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奶奶眼中的哭包是个好孩子

    齐钰儿忍不住在心里拿李思和哥哥齐川比，齐川剑眉星目，不笑的时候冷峻的不怒自威，但笑起来时又似是带来了横扫乌云的光芒般灿烂无比，而李思的脸上从没让她寻到过一丝父兄常说的男儿当有的英气，甚至也没有灿烂的笑容，李思就像藏在将要落雨的乌云里的一个人。齐钰儿又想起当日李思涕泗横流的朝她奔来的画面，痛她所痛，齐钰儿是有些感动的，但他的举动也确实和稳重可靠不搭边，她又暗自腹诽，这李思会不会痴了点儿？

    “姑奶奶，思哥哥…是什么样的人，可以和钰儿说说吗？”齐钰儿决定从老太太这打探一下虚实，倒也是奇怪，老太太和李夫人鲜少提及李思，哪怕是在未来孙媳/儿媳的面前夸赞一下自家孙儿/儿子的意思也没有，这更加深了齐钰儿对李思的怀疑。

    老太太似乎是没想到齐钰儿会主动提到李思，思忖了片刻才笑眯眯的拉起她的手，慢慢道：“思儿很喜欢你，明明没有见过，他却认定了你，蔚城来的信他总要抢着读，你爹娘寄来过几次胡人画师给你画的像，都被他藏着了。”

    老太太的话让齐钰儿脸颊发烫，原来还有这样的事情，她却都不知道爹娘寄了自己的画像来栋州。

    “思儿自小感情就比其他孩子要丰富一些，小时候因为爱哭没少被责罚，但说来也怪，关祠堂和打板子他倒是不肯哭了。”老太太继续说起了李思的事情，既然钰儿想了解自己的孙子，自己自然是要说的，她知道自己的这个孙儿不似其他大家族的公子哥儿或潇洒倜傥善诗词歌赋、或健硕习武仗义行侠、或成熟稳重早早操持家事与人论道，李思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孩子，性子也软弱了些，但他有副悲天悯人的良善心肠老太太是看得出的，也正因此，李思是她嘴上不说但心里最喜爱的孩子。

    “被责罚了不哭，那思哥哥儿时又为何而哭呢？”齐钰儿问，她揣度着老太太的话，觉得这个李思也真是个奇怪的人。

    “小的时候雏鸟从树上落下来死了，野狗被后厨的下人打断腿，这样的事情就够他哭的了，大些便自己能克制一些，但听闻城里有老弱妇孺不得赡养，哪里走水遭灾他也还是会悄悄抹泪，差人去帮扶一把。”老太太说着，想起了李思小时候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要与打断野狗腿的后厨下人拼命的画面，不禁笑了起来。

    “思哥哥是个很善良的人吧。”齐钰儿听罢，李思的形象在她心里也饱满了些许，虽仍是模糊的，但也不仅仅是那个涕泗横流的哭包痴儿了。她忍住没问老太太为何李思不来别院，她记得娘教过她女儿家应该要有女儿家的矜持，一想到娘齐钰儿的心中又翻涌起了一阵酸涩，接连又想起爹说钰儿要找到情投意合的人做相公，否则宁可不嫁，齐川接话说那也不打紧，哥来养钰儿一辈子。

    事实上齐钰儿眼下仍是没有心思去过多考虑李思是否真的如老太太说的那样喜欢自己，更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能喜欢上李思，想到李思，她还是会想起他那天的痛哭流涕，也会想起后来再偶遇时他忧郁的苦笑，是在与她共情吗？他当真能感受到自己的痛苦与无助吗？齐钰儿自己甚至都没有那样放肆的哭过，也未敢将郁结的情绪挂在脸上，她想或许此刻她就是那只从树上落下来的雏鸟，已经死了动弹不得，更无法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