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赌约
晚上十点,a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人们卸下了白天正经的样子,投身于可以掩盖所有情绪的黑夜中。
a市最恢宏的双子星大厦顶层包厢里,是一片鬼哭狼嚎,一些在闪烁的灯光迷离的音乐里狂乱的人群中舞动的人,一些悠然地坐在吧台前看bartender玩弄酒瓶的人,一些聒噪的落寞的兴奋的低沉的强势的无助的人。那酒瓶在左手与右手之间,乖顺地游动着,上下弹跳,温驯而矫情。
顾易狠狠地皱着眉头看向自己那留洋归来的发小,十分不满意将本来低调奢华的包厢改成这般酒吧装潢,一头红毛的发小早就免疫了顾大美人的眼神杀,嘻嘻哈哈地解释:“这不是在国外待久了,这种环境才是最能调动气氛的嘛。”还不等顾易反驳,发小又指责他:“你看看你,老学究一个,十九岁这风一般的年纪就要好好疯一把,你穿的这身跟三十九岁一样。”
的确,在一众花衬衫喇叭裤爆炸头中,一身宝蓝色西装正襟危坐的顾易就像个误入妖精洞的唐僧,只不过这“唐僧”比“妖精”生的更像妖精些。
本来顾易是绝不会参加这种活动。顾家是a市的老牌家族,最是看重礼法教育,这样教出来顾家人都古板正经又洁身自好,顾易更是其中翘楚。
这在发小看来就是封建糟粕,常常吐槽这顾易是个活在前朝的僵尸,在顾易还没成年的时候,每日的晨定昏醒都是必不可少的,他家还喜欢修祠堂,小辈做错事就罚去跪祠堂,在发小看来跪就跪呗,又不动手又不断生活费简直再温和不过了,但顾易就视此为酷刑,觉得这是犯了极大的错并十分善于反思自己。
在男女关系上也是,在其他少爷们荷尔蒙爆发谈了不下两位数的前女友时,被狂蜂浪蝶扑上来的顾易愣是八风不动,单身至今,他们几个损友都笑话他可能除了妈妈和姐姐都没碰过女人的手。
扯远了,这次聚会的主要目的是帮顾易和投资方史密斯拉上关系。随着顾家的男性孙辈陆续成年,顾家老爷子准备放权给他们,于是各自分配公司以期考验他们的能力。
顾氏商业版块覆盖面极广,顾易被分在娱乐版块,没成想一时失误被人暗算面临着资金链断裂的囧状,他固然可以回去求助顾家,或者走他的私账,但只要这样做了,也就宣告他夺权失败,大概率会被踢出继承人行列,所以,史密斯是他的救命稻草。
从十点等到凌晨一点,史密斯才姗姗来迟,这是一个看上去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却有一双独属于商人的眼睛,闪着狡黠的光。在两人刀光剑影的一番试探下,史密斯拿出一份合同。
“我知道你们顾家有规矩,但是我也不敢将赌注下在一个毛都没长齐的男孩身上”史密斯用了嘲讽的语气大声说出这句话,引得四周的醉鬼都哈哈大笑。
他把合同递给顾易:“想要证明你是一个男人,你就去包养一个女大学生,搞大她的肚子,我就给你的公司注资。条例都在合同里了,我会先注资一半的钱帮你渡过这次难关,但你要是一年之内没有做到,我立刻撤资,你还得付出三倍的违约金。”
太恶心了,顾易攥紧了拳头,怒视史密斯,仿佛下一秒这拳头就会打在他的脑门上,史密斯毫无所觉,还自顾自地饮下面前的酒:“三天时间,如果顾总同意,找赵宇联系我。”说完史密斯就离开了包厢。
赵宇,也就是红毛发小,正觑着顾易的脸色安慰他:“这,我也没想到史密斯这么恶心人,要不咱们换个人,天下不只是他一个投资方。”赵宇生怕他这位封建老古董把自己给气炸了。
顾易闭上眼睛,良久才睁开,仿佛脱力般呢喃:“来之前就算过了,除了他没别人了。”
“这”赵宇犯难了,在他看来这份合同再好不过了,不过是多一个前女友的事,如果实在过意不去大不了拿钱弥补,至于心里创伤?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谁能肯定就是我造成的呢,反正他不会有愧疚。
又过了良久,久到赵宇都已经做了一个美梦,不知道梦到什么了笑的无比张狂,直到听到顾易声音的一瞬间被吓醒了,然后脸上被丢了个什么东西。
顾易:“我签好了,你给他吧。”
原来是合同不对,怎么这么快就接受了,赵宇狐疑地翻开合同,签名栏上的“顾易”二字力透纸背,他担忧地看向好友,顾易却起身避开了他的打量:“走了”。说完脚下生风地离开了包厢。
距离开学已经快一个月了,除去刚报到那天被莫名其妙地溜了一圈以及美人对她的明显不好的观感外,江子衿过的还是十分快乐的,大一课程轻松,学的也是自己感兴趣的。在必修课程之外,江子衿还特意加入了戏曲社团,巧的是,社团团长就是报道那天的“大家闺男”,表演系大二的学长温敏玉,看他矫健的走姿应该是已经痊愈了,两人会面有些尴尬,但心照不宣地避开了那天的事。
戏曲上,江子衿对自己的定位是刀马旦,刀马旦属于生、旦、净、末、丑中旦角里的武旦。但与游走江湖,多为行侠仗义的江湖女侠的武旦不同,刀马旦一般是受到朝廷官方委任,在军队中担任将帅等重要军衔职务的女性。随着戏曲的不断发展,后来的刀马旦与武旦逐渐融为一体,整合成为新行当——武旦,通常指代习得武艺的女子。
江子衿的文武技能掌握得当,但在运用自身动作形象塑造人物形象乃至内心世界上还稍有欠缺,不过符合前者的艺校大学生实属凤毛麟角,所以江子衿顺利通过了社团招生考试,成为刀马旦预备役了。每个星期要抽出两节课的时间由专业老师教导如何深入到武旦刀马旦角色当中,合理运用服饰道具、眼神以及内心情绪,周末还需训练身段动作,要求锻炼快口、训练咬字、唱清唱词等。一时缩短了不少业余时间。
生活上,有于跃这个热心肠的姑娘在,带着江子衿四处游历,全方位体验了当代科技水平快速发展对人类的衣食住行产生的变化。
衣,江子衿这个古代人的审美与现在高奢产品格格不入,对那些花里胡哨的衣物也是敬谢不敏;住,大学生统一在宿舍就住;行,江子衿倒是精通驾马和马术,其它的就不行了,再则以a市的拥堵程度,地铁是最为方便快捷的出行工具了。
所以江子衿在“食”上倾注了大量心血。于跃是一个很好的“导购”,她推荐的食物上到大餐,下到小食都能精准惊艳江子衿的味蕾,甚至之前她都不知道自己还有吃货的潜质,江府也不是没有好厨子,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受到时代的她们仅能够将一种食材的鲜美发挥到极致,做不到如今这样酸甜苦辣咸鲜麻俱香,就以盐为例,这种在现代超市里不过几元一袋的调味品,在古时价值何止几万倍,连这种基本的调料都匮乏,更别提如今这让人眼花缭乱的调料品了。
就这样充实而满足的过完了大一的第一个月,趁着小长假,江子衿打算悄悄回家给江父江母一个惊喜。推开家门,想象中一家人惊喜相拥的场景却没有出现,江子衿看着眼前空落落没有人气的房子感到疑惑,再三确认门牌号才敢相信没有走错。
进屋后,窗台上一层薄薄的灰推翻了她所想的江父江母只是临时出门的猜测,江母是医生,素来爱洁,江父和她一起生活多年也养成了随手打扫卫生的习惯,记忆里这个窗台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的,江子衿心下一沉,赶紧给江父打电话。
“叮铃铃叮铃铃~”
“喂。”江父的声音有些疲惫,“聂聂啊,怎么了?”
江子衿捏紧手机:“爸,你们现在在哪儿?”
江父:“在家里啊,怎么了,别担心我们,你在学校好好学习,这个小长假可以跟同学出去”
“我回来了。”江子衿打断了江父的絮絮叨叨,“所以你们在哪儿?”
“”沉默许久,江父还是开口了,“首都第六医院。”
等江子衿赶到医院时,看到的就是躺在床上,面色蜡黄,唇色惨白如雪的江母以及憔悴不堪,眼窝深陷的江父。迎着女儿质问的眼神,江父还是说出了真相。
原来在江子衿变健康了之后,江母身体上和心理上一直紧绷的那根弦就好像断开了,起初有喜悦和担忧支撑着,但时间一长,还是显露出来了。江子衿开学不久后,江母在小组会议上晕倒,这才查出来身体出了大问题。
江家本不是什么富裕的家庭,就算这些年有所积蓄,也在给江子衿看病吃药以及做慈善上用掉了。打个比喻,江家就像个大红灯笼,从外头看红艳艳的煞是喜人,内里却全是空的。为了不让才堪堪大一的江子衿担心,夫妻二人打算一直瞒着她,没想到她会来个惊喜,把这事给撞破了。
面对家中窘迫的情况,江子衿束手无策,深恨自己穿越没能带上江府一两件藏品,就在她一筹莫展之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