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出发
马车行驶在颠簸的土路上,兮月公主好奇的看着马车外的风景,不由得想到从前,她还是韩国公主的时候,迫切的希望能去外面的世界看看,第一次坐马车却是在国破家亡的情况下是她作为一个俘虏被送到秦国王宫,第二次是她作为秦国王后东海迎神,而这第三次,是她最轻松的出门,她不是俘虏,不是王后,不是任何一个人,只是作为兮月,作为一个普通人,陪着张良远游,这对于她来说仿佛在梦中一样。
张良看着神游太虚的兮月公主,宠溺的说:“兮月这是第一次出门吗?”
兮月公主恍惚回魂,红着脸点点头,张良:“那你可要吃着苦头了。”
兮月公主疑惑的看着张良,张良会心一笑说:“没事,只是路途遥远,你可能坐不住,这样吧,我带你先去镇上买些衣物,毕竟阿娣的衣服不太适合你。”
兮月公主点点头,她开始想这可能是张良早就计划好的了,只是现在才说出来。
到了镇上,兮月公主和张良来到裁缝店,兮月公主看着琳琅满目的衣服,不禁想张良这个人果然还是那么温柔体贴,看着他温柔的和裁缝店的女工交谈时,兮月公主莫名感到失落,这个人总是这样,对谁都温柔。
因为心情失落,兮月公主看衣服的心情都没有,这时张良挑了一堆衣服递给她,兮月公主这才明白原来张良是给女工请教了一下,什么衣服适合女孩子的。
兮月公主看着张良拿来的花花绿绿的充满女孩子气息的衣服,她摇了摇头,挑了一件比较颜色很深的妇人衣服,在王宫里锻炼出来的品味让人感到无力。
张良:“衣服颜色太阴沉了,不适合你。”
兮月公主常年穿着王后的华服,看着手上的衣服并未觉得不妥,张良摇摇头,温柔的拿走她手上的衣服,给了她一件少女的衣服。
兮月公主只好去试衣服,须臾,兮月公主和张良就带着满满当当的一箱子衣服回到了马车上,张义看着自家主子平时连衣服都舍不得买,今天却破天荒的买了这么多衣服给兮月公主,不禁啧啧称奇。
兮月公主看出了张义所想,不禁有些臊得慌,在王宫的时候,胡亥身边的宫女总是仗着有几分姿色向胡亥讨要一些好处,而自己现在这样……还真有点这个意味。张义酸溜溜的说:“主子你平时让我办事都不给好处的,今天这是大出血呐~”
张良:“兮月和别人不同。”
兮月公主更是臊得慌,张良又补了一句:“她是公主,她值得最好的。”
兮月公主不动声色的垮下了脸,张义:“得得得,是公主,惹不起惹不起。”
张良:“张义不要声张。”张义嘀咕道:“还不是你自己开始说的。”
张良:“你要罚俸吗?”张义静若寒蝉,不敢再说话了。
兮月公主:“我记得你一贫如洗,你哪有这么多钱买那么多衣服?”
张良:“从你那讨来的箱子。”兮月公主:“那不是你招募豪杰要用的钱财吗?”
张良:“不妨事,这些钱花在你身上,值得。”
兮月公主懒得再害臊,她怕张良的下一句话会噎死她。
兮月公主:“那这些钱你是从哪里来的?”张良:“我变卖了张庄。”
兮月公主:“那是…你的祖宅吧?”
张良:“嗯,国破家亡,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兮月公主皱着眉,她想问他韩国究竟给了他多少好处,要让他做到如此地步!兮月公主忽而莞尔一笑,让张良有复国决心的不就是那些“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得规矩么。
张良不知道兮月公主在想什么,他只有一个念头,复兴韩国,让兮月公主恢复贵族身份,这样无忧无虑,无所顾忌的生活才是兮月公主的生活,当年那粉雕玉琢的娃娃,应当过着这世上人人都羡慕的生活。
两人各怀心思,张良喜欢安静,而兮月公主当了那么多年哑巴,也习惯了不说话,马车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几个时辰以后,张义大喊:“主子!我们到刘庄了,今晚就去刘员外那里借住吧!”
张良下了马车,扶着兮月公主下了马车。张良在十里八乡名气很大,他是大家公认的大儒贤者,
刘员外热情的迎接了他们,刘员外看着兮月公主不禁赞叹道:“子房先生几日不见,你已经佳人在侧了,令夫人真是貌若天仙,真是一对璧人呀!”
张良:“员外误会了,这是有恩于我的故人的遗孤。”
刘员外:“原来是报恩,不愧是贤者。”
张良作揖:“过奖了,知恩图报,应当如此。”
这边话没说完,一串属于女孩子银铃般的笑声传来,
一个娇小可爱的女孩子隔着老远就喊到:“爹爹真是的!子房先生来了也不告诉我!子房先生你来啦!”
张良温和的笑着作揖:“刘小姐。”这位刘小姐熟稔的抱着张良的胳膊要将他带进门,差点忽略了兮月公主,
刘小姐:“子房先生这位是?”
张良轻轻的抽回手说:“我的故人。”刘小姐脸皮不是一般的厚,显然习惯了张良的疏远。
刘员外:“休得胡闹,真是女大不中留,子房先生一来就不认爹了!”
刘小姐:“哼,我哪里胡闹了,晚饭好了我叫是来叫你们吃饭。”
刘员外:“子房先生,这位姑娘里边请。”
张良:“有劳了。”刘员外:“你好久没来了,这次不如多住几天?”
张良:“不了,我有重要的事去办,明早就出发。”刘员外:“既然有要事,那我就不多留了,走,进去吃饭。”
这刘员外家虽然在穷乡僻壤,可是也爱学贵族那一套的,席间刘员外说起了这些天外边闹得沸沸扬扬的始皇帝被刺杀未遂,以及秦国王后失踪的消息。
张良表面上不动声色,在这里没人会怀疑他,在他们的记忆里他只是一个儒生,手无缚鸡之力罢了。兮月公主却恍惚惨白了脸,若是被发现……她不敢想象,要是她再被抓回去,她会如何被虐待。
带着满肚子的惶惑兮月公主这顿饭吃的如同嚼蜡,而今天桌上的菜有大闸蟹,刘员外是一个爱学宫廷里规矩的人,非要让仆人端碗水洗手,普通人不知道是干什么,以为要给自己喝呢,兮月公主恍惚看到有人端水给她,因为生活在王宫惯了,她想都不想的把手伸进碗里开始清洗,张良自然是知道规矩的,看着兮月公主的动作张良有些惊了,
刘员外一家人也古怪的看着兮月公主,想不到一个山野村姑会皇家的规矩。
冰凉的水让兮月公主回过神来,她不用看也知道大家的反应,这是皇家才有的规矩,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若是不能搪塞过去,后果不堪设想。
千钧一发之际,兮月公主把碗端过来作势要喝掉,她知道光假装是不行的,她为了不露出破绽,决定一口气喝光,张良眼疾手快的把碗抢过来:“兮月这个不能喝,快吐出来!”
兮月公主依言吐了出来,张良温柔的用手帕给她擦嘴,刘员外尴尬的不知道怎么打圆场,刘小姐嗤笑一声,仆人们更是露出鄙夷之色。
兮月公主:“这不是给我喝的吗?”
刘小姐讥诮道:“这是用来洗手的!”
兮月公主:“我想着试试水温,然后喝掉。”
刘小姐和仆人们笑的更大声了,刘小姐:“谁告诉你的?”
兮月公主:“以前做仆人的时候被罚只能喝主子们洗手的水。”
张良心痛的看着兮月公主,早就把疑虑打消了,恨不得把她抱着,用心来疼她,他知道兮月公主这些年一定吃了很多苦头,只是她不说,他也不能强迫,他这个倔强的兮月一点办法都没有。
刘员外咳嗽了两声说:“无事无事,这位姑娘身世可怜,一定是受了很多苦吧?”
兮月公主摇摇头:“不苦,有吃有喝能活下去就好了。”兮月公主这一说,张良更心疼了,刘小姐看着张良都快恨不得把兮月公主抱住了,心里嫉妒的要死,不禁恶声恶气的说:“谁不是可怜人,门口乞丐更是可怜。”
兮月公主:“说的是,都是可怜人。”
刘小姐心想:“哼!装什么可怜,不就是仗着脸蛋好看,缠着子房先生么。”
晚饭过后张良和刘员外闲庭散步,兮月公主坐在亭子里喝茶,刘小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打算会会她。兮月公主看着刘小姐这来者不善的样子,心中无力,有女人的地方就有纷争,而兮月公主最不屑的就是争抢,她深知是自己的永远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争了也没用,可总有人不知道,非要争得头破血流。
刘小姐:“这位可怜的姐姐,一个人在呐,想喝水吗?”
兮月公主这位刘姑娘是在讽刺她出丑的事情,
兮月公主摇摇头说:“我说过了,人人都可怜,我遇到张良算是幸运了。”
刘姑娘:“果然是山野村姑,你不知道不能随便称呼别人名讳么?”
兮月公主摇摇头。
刘小姐:“你真是除了脸,一无是处。”
兮月公主笑着摇摇头:“刘小姐过奖了,你真是除了脑子,其他都有。”
刘小姐气急了,心想这山野村姑果然是一副柔弱样,其实是一个心机深沉的女人。
兮月公主知她所想,要是没心机,她早就死在宫里了。这刘小姐还是太年轻了,哪有人在大庭广众下就开始讥讽客人的,不落下话柄才怪。
刘小姐:“真是没教养,是你缠着子房先生的对吧?”
兮月公主看了她一眼,没有继续和她说话,毕竟是在别人家,明眼人都知道这个刘小姐喜欢张良,这些无理取闹只是因为嫉妒,不需要和她争执,以免给张良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刘小姐当兮月公主被猜到心思了,越发变本加厉的嘲讽兮月公主,兮月公主不以为意,比这更难听的话她听多了,这些不痛不痒的话她没有放在心上。刘小姐兜兜转转把学过的难听话说了一遍,看着兮月公主不为所动,她更加生气,又逮着她是可怜人这件事说三道四,
兮月公主终于开口:“刘小姐,我可怜,你更可怜。”
刘小姐看兮月公主终于和自己说话,
她说:“我怎么可怜了?”
兮月公主听着她孩子般的吵架,轻声说:“你求而不得。”
刘小姐:“你说什么?!”
兮月公主看着刘小姐身后喊了一句:“张良。”
刘小姐转头,看到了张良有些冰冷的脸,平时的张良从来没有露出过的表情,她呆呆的看着张良走到兮月公主身边,刘小姐:“子房先生你听我解释,刚刚……”
张良:“刘小姐,多谢款待,承蒙刘家的照顾,既然对兮月恶语相向的话,我们也不便打扰了,这是最后一次叨扰,后会无期。”
说完带着兮月公主走了出去,不给刘小姐说话的机会。
那边张义早就备好了车马,兮月公主有点惊疑不定的,自己想过不给张良惹祸的,怎么了这是?
马车继续了一路颠簸,张良把大衣给兮月公主披上,用手摩挲着兮月公主冰凉的手指,张良的手温温的,
他用类似情人的低语说:“对不起,兮月,刘小姐还是小孩子在家里跋扈惯了,看她对你的态度,我就向刘员外辞行了。”
兮月公主摇摇头说:“我不吃亏啊。”
张义在外边抱怨了一句:“是呀,吃亏的是我呀,我快被蚊子咬死了!”
兮月公主和张良对视一眼无声的笑了,气氛突然变得很好。
张良:“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不会让这样的事再发生了,不会让人伤害到你了。”
兮月公主点点头说:“我知道了,可我想没几个人能欺负我吧,我也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吧。”
张良宠溺的摇摇头,仿佛觉得兮月公主在开玩笑一样,可是兮月公主知道,在王宫那个尸骨堆里爬出来的自己,怎么会轻易让别人欺负,庇护这种东西,不是随时都管用的,保护好自己,才可以保护自己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