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 云上郡太守
张三七一脸涨红的蹲在地上画着圈圈。
本来对比张哲,脑子没人好也就算了,可如今却连掰腕子都输给了郎君,这叫他情何以堪。
靠着纳米机器人对肌肉纤维的调度能力,张哲才轻松打破了张三七对他长达二十年的扳手腕不败记录。
气走了张三七,张哲一个人在书房看昭阳来的信。
信不是小弟写的,而是刘重。
刘重长于教学,有他自己的一套识人手段。临行前,张哲只暗自委托了他将昭阳的事务写给自己。
刘重在信里提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是昭阳军正式要扩充到六千,徐千和韩大年将各领三千人。而关于军队的后勤和粮饷,梅鹤林坚持了张哲之前的做法,由王府亲自发放。这让韩大年与梅鹤林争执了好几次。
信中说的第二件事,也与他有关。
昭阳郡王第一次驳了梅鹤林和董时芳二人的面子,将二人推荐的人选全部推了,反而让张哲推荐的魏破做了武陵郡主的护卫首领,将他一手带出来的三百人在新河扩编为一千五百人,并负责驻守新河县。
张哲看到这里,不禁想起了苏明烟,他心里猜测怕不是郡王是在征询了苏明烟的意见后,才用了自己举荐的魏破。
而刘重在心里说的最后一件事,竟是一件八卦!
吴国太子沦陷了!
信中说道,自从吴国太子赵灿在郊迎昭阳郡王一行人时,看到了苏明烟的容貌,竟一时呆看了半天。他发呆的样子,让现场所有的吴国人都颜面无存。
苏明烟很不喜此人,已经连续五次拒绝了赵灿的邀约和请见。
吴国人已经与昭阳郡王达成了协议,也拿到了武陵郡主对吴票的承诺,按说应该立即返回金陵,重振士气的。可吴国太子却死活都不肯走!
吴国人最后不得不扔下太子自己回了金陵。
而如今算来,赵灿已经赖在昭阳整整两个多月了!
适才因为战胜了三七带来的好心情,瞬间消弭一空,张哲有些发愁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他倒不是担心苏明烟与赵灿之间的事,而是担心起了刘重。
刘重这个人目光果然犀利,这封信里说了三件事,偏偏最后一件八卦却用了一半的篇幅和字数,显然刘重是从苏明烟日常的言谈里发觉了什么,这封信其实就是对自己的试探。
他和苏明烟那点子事,委实不能为人所道哉!
张哲有些发愁,该怎么给刘重回这封信,才能打消此人的疑惑?
“只是可惜了苏姐姐,”韩月琴手里摇着拨浪鼓,一边哄着满地乱爬的米姐儿,一边在与宋小五说话,“那吴国太子大了她足有十五岁,又是个天下闻名的暴虐之人,这以后的日子可有的熬呢!”
“别想着她了,”宋小五抱起了米姐儿,还给孩子做了个鬼脸,逗得米姐儿哈哈大笑,“这世间啊,世事最是无常。你看就如这院子,前几年还是我家的,如今却是婉儿姐姐请我来做客。前日看了婉儿姐姐藏的一篇诗稿,委实大气到惊人,其中有两句我是最爱的,便是【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说起来,你自己又是怎么回事?”
宋小五上上下下打量了韩月琴一番。
“我呢,是因为进过几日楼子,名声上不太好看,一般人都避着我。那些肯纳我的,却都是冲着我这张脸和婉儿姐姐关系来的。可你又是怎么回事?打去年落水后病了一回,竟也打扮了起来。多少家上门求你,竟也一个都看不上眼!再过两年,你也是老姑娘了!”
韩月琴知道宋小五是真心为她好,但是她心里的那些事哪里能说得出口,偏如今孟小婉每次后宅聚宴,也都叫了她来。多少人如今想够着张府的大门都够不上,便是县里父亲几个同僚家的孩子也开始酸起她来了。
洛三姑娘也在座,耳朵里听着宋小五与韩月琴的说话,手里却贪看着七八张诗稿。
这些都是孟小婉这里收藏的张信之的真迹。
适才她与月昭、徐娘子以三敌一,与孟小婉手谈了一回,只她输得最少,便能借一张回去临摹。
她已经踌躇了顿饭功夫,手上的几张却是一张都舍不得放下。
这日的宴会,太守家的孙夫人也来了,正与孟小婉一左一右坐着说话,其余妇人都远远的坐在下首,微笑着看她们两个在谈。
孙耀与张哲都是从四品,但是孙夫人却只是六品的安人,低了孟小婉的恭人两个级别。故而往日不太说话的孙夫人,不得不时不时的帮孟小婉暖场子,这就是官卷中的潜规则。
孙夫人正好叹了一句。
“咱们这南边不消停,北方那边也不知何年何月是个头,偏又是灾年,我家夫君这几日头发又白了好些,看着就让人心酸。还是你们家张大人好,在家修养,任事不管,只陪着你们母女。”
孟小婉听到这话,却是微微迟疑,因为她想到了张哲对此事的判断。
“可估摸着,也快安定下来了吧!”
孟小婉的话,是真的引起了孙夫人的兴趣,自南吴钱祸之后,天下谁人不知张信之的能耐?这个话怕不就是出自那位张大人的口中。
“我只是听他随口一说罢了,内中缘故我一个妇人哪懂得那许多?”
孙夫人等人应酬过了也就散了去,只有宋小五、沉大娘子、洛三姑娘和韩月琴被留了下来,加上月昭和徐娘子,一群女子聚在一起办起了诗会。
这些人里,唯独洛家是皇商,对于天下战事变换最为敏感。洛萝绮忍了许久,终于抓住一个机会拉住了月昭。
“月昭,可是你家郎君说的北方战事要停?”
月昭放下手里的毛笔,仔细一想,也觉得这事不用太过瞒着。
“郎君确实说过,咱们江南去冬少雨,北方草原上也是过了一个旱冬,今年的水草定然大不比从前。如今正是秋高马肥之际,为了不让部落里婆娘孩子在冬天里饿死,胡人们怕是要南下了。”
“他们一南下,首先倒霉的就不就是代国、陈国和卫国么?如此一来,他们果然是要撤兵了的。”宋小五也听到了月昭的话,幸灾乐祸的笑了一句北方三国。
沉氏拍了拍胸口:“也幸亏咱们大郑不与那些胡人接壤,不然每年来一次也是烦人。”
洛萝绮想了一想,却反驳了她嫂子的话。
“嫂嫂怕是忘记了,咱们也与胡人们接着壤呢!”
韩月琴反应很快:“莫非说的孤悬西北的云上郡?听说那里路途太远,罕有人至呢。”
“何止是路远?”洛三想起了家里管事们说的各地风俗,其中就有云上郡的内容,“咱们大郑只有一条古道通往西北,这一路上人迹荒芜,多沙少水。这条古道周边唯一有水草的地方,还有四五个胡人部落在此游牧。朝廷与代国都奈何不了他们,故而去云上郡是最苦的差事。”
代人其实也知道胡人们的习性,他们早就准备撤军了。九月十一,所有代国精骑撤离了庆郡,随后毫不留恋的放弃了柯山关。
九月二十日,太子上奏大捷!代人已经全部被“驱赶出了燕北道”。实际上是代国调动了所有的出征部队急速回国,就连已经摇摇欲坠的横山郡都顾不上了。
胡人们是真的在南下!
代人有马走得最快,卫国人的脚板也是走得飞起,唯独陈国军队因为被南宫堵着归途,是三国中退兵速度最慢的。
“这一次,胡人们的胃口还真不小~!”首辅孙格正将一封奏折递给了次辅李大年看,“月山郡回报,说是就连西北古道荒原的三部也对咱们示好,表示愿意承担往西北去的商人和使者的安全。只要我大郑不参与其余与代国的会战即可。”
李大年看了奏折之后,却想起个事来。
“多年不问,我都差点把云上郡这块地给忘了,二十多年无太守,真乃奇地啊!指派的太守,要不就是称病,要不就死在了这几个部落手里。要不然咱们这次趁机派个太守去。”
顾凿没看奏章,去先替朝中百官告起了饶。
“李大人这是看谁不顺眼了,竟要把人放到那个地方去?还请大人手下留情罢。”
孙格正知道这是顾凿是说笑,都不在意。
“好歹是个正四品的位置,能力不够的去了也是送死,能力够的去了却是生生冷藏了人。再议吧!”
李大年忽然拿起了一封奏折说:“如今还有人在替张信之鸣不平,他这些同乡同年倒是一个比一个胆大。这张信之人在江湖,却隐隐有了同年领袖的架子。”
“那就索性把张信之调往云上郡,让他在那里好生静养一回,这个官职也算给了朝野一个交待了。”
孙格正点点头,顾凿却不说话,李大年就翻开了一个小本子,将这事记了在了上面。
张哲的三个月休假终于到期了,可他还想着继续请病假。
请假的折子还没出门,朝廷的文书就到了。
“迁张哲为云上郡太守~!着次年十月初十前到任,”接了文书的张哲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就把他给起复了?
直到他查了关于云上郡的资料。
死地!
所谓云上郡,不过是一郡两县之地。
这个云上郡是一百八十年前,正逢草原内乱,大量被掳掠到草原的中原百姓纷纷逃出草原。有一部分中原百姓准备从西北古道撤往中原,却被荒原四部阻拦在古道西北不能回归,就聚集在了一处山谷生活,百年下来才有了云上郡。
这个云上郡是诸国都承认的大郑领地,只是太守却不常到任,有好几任太守都是告病在家一直到老死,都没踏上过那古道一寸。
很明显,这是为了平息一部分人的物议,才将一个死地的职位推给了张哲。从四品,还是边郡主官,上马管军下马管民,这样的职位只要不是去云上那都是好差事。
“明年十月前到?还早着呢,”张哲摸着下巴盘算了起来。
没过几日,张哲带着张三七、耿良几个都赶到了老雷头喂马的地方。那十六匹母马都进入了待产期,张哲很期待本地的母马与现代的尹犁马、蒙古马能产下什么样的马驹?
首先是一匹花斑白马开始发动,五六个马夫在一边帮着它。张哲等人等了半个时辰,这第一匹马驹总算是落了地。
“哈哈,是匹公马!”张哲其实不会相马,只能指着小马驹的下面找话题。但是耿良、谢伦几个都是军中出身,一眼就看出这个马驹竟是一种全新的马种,绝对于它母亲不一样,不是骑乘马!
又过了一天,第二匹生下来的是匹红马,也是一匹“小男孩”,然后是第三匹、第四匹,在十月开始的七天内一共有十五匹马驹出生,只有一匹马驹因为胎里带着病,没几天就走了。
张哲认真的观察了好几日,他发现尹犁马与本地骑乘马生下的马驹,健康活泼,体型近乎完美;而蒙古马与本地骑乘马生下的马驹,则极为的安静。
“郎君想要骑它们,须要等上一两年才行,”老雷头眼里几乎把这些马驹当成了自家孩子。
“不急,”张哲摇摇头,“这些马里的公马继续留着做种马,等我们到了西北之后,你再去大娘子处取了银钱多买些母马来,郎君我要办一个大大的马场!”
“去西北?真去!”张三七用肩膀推了推张哲,“云上郡太守,不都是躲在家里养病么?”
“他人视云上郡为苦地和死地,可偏偏我却认为此处大有可为!”张哲看上去倒是极为乐观,他把耿良几人也招呼了过来,“过了年,咱们就要动身往西北去。一路上的物资不须你们几个操心,你们趁着还有一段时间,把亲兵队的百名名额招满。记住,我只要本郡人!最好是猎户出身。”
转头张哲又找到了张五六。
“五六叔,过几日你暗中派人把桃林和秀山自家的土豆红薯什么的往西北送,年前辛苦您一趟,去西北找个点把东西都屯在一起。多带些人手和官票,这一路可要注意安全。”
张五六笑了笑:“郎君只管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