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瞬息白露
伊莱恩终于在他怀里睡着了。
那家伙沉默地流着泪，被太强烈的刺激弄的一直在抽泣，但他很安静，只牵着盖文的衣角。盖文抚摸他的背，偶尔说些话安慰他，这样折腾了一会，他终于入眠。
正常来说一次发情结束后，发情热会退散，然后在一天内再次出现，重复3-5天。然而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伊莱恩身上的发情热没有退散。他脸上、身上净是憋出的汗，显得湿淋淋的，像只被雨淋过的小猫。
盖文给他拭走汗液与乱七八糟的液体，抱着那家伙滚烫的身体一起入睡。
直到第二天，他醒时，怀里的伊莱恩也跟着一次动了动。空气中omega信息素的香甜气味已经散去了很多，只维持在一个不太浓烈的水平，盖文那处不出意料地硬着，他仍十分不适应伊莱恩有了信息素这件事。
“你早就醒了吗？”
那家伙睁开眼，湿润的，像是在撒娇。他不接话，只点点头。
盖文摸他的额头，仍是热着，于是问道：“难不难受？”
他将头埋进盖文怀里，又小小地点点头。
“要做吗？”
那家伙顿住，小幅摇头。盖文便答道：“好吧。”
难得可以亲近的机会，他把怀里那人往上抱了些，让他脸贴着盖文的脸，有些亲昵地问道：“什么时候开始发情的？”
“上…”那家伙思索了一阵子，“上上周…”
盖文仔细回想片刻，发现那正是“我想你”那条信息发送过来的时候。
让omega发情整整两周，简直和虐待没什么区别。他又开始心痛，将那家伙往怀里抱了抱，释放了许多安抚信息素，有些咬牙：“你为什么不叫我？”
闻言，那家伙沉默了许久，也没有憋出一个答案。空气中甜蜜的omega信息素忽然混入一些细微的苦味，就如同美酒刚进喉咙的那一刻。
“你不信任我，不想与我一起度过发情期吗？”盖文故意刺激他。
“不是…”伊莱恩急忙摇摇头，或许是因为发情的缘故，他看起来反应很慢，连回应都很笨拙。
“我不想…”他的嗓音很涩，带着些哭腔，十足委屈，“成为你的麻烦…”
接着贴住盖文的脸，豆大的泪不住往下滑，十足脆弱：“我不想…我害怕你拒绝……”
盖文这才发现，那几个月间他积攒了十足的委屈与不安，尤其是在发情期达到了顶峰。他究竟是如何度过那段时间的？盖文恨他从来都只选择自己承受，似乎只有那个才是他的唯一选择，实际上并非如此。
“我不会拒绝你，”他又轻声哄道：“如果伊莱恩选择了我，我会很高兴的。”
两人沉默下来，盖文话锋一转：
“你是怎么度过的？”
伊莱恩从他怀里缓缓爬起来，赤着脚走到柜子边，掏出一个喷雾瓶。盖文一眼看出这是他走时留的信息素浓缩液，有这个在至少不会那么难熬，于是有些欣慰地夸道：“宝贝还是好好用它了…”
但那家伙还没有停，他拉开衣柜，从里面抱出一团衣物放在床上。
盖文定睛一看，都是他自己的衣物。伊莱恩也定着，他只穿了件单衣，长发落在脸上，看起来十分脆弱。
“你…”盖文听说omega会有“筑巢”行为，准确来说就是处于极度不安状态下的omega将残留有alpha信息素的衣物收集起来，围放在自己身边安抚自己的行为，但他一直以为那是传闻。
“会抱着它们入睡吗？”
那家伙小幅点点头，接着又皱起鼻子，干巴巴地说：“我只有它们了…”
他一个人站在阳光下，一些光亮将他眼里的泪照的闪烁起来。他哭了许多次，于是脸眼皮也肿了起来，红扑扑的，十足可怜。盖文看着孤零零的那人，一个完全柔软、脆弱、将所有弱点都暴露在他面前的伊莱恩。
“我老是梦见…你不会再回来…”
接着便垂下来，又落下晶莹的泪。他定了一会，沉默地擦去脸上的泪，“衣服上的味道，也会和标记一样，慢慢消失掉。”
忍耐了好一会，他才哽咽着，慢悠悠钻进盖文怀里。
“那我就什么也没有了…”
盖文感觉有些湿润的，温度略高的泪沾到他胸口，他无法说出一句话，只能机械地抚摸omega的后背，用手心的温度安慰他。伊莱恩明明只是在陈述自己现状，却弄得好像是控诉一般，不，或许他就是在控诉，他在控诉盖文闯入了他的情感世界，却离开了他那么久。
缓了许久，伊莱恩呆呆地说：“好奇怪，明明你不在的时候，我都好好的。”
“我觉得没有那么难过，”他蹭了蹭盖文的胸口，“一见到你，我觉得好疼…明明，我之前都忍耐住了。”
盖文起身拉过他的手，将他抱得更紧。
“我好怕成为你的累赘……”
盖文从未想过伊莱恩会有如此自卑的情绪，接着他便恍然大悟。毕竟他是患有如此疾病的人，如何能泰然自处呢？是他一直忍耐得很好，无论是疼的、苦的、令他倍感煎熬的，他都像一台沉默的机器，将它们吞入腹中，然后消化殆尽，只留一个总是平淡的伊莱恩在他面前。他总是不甚在意的模样，心里或许早已是滔天巨浪。他哪是什么冷淡？只是迟钝又笨拙罢了。
“你昨天没有标…”他顿了一下，艰涩地说：“标记，是对的…”
伊莱恩抬眼看他，清澈的眼瞳，那么真挚，不曾沾染一点浊物。“我不能怀孕，我应该谢谢你。”
接着他又重新埋进盖文怀里，“可我为什么会感觉…我好像死了一般…”
“我果然是太自私了……我想独占你…希望你永远在我身边，如果不这么自私就好了…”
盖文搂住他的背，仍然沉默着。许久，他才艰涩地回答道：“我不会离开你，伊莱恩。”
盖文从列车上醒来，他下意识摸脸，又沾上许多泪。他想他在意的并不是伊莱恩放弃了他，将他推远，而是伊莱恩可以忍受推走他，却轻轻松松地选择放弃自己的生命。放弃他自己，比放弃盖文更令他恼怒。
他沉默地将泪拭净，他估约着，已经快到了。
列车靠站时已是深夜，他昨夜只睡了两三小时。一番挣扎后，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是此时此刻想起这种事——正是去年这个时候，伊莱恩第一次出现发情。
omega的发情期一般一年一次，如果伊莱恩也遵循这个规律，那么此时此刻，正有可能是他的发情期。这似乎解释了他会不顾一切去找布鲁斯，却不找盖文的行为——无处可去的、正在发情的omega发疯似的寻找沾染alpha味道的物品，即使是他的小狗也不例外。
不，其实不需要这样的理由，他早已做好回去找伊莱恩的决定。
他来到那扇熟悉的门前，只用指纹便打开了门。伊莱恩甚至没有更换门锁。
房子里漆黑一片，与他想的没错，里面净是浓郁至极的omega信息素气味，这是伊莱恩正在发情的最有力证明。他火急火燎地走入玄关，发出许多声响，一楼东北角，那处房门应声而开。
黑暗中，伊莱恩拉开了一点门，仍有些迷糊：“卡萨诺…”
他定睛看清盖文，便一个激灵，下意识定在原处，直到盖文跨步走到他面前，他才猛的将门关上。
盖文差点赶上，仍被他锁在外面，他相当焦躁，于是低吼道：“安！”
——咔哒咔哒。
一个女人从楼梯上走下来，可以看出她在慌忙中套上外套，头发仍披散着，她嘴里喊道：“先生…”
接着便看见了盖文，像见鬼似的一个震颤，又定在原处，低声问：“你…你为什么在这里？”
盖文并不理会她的质问，仍对着房门说道：“安，开门。”
气氛变得低沉起来，alpha溢出的威慑信息素触到卡萨诺，她立马有些头晕想吐。威慑信息素的浓度如此之高，连身为beta的她都觉得不适，何况是现在极为敏感的伊莱恩。
“你…请你出去！”卡萨诺忍耐着不适，她颤抖着手，将手上的枪对准盖文，义正严辞道：“先生并不希望你…”
“卡萨诺。”alpha低吼一声打断她，接着转过头看她一眼，黑暗中他的眼瞳闪烁着尖锐的光，半眯着，而威慑信息素也在此刻达到峰值。卡萨诺扶住扶手，一脸惊诧，可她却无法动弹，连手上也似乎有千斤重。
她挣扎着，仍不肯放下枪：
“你…我绝不允许有人伤害他…”
两人僵持着，盖文艰难地收敛了威慑信息素的释放，转而释放许多安抚信息素，于是卡萨诺也不再用言语阻挠他，但仍不肯将枪放下。
盖文叩了叩门板，他知道伊莱恩就在门后。
“安，我想起了很多事情，我很想见你，有许多话想对你说，你能开门吗？”
许久，那边没有任何回复，而门外的两人皆沉默着，盖文正欲再说些什么，只听啪嗒一声，门应声而开。
伊莱恩只穿了一件单衣，安静地出现在门后。他果真剪掉了珍爱的长发，眼睛红着，脸也泛着不正常的红。
盖文大步迈入，而卡萨诺则应声倒地。门关上前，她只看到两人沉默的身影。
“带我一起，或者你也不去。”
两人沉默着，不知过了多久，盖文终于开口。
“不行！”
伊莱恩的脸上出现了少有的幅度较大的表情，他皱着眉，连拒绝的声音也很大。他捏紧拳头，浑身颤抖不止。
“那我等你回来。”
“也…不行…”他垂下头，艰涩地说道。
“那你就别去，你哪儿也别去！”
伊莱恩重新抬眼，他登时蓄满了泪，一脸难以接受：“不行…”
“那，就带我一起！”
“不行！”他憋足了劲，脸上的泪也一起滚落，十分坚决。
“为什么不行？”
alpha冷下脸来，浓度极大的威慑信息素再次在小小的房间爆发，omega被震的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他左手的伤仍没有好，于是摔倒时磕着了右手，好在地板仍是那地板，也没有受很重的伤。
盖文忍耐着，仍一字一句问道：“为什么不行？”
omega愣愣地抬头看他，泪像失控一般，他嘶吼着沙哑的嗓子，有些豁出去：“看到了你受伤的情景，我怎么可能答应！”
“你是说，我失忆的那次？”
盖文怔住，下意识拉开自己的衣服，摸上了那处疤。
伊莱恩悄悄在地上将自己团起来，脸埋入腿窝中。他剪掉了头发，于是红肿着的腺体处随着这个动作暴露在盖文眼前。
他用极小的声音，似乎是在祈祷，又像是在哀求：“拜托你…回去吧，不要管我…”
房间内一片寂静，伊莱恩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打动了盖文。忽然他的嗓音从头顶传来：
“我不走。”
伊莱恩正愣着，被他从地上抱起，重重跌在床上。逆着光，alpha的表情全隐没在黑暗中。他以极大的力气钳住omega的手腕，另一手将他单薄的上衣剥开，有些阴狠地说：
“你不是发情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