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一张纸条
去年皇上让十三阿哥胤祥祭泰山。
老实说这事一出后, 要说章佳氏没有别的想法，没滋生出野心来，那肯定是假的。
然而怎么说了, 惠嫔这人折腾人有一手, 很快就让章佳氏看清楚了残酷的现实，硬生生的将内心深处的那些野望也逼了回去，而且还弄得整个人紧张兮兮的，但凡是惠嫔有些举动，就会忍不住多想。
这次案件显然就让章佳氏多想了。
当然也不能不怪章佳氏多想，十三阿哥胤祥母族章佳氏妻族兆佳氏, 都不是什么大族，而是连世袭佐领都没有，在大千岁党和皇太子一党这么庞然大物面前，就是一小虾米，对方想要整你, 随时都能整死你。
章佳氏如何不怕, 如何不多想了。
那可是逼宫呀, 一旦失败就是死全家的下场。
以惠嫔的性子，若是真有这方面的想法，那肯定是会先找替罪羊的呀，现在还有比自己更好的替罪羊人选吗？
当然没有！
事实上章佳氏没有想错，逼宫失败的确是死全家，索额图就死全家了，不过因为皇上没准备废皇太子，所以看在皇太子胤礽的脸色，皇上只是让索额图这个小家死全家了，赫舍里氏一族并没有因此死光光。
就在章佳氏十分惊恐不安的时候, 刘诚迟疑的开口道：“主子，还有一件事，奴才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事？”章佳氏下意识的问道。
“今天奴才去御膳房提膳，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塞了一张纸条，奴才定眼一瞧，上面写着主子您启。主子，您看这纸条？”刘诚有些拿不准主意的问道，一般这种陌生的东西都是不能直接拿给主子的，就怕上面有什么脏东西。
章佳氏听了这话，有些奇怪，家族在宫中和内务府的势力都是红芳在接触，除了家族，章佳氏实在是想不到还有谁会给自己递小纸条，不由得奇怪的问道：“纸条了？”
“在这里。”刘诚从怀中取出纸条来，是一张以药包折法折起来的纸张，上面写着“章佳庶妃启”，大约有一块点心大小。刘诚恭恭敬敬的拿给章佳氏瞧“主子，奴才就这样查看过，纸没问题就是最常见的信纸，上面没有被涂上什么别的东西。”
章佳氏看着这张纸条，突然内心感到有些害怕，女人的第六感让她不敢看上面的内容，直觉不是什么好事。可现在这种局面，却又让她不敢不看，万一，万一……
伸出手，从刘诚手中接过纸条的时候，章佳氏的手还微微颤抖着。
拿过来打量了一下，从外面实在是看不出个什么来。
章佳氏又在心里挣扎了好一会儿才下定了决心要展开这张纸条来，看看上面到底写了什么东西。
纸条很快就打开了，章佳氏只看了一眼，就顿时犹如五雷轰顶一般，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拿着信纸的手，一边止不住的颤抖着，但一边又牢牢地抓紧了那张信纸。
章佳氏抬头看向刘诚，厉声问道：“这张信封你可打开瞧了？”
“上面写着主子您启，奴才不敢擅自打开看里面的内容。”瞧章佳氏脸色不对，整个人呈现出肉眼能见的惊慌，刘诚连忙跪下大表忠心的说道：“奴才愿发誓，奴才绝对没有看过里面写着什么。”
这个时代的人，还是很相信“誓言”这东西的。
章佳氏闻言脸色稍缓，又问道：“你可知是谁塞给你的这个纸条？”
刘诚摇头“奴才仔细的回想了今天遇到过的人，都没有嫌疑和那方面的动作。”他要是知道，早就说出来了。
见问不出什么来，章佳氏只能吩咐道：“你下去吧，我若有吩咐，会召你过来。”
她现在一本正经的模样可是强撑着的，可撑不了多久。
“是，奴才遵命。”刘诚恭敬的应了下来。
虽然刘诚已经意识到了那张信纸上面写着的内容，会非常劲爆，可主子都这么说了，他自然不能再待下去。而且有些时候知道的事情多了，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等刘诚退下后，章佳氏一下子整个人都瘫倒在了炕上，浑身都完全控制不了的颤抖起来，牙齿都能听到彼此之间触碰的声音。半响后，章佳氏才颤抖着手将信纸抬了起来，一个字一个字的睁大眼睛看着。
信纸上面写着什么内容，让章佳氏如此惊恐了？
当然是她家谋害皇长孙的事情！
这事不捅出去还好，一旦被捅了出去，那就是大罪。
更重要的是，章佳氏一族可没有本钱能让皇上给恩典，这事一出，章佳氏一族肯定完蛋，而她和十三阿哥胤祥都会因此受到连累。
但既然是偷偷塞了纸条给她身边的奴才，而不是直接去向皇上告状捅破这件事，自然对方有别的企图。
什么企图？
对方要她去向皇上坦白从宽，但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惠嫔头上，如果她不照做，那么担下谋害皇长孙罪名的人就是她。
单看字面上的意思，让章佳氏当个污点证人，有一条活路。
但章佳氏知道，对方并没有给她活路，无论是选择哪一条路，都是死路。
她不去向皇上告发这事，状告惠嫔，那么对方肯定会真把捅出来扣在她头上，那她肯定完蛋。
那她若是去告发惠嫔了？
这就有两种可能。
第一，皇上不信这事，那章佳氏就是诬陷惠嫔，哪怕皇上网开一面，惠嫔也肯定会想办法弄死她。
第二，皇上信了这事，那惠嫔肯定完蛋，但大阿哥胤禔是皇子没有参与其中，最多也就是因此失宠失势，肯定不会丢掉性命。到时候大阿哥胤禔肯定对自己恨之入骨，会想办法报复自己母子。
再说，在皇长孙病逝的事情上，章佳氏一族的屁股可不干净，就算有自己自首的缘故，恐怕皇上也会处罚章佳氏一族，到时候以大阿哥胤禔为首的人，想要整治章佳氏一族就更容易了。
而到了这种地步，为了家族，为了儿子，章佳氏只有死路一条。
只有她死了，才能让大阿哥胤禔再也没有任何借口去为难章佳氏一族和十三阿哥胤祥。
怎么办？
还有别的选择吗？
看着手中的信纸，章佳氏露出苦笑来，在这事被其他人知道并且抓到证据后，她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
都是死。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章佳氏整个人突然平静了下来，反正左右都是一个死，人早晚都会有一死，早死晚死都得死。
在看淡生死后，自然什么都不怕了，章佳氏身子也不在颤抖。
冷静下来的她，开始分析这事。
首先章佳氏是不敢去赌这事是真是假的，能精准的提到章佳氏一族和一个证据，就算对方是猜测，章佳氏也不敢赌。而对方又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她也无从找上门去交换条件。
既然不敢去赌，那么章佳氏就只能如信纸里威胁的那样，去告发惠嫔，告发惠嫔谋害皇长孙的事情。
然后这里有一个问题，或者是能让人钻空子的地方——告发也是有区别的。
不同的告发，达到的效果就完全不一样。
另外了，就是这张信纸背后之人的猜测。
既然对方是要自己告发惠嫔，那么惠嫔或者说大阿哥胤禔就是对方想要搬倒的对象。
不过这范围有点广，惠嫔在后宫的敌人不少，看大阿哥胤禔不顺眼的人也多。
可能在皇长孙病逝后，精确的抓到这事有章佳氏一族参与的把柄，这样的人可不多。
章佳氏心里自然也有怀疑对象，首先就是皇太子胤礽和僖嫔，僖嫔手上有宫权，皇太子胤礽和惠嫔母子之间的仇恨，那只要不傻的人都知道。要是搁在其他时候，皇太子胤礽查到了证据可能直接就向皇上禀告了。但现在是什么时候，是索额图有意逼宫被下狱的时候，皇太子胤礽再亲自向皇上禀告这事，虽然他有理，可怎么看都有围魏救赵，或是拉人下水的感觉。
但如果换成另外一个和他这边无关的人去状告惠嫔，那皇上肯定不会往皇太子胤礽这边起疑，并且对事情的相信程度也会增多。
除了皇太子胤礽这边，第二个被章佳氏怀疑的对象就是懿妃了。
在现在管理宫务的四个妃嫔里，懿妃是唯一一个有亲生儿子的女人。六阿哥胤禩排行前列，皇上也颇为看重，大婚后指了好几件事交给六阿哥胤禩去办，六阿哥胤禩都办的非常不错，得到过皇上的夸赞。
在这种情况下，六阿哥胤禩未必没有对龙椅有想法。
如果有，那么懿妃查到了这事，就要一定程度的避嫌。最好的办法不是她自己捅出来，而是让别人捅出来，才不会让皇上怀疑她别有用心。
除此之外，荣嫔也不是没有可能。荣嫔和懿妃相差无几，唯一的差别就是懿妃管宫务而荣嫔没有资格管，但荣嫔是后宫老人了，恩宠一直都在线，说不定荣嫔在暗地里就在宫里经营起了一份势力来，然后查到了这事抓住了章佳氏一族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