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釜底抽薪
曹操一听自家儿子竟然有不依靠世族治国的办法，不禁精神大振。
很快父子二人便出了邺城，来到了东郊外的一座作坊。
推开作坊的大门，曹操瞬间愣住。
作坊之中，堆满了木料，遍布着数十座水池。
数以百计的工匠，正在将木料锯碎，再倒入水池中浸泡……
经过一道道工序后，木材变成了数不清的纸张，悬挂在架子上晾晒。
曹操看出了些许门道。
“阳儿，这是一间造纸作坊？”
“正是。”
曹阳拿起一张纸，递给了曹操，笑问道：“父王觉得，这宣纸与蔡伦纸相比如何？”
“宣纸？”
曹操听着闻所未闻的纸名，不由好奇的将那张纸捧在手中，细细的端详起来。
越看曹操心中越是欣喜。
“阳儿啊，你的这个宣纸，可比蔡伦纸要好上十倍不止，若是用来书写，简直比帛都要好用啊！”
其实蔡伦很早便已发明了纸。
只是那蔡伦纸，工艺落后不说，即便当手纸用都能擦一手翔，更别说用来书写了。
所以蔡伦纸虽出现多年，但书籍却仍以竹简为主，极重要的讯息，则以更昂贵的帛书和羊皮书写。
“儿臣有感于竹简昂贵，所以闲暇之时，便改良了蔡伦纸的工艺，造出了这种新式的纸，名为宣纸。”
“这宣纸质地远胜蔡伦纸，不易腐烂，方便书写，造价还极为便宜，甚至不及蔡伦纸一成的造价。”
“父王若能以朝廷的名义，将这宣纸在天下推广，到时候莫说是寒门子弟，纵然是寻常百姓，也买得起这宣纸所写的书籍。”
曹阳滔滔不绝的说着这宣纸的好处。
曹操眼中精光闪烁，手中捧着宣纸简直如获至宝。
曹阳接着说道：“若是寻常百姓都能读得起书，他们自然便能学有所成，为大魏效命。”
“如此一来，父王便能从寒门中源源不断的得到所需的治国之才，自然不需要再依靠世族的人才，来为父王治国了！”
曹操不住的点头，瞬间涌起无尽的惊喜。
然而他的惊喜还没完。
“儿臣在天下各地早已兴建了五十余座纸坊，只要父王一声令下，便能将这宣纸推广于天下。”
曹操不禁为自家儿子的远见而叹服。
“好，甚好！”
“咱们父子就用这宣纸，让天下世族知道，没了他们的支持，为父照样能治理天下！”
既然曹操没了顾虑，曹阳便整了整衣冠，正色道：“恳请父王上应天意，下顺民心，登基称帝！”
……
两日后。
一纸诏书由邺城发出。
荆州，扬州，冀州，徐州等饱受战乱之苦的州郡，尽皆被曹操免除三年赋税。
诏令宣布之后，天下沸腾，百姓无不感激涕零。
五日后。
三千万斛粮草，源源不断的运往国库。
十日后。
曹操宣布登基称帝的诏书，也用宣纸书写，送往天下各州。
几乎同时，曹阳位于各州的纸坊，开始推广出售宣纸。
宣纸一出，天下震惊。
……
许昌，钟府。
颍川钟家家主钟繇，清河崔氏家主崔琰正在密会。
崔琰神情凝重的问道：“元常兄，颍川荀氏一族，当真被魏王给屠了？”
钟繇叹道：“那高顺亲自带兵从邺城前来，屠了荀氏满门，老弱妇孺一个不留啊！”
崔琰打了个寒战，颤声道：“颍川荀氏，就这样没了？”
钟繇灌了一口酒，摇头叹息。
崔琰呆了半晌，方才缓过神来，叹气道：“看来，这魏王父子，当真是要对天下世族动手了！”
“季珪兄多虑了吧？”
钟繇有些不以为然。
“魏王灭荀氏，虽然手段狠辣了些，但归根结底是由于荀文若他们参与兵变谋反所致，魏王杀一儆百也无可厚非。”
“魏王想登基称帝，治理大魏新朝，岂能少得了我们这些世族的支持？”
崔琰忧心忡忡的道：“那可未必，我看魏王父子这次是铁了心要消灭我们这些世族啊！”
听到崔琰如此说，钟繇不由警觉了起来。
“季珪兄何出此言？”
“元常兄，你看过这个之后便知。”
崔琰说着，从怀中取出了一本书。
一本用宣纸书写《春秋》。
“这是……”
钟繇捧着那本《春秋》，一脸的惊奇。
崔琰见钟繇如此惊奇，有些疑惑的问道：“元常兄难道没听说？魏王现下正在推广一种名叫宣纸的纸张？”
“此纸的品质远胜于蔡伦纸，完全能取代竹简，其价格与竹简想比，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我这部《春秋》，就是用这宣纸所写，现下早已风靡邺城，相信很快就会传到许昌这边来。”
钟繇惊叹道：“这宣纸的传闻，我自然有所耳闻，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这么薄薄的一叠纸，竟然以可写完整部《春秋》，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崔琰见钟繇还没反应过来，不由眉头深皱。
“元常兄有没有想过，若是这宣纸推广开来，不出数年，莫说那些寒门，只怕寻常百姓，都能买得起书，看得懂圣人之言，元常兄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钟繇不由打了个寒战，瞬间醒悟过来。
“这宣纸现世，到时人人都读得起书，我们世家的优势，便将不复存在。”
“魏王奉行唯才是举，完全不顾家世出身，到时他完全可从寒门之中鳞选人才，即便没有我们这些世家，也能治理好整个国家！”
钟繇看着手中的宣纸，感叹道：“没想到这小小的一张纸，竟有如此大的威力，魏王这手段当真是让人不得不佩服啊！”
“不过就算有这宣纸，魏王想用寒门人才取代我们，也非一朝一夕能实现，他如今想要登基称帝，不是还得需要我们世家的支持？”
“那可未必！”
崔琰意味深长的叹道：“元常兄想必还不知，魏王为了获取民心，已然下令免了四五个州三年的税赋，有了天下百姓的支持，他完全可以无视我们这些世家的态度，强行登基称帝！”
“一次性免除四五个州的税赋？还是三年？”
钟繇倒吸一口凉气，惊叹道：“这么大规模的免税，那国库的亏空怎么办？魏王他拿什么去消灭马腾？”
崔琰沉声道：“你有所不知，那位世子已将自己私屯的三千万斛粮草献给了魏王，此举足以填补国库因减免赋税造成的缺口。”
钟繇不由一阵恍惚，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三千万斛粮草？”
“朝廷一年的粮赋，都未必能收上来这么多，他怎么可能富到这般地步？”
崔琰叹道：“我也奇怪，但咱们这位智谋如神的世子，他为魏王献上了三千万斛粮草，这却是事实，我崔家子弟亲眼所见。”
钟繇懵了，整个人都愣在那里。
崔琰接着道：“元常兄你可能还不知道吧？这宣纸，也是那位世子殿下的手笔。”
“你说什么？！”
“这世上，竟然会有这等无所不能的奇人！”
“我真有些怀疑，这位世子殿下，他到底是人还是神？”
此时突然有一种无力感涌上钟繇的心头。
崔琰跟着又补了一刀。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咱们这位世子对咱们这些世家的态度，比魏王还要强硬。”
“当年他还不是世子时，便敢直接屠了司马氏，将来若是他继位，天下世家还能有活路吗？”
钟繇吓得脸色煞白，背后更是冷汗直冒。
既然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崔琰此时也沉默下来，二人各自想着对策。
半晌后。
钟繇咬了咬牙。
“若是留在魏国，我们这些世家便只能等死，到了这般地步，我们也只能趁着魏王父子未对我们动手之际，赶紧逃往雍国避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