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穿越
现在是早上九点,酷热的夏季早晨时常是这种大太阳,可能是屋子主人前一晚忘记拉窗帘,刺目的阳光无所忌惮的闯入房间,以强势之姿一点点不容抗拒的挤上床,洒在少女的脸颊眼睑上,少女难受地皱皱眉头,艰难睁开双眼。
入目并不是二十多年来见惯了的繁复雕刻的纹路和厚重的深棕色,这让少女微微愣神,目光从雪白的天花板转移到充满现代气息的房间布局里。这是一间再正常不过的卧室,除了房主人可能有些“不拘小节”,随意乱飞的书本和衣裤都控诉着主人的不羁;满墙的真人海报和爱心涂鸦更衬得房间中二气息浓重。
江子衿也从一开始的呆愣变得惊慌,她也想明白大概自己是如何来到这等陌生之地,只是人生地不熟难免心中害怕,正当她欲喊人时,一阵刺痛席卷了她的大脑,养尊处优的江子衿未能撑过三秒便再次倒回身下的柔软床垫中,这次任凭阳光如何照耀也没能将其唤醒。
距离上次睁开眼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再次看到同样的雪白天花板,那双灵动的眼睛里的迷茫被深沉取而代之,江子衿的脑海里被迫承受了这具身体之前的全部记忆,不过考虑到时间以及□□承载能力,一些无关紧要的记忆被模糊化,只有在努力去回想的时候才会显现,此时的脑仁中仅仅充斥着“江子衿”,也就是原主认为重要的事情。
当然,看原主这恨不得将它们加粗变色再来个闪屏特效的操作,这让江子衿想模糊都不行。
稍稍捋顺下记忆,江子衿大致了解了下这具身体的前二十年。原主江子衿出生在一个双职工家庭,母亲是白衣天使,父亲是教书匠人,夫妻二人只有江子衿一个孩子,可惜她身体不好,属于药罐子里泡大的孩子,加上严重的心脏病,父母那是捧在怀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这也养成了她骄矜的性格,毕竟父母对她是无底线宠溺,要星星不给月亮的那种。
这也导致江子衿前二十年来受到最大的阻力,就只有最近的高考志愿填报了。要说江子衿真是天赋异禀,就算人家身体过于废材并为此不得不休学了两次,人家的成绩照样一骑绝尘,全市第一,妥妥的top2高校任君采撷,可她偏偏放着名校不去,就要为了心爱的偶像一头扎进娱乐圈,一心想要将第一志愿填成首都艺校,江父江母怎么可能同意!强硬地将top1学校志愿报上去并改掉登录密码。
这直接导致了江家爆发了二十年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毕竟对于现代大多数父母来说,再怎么溺爱孩子,高考这种能改变一生命运的大事也万万不能当做儿戏。面对父母罕见的拒绝态度,本就心脏不好的江子衿竟然直接被气到心脏病发作,一命呜呼,这也是江子衿出现在这里的客观原因,至于主观原因,江子衿不由得摸上了脖子上挂着的玉饰,小心地取下放在手心里观摩。
手里的玉与常见的佛祖、观音形象不同,是一个仙人捧桃的造型,玉入手质地细腻、温润柔和,观之莹莹有光泽,整体呈淡绿色,唯有手中仙桃鲜红似血,看上去就知不凡。这块玉的来源也颇为不凡,为天下第一寺上元寺的了凡大师所赠。
原主江子衿三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病危通知书下了三次,几乎没把江父江母哭瞎,实在是未知苦处,不信神佛,原本坚定的唯物主义夫妻被逼的四处祈祷,幸运的是遇上了了凡大师,赐下这块玉,江子衿才被从鬼门关拽回来,也再没有犯过那么重的病了,是故这块玉她从不离身,被好好养着,江家这些年也做了不少善事以期为女儿祈福。
“江子衿”的记忆回笼,江子衿把玉挂回脖子上,开始扒拉她自己的记忆。
江子衿是一个古代人,但不是这个世界的古代人,如果硬要解释的话大概是来自于不同世界的不同时空。她所处的国家以女为尊,保持着“女主外、男主内”的习俗,最高统治者皇帝以及她的朝廷官员全为女性,男子不享有出仕权和继承权,大致就是与这个世界古代相反。
不过看“江子衿”的记忆中显示现在是男女平权,江子衿也没有所谓落差感,毕竟这个世界的时间比自己那儿前进了几千年,她现在就像一个开盲盒的玩家,致力去探索未曾见过的新型事物。
咳咳,扯远了,再说回江子衿的身份,有道是:“城南江杜,去天尺五”,皇城南区住着的江氏和杜氏,是距离天女也只有五尺的人家,可见其身份尊贵。江子衿是江氏这一代族长的幼女,母父老来得女,对她的宠溺也不下于这一世的江子衿,她的姥爷江老太君出身杜氏,作为维系江杜两家的纽带,身份尊贵,也偏疼她,那块玉--异世界的江子衿也有的同款仙人捧桃玉,就是老太君给她的周岁礼。可惜在蜜罐子里泡大的江子衿没能达到,或者是远远超出众长辈的预期,长成了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女妹,辜负了成才的期望,但达到了健康快乐的期望鸭。
年幼的江子衿就表现出对一些旁门左道的热爱,比如上不得台面的雕刻、下九流的戏子还有未被普及开来的九章算术,江母虽然对她期望不高,毕竟已经有了优秀继承人大女儿江子袂,只求她能做一个正常水平的贵族女妹,但这明显朝着不对劲的方向去了鸭,可惜在隔代亲江老太君的眼里,这是一句“孩子还小”就能盖过去的事情,百善孝为先,江老太君护着,江母打也打不得,骂也要先抓到人,江氏族长也不闲毕竟,其余长辈更是越不过江老太君,于是放任这匹脱缰的野马朝着歪道上撒丫子狂奔,等众人回过神来,哦豁,新鲜出炉的纨绔女妹已经成型了。
这个纨绔不得了,之前喜欢雕刻,没事江家也不是出不起原材料,玉石都可以大把大把的送到小小姐手下;算数虽然偏,但既然和账房先生的工作那般,日后去给她挂个名,做个商人也成,虽然商人地位低贱,但江家这般,皇商也是可以担得起的。可惜江子衿不是一般的纨绔,她看上了伶人,不是想看伶人演戏,是想当伶人给别人演戏。
说起来真是殊途同归,两世的江子衿都因为种种原因想朝着演艺界进军,可惜这世艰难,上辈子更加艰难!古时戏子身份极低,毫无社会地位,是和红楼小倌一般的存在,一旦入了伶籍,嗣孙三代都不可参加科举或者被举荐。
是故江家就算是打死她也不可能放她自甘堕落去当戏子,就算是向来疼她的老太君听得这个消息后也一反常态的将她骂的狗血淋头,后又被罚跪祠堂,江母更是拿那碗粗的大棍把这些年欠下的打一并还上了,真真从臀部到大腿无一块好肉,江父守着她,在床上将养了大半年才能下地走动,付出了相当惨痛的代价。
明白家族的底线后江子衿开始摆烂,放纵自己,流连于红楼小倌之地,因着年前她干的荒唐事加上被打的凄惨,老太君什么都依她,这便养成了“赫赫有名”的大聿第一纨绔。
只是到了议亲的时候,这般显贵的身份配上这等糟糕的名声,就面临着高不成,低不就的局面,好歹娶了个家室清白的官家子,贤夫整日劝诫她向上读书,烦的她愈加往红楼跑,一来二去妻夫关系也不成了,婚后多年更是无一女半子,眼瞅着这宝贝疙瘩竟成了这个样子,江老太君可谓是以泪洗面,一个劲地自责自己。
再后来,也是一个和尚,算她是,“娘子虽有磊落才,生不逢时终蒿莱”,又言她命有一劫,本是十死无生,但江老太君所赐玉或有一线生机。当然这都是江老太君成日在她耳边念念叨叨的,江子衿可不信,直到她把自己砸在床上,捂住眼睛喃喃道:“时也命也。”
既来之,则安之,大聿第一纨绔从来就不是胆小的人。江子衿凭借记忆熟练地给自己换上白日里要穿的衣服,用手细细将褶皱抚平,又脸带新奇地洗漱一番,嘶,就是那电动牙刷着实震得嘴麻。感受了下新鲜科技顺便捯饬好自己的江子衿推开了房间的门。
江家不大,这些年为了给女儿祈福还有吃药料理身体,早早的将这个家的家底掏成了薄薄的一片,仿佛一戳就破。打开房门,江父江母闻声齐齐朝这边看来,面对着和异世界母父极为相似的两张脸,即使是早有猜测的江子衿也不由得微红了眼眶,吐出的字也略带哽咽:“爸、妈。”
看到女儿这样,江父江母也不好受,只是一想到这孩子是要做什么,又不得不硬下心肠,江母更是板着脸准备和江父□□白脸打消女儿的离谱念头,可当她的视线习惯性的往女儿脖子上一撇时,喉咙里的话被硬生生吞下,面色一瞬间变得及其难看,仿佛下一秒就要厥过去。江母艰难的扶着丈夫的手臂,直勾勾盯着江子衿的锁骨处:“你的玉到底怎么回事!”
三个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块仙人捧桃的桃子上,只见那本该鲜红似血的红桃,早已变得莹白,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就好像之前所见全是她们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