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再爬一次
“呸,小爷下次再也不来了!”
叫骂声中,茶楼小二顶着一头茶水,不断的向被拦在门外的客人们作着揖。
他身后的茶楼里,已经被挤得人都站不下了。
十二月二十日这天,简家老祖的《尚书集注》中册在各书铺开始售卖。然市井之间流传最快的消息则是:各个茶楼的《天龙八部》,今天二更!
这个消息从昨晚开始流传,到了今天早上,各大茶楼刚刚开门就被挤满了。
客人们从茶楼临时改的水牌上也看到了通知,今天确实是二更!
卯时正刻(六点)刚过不久,一半讲《天龙八部》的茶楼就挂出了客满的牌子。
而另外一些没有收到风声的客人,不过是稍微来迟了一步,最后转了几条街都找不到一个听书的地方,居然全部爆满!各个茶楼里连站票都卖完了。
但是,今天可是二更!
尤其是今天《天龙八部》的内容极为精彩,第一更就把乔帮主送上了神坛,这一章是“杏子林”剧情。
乔帮主镇压丐帮反叛,却为了兄弟情谊自己三刀六洞,将罪责全部揽在自己身上。
就在一众听客,听得热血沸腾,恨不得与那乔帮主立即八拜为交之际。
突然间峰回路转,带头大哥的一封信将义薄云天的乔帮主打落了云端,随着那些正派却显得极为可恶的证人一一现身。听众们听到了世上最恶毒的词句,“且听下回分解!”
“他母!”一时不知多少桌椅杯碗遭了殃。
有在茶楼门口听了一耳朵的客人,急得在外大喊:“双倍茶钱,谁让以座与某!”
“我出三倍!”
对于乔帮主接下来遭遇的关心,区区一点银钱又算什么?
各大茶楼的东主,今日是又欢喜又担心。
他们欢喜的是,今日生意好到爆炸,就连买站票的都不愿意离开,中午直接在茶楼叫东西吃,账房先生的笔今日就没歇过气。
而他们担心的是,茶楼外面栏杆上都爬满了人,要是摔下一个来,那可就了不得。
各大茶楼跑堂的,今天也会乐死,为何?
有客人实在是憋不住了要去方便,就会叫小二来替他占住座位或者站位,一天下来的打赏,让很多小二的怀里都鼓囊了起来,他们的嘴比说书的还干,但是笑容却灿烂无比。
下午开场,各大茶楼的讲书人登台。
故事开始向着人们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了下去,乔帮主果然是书中那个蛮夷国度的后代,那群无情无义的人全部背叛了乔帮主。
所以当西夏人用迷药将所有人都放倒之后,满场居然响起了轰然叫好声。
简费猛然拍了桌子。
今日他父亲的《尚书集注》中册发售,二十多家精选的书铺同日开卖。
他自己就守在一家最大书铺对面的酒楼上等着。
可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来逛书店的人比往日少了六成都不止。
简费一直坐到了下午申时末刻(五点),各处仆人传来的消息,今天一共只卖出了二十六本。
而买书的人大部分都是官员的小厮和江陵几个书院的夫子们,士子们掏钱买书的寥寥无几。
为了今日的发售,好些书院都给学生们放了一日假,这都是简家提前打了招呼的原因,为的就是要在发售第一日弄个售罄的噱头出来。
简费也见到了一些士子打扮的人,分明在看到新书《尚书集注》之后很是意动,但是却最终放弃了。
士子们都去哪里了?
简费怒气勃发,他费了多大的劲,才让各个书院卖了简家一个大人情。可这些士子却凭空不见了大部分。
而在不远处的茶楼外面,几个小二哭丧着脸,就差跪下磕头了。
他家茶楼外墙二楼木栏杆上,挂着七八个身手矫捷的士子,都把头伸进了楼里听着书,浑然不管下面几个小二发白的脸庞和嘴唇。
书院内有书院内的生活,士子们总会找到属于年轻人自己的娱乐方式。
最近从外面传来的《天龙八部》说书抄纸,是书院士子们私底下传阅翻抄最多的东西。
很多士子在听说今天放假之后,都欣喜若狂,早就各自约好了朋友要去茶楼现场听一听《天龙》。可谁曾想,今天居然是二更!还是杏子林这么火爆的剧情。
抢到和没抢到座位的士子都不想离去,这些年轻力壮、思维活跃的年轻人很快就成了各大茶楼外墙上的主要组成部分。
至于夫子们隐隐约约提到的《尚书集注》,很多人都决定过几日再说。而且那书又贵,带着那种书来这个环境听书,又累人又容易毁坏书本,所以才没几个人去买。
张哲带着书童在江陵各处转了一圈,回到了老程坐镇的一个酒楼。
老程正急的转圈,见张哲来了,急忙问他。
“这都已经申时了,今日若是开售,怕也卖不了多少。信之郎君准备如何处置?”
在市面上转了一圈后,张哲心里早就已经落了地。
“马上将后一章回的抄纸给各大茶楼送去,今晚务必要各处都开第三讲!此刻起,请程老哥的书铺挂出牌子,不卖书只预定!”
“预定?”
“对,预定!预定不须使钱,只在明日取书时付钱,但今日只接受五百本预定。四个书铺,每个书铺只有一百二十五个名额。而且要在三讲完毕之后,大约是酉时末刻开始接受预定,戌时末刻务必关门停止预定。”
程度疑惑问道:“若是每家铺子预定不足,也要关门?”
“对!必须关门,让你雇的人去每个茶楼蹲着,晚上第一讲讲完,就把预定的消息散出去。”
老程似乎此刻已经明白了一些张哲的思路,他眼中一亮。
“莫不是明日也是如此?”
“正是!”
申酉之交,天色微黯。
各大茶楼人群正准备散去的时候,忽然各大茶楼纷纷修改了水牌,晚上又更一章!
不知多少人怒骂着往回冲,该死,刚刚站的地方估计已经没了。
几个浑身酸软好不容易才从二楼外墙下到地面的士子,面面相觑的看着外墙。
“诸君,难道吾等还要再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