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贪心
檀南溪目光轻松，脚步轻盈。
天朗气清，阳光明媚，整个国都的气氛都是繁盛热烈、活跃喧闹，街道两边挤满了百姓，百姓眼中的期盼和激动又是那么的浓烈。
那远去巡境的彩车，渐行渐远，檀南溪后来都记得这天的感觉，那宝马雕车上的扮作豫山女神娘娘的女郎的纯真稚嫩，望着人时是那么的真挚热切，风是轻轻的，抚过每个人的脸，记忆就似将这一幕永久定格在脑海里，经久不散。
远去的宝马雕车队伍长长的让人一眼望不到底。
玄武司的人正在加紧于在国都中搜寻。
檀南溪跟在巡境的女神队伍后面，偶尔会抬起头看乌泱泱的前面，人头涌动，檀南溪遂就放下了跟队伍的心情，从人群中挤出来。
刚从人群中挤出来，檀南溪敏锐的视线就捕捉到了远处的人，虽隔着很远的距离，可檀南溪一眼就认出了是皇宫中的人。
檀南溪压下了满腹的不安和仓惶，神情不动自若地走着。
他忍不住朝天看去，天空的白云柔软而轻软，碧空的蓝天澄如天泉，看起来是又高又远。
皇宫发现了小公主不见了。
这个认知带来的该承担的代价，他清楚地知道。
檀南溪又回眸望去长得不见底的队伍头，耳边还萦荡着雅乐声声，除此之外，那道丽影已经看不清了。
虽看不到，但他知道，此刻那个单纯天真的小公主一定很快乐，他见她时，她就犹同被关在金笼子的鸟雀，同他放了的那只雀鸟如出一辙，出了笼子的鸟雀怎还会想回到笼子里呢？
不知为何，檀南溪又想到了那次，那个单纯天真的小公主洋漾着不含杂质的真切笑容。
“这次你又偷了皇帝的什么宝贝。”
“金银财宝我不拿，俗气，我只拿无价之宝。”
那女郎也似那么一说，后又说，“你贪心了啊。”
你贪心了啊，檀南溪神情淡淡，他是真的贪心了。
他压下了满腹的心思，神情轻松，还是那位清隽向阳的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他一步一步地往着女神娘娘最终会去的地方走去，他要到那里去等待小公主，在那些皇宫中的人找到她之前找到她。
宝马雕车所经之处两道的百姓激动且期盼，小公主感受到了，队伍正在有条不紊地前进巡境，偶有几次，小公主会看到穿着玄武司服饰的人在人群中搜找着，似乎在寻什么人。
他们在寻谁，当事人小公主自然心知肚明。
这个时候，小公主除了保持神圣且淡漠的表情别无他法，也大概是这个女神娘娘的妆太过异于常人，玄武司的人没有想到过他们要找的人就打着彩车招摇过市呢。
小公主心惊地同时，也迫不及待希望这场巡境快过结束。
待到傍晚，这场巡境才堪堪结束。
女神堂收到了大量的百姓祈愿，上面写的都是对生活的美好愿望，每来都是这样，这些充满着百姓美好愿望的祈纸会大量归纳好，总结那么几条直送天子前。
小公主褪下了复杂的神服，一张脸妆感甚浓，檀南溪推开了门进来，看着嫣红，让她出去。
嫣红出去后，檀南溪阔步到小公主跟前。
“我，”
异口同声的一句话，让俩人皆是一顿。
小公主默了言，“你先说。”
檀南溪脸色有异，沉着声说，“我今日归来之前看到了宫里的人。”
小公主眼睫轻颤，默了好一会，低颤地喊了一声檀南溪，遂后看向他，眸光中落了一层浅淡的水意，“我也见到了，他，不会放过我的。”
小公主后一句意味不明，檀南溪听后直觉不明。
小公主的目光落到窗外头，外头的云朵此刻正是烧红之际，红的暗的挤一块，犹似闷得人心里透不过气。
“我们快走吧。”檀南溪摁着小公主的肩说道。
小公主的眼神不期地撞上檀南溪温和的双目。
这一刻也不知那来的勇气，小公主嚅动了嘴唇，伸手搭上了檀南溪递来的手。
檀南溪说道，“你信我吗？”
…“我信。”小公主点头。
跑出来的时候正撞上礼奉常，檀南溪拉着小公主的手，已经来不着管那么多了，礼奉常晃了晃身子，站稳后才看清那险些撞上他的是谁，两道手拉着手渐去的身影疾速地跑着，真是奇怪，跑什么跑？自己还未谢过那位女郎呢。
小公主奔跑着，头发甩动着，眼前只有不停晃动的檀南溪，从女神堂的后门跑了出来，经过无数大街小巷。
可奔跑下来，也让人的意识变得越加清醒、理智了。
发呆之际也甩开了檀南溪的手，檀南溪停了下来，回首看着呆呆的女郎，小公主抬眸见他，此刻有一个无比清晰的认知，“你，不能跟我在一起。”
她的眸底有一种淡漠的透彻，檀南溪的目光深深地将这抹颜色印进心中，“就让我送你回去，可好？”他走近，抓过她的掌心。
小公主垂下眼帘，低下头，眸里隐约有晶莹的泪花，她摇摇头，“不，我会害了你的。”
小公主这一刻，或许在想，如果檀南溪真的送她回去，真的会被玄武司的人抓到的，以商泽阴沉不定的性格，檀南溪会经历什么她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她不能让他陷入危难中。
“我轻功了得，没有人能抓住我的，是我带你出来的，我要把你带回去。”他拢紧了她的掌心，发至内心的诚恳。
“你不知道，皇帝的玄武司有众多高手，现在我的离宫已经惊动了皇帝了，皇宫的守卫只会增不会减，你不能在我身边。”她颤抖着嘴，声音里全是异常的恐惧。
檀南溪听不懂，为何她会如此的害怕，也不知道她为何一直强调不能在她身边。
他还想在说些什么，小公主的情绪就异常的激烈，“你不能在我身边，你知道吗？你会死的，我承担不了这个代价！”
小公主闭了目，“其实我跟你出来的时候，我就后悔了，我不应该出来的，真的，我不应该出来的。”她张开双眼，眼睛里全是欲流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檀南溪的目光落到小公主的面上，她的情绪激动异常，檀南溪低着声，“你别说这样的话，你骗得过别人难道骗得了自己吗？皇帝还能滥杀无辜不成？我怕你送回去我就立马走了，决不停留。”檀南溪是真的想这么干的。
小公主脸色更白了，伸手挣开他的手，咬字无比重的说道，“他会的！你别跟在我身边了，我们就此分道扬镳，我也不认识你。”
此话一出，周围气氛陷入了沉寂。
檀南溪也发觉了小公主情绪上的异常，他沉默了，“我们还是朋友吗？”
小公主抬眸看着他，眼睛里闪过一丝痛意，万般艰难地说，“我想…我们一直都是…”后面的声音细如蚊音，也掺杂了许多不舍。
檀南溪的眼光逐渐发亮，小公主又说道，“你走吧，你要是真当我是你朋友的话你就赶紧走！”
檀南溪见穿了她眼底的坚持和固执，低下头，掩去逐渐低下去的光，垂下眼眸，“是我带你出来的，是朋友的话怎么会让你独自一个人去面对。”
小公主空濛有灵的双眼缓慢望上抬，这一刻她是有点意乱的，可当檀南溪再次覆上她的双手时，她的眼中又恢复了一片清明。
她往后倒了两步，避开了他伸来的双手。
脸色有种超乎透彻的苍白给予他否定，爱笑的双眼此刻犹如灌了冰水一样那般寒彻冰凉，她冷声喊止住。
他停下了步伐，望着她，眼里多了些不解。
“我们就此分开。”
她说完此话，便头都不转的大步走着，脚底下的快步似是生怕自个会压抑不住飞快地奔走着。
有时候女人的预感是很准的，小公主后面无数次庆幸自己现在做的这个决定。
身后的檀南溪没有跟上来，小公主停下了脚步，她已走出了那条漫长的道巷，抬眼朝上看时，天空鱼鳞似的白云渐渐地消散了，天幕的蓝色也淡了一点，掺参着暗暗橘烧色的余晖慢慢漾开，恍惚间，她好似见着了一道斜长的影子拉得越来越长。
“别过来！”她闻风而惧。
檀南溪的脚步停下了，目光落到了她面洁如玉的脸上，这一回她看他的眼神只有惊悸了，他永远也不会忘掉这双眼从来都是用一种诚恳天真的笑眼打趣他的，他不明白她身上的转变为什么会转那么大。
小公主看了他一眼，又扭头快速地跑了起来，仿佛身后有恶鬼追逐一般。
檀南溪的目光看着那道逐渐跑远的身影，怔了瞬，轻轻扯动了嘴角，运起底下的力，没一会，就追上了小公主。
小公主的眼睛瞪圆了，指着檀南溪就气到发抖，“你怎么就不会听人话，我说了我不想看见你，你快离开我身边。”
檀南溪伸手拢住了小公主的指头，放到心口上，“你就这样随便打发我，我是不信的，也不会将你一个人丢下的，你的身体反应欺骗不了你自己。”
檀南溪觉得自己怕永远都忘不掉那个清隽的日子，那一天，他误入了皇宫碰得了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公主，她言笑晏晏时新鲜光芒，如同夜幕降去白日的到来强势挤进他的眼。
你贪心了啊，此刻，他无法正视自己的内心，每每耳边响起这道清明的声音时，就会衬得他的内心诸多阴暗，可叫他让她自个一个人回去，他又委实不安，他清楚地知道跟着她回去自己会面临什么的代价。
人从未有过这么一刻的矛盾，他嘴角扯动，看向她，眼底多了股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