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前夜
格里芬又来了。
盖文很早转醒，虽然omega信息素软乎乎暖洋洋的泡得他很是舒服，但生物钟摆在那，八点不到他便睁开了眼。
与他不同的是伊莱恩在他怀里睡得酣甜，一手还压着他的袖子，一晚上没动过，他睡相和他本人一样安静。
盖文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看，伊莱恩眉毛舒张开，嘴唇轻抿，瓷白的皮肤透着光泽，细软浓密的睫毛在阳光下打出一道阴影，显得他更精致易碎。他在盖文怀里窝着，于是脸蛋也熏得红扑扑的。他想到这家伙晚上痛苦的样子，下意识用指头去抚他眉心。
忽然一阵急促的铃声从门外传来，伊莱恩皱了皱眉将转醒，盖文赶忙大手一伸罩住他耳朵。天花板上，ai轻声汇报有访客莅临，盖文示意它开门。
门外咚咚咔咔的声音响起，来人脚步声急切且有力，盖文心里有了预感。
此时伊莱恩也醒了，一双晶蓝的眼转了会，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又凑近盖文怀里，半睁着眼，有些依恋的样子。
“小咪！”
盖文看他这样本想再哄哄他，但一声高昂的叫喊将他们打断。盖文在心里长吁一口气：这位姐姐能不能慢条斯理一些。
格里芬开门闯进来，看见两人还在床上偎着丝毫不避讳，大步流星走到床头去拉伊莱恩的手。
伊莱恩醒的很快，刚刚那个朦胧茫然的样子已经完全换了，他配合地起身，“怎么了，姐姐。”
“我要带你去综合医院，抽血，拍片，检查。”
格里芬头也不回，直接朝门口的方向喊了句：“卡萨诺！”
一位头发斑白的中年女士抱着几件衣物走进来，点头示意伊莱恩。
伊莱恩难得顺从地跟着她去了衣帽间，盖文的视线顺着他，直到他的衣角消失在门口。
此时，一个女性alpha慵懒地走到门口，顺势侧靠在门框上。此人身高超过一米九，配一身纯黑色军装，双眼吊起，火红的短发衬得她危险十足。
盖文嗅到了同类alpha信息素的味道，跟他差不多也压抑着，并不太浓烈。但这些仅有的信息素展现出强大的威慑力，是可以碾压任何一个alpha的水平。盖文想她便是塞西莉亚，格里芬说她不会放过他估计不是开玩笑。
“盖文，好久不见。”
塞西莉亚眼睛眯着，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嘴角还带着玩味的笑，像狼露出利齿。她眼下有一颗痣，这一眼显得危险又迷人。
盖文被她这一下弄得有点慌，他想自己躺着让两位姐姐站着总归不太礼貌，便麻利地下床，轻轻点头应了一下。
“是塞西莉亚…姐姐？”
“我没跟你说他失忆了吗？”
格里芬满脸黑线，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似乎马上就要挥起拳头揍人。
塞西莉亚绷不住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朝盖文伸出右手：“我是塞西莉亚，小咪的便宜姐姐。”
盖文谨慎又缓慢地跟她握上，乖乖问候道：“塞西莉亚姐姐。”
“对你的遭遇我深表遗憾，我很想帮你，但我这得取决于小咪的意愿。”
塞西莉亚耸耸肩，嘴角撇向一边，作出十分无奈的表情。
此时伊莱恩正好从衣帽间出来，他换上了正式的白色军装制服。
他左手小臂还缠着绷带，外套没有扣上，衬衫挽起卡在肘部。卡萨诺垂手等在身后。
“等等，你们要带他去哪里？”
盖文嗅到了一丝异样。
“拍片、检查，然后，”
格里芬瞥了瞥塞西莉亚，对方则是漫不经心地看向远方。
“塞西莉亚和他有别的工作。”
说罢，塞西莉亚对他做了个再见的手势，长腿一迈，往外走去，“走吧。”
格里芬也对他说了句再见，对伊莱恩招招手：“走吧。”
两人跨出门后，对伊莱恩招呼着，盖文忽然感觉到他与他们之间无形的隔阂，好似他们随时都会将伊莱恩带走，只要招招手就能带走。他不声不响地站着，只是轻轻摇手回应。
伊莱恩走到门口，又顿了顿，转过来看着他，黏糊地说了句：“我晚上回来。”
说罢便带上了门。
卡萨诺并没有跟她们一起离开。
她说塞西莉亚吩咐她清理打扫房子，ai有很多地方照顾不到，往常房子的护理也会拜托她来帮忙。
是塞西莉亚带来的人，盖文没什么理由不相信，况且ai也识别了她的身份，盖文便向她道了谢，留她在家里，自己去接布鲁斯了。
上次的研究课题结果递交之后，还要有十四个工作日左右才会审核完毕，之后的批报工作还得再等1-3个月不等。库萨弥教授的意思是先给他们一周假期休息，工作主要在线上展开。盖文便也就乐得自在。
安德鲁见到他来还很高兴，絮絮叨叨又跟他说了很多话，大致都是关于狗狗的护理、还有布鲁斯这几天的表现之类的。他眼睛亮晶晶的，言语间满是欣喜，盖文便也积极的应和他。
几天没见到布鲁斯，它似乎长大了很多，毛色也光亮了，眼睛变得炯炯有神。它现在甚至还可以独立站起来，尾巴还摇得欢快。虽然知道奶狗就是一天一个样子，盖文还是吃了一惊。
盖文接过安德鲁给的小奶瓶，安德鲁说是怕狗狗太小，认不得主人的气味，贸然凑近它会害怕，喂奶增进亲近感。
不过布鲁斯看起来是天生就亲人的类型，在嗅了嗅他的手确认气味后，便欢欣地伸出两只爪子抱着他的手指吸了起来，盖文顺势从头到尾摸了一把，然后一下一下地抚摸它。布鲁斯很安静，眯着眼咕噜咕噜地吸奶嘴，还主动蹭了蹭盖文的手。
盖文边喂边分神，他想起今天伊莱恩临走时说的那句话，似乎是在安慰他，跟他现在安慰布鲁斯差不多。
布鲁斯喝完奶抱着他的手指直咬，小奶狗的小尖牙把他咬的皱起了眉，安德鲁笑着跟他说是狗狗在跟他玩，要他不要躲闪。他只好放任它咬了个痛快。
临走时，盖文在走廊尽头的一个隐蔽小角看见一位护士抵着墙根在低低地抽泣，他正想凑上去，护士抬起头来擦干净眼泪，对他点点头快步擦身离开了。
他在外面解决午饭后又顺便晃悠了几圈，还拎着航空箱到超市给布鲁斯挑宠物玩具，布鲁斯没啥精神，也不爱理人，盖文只好每样都挑了一个，最后一人一狗抱了一大袋玩具回家。
卡萨诺给他留下一条语音留言，在他回到家前就离开了。
滴滴——
「来自安德鲁：小布鲁斯回到家了吗？它习惯不？」
盖文又道了一遍谢，安顿了小布鲁斯后回复了他。他心里还想着那个哭泣的护士小姐，便顺便询问安德鲁对方的情况，是否需要帮助。
「来自安德鲁：是安娜小姐吧(Д)」天呐，她的哥哥在北方的29区服役呢，好可怜。」
盖文疑惑道：29区怎么了？
29区位于极北的阿卡拉山脉，与26、27、28、30区一起组成绵延数百公里的雪原和雪山带。阿卡拉山脉地下有丰富的原油、天然气、矿产资源，据说还有未开发的可燃冰，储量惊人。在这个资源匮乏的时代，共和国政府为了防止资源的过度开采，一直对其进行强力管制与有计划的采集，以控制阿卡拉山脉区域的资源消耗速度。
储量丰富的地下资源，在这个时代几乎成为了一国命脉，其他临国虎视眈眈，小动作不少。尤其是西部的堪培斯，二十年前在这和格尼亚爆发了一场战争，目前双方仍处于停战状态。为此，共和国每年派大量士兵驻守阿卡拉山脉地区。
这是个极度敏感的地区，盖文有不详的预感，或许问题很严重。
「来自安德鲁：你不知道吗？∑(Д)！」
「来自安德鲁：昨天，29区遇上了雪崩，地下采油站、信号基站都被毁了，驻守的士兵也不知所踪，安娜小姐的哥哥就是其中一员。」
盖文看着光屏上这条信息，心脏砰砰跳得飞快，一下一下皱缩。29区戒备森严，采油站选在远离雪山的平原地区，怎么可能遇上雪崩？驻守的士兵也失踪了，这让事件几乎盖章定性。
他想到早上塞西莉亚让伊莱恩将军服穿戴整齐的样子，紧张得发慌。尽管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伊莱恩就是为此事而去，他还是忍不住心慌。
他让ai给她们拨电话，没有一个接通。于是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他静坐了一会，盯着地板出神，其实他心中并没有太多想法，这只是身体下意识的反应。他总是习惯把一切猜测的坏结果放大，但事情往往不会那么糟糕。缓了两三分钟，他抹了把脸，已经找回了理智。
“播放9月4日至9月5日格尼亚联合广播电视台新闻频道的全部内容。”
“在，现在是9月5日下午16:42分，准备为您播报新闻。
9月4日，位于北方的阿卡拉山脉的29区遭遇不明原因的雪崩，29区采油站在雪崩中被掩埋，29区信号基站遭遇人为的破坏，20名驻守士兵失踪，目前28、30区救援队已赶赴现场进行救援。陆军军方发言人表示不排除有人为预谋的可能，事件相关信息等待调查……
……”
傍晚，盖文沉默地在厨房做炖肉，酱料与香料混合着肉香飘满整个客厅，布鲁斯围着他的脚打转，时不时扑上来咬一口，盖文被咬得实在无法专心，只好转身把布鲁斯抱回笼子里，机械的广播女声还在从天花板传来：
“……嫌疑人拒不认罪，受害者家属请求法律援助……”
咔—
身后响起了开门的声音，一下子将还在梦游的盖文拉回现实，他放下汤勺快步走到玄关。
是伊莱恩。
还有爱莲和副官魏玛。
他们两架着伊莱恩，艰难地走进来。
魏玛虽然面上沉稳，但实际上也只有十七八岁，身形跟爱莲差不多，比伊莱恩还要矮小半个头。伊莱恩的肢体和躯干完全放松垂下，他们一左一右架着他，走得相当吃力。
伊莱恩头顶向着盖文，早上束好的黑发散开，顺着他低头的方向落下，似乎昏迷过去了。
爱莲听见响声抬头，盖文看见她满额的汗，她看见盖文便叫了句“先生”。
伊莱恩依旧没有丝毫反应，像个残破的玩偶。
眼前的画面在盖文脑子里定格住，他不断回想着安德鲁那句话，脑袋嗡嗡作响。
——「可能快要打仗了，天呐，还有多少人又要面对这种痛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