第三百八十一章 风姚渡之战
作为与上任次辅同名的人，韩大年最近有些春风得意。
朝廷的嘉奖、家族的推崇让他更加坚信自己的选择没有问题。
靠着坚守涵县，他将名垂青史！
至于那两千多重甲的归属，和他藩将的身份，已经下意识的被他给忽略了。
所以当魏破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时，韩大年竟给周边的军士下达了就地格杀的指令。
他不想深思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他只知道他最担心的事情或许已经来临。
可是除了韩大年身边的十个亲兵，所有的昭阳重甲和陌刀兵都冷冷的看着他，没有任何人执行他的命令。
魏破身边的亲兵有二十人，仅靠韩大年的亲兵根本拿不下魏破。
当魏破冷笑着将一块小小的腰牌举过了头顶，所有的昭阳重甲都低下了头颅。
“便是世子也无权解除我的兵权！”韩大年双目欲裂的大声嘶吼，“兵部授吾为涵县主将，县中兵士敢不奉令者斩！”
“汝是涵县主将不假，可也节制不了昭阳的藩军！”
“是王爷！”
“你也配提王爷！”
“月余不到，你就生生则损了两百重甲！王爷让你增援南襄侯，可没让你自作主张来守涵县！自南撤起，你就一文不发，一纸不递，你有把王爷放在眼中过吗？”
“某奉兵部令，领军守涵县，便是王爷也要说声要的！”
“嘿嘿嘿嘿，”魏破冷笑起来，“那你与你的兵部玩去，兵部越过藩王指挥藩军，这个官司你说个兵部去听，看哪个大人敢替你接下这个锅？”
魏破不再看韩大年，而是吩咐昭阳重甲准备开拔出城向南转进。
“站住！本将的命令，你们竟敢违背！？尔等这是在背国！竟敢置家国天下于不顾么？”
看着满脸涨红的韩大年，一位重甲军百长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
“韩大人，莫与我等说什么家国天下。俺们都是吴国奴隶出身，一辈子就是为了挣个活命。是王爷让俺们有机会做了回人，家里爹娘妻儿也是王爷在奉养。这辈子，俺们就认王爷！你若是忠于王爷的，俺们可以随你去拼命，可你要是背着王爷给自己捞好处，小心背心里吃俺们一记陌刀。那些大道理，张大人不比你懂？可当年也没见他给我们讲这些不作数的。”
另一名百长也嘿然笑出了声。
“说起这大郑的家国天下，张大人是够对得起大郑了吧？董长史说张大人之功，堪比灭国。可他现在是个什么下场，全家都tnd发配到塞北去了！我呸~！”
来时两千五百重甲军士，归时是两千三百重甲军士加两百副重甲和小盒子。
为此，大郑朝廷还不用支付哪怕一个铜板的抚恤。
当昭阳重甲一撤，涵县里从北方一起跑回来的败兵顿时也散了一大半。
魏破带着二千多人和一百多辆大车在前，后面还跟着三千多零零散散的兵士。
涵县在一夜之间，只剩下了千人不到。
逃散的士兵中，有几百人直接投向了伪魏王的军队。
杨宗济得知之后大喜。
没有了重甲陌刀的威胁，在北卑人支援下他增加到了五千的马军全部出动，直接切断了涵县与长安的联络。
失去了昭阳兵的涵县，在第二日被杨宗济一鼓而下，韩大年投降了伪王。
龙德元年七月十六，杨宗济率领九万余叛军号称二十万，抵达长安城外。
满朝惶惶。
当日朝会之上，大理寺卿王竭提出了两条建议。
“其一、放诸王世子回属地重新组建藩军勤王保驾；其二、太妃年高，不堪刀兵滋扰，请太子与昭阳郡王世子奉申屠太妃至江陵供养。”
经过一翻朝议争论后，这两条建议被龙德帝迅速通过。
尤其是第二条建议，皇帝守长安，太子踞江南，是极为稳妥的策略。
同时，新任首辅刘俭生还向天下各郡都发布了一条诏书，勒令天下防御使勤王平叛，兼任了云上郡防御使的张信之也在其列。
待张哲等到正式的诏书抵达，已经到了八月中。
经过几年的耕作，云上郡的粉条早就堆满了全郡上下的每一个角落。这一次，陈炯不惜成本收购战马的行动，在得到了瓦羌人默许的情况下，收获极为丰盛。
截止七月底，云上郡的战马达到了两万四千匹的规模，另有驽马五千余匹。
八月十六，张哲在云上郡誓师，起甲胃骑兵一万，一人双马，东渡沙海。早在八月初八，一千后勤马军和四千匹驽马在张五六的率领下，已经提前一步越过了沙海，抵达了地缝营地。
龙德元年，八月二十四，云上郡铁骑通过秦关进入了中原腹地。
见到云上郡甲骑竟然成千上万，秦关守将急忙给朝廷发去了急报。
可送报之人却在路上遇到了叛军游骑。
在追逃之中，虑不得脱时，信使烧毁了信函，然后拔刀自刎。
上万云上郡骑兵进入中原之事，还没有被王军和叛军得知。
后世曾有人感叹，若是这个信使不亡，天下如何，还为未可知。
最起码的，要是朝廷得知上万骑兵已经在路上，先不管会不会顾忌，王军也不会盲目的全军出击，与叛军决战。
北归的泰宁郡王世子得到了被北卑人俘虏的泰宁郡王亲笔书信，结果在封地反叛，一路裹挟乡兵共计三万余加入了伪魏王的阵营。
巴南郡王在得到长安被围的消息之后，竟然也起了异样的心思。他设下鸿门宴宴请严匀，想拿下西江四郡的军权，结果被严匀将计就计拿下。
那时，严匀装病赴宴，引得巴南郡王出城亲迎，结果被严匀部将拿下。
严匀接管了巴南郡之后，派部将与西吕大军继续隔江对峙，自己则率兵两万北上勤王。
黄河龙仓渡口，南岸的小寨已经被上万骑兵踏成了碎片。
张哲率领云上郡骑兵，从秦关就渡河南下，一人双马日夜兼程，还没等杨宗济派来驻守此处的五百人反应过来，就被一鼓荡平。
“前方就是畿内！”张哲一身黑色的甲胃，被诸将拥簇的他，用马鞭指向了东方，“今夜修整一夜，明日赶赴长安。”
“诺~！”被张哲一把提拔的千长们都轰然应诺。
可张哲却不知道，畿内的战况再次发生了巨大的转折。
首先抵达长安外围的勤王军是来自中山道和河西道的乡兵，合计二万。他们占据了商桥立寨，算是解开了叛军对长安南面的包围。
八月十一，海安郡王率军五千抵达商桥；八月十三日，新任邓阳郡王和新任临泗郡王集兵八千绕到畿内东部，威胁叛军东寨；八月十四日，严匀援军抵达商桥；八月十七日，南下江南的太子率领江南乡兵一万，并昭阳郡王世子率昭阳重甲三千抵达商桥大营。
原本各路互不统属的勤王兵马，在太子抵达后，迅速被整合起来，五万六千大军一起从南面想叛军压来。
伪魏王被迫彻底解除了对长安的围困，十二万余叛军再次转到了长安的北面旷野立寨。
太子率军在长安北门外立寨，五万六千兵马加上长安守军两万人加入。王军共七万六千人与叛军十二万在京北对峙。
八月二十九日，也就是张哲大军准备进入畿内的时候。
伪魏王采用了谋士甘父藻的计策，先让泰宁郡王的三万军马假意闹事，随即离开大营北归。次日，伪魏王九万众也次第撤往涵县。
掳掠的金银军资被叛军扔了一地。
太子大喜，全军而出，尾随叛军抵达涵县城外。
甘父藻采用增兵减灶之计，成功迷惑了王军上下，以为叛军发生了大规模的逃亡。
他们认为叛军兵力到了涵县时已经不足五万。
叛军放弃涵县继续后撤，王军各部夺回涵县之后，士气大盛，纷纷开始主动追击。一开始还有人提醒太子，这可能是叛军的计策，直到海安郡王的部下在追击中捡到了伪魏王的王旗后，各部就彻底放开了警戒，全力开始的追击叛军。
九月初三，张哲甲骑抵达涵县。
而王军各部已经前出涵县两百多里。
九月初四，叛军三万五千精锐背对风姚渡列阵，王军稀稀拉拉的来到了叛军的正面。双方的决战从当日己时正刻（早十点）开始，一直持续到了未时正刻（下午两点），七万余王军眼看就要击溃当面叛军之际。
五千叛军马军从王军后路杀出，由于提早压上了后备队的太子手中无兵可以阻碍马军的冲锋，所以叛军马军只两个冲锋就击溃了太子的主阵。
太子率先遁逃，他的王旗一倒，王军士气大降。
六万余叛军随即分做六队从各处杀出，将王军各部分割包围。
叛军还分出了万余兵马在各处设伏阻截。要是禁军诸将拼死保护，太子在逃亡的路上就会被擒杀好几次。
七万多王军中，只有杨尚央的三千重甲兵实在走不快，风姚渡大战结束后，杨尚央才走到了涵县北部八十里。
也幸亏太子一行人遇上了杨尚央的三千重甲兵，当时正好是叛军马队纷纷赶到。
若不是三千昭阳重甲列阵，太子等人已经被叛军马队一股吃下。
伪魏王与谋士甘父藻各骑一匹骏马，在军旗下眺望远方的重甲军阵。
他们的身边，除了已经全员到达的五千马队之外，两万多叛军也集结到位。
“朝廷兵马已经一战而没！”杨宗济轻笑着指了指前方的重甲方阵，“央儿的乌龟阵到也确实让人头疼。众卿，可有何妙策啊？”
叛军诸将个个神态轻松，意得志满，对于杨宗济开始称呼他们为卿家也是大为振奋。
有人大声凑趣道。
“龙德帝对待昭阳郡王父子，也算是刻薄，不如咱们陛下对待子侄如此亲善。依某看，只须陛下一道旨意就能让昭阳郡王世子将伪太子献出。”
这就已经赤果果的称呼杨宗济陛下了。
“诶~！此话过矣，”杨宗济假意发怒，“本王起兵，不过为了给建儿报仇，同时清君侧，净朝堂，何时又对那个位置有过兴趣？”
甘父藻见气氛酝酿得差不多了，便把自己与杨宗济的布置说了出来。
“诸位且安心，昭阳重甲虽然难破，可也过分依赖后路。我军共计十二万，其中三万五千精锐在风姚渡背水列阵鏖战王军，最是辛苦；五千马军负责突袭太子主阵，功劳最大；又有六个万人队分割包围王军各部，这沿途设伏兵马也有近万。诸位帮某算一算，可还少了一万人？”
杨宗济呵呵一笑：“甘先生算无遗策，已遣泰宁郡王率兵一万去取涵县了！待到涵县一失，后路断绝，这三千重甲便是某的囊中之物！”
叛军众将顿时哈哈大笑，彷佛对面那坚不可摧的重甲方阵已经可以手到擒来。
可此刻的新任泰宁郡王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他信心满满的率领一万军队来袭击防守人数极少的涵县，也认为是手到擒来。可好死不死的，他率领的那一万人却与上万云上郡甲胃骑兵在旷野上来了个面基。
充当前锋的高德术带领一个千人队一个冲锋就把这一万人赶成了鸭子。
新任泰宁郡王，此刻正被关入了一个笼子里，送入了涵县。
张哲得知前方战报之后，也是大惊失色，因为杨尚央这个家伙也带着兵往北去了。
“大人，重甲兵走不快，世子最多离此四十里。咱们一人双马赶过去，绝对能救下世子！”谢伦见张哲有些急乱，连忙分析一番并建议全军出击。
“大人，这几百里都是旷野，没有人是咱们的对手，谢伦说的极是！”
听到谢伦和耿良都这样讲，张哲这才强行按捺住了自己的担心。
“全体具甲，十里换乘一次！前方，突击！”
两万匹战马纷纷发出了嘶鸣，带起十丈高的烟尘，向着北方龙卷而去。
杨尚央满手是汗的看着不紧不慢跟着自己的叛军大队，后面跟随的叛军越来越多，已经超过了六万，这显然说明风姚渡的战事已经彻底结束，等下会有更多的叛军赶来。
“前方有叛军~！！”前阵有人在喊。
杨尚央与太子惊惧的对视了一眼，不妙，原来叛军派人去夺了涵县！
“不是叛军~！~是叛军的溃军~！”
杨尚央与太子急忙翘首看去。
刚才那个前方的大嗓子，突然撕心裂肺的大吼了起来。
“骑兵~！有骑兵~！成千上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