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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界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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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如何不能在这。”他收回目光,似是云淡风轻的说着,余光见因他收回动作时,呼吸总算顺畅起来的少女,唇角微微一扯,商泽又朝她面上看了一眼,而后起身到一旁左侧的画案边上一坐。

    小公主朝他看了一眼,咬着唇,伸脚,踩鞋,下了床。无比苦恼此时殿中坐了一尊煞神,同时又恼恨自个昨晚太晚睡了今日才醒那么迟,那么大的太阳都晒进内殿了,偏偏这尊煞神还来了,看他这身装扮,应是刚下了早朝就来…

    他来做甚?小公主内心腾起不满和不安,对他的到来很抵触。

    小公主朝画案那端看了一眼,喊了一声季童姐姐,那画案坐着的人没有反应,小公主遂就努力当这人不存在。

    季童很快就出现了,进来时也隐晦地朝那画案那端探去,见那人对她的出现无反应,再观柔弱的小公主也神色坦坦,便欲加从容了。

    漱洗过后,小公主坐在妆案上,季童拿着牛角梳为难的看着小公主。

    小公主透过铜镜打量着那一直一声不发的明黄色身影,单单只看一眼,便觉这人冷酷深沉,小公主心底突然涌上一层无力,也生出寒与怕出来。

    “梳装打扮好了?”眼见铜镜折映的那道明黄色的身影起身。

    小公主本能地打了个冷颤。

    季童低眉垂首地退离两步,担忧地朝小公主那看了一眼。

    珠帘掀起的声音,年轻的帝王已然来到了小公主的身边。

    小公主的脸色刷的一下白了,她垂着眸没有勇气看铜镜,可是也不难想象她此时的脸色有多难看,更不用说站在她身后的商泽有没有一目了然。

    “还是太素了些。”年轻的帝王目光落到铜镜映射的那张素白姣美的面庞上,低着头在她耳边呢喃,伸手随意拿起妆奁上的金簪插到了少女的发上。

    镜中的少女仙姿玉容,瓷白如玉,半垂了眸。

    他自后方托起她的下巴,她抬起眸,镜片中的两人耳鬓厮磨,似是很亲昵。

    小公主眉间微蹙,屏着气起身。

    年轻的帝王眸底泛起凉意,小公主便愈加能感受到那道让人针扎似的目光密不透风的压在她身上,她呼吸更加地紧密。

    “我,我…”小公主咬着唇,颤着音,简直是要哭出来了。

    他眼神暗了下来,语气里带了丝凉意,“你…很怕我。”

    小公主低着头,不敢抬眸,身体控制不住地胆颤。

    小公主抿着嘴,眼睛紧紧地看着那明黄色衣角的胸膛下,就像无形的强压压在了她脑门上,她费力地抬起头,小心怯怯地朝看去,落目的是一张冷漠阴肆的脸。

    商泽沉眸打量她,见她抬眸,双眸含着既惊既惧的浅薄水光,原是一张仙姿玉容、至真至纯的脸,这样倒也别有一番风味,只是心中难免生出郁气,不由地冷笑几分。

    “孤又不会吃了你,你做这幅举态作甚?”他的一声冷喝下,小公主发觉自个竟然出奇的能顶住,睁着一双明亮又空濛的双眼直直地看着商泽,让人看了既是心痒又是心怜。

    “陛下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她出奇地平静。

    商泽面色无异,慵懒地往画案上又是一坐,抬着眸看她,“依你所见,孤该出现在那里?”他神色慵懒,笑容可掬。

    小公主心尖颤了一下,咬着唇,“臣妹不知,但总不该是臣妹这里。”在说到臣妹二字时她故意读重了,想借此提醒一下这位新皇陛下不要忘了她的身份。

    他掀眸扫了她一眼,嘴角噙笑,“臣妹…”他读了两遍,似是嘲似是回味,“说起来你我二人兄妹之情还得仰仗了先皇的贤妃娘娘呀,想那昔日的贤妃娘娘进宫时是如何的冠绝后宫惊艳国都,你这女儿倒也生得有几许风情,不知是像大将军多些还是贤妃娘娘多些。”

    小公主面色一白,眸光怔怔,僵直目光双手紧紧地攥成拳头。

    商泽朝她懒洋洋地看去,狭长的双眸寒凉而锐利,似是有情似是无情,“那些个身外之名,先皇能给,孤如何又给不得。”

    小公主的拳头松开,眸光依旧是怔怔的空濛的,因他这番话,她脸色再度苍白。

    内殿里,静谧无声,耳边还似有他那句凉薄的话语。

    她怎会不知,她的一切都是皇家给的,从幼年跟着娘娘入宫那会,所走每一步都是叫人算好的,被册封为公主,与远在北地的津王缔结婚约,再到现在,初夜的粗暴还似常常伴着噩梦出现困她,令她心悸难忍。

    小公主恨极了他,“你,不会。”

    那远在北地的津王是何模样、脾性她不知,不过听说是一位能重振大将军之光的将星,小公主记忆里的爹爹是强大又温柔的,连带着她有一段时间她也认为这位先皇幼弟是强大而温柔的。

    短短三个字,就足以道明小公主对这位以先皇十五子身份夺嫡登基的皇帝陛下的看法。

    他,不会,这一切都被定好了,津王愿意接受一位比他少十来岁的新娘,朝廷也要防着这位日渐威重的王爷,这里头的个中平衡,没有人会愿意打破它。

    可是现在有人撬动了平衡,接下来等待她的宿命是什么?小公主已经看不穿她本来一眼望到底的人生了。

    他眼尾微挑,朝她看去,“过来。”

    小公主看着他,未有理会。

    商泽面色微冷,朝她走去,盯视着她的目光似有男人对女人的掠夺也似有势在必得的轻蔑,“你且看着吧。”

    直待他拂袖而去的身影消失,小公主这才缓缓地收回了目光,季童一见皇帝离去,便从殿外进来了。

    小公主腿软了,一屁股就坐在了地垫上。

    季童一进来便见此状。

    小公主白着脸,喃喃地念道,“季童姐姐,我好怕…”刚刚他离去时的模样还历历在目,那狠戾且阴沉带着笃定的模样着实令她心惊胆颤。

    秋日的凉风吹进来时让人身心具是一冷。

    小公主将脑袋蜷缩在季童的怀里。

    “殿下别怕…”季童轻轻地安抚着小公主。

    小公主脸色苍白,空濛的眸子似是惊魂未定,渐渐地起了水雾模糊了面容,“我不知他是什么意思,这样是不对的,都乱套了…”

    小公主喃喃地念着,脸上全是困惑不解还有抗拒。

    季童想起刚刚皇帝离去时那带着煞气的脸眸,既怜又心有戚戚的说道,“殿下先起来吧,地上凉。”

    小公主缓缓地转过双眸,有了一丝反应,季童扶着她坐了起来。

    小公主脸上没什么血色,双眸似惊似怕,但更多的是空洞,她呆呆的看着一个方向,久久不能回魂。

    许久过后,小公主问了一句,“季童姐姐,你知道皇宫以外的世界吗?”

    季童怔了瞬,“奴婢入宫之前,家里贫困潦倒在奴婢年少的时候就将奴婢卖进了宫,奴婢不知。”

    这话令得小公主的目光落到了季童身上,“原来我们都是一样的。”

    季童说道,“奴婢怎敢与殿下相提并论,殿下出身尊贵、纡朱拖紫、气度不凡,奴婢不过是一届乡草,能到殿下跟前侍俸已是三生有幸。”

    小公主沉默了下来,“有时,我在想…”小公主抬眸,见季童那张惊惧的脸,“罢了,我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身在这里,就已然入局了。”小公主朝外看了一眼,又变回那幅静默的神色。

    小公主一直都很安静,也没脾气好侍候,正如季童所说,能到殿下跟前侍俸那是她三生有幸,到了别的宫都是动辄打骂,在这里小公主与她平易常称她做姐姐,当然,她也不敢真的与小公主称姐道妹,只是,这样的平易近人在宫里是少见的。

    高山之颠下,明崖村。

    秋收的季节,川细月归家有月余,川颉华多年前扎根在此地,地里头也是种了些庄稼,川细月便跟着他一块下地收割了。

    一大片高梁地,川细月已经抄着家伙没入了地里头。

    川颉华看着这一大片高梁地,以及周围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心中轻松,正欲下地,余光便见有一小子过来了。

    来人的是康家的康奈,族里头要指给小月的人。

    川颉华扫了他一眼,目光先是放到他手中提着的工具再是落到了康奈那张阳刚正气的小麦色的脸上,“这八字没一撇呢?这就上赶着做我家的女婿。”

    康奈看着川颉华,傻傻的笑了,“二当家前头说了,喜欢就去追,大丈夫没有扭捏之态。”

    川颉华怔了瞬,凉凉地盯着他,“我没有说过这话。”低咕着,川颉华又看向那一大片高梁地涌动的地方,“你要真喜欢小月,跟我说没用,要表现就表现给小月看。”

    康奈自始至终都是那幅阳刚正气的模样。

    川颉华目光一瞬不瞬地与他对视,“要是真心,我是拦不住的,但别把族里那些鬼点子用在小月身上,我就一个女儿,也好不容易才回到我身边,你皮给我紧点。”

    秋气里,风和日照。

    康奈重重的点头,“二当家,我甚得。”

    川颉华眼见康奈下地,叹了一气,人也跟着下地去了。

    晌午后,水榭周围山水环绕,花木相衬,风和日美。

    美貌的女郎掀开帛帘,温柔可亲、笑靥如花地俯身进来了。

    小公主抬眸看她,目光落在了邓福姬那双美眸上微微一怔。

    “殿下。”邓国公府的嫡小姐邓福姬恭顺柔和地朝小公行礼。

    来人是邓国公府的邓福姬,与小公主伴读过那么几年。

    邓福姬今日穿了月白色轻纱的长裙,衬的人身高挑修长,梳着飞仙髻,斜簪着银制流苏,通身华美而鲜研,美丽不可方物,真不愧是国都第一美人。

    小公主被美色迷了双眼,回过神后,“福姬姐姐,我好久未见你了,你又漂亮了不少呢!”

    邓福姬含着笑,“你呀,真是一如既往的贫。”邓福姬席地坐下,言语间与小公主甚是亲昵。

    “今儿,随母亲进宫面见太皇太后,太皇太后要与母亲说会话,便将我给打发出来了,这不就来寻你了吗?”轻柔的嗓音软进了小公主的心。

    小公主弯了唇,轻笑,“还好你来寻我了,不然我现在得无聊死了!”小公主故意夸张地说着,让人听了忍不住地心情轻松。

    邓福姬也掩不住微扬的嘴角,一双柔媚的美眸熠熠生光,“殿下还是如此的天真烂漫。”

    小公主眨着眼,“福姬姐姐,给我说说宫外面的事呗。”

    “我都要闷死了,这宫里我都看腻了,每日就是在寝宫附近转转,要是你还能像以前一样进宫陪着我就好了。”小公主这般说着,言语里颇有一种丧气的同时又怀念过去的语气。

    邓福姬听着好笑,就跟哄孩子似的,“殿下长大了,以后您的陪伴是由您的驸马陪您一直走下去的。”

    小公主留在皇宫的年头总够不过这一两年了。

    驸马,小公主闪了闪眼睛,害怕未来的到来,又害怕长大,平生的小公主心里多些奇怪的感觉,“长大真的太烦恼了。”话语毕,小公主的瞳孔里散发出一丝寂寥。

    邓福姬看着小公主,柔着嗓子说,“殿下何必自寻烦恼,依臣女看,长大未必是件坏事,稚儿时在父母的庇护下成长,有诸多事是不能随心所欲做的,臣女曾经在游记中见过那广袤的天地,那时也天真的想过走南闯北的来一场游行,可是臣女的母亲知道后就把臣女关起来了,觉得臣女的想法太过于异人常人了…”

    “那个时候母亲觉得走远门对于一个女儿家来说真的太危险了,我也能理解母亲的想法,现在臣女长大了,母亲反而愿意听臣女说话了,臣女也可以做很多以前不能做的事了。”

    那声声轻柔的嗓音,听进人心中就分外的好听,小公主一直觉得听美人说话是一件享受的事,就像现在,她本来很烦恼的,但听了美人说话后,便觉得忘了自己刚刚说过什么话了。

    小公主弯了目。

    微微的微风吹动了帛帘,邓福姬那张天生丽质的绝美面庞柔和又美丽,风和日丽,美色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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