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小姐离府去相亲

    李府的马车来接齐钰儿那年她已经满十四岁，自家齐府的遭遇，除父、兄关起门来不叫她偷窥的那些，其余她多少是有印象的。与李府三代官身不同，齐家在齐钰儿祖父那辈起就再未出善舞文墨之人，亦无将帅之才，到了父亲齐伯远这代就算是彻底断了官运改从商贾之事，商贾人家在我朝虽仍是难登大雅之堂的营生，但齐家所在的蔚城地处胡汉边境，行倒买倒卖之事的商人地位倒也不低，且胡人各部每年上呈我朝的纳贡零零碎碎并不齐整，也需得齐家牵头率商会协助官家清点盘算，如此一来，齐府在蔚城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了。父亲齐伯远未纳妾室，大房仅兄长齐川与齐钰儿一双子女，齐钰儿便自然是府里娇养的小姐，除请了中原的先生讲授诗书礼乐、胡人师父也授些骑射和拳脚皮毛功夫，中原与胡地最新鲜的玩意儿她也总是先得着，待懂些事了，父亲和兄长也常与她念叨经商之道，商路上的趣闻也是不错的故事。齐钰儿感恩于自己人生开头这十四年的幸福记忆足够多，好能让后来的她在遭遇种种悲苦之时逃避到回忆里去。

    从蔚城到李府所在的栋州，齐钰儿颠簸了半月有余，出发时她便惴惴不安，原定是哥哥与娘与她同去栋洲，一是给李府老太太贺寿，李府老太太与齐钰儿的娘粘点儿亲缘，娘教她和兄长见到老太太得喊一声姑奶奶。二是见一见李府大房的公子李思，实际上李府十年前就已向齐家提亲了，说是算得了还是垂髫之年的李思与齐钰儿八字般配的很，不如亲上加亲，齐钰儿娘亲乐见其成，父亲齐伯远倒是没有立马答应，许是与胡人相处的多了，齐家对宗族礼教倒也看淡了，他说钰儿的夫婿，钰儿自己得喜欢，两个孩子得见见面，相处看看才能知道是否般配。

    原本去栋州见未来夫婿已经让齐钰儿十分忐忑了，偏出发前娘说家中有急事需得留下帮爹处理，而李府已差了马车与小厮来接，算好时日若再不出发就要错过老太太的寿宴了，只得让齐川与齐钰儿先行，送行时爹娘面色都不太好看，兄妹两只当是父母不放心子女出远门，齐川牵着妹妹的手对父亲和母亲说：“川儿已近及冠之年，一定会照顾好钰儿，若那未来的妹婿不像样子，便毁了婚约连夜带钰儿回蔚城。”

    但齐川并未见到李思，甚至没踏进栋州地界。行至半途齐川收到一封商会来的加急密函，面色骤变，齐钰儿问哥哥发生了什么，哥哥只是说家里生意上出了点岔子得回去一趟，齐川捏了捏齐钰儿尚未脱稚气的脸，又紧紧握了握她的小手，说他会速去速回与她在李府汇合，又吩咐随行的李家小厮与齐家丫头果儿照顾好小姐便策马返回蔚城了。

    齐钰儿见到李思的第一眼印象并不好，十三四岁情窦未开，她想着自己未来的相公是不在胡汉边境生活的男子，不善骑射而喜读诗书也能理解，有哥哥齐川七分的风度翩翩、相貌堂堂她也觉着也能满足。可当她终于抵达栋州，马车在李府门前停下后府门里冲出来的那个涕泗横流，眼睛红肿的男子却着实吓了她一跳，那人边冒冒失失的向她跑来边唤着：“钰儿妹妹，钰儿妹妹。”

    齐钰儿方寸大乱，心中顿感不妙，站在马车旁应也不是，动也不是，只能呆立着，身边随她一路而来的李家小厮低头轻声对她说：“小姐，我们到了。”又转向那哭丧着脸跑来的男子作揖道：“大少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