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硕鼠案)
杨韫只见薛可艾朝自己扑过来将自己一把抱住,口中喃喃道:“只要你还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杨韫本来想说点什么回应她的,可实在是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杨韫再次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一看竟是来安和薛可艾守在这里,杨韫体力还没有恢复,虚弱说道:“梁晋呢,他怎么样了?”
来安答道:“大人他比你醒得早一些,现在正在喝药,我替他来看看你。”
杨韫这才放下心来,薛可艾见杨韫醒了便凑上去道:“你饿不饿啊,方才你昏迷的时候我们给你喂了药,我先去厨房替你拿白粥。”说完也不等杨韫回答就一溜烟儿跑了。
来安见了调侃道:“我从前还以为令夫人只是一个深闺里养出来的娇娇小姐,却没想到她对杨公子你还真是情深意切啊。杨公子你是没看见知道你失踪后令夫人担忧焦急的模样,真是让人羡慕。”
杨韫只苦笑了一下,没有答话,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倒叫她想清楚许多生死之事,徐回春前车之鉴,有些事情只要一步踏错就没有挽回的余地,自己没有伤人之心,却的的确确伤害到了可艾。
“犯了错就要承担”,杨韫默默想到:“待这件事情过去,就把真相告诉可艾吧,只要不牵连到舅舅他们,薛家要如何我都认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梁晋以养病为由在驿站中闭门不见客,来安带着人层层把守,不许有人越雷池一步。
与此同时,一封密折八百里加急送到皇上面前,风州瘟疫,另有隐情,实际上是风州有官员私自指使村民挖采石矿,导致村民染病,一村祸及一城,官员不思如何补救反而封锁消息,意图杀人灭口,致使多人送了性命,皇天庇佑,才使此案大白于圣人之前,与折子一同送到的还有刘大壮的口供,皇上看见后龙颜大怒,第二天上早朝时大发雷霆,许多一品大员都被问责,互相推诿,在朝堂上掀起轩然大波,此案虽未说明主犯,但种种线索都指向风州太守李佑林。
凤仪宫内,皇后一把将桌上茶杯掷于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梁晋不顾她的颜面,执意违背她的心意,皇后此时怒极,“好个梁晋,好个东厂,本宫给他的权利,他还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人物了,待他回到京城来,看这宫中还容不容得下他。”
楚王站在一旁,急切道:“母后,现在不是和梁晋这个奴才生气的时候,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补救才是,李佑林为人处事向来不错,为官也颇有才能,又与两个舅舅交好,不该让他这么倒下去的。”
皇后却没好气道:“好什么好,这个李佑林作出如此荒唐之事,胆大包天,私自挖采石矿还不知是包藏什么祸心,本宫虽然恼怒梁晋不听本宫的命令,但是也不代表李佑林就是个什么好的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他的银子你也别惦记了。”
楚王被戳中心思,红了红脸,只道:“是。”
皇后也知道李佑林平日里孝敬给宫中和自己两个兄弟的着实不少,语气平和些道:“此事虽然已经捅到了皇上面前,但是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本宫猜梁晋之所以没有指名道姓,是因为他发现有这么一件事,手上却没有实际能给李佑林定罪的证据,若是对簿公堂没有证据,李佑林反倒能参他一个诬陷朝廷重臣的罪名。”
楚王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母后说的是,那梁晋一直不回来是为了找证据?”
皇后淡淡道:“梁晋这个人心思很深,本宫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能知道他现在想什么,这事你我不好出面,李佑林一向是个聪明人,这段时间只要低调些,把事情好好兜着,最多也就是一个治灾不力的罪名,瘟疫的事情,是真是假都不知道呢。”
楚王想了想,说道:“那明日朝上奏对,儿臣就不出面了。”
金銮殿上,至高无上的天子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看着群臣,身边的大太监王多禄扯着嗓子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只见下面两排的文武百官站成四排,御史台大夫最先出列,喊道:“臣有事启奏。”
皇上点点头,王有禄喊道:“讲!”
御史台太夫道:“臣要参风州太守李佑林,在风州洪灾之时玩忽职守,尸位素餐,救灾不力,使我□□子民不安于室,流离失所,甚至大把百姓丧命于洪水之中,请皇上将李佑林革职永不录用。”
皇上还未说话,吏部侍郎就跳出来说,“皇上,天灾非人力可以改变,李大人在风州任上恪尽职守,兢兢业业,风州每年岁供在十三州之间都是名列前茅,此次洪灾发生后,李大人及时疏散百姓,搭建房屋,使百姓在洪灾之下得以安居,后又出现瘟疫,李大人又忙于找到治病良方,以解疫病,试问各位大人,在洪灾和瘟疫之下谁能做到和李大人一样在如此恶劣的条件之下解决问题,如今若要问他的罪,岂不是让天下士子心寒。”
吏部侍郎话音刚落,翰林院学士就站出来讪笑道:“风州原本就地域辽阔,物产丰富,人口众多,在十三州之中岁供多不是很正常的吗,这也要算作李大人的功绩,至于洪灾和瘟疫,不是朝堂派去了赈灾的梁厂公后才得到控制吗?李侍郎你这些话说出来不怕贻笑大方。”
中郎将笑道:“梁厂公自是能力出众有谋略的,只是难道梁厂公精明能干,我们就能忽略李大人为百姓做的实事吗,一场仗不是一个士兵,一个将军就能打的,此次洪灾和疫病能顺利解决,将损失降到最小,已经是一件值得普天同庆的喜事了,诸公又何必要在这里论谁对谁错,争执不休呢。”
朝堂上众人你来我往,各不相让,而权力最中心的石公权与程思为却始终一言不发,如老僧入定,皇上看着眼前做言语之争的群臣,心里跟明镜一样,不过是两派各自为了各自的利益针锋相对,吵得难解难分。
这时,大理寺少卿站出来高声道:“臣要参风州太守李佑林治下发现石矿原料不上报朝堂是为不忠,为一己私欲草菅人命,致使百姓枉死,是为不义,如此不忠不义,心无敬畏,目无君父之人,请皇上将其革职,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朝堂上众人都静了下来,人人心中都知道这才是今天的重头戏,也是风州太守的位置是否会空出来的关键,吏部侍郎出来反对道:“口说无凭,无证无据,你如何知道此事是真是假,况且就算为真,你如何知道是李大人所为,丁大人,皇上面前说话可不要信口雌黄。”
大理寺少卿丝毫不畏惧,说道:“昨日密折众人都看过,是真是假自有圣断,李佑林是风州最高长官,此事不是他所为,谁能有这么大的权力,此事若不是他所为,治理的州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故他却丝毫不知,如此尸位素餐枉费了皇上的信任,太守的位置也不该他来做。”
殿上还有人要开口,皇上瞟了一眼,王多禄会意,立刻高声喊道:“肃静。”
皇上看向一直侍立在旁一言不发的太子问道:“太子,风州之事你怎么看?”
太子答道:“梁厂公既然上了这道密折,自然是有所发现,既然如此,就请父皇下旨,令梁厂公彻查疫病起之因,有了定论,也可还无辜之人一个清白。”
皇上听后没有说好或是不好,反倒转向楚王问道:“楚王你说,你是怎么想的?”
楚王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父皇,儿臣也认为此案应该彻查,只是不该由梁厂公再去查案,一来梁厂公为灾情操劳多日,着实辛苦,二来我们都不明风州实际情况,若是梁厂公与李大人一共办公是生了嫌隙,岂不是有失公允,还请父皇另派一查案大臣。”
皇上听了沉默沉默半晌:“梁晋现在最清楚风州实际情况,就依太子所言,传旨下去,叫梁晋彻查风州之案,退朝吧。”
凤仪宫内,楚王对着皇后焦急道:“如今父皇要梁晋彻查风州,岂不是断了李佑林的生路,母后,这可如何是好?”
皇后也有几分恼怒道:“你这孩子,在金銮殿上说的那番话太有失水准了,本宫不是叫你不要出面吗?”
楚王茫然道:“儿臣没有向着李佑林说话啊。”
皇后听了,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说道:“你听听太子说的什么,梁晋彻查此事还无辜之人清白,这话什么意思?就是说若是李佑林真的是清白的谁也冤枉不了他,而你看似没有为李佑林说话,同意彻查此事,可你偏偏又不让梁晋去查,朝中大臣再选人出来查案谁知道与李佑林关系深浅,你就算说了一大堆理由也改变不了为李佑林开脱的事实,大臣们意见不合,互相争执是常事,可你不同,你是皇上的儿子,你怎么能和大臣站在一起呢,皇上是什么人,定是起了疑心才同意太子的做法。”
楚王听了皇后的分析,忙急切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皇后叹了口气,说道:“能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吧,李佑林若真是聪明人就该知道怎么做。”
旨意传到风州,驿站中,梁晋几人围坐在一起商议,梁晋说道:“皇上命我彻查此事,可泉水村的痕迹几乎都被抹掉,刘大壮一人的证词也不足为信,再往那里剥茧抽丝呢,可真是难。”
杨韫站起来来回踱步道:“徐大夫的遗书中说道李佑林的恶行不至于此,我们能不能从其他案子上入手。”
梁晋无奈道:“我一来到风州就查了衙门的帐,可是毫无破绽,他既然敢让我查,怎么可能不做好准备呢。”
杨韫叹道:“可惜关于李佑林,我们知道关于他的事情还是太少了,现在简直是无从下手啊。”
来安也说道:“是呀,况且李佑林上次还敢对我们大人和杨公子下毒手,他手段如此狠辣,我们和他对上,根本就是情况不妙,现在连大人出行都要小心谨慎。”
“出行。”杨韫突然灵光一闪,惊喜道:“我想道了。”
其余两人都疑惑地看向她,杨韫眨了眨眼睛说道:“既然李佑林敢对大人下毒手,我们就给他来一个瓮中捉鳖的反间计。”
清晨,雾气蒙蒙,睡梦中的人逐渐清醒过来,开始一天的劳作,疫病得到控制后,风州城也恢复了原本的秩序。
路边的早餐摊上,黑三正喝着冒着热气的豆汁,他今天接到任务,要去杀一个人。
得到驿站的可靠情报,今天梁晋要出门去风州的税收衙门查风州过去几年的税收,上面传来消息,皇上命梁晋彻查风州城,首当其冲的就是风州城太守李佑林,而黑三正是他眷养的杀手。
这条街是去税收衙门的必经之路,此时大部分人还在家中,所以寂静无声,两边的小巷子里早就埋伏后了人手,暗藏杀机,只要梁晋的马车一经过这里,就是插翅难逃,只待黑三去瓮中捉鳖。
黑三不紧不慢地喝着碗里的豆汁,不远处传来马蹄声声,他握紧了腰上挂着的刀,只待最好的时机。
终于,马车从街道口缓缓行驶过来,马车夫慢悠悠地控制缰绳,黑三往天上发射了信号,随机一马当先跳到马车上,马车夫吓了一跳,连滚带爬地冲下马车,黑三也不去理他,只是他突然感觉到了不对劲,为什么同伴接到信号还不出来,下一刻,巷子里终于有人冲出去了,黑三还来不及惊喜就发现他们是冲着自己来的,黑三赶紧举刀抵抗,可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种状况,双拳难敌四手,纵使黑三在江湖上纵横多年也还是被拿下了,到底发生了什么,黑三不明白,这时,马车的帘子被人拉开,里面走出一个男人,脸上挂着笑意,竟是来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