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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七章 秀山火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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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兄,大兄!”一个斜戴着布帽的汉子疾步走进了大厅,一身绫罗衣服却被他穿得歪歪斜斜的,“我办事回来了!”

    坐在主位上的男子大约四十出头,看上去略瘦,带着澹澹官威和文士风姿。

    “二弟,别大呼小叫的, 如今你好歹也是衙中官长,没得让下面人看了笑话!”坐在首位的男子皱眉骂了他一句,接着又问他。

    “事情办得如何了?”

    “我呸!”方朝祥狠狠的吐了一口,“那个老奴才却是架子极大,我送去的百两纹银都被扔了出来。不过是曾经断了一条腿,须知二爷我买一条命也不过才十两!”

    “哦?”方家老大的脸也阴沉了下来,“怕是这个奴才听说他主子要到了,这才显摆起来了。老二,你继续去一趟秀山, 把辜三那三个都绑了去,就在张家大宅前都打断一条腿!一条不够解恨,就打断两条!给辜三几个说清楚,要他们把事都完完全全的揽下来,一条腿值五十两,不过是修养半年罢了。”

    方家老二有些不服气:“为什么要赔了自家兄弟,没得先弱了我们方家的名声!郡里上下都是我们的人,还怕他一个书生?公门中的手段略使出一些来,便管叫他吃不住。再说,军中还有白经历在,咱们昭阳可是军管,他便是有什么公文也可以让军中给驳了去。他能奈何得我们?”

    “二哥这是湖涂!”坐在一边的男子与方家兄弟长相相似, 正是老三方朝祝, “咱们不是在乎这个姓张的,而是在乎与顾家的亲事!”

    “这个姓张的虽然是个状元,却是个愣头青,这才做了几天官便愣头愣脑的硬谏, 这是被贬黜出京来的。在朝里能有几分势力?但是此人却是顾家老太太唯一的外孙,他要是从中作梗,顾家大有可能弃了与我方家的亲事。大郎的前途涉及我们一门,如此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老三这话说的有理,”方朝礼也点点头,“如今最重要的就是为词儿谈下这门婚事,待我们家与郡王府成了连襟,昭阳这地面上还有什么事是不能做的?到时候便是找个由头从张家把那老货要到我们家来也废不了多大力气。届时老二你想如何出气都行,如今却须把地面弹压好了。”

    方朝祥不敢违背大哥的意思,只能愤愤而去。

    待他一走,方才还一脸平静的方朝礼却皱起了眉。

    “天意真是变化无常啊,某自听说那张信之受了廷杖,还道过了今年就把张家那一千多亩地谋到手里来,罪名都是现成备好的。可谁知陛下却偏偏把他派到了昭阳来!还作了咱们的顶头上司。这人是王府的亲家人,军中白经历那边怕是出不上什么力。他要是拿大印来压我,到底也是个麻烦!”

    “那也好办!”老三的思维很敏锐,“他若是以官威强压大兄,大兄就告假修养,让手下人都慢了差事, 闲汉们也上街闹一闹, 暗中叫家丁弄出个把人命来,就够他头疼了。再不济,便逼着这个愣头青去收拾连阳县的那些豪门庄子,看他如何做?”

    听了老三的话,方朝礼心中稍安,转头他又问起了另一个人。

    “那个姓岳的和姓魏的委实麻烦,可秀山却刚好是本郡向北的起航处。这秀山的事,你必须加紧去办。那个姓岳的,还与张信之有些交情,他要是多嘴,又不知会增添多少麻烦。”

    “大兄放心!”方朝祝信心满满的拱手应承了下来,“那岳傥本是吴国人,在朝中根基不深,最近还娶了个孤女为妻。姓岳的身边有个新收的仆从,我派人将那仆从的母亲拘到了庄子上,他那里的情况小弟尽在掌握之中。且给小弟几日,定能找到他的把柄!只要姓岳的服软,姓魏的也孤掌难鸣。”

    “我们几兄弟里,就属你做事最是细致,去吧!”

    方朝祝刚刚离开,却又想起了一件事来。

    “对了大兄,吴国那边的几家人已经派人来了几次,咱们到底怎么回复人家?”

    面对这个问题方朝礼摸了半天下巴,最后还是颓然道。

    “这次互市是那张信之主导,那四百万贯买谁的不买谁的全是他一人做主,咱们还真个插不上手。”

    “大兄过滤了不是,他一个书生能这些?届时只要下面人肯归心,咱们做起手脚来还不是轻而易举?哎,若是我们也是顾家的亲卷就好了,那四百万贯咱们也就能分一杯羹。”

    “四百万贯?”方朝礼忽然冷哼了一声,“还不知真的能给多少,再说价格都是对方说了算,这个差事其实是不简单的!你且去吧,先把姓岳的拉拢好。”

    夜间。

    秀山县城,五通客栈。

    客栈上房中,醉醺醺的方朝祥正满脸潮红的、用马鞭抽打着一个女子。

    “老东西,不识抬举!”

    “抬头,贱人!”

    “啪~~~!”

    这妇人被方朝祥抽得一身是血痕,却含着一块手帕,不敢出声。因为只要她出声叫疼,反而会激起对方更大的伤害欲。

    当方朝祥终于累倒,回到里屋沉沉睡去,瘫软在地上的女人慢慢的又重新有了动静。

    女子姓蔡,今年才十九岁,是昭阳被破后没入坊司的女儿家。她的家中因为抗拒郑军,被杀了个干净。而她却因为容颜秀丽则被方朝祥弄到了身边伺候,也从此陷入了魔窟。

    她本就是秀山人,熟悉这里的街道地形,之前一直被拘在郡里,两年来根本没有回秀山的机会。可今日方朝祥要来秀山过夜,便特意选了出身秀山的她带在身边出气。

    蔡雯娘刚才是装晕,因为她已经下定了决心,今晚就要逃走。

    一切不仅仅是因为这里是秀山,更是因为,在傍晚时分有一队人从楼下过。众人议论纷纷说领头骑马的是当今县中县令,而马车上则是县令的夫人。

    当那夫人探头看向外面的时候,蔡雯娘一时如遭电击,因为那张脸她委实太过熟悉了。

    那是陈家的孙女,也是她往日的闺友,是吴国第一将门陈家的旁系女子。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陈玉霜在城破之际就被她祖父藏了起来,而她则是慌不择路的想逃出城去,结果被郑军俘虏。

    陈家人居然嫁给了郑国县令,还是正室夫人,这个发现让蔡雯娘百感交集。

    她决定冒险从方朝祥的手里逃出去,然后立即去县衙寻求陈玉霜的庇护。早在方朝祥无休止的骂声中,蔡雯娘就听出了双方是敌非友。

    而且她还有大礼送上!

    人在绝境之中所爆发的能量是惊人的,蔡雯娘凭借着撕烂的床单和被子系成了布绳从客栈二楼缀了下来。正值年后寒冬之夜,衣衫单薄的蔡雯娘跌跌撞撞的冲向了县衙的方向。

    她死死的捂住了胸廓,因为在她的衣服里有几张纸片,那是她从方朝祥身边册子上偷抄来的东西,更是方家的罪证。

    郑国皇帝下令新拓南方几郡低价出售田地给官员、世家和勋贵,诏书中明文规定了正七品才有资格按优惠价从官家购入田亩,且免税三年。

    方朝礼不过是正七品的推官,按诏书能优惠购入的田亩数为八百亩。可方家却借着代替刘老通判掌管郡中政务的机会,实际在诸县先后将三万六千亩良田划入了方家名下。

    这三万六千亩是以大量“不存在”的外地官员的名义分别买入的,实际却是方家左手倒右手。方朝祥正是负责处理家中田亩事务的人,在他随身的小册子上有所有“被编造”的官员的名讳籍贯和购入田亩数量。

    更加出格的是,方家还一文钱都没有花。

    在方朝祥的小册子里,其中一条的记载是这样的:官员xxx在某日购入良田八百亩,收银六千四百贯,后面备注了一条:修城西卤村外官道,郡中购石料若干,支付六千五百贯。

    六千五百贯的石料能修多长的官道,蔡雯娘很清楚,因为两年前卤村外的官道就是蔡家联合几家一起出资修建的。那条官道才修好两年不到,就被方家在账本上用一日时间完全重修了一遍。

    在蔡雯娘的几张纸上,共记载了方家价值“三十万贯”的罪证记录,只要按图索骥,就能将方家的秘密公之于众。

    半夜拍开县衙的后门,蔡雯娘也是费了无数的口舌。她假装是县令夫人失散的妹妹,这才让将信将疑的仆妇大着胆子去叫醒了陈玉霜的奶娘。

    仆妇之所以会这样做,就是因为没有人知道陈玉霜的来历,都以为陈玉霜是个破家孤女。

    这都是因为陈玉霜的祖父被皇帝升为了副将,而且还潜入了吴国境内,作为陈老爷子唯一软肋的陈玉霜也被鸾衣卫隐藏了来历。

    故而县衙内除了陈玉霜几个从小到大在一起生活的奴婢和奶娘之外,一般的下人都不知的县令夫人的真实娘家是哪里。他们只能通过夫人的举止言谈来判断出陈玉霜出自吴国世家。

    蔡雯娘的做派和口音都是妥妥的南吴世家中人。

    陈玉霜的奶娘自然知道陈玉霜没什么妹妹,但是她还是出来看了一眼,因为她也担心老主人是不是在吴国出事了,这来人其实是来送信的。

    在灯笼下反复看了蔡雯娘那张憔悴的脸,奶娘终于惊呼了一声,认出了她来。

    半夜时分,秀山县衙后院的灯火又亮了起来。

    陈玉霜与蔡雯娘正在哭泣叙旧,而岳傥则正在书房内激动地来回走动。蔡雯娘带来的几张纸实在是太过重要了!方家在昭阳的所作所为让岳傥极为反感,他早就有心扳倒方家,可惜手里一直没有能致方家于死地的真凭实据。

    “过几日,待信之一到,某便有这份大礼送上!”岳傥此刻已经没有了丝毫睡意,他飞快的思考着方朝祥在天亮后发现蔡雯娘逃跑后的所有反应。

    “蔡雯娘知道方朝祥那个册子的存在,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方家绝对不会放过蔡雯娘!”他的脑子在飞速的转着,“蔡雯娘是本地人,若是某来推断,其倒是大有可能潜回蔡家的老宅,也就是如今信之的大宅子!妙!正好借着他们对信之的忌惮,又可拖延几日。”

    “不行!必须暗中加强后衙的防卫,一来是蔡雯娘在此,二来是夫人已经有了身孕,不得不防方家来个狗急跳墙。”岳傥看着窗外的夜色沉吟良久之后,心中有了决定,随即叫来了一个下人。

    “李高,你持我的手书和文书,立即骑马前往城外魏县尉处!他今日应该巡到了大西村,你只叫他立即带人回城来!万万不可耽误!”

    李高是岳傥新收的一名健仆,尤擅骑马,岳傥便将此事派与了他去做。

    马蹄阵阵中,李高用盖有县令大印的文书漏夜出了城门,骑马直奔大西村的方向跑出了十多里地。可渐渐的,李高的马速慢慢的降了下来,阵阵挣扎在他的脸上浮现。

    可想到老母还在对方的手里,李高只能歉意的看了身后的夜色中的县城一眼,调转马头直奔郡城而去。

    丑时末刻(半夜三点),郡城中的方家灯火通明。

    “老二坏我大事!”方朝礼一脸的铁青和扭曲,他将手中岳傥的手书重重的砸在了桌子上。刚刚被请来的老三方朝祝也急切在房里走动着,这一刻方家已经到了悬崖的边上,下一步就是身死族灭!

    “大兄!”方朝祝颤巍巍的声音忽然响起,“等不得了,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让李高带着人立即回秀山,立即格杀岳傥!将那贱人献出的东西全部烧掉!”

    “十个人!家主!给我方家最忠心的十个人,”一条大汉从方朝礼的身边走出,“我们骑马连夜去秀山,混进后衙宰了那对夫妻。李高则负责去毁了那几张纸!”

    “去吧~!要做的干净利落!还有那个女人也一起干掉!”方朝礼通红的眼睛里全是平静和压抑的疯狂。

    十一个貂帽低垂的骑士在寅时末刻(凌晨五点)进入了秀山,有着李高的掩护和县令的文书,看门的衙役没有任何怀疑,只当是魏县尉派回来的人。

    可两刻钟之后,县衙突然火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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