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肆陆
周唯被他这奇怪的状态都弄糊涂了。这人是怎么做到，刚刚一副无所顾忌的样子，一到她面前就装得一副清纯小白花的样子的？
“程山，你别装可怜了。我不吃你这套，你立刻放我下来！不然我，我……”
“不然你要怎么样？”程山苦笑，“像上次一样，咬我吗？”
“你！”
“这是个好主意。你咬我吧，小玫瑰。”
“混蛋！臭无赖！胆小鬼！臭垃圾……”周唯气极了，把此生骂人的词汇都拎出来把程山骂了个遍。
骂到最后她都累了，干脆无视程山。程山一路抱着她走到自己的车旁，一把将她塞进劳斯莱斯的副驾上。又帮她把安全带系好。
俯身对她说，“不要跑。”
周唯知道自己现在根本跑不掉，干脆不费力挣扎。
任由程山开车带她离开。
她甚至懒得问程山要带她去哪。只是疲惫不堪地靠着车门闭目养神。
“程山，你真的很可笑。9年对我不闻不问，现在回来装深情，你自己不觉得虚伪吗？”周唯嘲讽道。
“累就别说话了，一会儿就到家了。”程山避而不谈这个话题。
周唯冷哼一声，“我家在哪都摸清楚了，看来我刚刚选择放弃挣扎是明智的。至少省了我不少力气。”
“嗯，你一直很聪明。”
周唯都要被程山这回答气笑了，他竟然毫不在意周唯的嘲讽，回答得这么一本正经，“你是死人吗？听不出来我很厌恶你么？跟你多待在一个空间一秒钟，我都要窒息了。”
程山把车窗打开了，他看着周唯说；“那我就恳求你，多给我几分钟。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我还有几十年可以活，总有机会弥补我缺失你的9年的。”
周唯算是知道自己不管是打还是骂，她对程山都无计可施了。
“我不要你弥补，从你离开的那天起，你跟我就没有关系了，9年前没有，现在没有，未来也没有。”
说完之后周唯不再说话了。
“纹身呢？和我有关系的，已经刻在你的身体上了。”程山气得把车停在路边。
“纹身可以洗掉。”
程山忽然垂下头笑，无声地笑。好像周唯说的是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
笑到他累了。
他才重新启动汽车，无声地送周唯回了她一直住的房子。
两人不欢而散。
“下次见，唯唯。”
“不要叫我唯唯，不是你叫的。”周唯丢下这句话，径直离开了。
-
六月初，周唯收拾行囊，仍旧去往白水镇进行综艺第二期的录制。
这期来了一位飞行嘉宾，也是令周唯出乎意料的人——陆杰杰。
她完全没有想到，当年那个小屁孩也进了演艺圈！自从她和程山断了联系，她和这个弟弟也有近十年不曾联系过了。
“姐姐！”小孩穿着充满活力的运动装，远远地冲周唯叫。
周唯过去帮忙把他的箱子拉进小院子，“你哥叫你来的？”
陆杰杰一脸疑惑：“我哥？”
“程山。”
“我哥回来了？！他在这里吗？”陆杰杰惊得下巴都要脱臼了，“他不是在国外照顾妈妈么？”
“照顾妈妈？”
“对啊，就是我姑姑。我姑姑前些年在国外出了点事。他出国就是去照顾她。这些我以为他都跟你说过了。不过他在国外过得很神秘，我一年跟他联系的次数也屈指可数。他竟然回国都没有告诉我！”
程山竟然连最疼的表弟都瞒着。
“我要去看看我哥！不过姐姐，这节目可是我为了见你，千辛万苦才求来的机会。”陆杰杰好像完全不知道，她和程山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了。
说完他就兴冲冲地跑进院子里，去找程山了。
节目录制中。
半个月前他们在院子里种的小青菜，已经可以摘来吃了。
所以抵达白水镇的第一晚，周唯当大厨，关伯阳做她的助手，给大家用小青菜煮了阳春面。
庞高卓瞒着节目组带了些食材，有一块鲜肉、一点腊肠，今晚他把鲜肉都烧了红烧肉。
阳春面的汤鲜香美味，红烧肉色泽鲜亮，呈正宗的红褐色，吃上一口肉，再喝口阳春面的汤，别提多快活了。
吃完饭之后，周唯和自告奋勇的陆杰杰在厨房洗碗。
其他人围坐在院子里谈天说地，六月初的天气已经有些热了，夜晚则非常凉爽，怕冷的人还要穿件长袖外套。
围着院子里的餐桌，喝点牛奶，略吃一点水果，赏一赏这山间夜景，听一听第一批蝉鸣、蟋蟀声、蛙声。
惬意自在。这是无数城市打工人“虽不能至，心向往之”的慢节奏生活。
“这个辛弃疾有一首词，现在很应景啊！他在《西江月·夜行黄沙道中》这样写道：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桥忽见。’
他很会写的，动中寓静。通过写动词来写当时他所处环境的静。清风半夜蝉鸣，他真的把这几个意象组合地非常好。
听取蛙声一片，不就是我们现在正在听正在欣赏的东西么？等再过半个月，夏忙就要来了，到时候稻田里也是谷穗全鼓鼓囊囊地，捶下片脑袋，金灿灿的。到时候收割机来这忙几天，人们一年的生计都有着落了。”庞高卓感叹道。
“是啊，咱们的老祖宗还是非常有智慧的。其实现在人都太过忙碌，都说生活生活，是用来享受的。只要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去过一生，就很好了呀。”靳白说。他今年刚21岁，很幸运选择的职业是歌手，尚且能够做他喜欢的事情。
……
周唯和陆杰杰洗完碗之后，各自拿着牛奶走了出来。
过了半个月，万晓夜也不在那么怕周唯了，周唯除了第一天有些情绪激动之外，其他时候都是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样子。
大家在夏夜晚风中，一起玩起了游戏。农村没有很多夜生活，众人只聊到九点多就散了。
在摄像机的背后，还有一群人需要针对今天的录制内容开会。
周唯身体很困，头脑却很清醒。在床上挨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翻身下床，去了楼下。
此刻导演组的人仍旧围坐在客厅里，克制着声音讨论。
程山率先发现周唯下楼了，他立刻起身来关心周唯需要什么。
周唯后退半步，躲开程山想要拉她胳膊的动作，“我下来吹会儿风。”
“乡下夜晚寒气重，我去给你拿件厚外套。”
“不用，你别跟着我。”
导演组一圈人的心都吊到了嗓子眼，他们眼见着程山像只大尾巴狗狗一样凑到周唯跟前，又失魂落魄地回到座位上。
这俩人要是真有点什么，可是能把娱乐圈炸锅了。
一个实力派知名导演，一个已订婚影后。想想就抓马。
“继续说。”程山表面沉静地跟他们说话，视线却追随者周唯的脚步去了院子里。
此刻院子里的机器都关上了，可周唯仍旧去了一个难以被人发现的地方，擦亮了火机，点燃了香烟。
她迎着微风，看着这根香烟，在夜雾缭绕中，燃尽了属于它的一生。她不喜欢抽烟，喝酒，可是在无数次应酬当中，她也学会了。
周唯不知自己的一生会以怎样的方式燃烧殆尽。
夜雾弥漫，适应了黑夜之后，她隐隐能看见重重山峰的轮廓，影影绰绰，浩瀚飘渺。只有在这样浩瀚广阔，又无边寂寞的时空里，能让她将自己的悲欢情感缩到最小。
是无垠化去了她渺小的苦涩，给她带来了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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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昨天听镇子上的人说村子不远处有很大一篇槐树林，现在正是槐花盛开的季节。我们可以跟着村民去采槐花。我跟庞老师今天中午给大家准备一顿槐花宴。”刘思永说。
“槐花也可以吃吗？”万晓夜问。她还从未听说过。
“当然，槐花酿蜜是最常见的，但槐花也可以做菜，做点心。”
“好诶！唯姐，一起去吧，槐花可香了。我们还能摘一些回来放进卧室里。”万晓夜挽住周唯的胳膊。
周唯笑着点点头。
她的青春里也偶然落过一场槐花雨，只是后来再也没有机会看到。
“姐姐，我跟你们一起去。”一说到玩，陆杰杰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最来劲。
说完他凑上来塞给周唯一喷驱虫喷雾，他拉下麦克风，小声对周唯说，“我哥特意嘱咐我的，让我给你带着。他们之前去槐树林踩点时，那里有不少蜜蜂。而且乡下草木多的地方，蚊虫也多。”
周唯远远看了一眼坐在设备后面的程山，大半的脸都藏在了黑色帽檐之下，露在外面的过于白皙的皮肤呈现着病态美。
程山一直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但是这次回来，他胳膊上的肉较之以往明显松了许多。
“帮我谢谢他。”周唯心想这一瓶应该够大家喷了。
采槐花的过程非常愉快，因为有了驱虫喷雾，大家也的确没有被蚊虫叮咬得很严重。
周唯带着一顶农户给的遮阳草帽，和众人拎着装满槐花的篮子往回走。
“呦！他们回来了。”刘思永站在院子里，远远看见一队人沿着田埂往回走。
“叶朗，咱们去帮他们拎东西去。”刘思永招呼着上午刚刚抵达白水镇的叶朗。
叶朗放下手上的活，“好，来了。”
“你别穿这个白色的帆布鞋了，这里泥地多。前几天下了雨，地还有些湿。你换双耐脏的鞋。”
“不用，咱们先去迎他们吧。”叶朗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