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大年夜夜袭战
还是那间昏暗破败的房间,女人正在欢喜的换着衣服。
这是一件不太合身的胡人女子长袄,可女人却用一根带子将长袄紧紧的系在了身上。
“夫君,暖和!”
雷虎闷闷的笑了,魁梧的身躯就坐在房间的黑暗里,这一刻显得极为的放松。
女人换好衣服就来到了房间外面,外面挂着四只整羊,这是雷虎杀死穆勒特汗王的奖励,足够他们一家轻松活到开春之后,女人每过半柱香就会出来查看。
在往日的云上郡,不要说在房间外面挂肉,就是挂条布也会瞬间不翼而飞。
好在张太守才颁布了三条法令,偷盗者鞭、伤人者监、杀人者偿命,满城人都没有人敢于违背。
因为粮食都在太守手里。
雷虎四岁的儿子正在与隔壁邻居的孩子在外面打闹。
小屁孩们几乎人手一个木头削成的小斧头,大呼小叫的疯闹着。
女人开始做家务,每十息必要看一眼身后挂着的羊。
家里几时这样丰润过?
“今年过年,俺好好伺候你!”
听到枕边女人的话,雷虎在黑暗里起身披上了衣服,闷闷的不出声。
女人拉了他几把,见他不应,最后钻到他怀里。
“他爹,可是出了什么事?”
雷虎闷了半天,这才说话。
“傍晚的时候,百长找过我了,明晚俺们去打扎兰部。”
“为啥啊?”女人一把就抱住了丈夫,她有些惊恐,“咱们不是有粮食了?”
“是太守说的,扎兰部和塔哈部要联合起来屠了云上城。俺们要先下手为强,灭了扎兰部,塔哈部就不敢对我们动心思了。”
女人听不懂,但还是问了一句。
“可明天就是大年夜。”
“所以胡人才猜不中。”
“可不可以不去?”
良久之后,她才听到了雷虎闷闷的声音:“我那十个伙计都等着我呢!我怂了,孩子以后被人欺负。被人欺负,在这里就活不久。”
女人抱着丈夫不说话了。
扎兰部的汗王叫做莫甸沙马尔克苏,这两天他一直睡不太好。
惊人的消息,直到过去了两天,他还没有完全消化掉。
百年的盟友穆勒特部一夜之间被人灭了。
而灭掉穆勒特部的,居然是之前任由他们予取予夺的那些废城里的中原人。
“那些中原人拥有大批的斧头,而且都很锋利。”这是被中原人放掉的穆勒特部妇人和老人说的。莫甸沙马尔克苏知道,显然这种变化与那个新到任的中原人大官有关。
那些中原人利用了穆勒特汗王的大意。
穆勒特部的哨骑从来只放在西方边界,只为了防备塔哈人。
“很奇怪,那些中原人大部分都是雀蒙眼,他们是怎么半夜摸到穆勒特部外边的?”这个问题一直在困扰着莫甸沙马尔克苏。
这个问题如果搞不清楚,他就无法安心睡觉。
好在那些中原人明显是为了吃的,才冒险攻击了穆勒特部,那些人只拿走了牲口和粮食。而作为部落基础的妇女和儿童都随意的放逐了。
“这些人没有长远的计划,所以这是一次铤而走险。”莫甸沙马尔克苏在床上翻了一个身,他的心再次开始变得火热。
为了穆勒特部留下的那片肥美草场,那些中原人显然不需要这个。
而且听归附的穆勒特人说,中原人在夜袭中也遭遇了穆勒特人激烈抵抗,大部分人都受了伤。
“一个月!”莫甸沙马尔克苏暗自告诉自己,“必须在一个月内,那些中原人还无法出动的时候,拿下那片草场!所以必须要在下个月内,把那些中原人引出城来,然后用部落的勇士们正面击败他们!”
莫甸沙马尔克苏欣慰的笑了,在他看来五百扎兰骑兵足以正面击败上万中原人。
“也不能放松啊,”莫甸沙马尔克苏的睡意终于涌上了头部,“不过今天是中原人的大节,想必第一次吃饱肚子的他们还在做着美梦吧。高兴吧,狂欢吧,最多七八天的功夫,睿智的莫甸沙马尔克苏汗王就将彻底的征服你们!”
莫甸沙马尔克苏确实很谨慎,就算是知道今天是中原人的大年夜,还是有两组六个哨骑在靠近云上郡的方向彻夜执勤。
两组人隔着五里路,任何从云上郡方向过来的上百人队伍,都别想逃脱他们的眼睛。
扎兰部在云上郡东北方向大约八十里的地方。
从那个地方开始往北直到班浆河之间的草原都是他们的牧场。他们只会在冬季才迁移到较为暖和的南部来过冬。
所以也只有在冬季,才是云上郡攻击扎兰部的最好时机。
对方的冬营的位置是固定的,攻击距离也最近。
这一次,张哲没有全部出动,而是留下了谢伦带着他的千人队留守云上郡。
从各个千人队抽调的骑马好手已经将骑兵扩充到了一千一百人,耿良、谢伦和高德术千人队的缺额从张三七的千人队里抽调。
张三七的四百人作为太守府直属,也留在了云上郡。
当然张三七自己不在郡里。
吴人鸡在夜空里无声的飞行,将扎兰部哨骑的身影清晰的传送到了张三七手中的屏幕上。
“好滑头的胡人!”张三七趴在草地上,盯着绿色的屏幕里的动静,满脸绿光的样子分外的吓人。
“两个人在矮坡上的树杈上坐着,还有一个躲在暗处的草丛里盯着,马匹都放在了矮坡的后面,两组人都这样。大家小心一点,上!”
张三七的身边有十个精选出来的本地猎户,手里都拿着精致的手弩,闻声后静静的开始向矮坡后面爬去。没有人敢违背小年轻张三七的命令,张千长的魔鹰和那能把脸变绿的宝贝也太过吓人了。
乾休收起对讲机,带着另一组人也向一处哨位悄悄的摸去。
虽然张哲每天只能在现代待上一个小时,可如今他在拼夕夕上的顾客等级很高。那短短一个小时内,他不是在下单就是在取快递。
现在他手里一共有九个夜视瞄准镜,这次都让乾休和三七都带了出来。
带着夜视镜的手弩发出了与夜风相似的声音,首先遭殃的是两边的暗哨,就在树上的哨兵听到暗哨的惨叫而紧张四处张望的时候,其余带有夜视镜的手弩开始给树上的人逐个点名。
扎兰部的眼线顺利清除。
高德术和耿良的千人队在天刚黑的时候就出了城,这一次所有人都提前打起了火把,由几名熟悉地形的骑兵前后引路。
而张哲带着一千一百名骑兵最后出城,绕过了斧头帮们,缓缓的向着东北方向移动。
这一次,斧头帮和骑兵走的都不快,慢慢悠悠的到了夜里两点多才抵达了扎兰部冬营的外围。
与大队汇合后的张三七马上向张哲汇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扎兰人有狗,大概有十几条!好在大年三十没有月亮,不然我的吴人鸡怕是也会被这些狗给发现。”
耿良好奇的问:“那穆勒特人为什么没有狗?”
骑了一匹马跟着张哲身边的陈炯解释了原因。
“穆勒特可汗信仰的是南方的苏比教,在他们的教义里狗、狼和狮子都是魔鬼的使者,所以穆勒特部才没有养狗。他们宁愿多养一些牧羊的奴隶。”
张哲微笑问他:“塔哈部的可汗不会信这个教吧?”
“这个属下倒是不清楚,不过这个教义是穆勒特汗的母亲从南方带来的,草原上很少人信这个。”
张哲点点头,有狗,不要紧!其实上一次袭击穆勒特部时,他就准备好了大量的宠物迷药,是他从养狗场老板那里弄来的。
“用吴人鸡把这些肉块都一个个的扔到营地里去。”
到了快三点的时候,营地里的狗儿都吃下了加料的肉块。
再过了一会,张三七操纵着吴人鸡降低了高度,在这些狗儿的上空反复盘旋,这些狗儿都没有了动静。
“动手!”
上百个没有夜盲症的汉子,人人嘴里都含着一根短棍,跟着乾休就悄悄的摸了上去。
冬营里其实安排了放哨的人,可他们都已经困得睡着了,每夜实际替他们放哨的是那些已经被麻翻的狗子。
乾休带着人轻松的翻过了栅栏,然后捂嘴捅死了七八个放哨的人。
扎兰部的大门被悄然打开,而整个部落的人都睡得很香。没有人会担心那些中原人会来攻击他们,毕竟今天可是中原人最很重要的节日。
耿良和高德术的千人队都没有亮起火把,因为冬营的栅栏上本来就有一些照明用的火盘,如今还被乾休的人悄然绑上了一些火把。
这些黑夜里的光芒,都是所有斧头帮前进的指路灯,摸着黑向着有光的地方走就是了。
今夜的风声很大,乾休带人拆掉了一二十米栅栏、两个千人队稀稀拉拉的已经摸到了栅栏边上,帐篷里的人们都没听出什么动静来。
直到一个起夜解手的人,迷迷湖湖的看到乾休等人在弄栅栏。他以为是风把栅栏给弄倒了,还大声叫着跑过来帮忙。
然后他就看到了栅栏外的空地上,出现了这样一个情景。
大量的火折子被抽出,接着无数的火把被点燃,上千个手持单手斧的汉子都怔怔的看着他一个人。
“有敌人~!”这个人才喊出一声,就被人一记飞斧噼中了额头。
上千人同时开始狂奔,挥舞着火把和斧头冲进了扎兰人的营地。
另一头的高德术千人队也顺利的进入了营地。
这一次,张哲站在一里外的山坡上,通过对讲机与耿良、高德术和乾休保持着联系。他让乾休第一时间带人控制了扎兰人的马圈。
上千骑兵就静静的站在张哲的身后。
张哲现在所在的位置,是两个千人队故意放出的那一面。
其实当两千个斧头帮杀进营地后,扎兰部的下场就已经明明白白的了。
惊醒的扎兰人挥舞着马刀刚刚冲出帐篷,就会被一阵飞斧噼倒。要是躲在帐篷里,更会被活活烧死。而更多的人则是还没拿起武器,就被冲进帐篷的斧头帮乱斧砍死。
莫甸沙马尔克苏死的毫无痛苦,因为他故意没有睡在王帐内,所以他还没醒过来就被摸进帐篷里的斧头帮剁成了那啥。
从斧头帮故意放开的那一面,能逃出来的人不多。
有马的只有三四个,还有两三百人乱糟糟的逃窜着。
可当对面山坡上,陆续燃起了上千的火把,马蹄阵阵响起的时候,所有用脚逃跑的人立即放弃了挣扎。
而那四个骑马的人也一个没有能逃出张三七的追捕。
扎兰部灭亡。
战后的清点就如同一个有趣的盲盒,张哲最先看的还是伤亡情况。
只有三死和二十九个轻伤,令人惊奇的战损!
“扎兰人太疏忽了,九成的人都在睡梦中被砍死,也包括他们的汗王。其中有一个人还是被我们自己的人给误伤而死的。两个人从两边同时冲进了一个黑暗的帐篷里,而他们的火把刚好都用掉了。”耿良坐在张哲的身边,解释分析着战损之所以低的原因。
张哲点点头,不过他希望耿良和高德术能继续总结不足的地方。
下面则是斩获。
“六百二十匹战马!不错,四千一百只羊和一百头牛,可惜扎兰汗王的金子不够多,才八百两左右,粮食和肉干有八千斤!这下子,到春天的粮食是真的不用愁了!”
“大人,咱们俘获了四百多人,有六十三个青壮,咱们怎么处置?”张三七端着一个放着炭的铜盘走了进来,同时向张哲请示。
这时在扎兰汗王的王帐内,张哲舒服的伸了个懒腰,然后把手放到了炭火上烘烤。
“都带回去,把大牛角粮店腾出来做看押的地方,不少他们这点人的粮食,等开春再做处理。咦,你这烧的是什么?”
碳盘里特殊的气味让张哲很是敏感,怎么闻着不对劲。
他凑到火盘边一看,那是什么炭,分明是煤?!
“张三七,你是想熏死我是不是!?”
张哲扯着三七就从王帐里冲了出来,大大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正准备收拾三七的张哲忽然住了手,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这里有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