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番外九
夏川自认为自己其实挺糟糕的, 除了出生不错有一个好爹妈之外，跟好皮囊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这种人, 叫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尤其在知道苏绵在最高学府之后念研究生, 更是觉得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胸无点墨，生怕多说几句就暴露了自己纨绔子弟的身份。
只要隔得远, 那就没机会暴露了。
夏川依旧像往常一样去医院，看着她上公交车。
偶尔遇见路上的路障什么的，他会直接过去将路障踢开, 遇见不长眼的行人伸手拉开……确保苏绵的既定路线不会出现偏差。
这就像是他的秘密，谁都不知道。
一天, 夏川像往常一样过去, 等了半小时却没看到苏绵出现。
那一个上午，苏绵都没出现。
夏川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烦闷过，心里而已设想了各种可能, 可能……可能只是医生休息，也可能是改到了下午……但也可能是苏绵出了什么事情。
越像越慌，夏川直接驱车到了学校。
他进不去。
夏川在外面考虑了很久, 最后还是忍不住直接打电话给了林知意。
林知意没多久出了校门, 领着他进了学校，不用说她已经知道是什么事情了, 脸上带着笑意, “出什么事了，这么着急？”
“你知道苏绵在哪吗？”
林知意笑，“我怎么会知道？”
“她今天没去医院, 以前都是雷打不动的，我想……她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夏川整个人神情都有些紧张。
林知意看着他这个样子，也不好再逗弄他了，“她没出事，在导师那呢。”
“倒是你怎么知道她天天去医院，”她审视的看着他，问：“你不会跟踪人家吧？”
夏川当然不可能承认。
“嫂子，好嫂子，你能不能带我去看一眼，只要知道她安全我就走。”夏川搓着手，对着比自己小四岁的女孩子撒娇，他也是别扭的。
林
知意笑，点头，“好吧，看在这句嫂子的份上，我带你去。”
夏川恢复正常，“谢谢。”
严格来说，苏绵不是林知意直系的学姐，但是两个专业有一定的交集，她的一些课程需要跟苏绵导师沟通，也就很自然的认识了苏绵。
但两个人不熟，点头之交那种。
林知意带着夏川去了办公室。
夏川本身只是想远远看一眼，确定苏绵没事便要走，没想到过去时，刚好遇见了苏绵。
“苏学姐。”林知意过去，自然的打招呼。
苏绵闻声认出来，笑，像是棉花糖一样软，“知意，是你吗，有什么事情？”
“也没什么事情，只是带着朋友过来，刚好路过，”林知意指着夏川道：“这是我的朋友，夏川。”
苏绵笑，礼貌的伸手过去，“你好，苏绵。”
夏川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有些愣住了，直到那双白皙干净的手伸过来时，他啊了声回过神，同样伸出去握了下手。
“你好，夏川。”
这是他们第一次对话。
“汪汪汪。”粥粥本来坐在地上，伸出头吸了吸夏川的味道，友好的冲着夏川叫了叫。
苏绵听到后有些好笑，“粥粥好像挺喜欢你的，它很少有第一次见到谁就这么热情的，是不是，粥粥？”
她伸手捂着裙子蹲下去，伸手摸着粥粥的脑袋。
粥粥再一次友好的冲夏川叫了两下。
夏川蹲下来，伸手过去，粥粥立刻贴上他的手，“我家养了只德牧，平时看着挺乖的，跟粥粥比起来，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是吗，粥粥可能是有经过专业训练的原因。”
苏绵即使看不到，眼里没有聚焦，但那双眼睛特别漂亮，很难想象她如果看得到时，会是什么样的光彩。
夏川的确是养狗的，以狗为话题，一时半会都说不完。
林知意看着两个，忍不住笑。
似乎她的任务已经结束了，两个人相处的状态，就像是多年的好
朋友一样。
聊了好一会，苏绵才意识过来，“抱歉，一时聊的很投缘都忘记了时间，是不是耽误你们逛学校了？”
“没有。”
“不会啊，比起逛学校，能认识朋友更难得。”说完，夏川就后悔了。
分明都已经三十的人了，结果在跟苏绵说话时，还是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实在是愣头青的可以。
苏绵噗嗤一笑，“你人很有意思，今天我很开心，谢谢。”
她起身，对夏川点了点头，“那么再见了。”
夏川看着她，“再见。”
苏绵牵着粥粥进了办公室。
身影都已经消失不见了，夏川还是盯的出神。
林知意伸手，“夏川，魂是不是都被勾走了？”
夏川回过神来，正对上她玩味的神情，也自知有些失态，咳嗽了一声，“我只是在懊悔，你说我以前怎么就没有认真念书了，以我这样的头脑，读个博出来应该不太难……”
他自顾自的往前走。
林知意停在原地，看着他努力掩饰自己的尴尬，指着另一个方向道：“走错了，在这边。”
夏川：“……”
他停住，转身过来，假装无事发生。
林知意一直送他出了校门。
夏川要走，又想到什么，转头道：“嫂子，你一定不会将这件事告诉给顾西城的对吧。”
林知意皱眉，“前面没想到，不过你提醒我了。”
夏川懊恼，“就当是我们之间的秘密，谁都不可以告诉，a下次下次我打牌给你放水，让你赢钱。”
“好像挺有诱惑力的。”林知意作考虑的姿态。
“必须得有诱惑力，下一次你说筹码多少，就多少筹码。”
林知意忍俊不禁，“知道了，保密，我懂的。”
夏川才放心，跟林知意告别后上车离开。
当晚，他被顾西城拉到了群里，看到结婚证时，笑完第一反应就是口吐芬芳的将顾西城骂了个遍，然后切掉聊天框，找到想到了林知意。
他没少
在顾西城吃狗粮，作为赔偿，他让他老婆搭红线并不过分。
林知意连着几天约苏绵见面。
夏川跟苏绵有没有戏她暂时不知道，但因为这件事，苏绵倒成了她的好朋友是已经确定的事实。
夏川开始收性。
认识的人都有些不敢置信，那个玩比天大的男人，竟然一改玩大过天，正儿八经的开始管理起手头上的产业。
平时大半时间都泡在酒吧的人，竟也除了过去打理业务就很少露面了，每天待的最多的地方是以前闲置状态的工作室。
夏川知道像苏绵这类型的姑娘，都很乖的，对他以前的浪荡样子敬而远之。
甚至还出了个差，谈了个项目下来。
通过这几天他也看出了自己的感情，就算苏绵眼睛一直这样，那他也愿意跟她一直走下去，照顾她陪伴她，她不看不见，那自己就当她的眼睛。
夏川换了套西装，去花店买了束花。
他以前没买过，那些女人大多也是要珠宝包包或者是支票，也不会主动要求。
夏川在花店精心挑了一束。
花店老板笑，“这是要告白去吗？”
“算是。”夏川点点头，他从挑花时就已经开始紧张，他跟苏绵谈的最多的是狗，就好比是散步时，两个都养狗的主人互相交流经验。
苏绵一定会喜欢他的德牧，但是他不确定她会不会喜欢自己。
“祝你成功。”花店老板将花包好，递给他。
“谢谢。”
夏川拿着花，放在了副驾驶，取车去学校。
他来了几次了，驾轻就熟，直接往苏绵的办公室的大楼走去。
步行过去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打理下头发，激动的像是回到了十几岁的时候了，一直到走到大楼，夏川看见苏绵，正要打招呼时，一个男生迎面走过去。
男生看着跟苏绵是相仿的年纪，普通的t恤跟牛仔裤，有着不同于他的学生气。
男生过去，直接抱着了苏绵。
而
苏绵没有挣脱开。
夏川愣住了，看着两个人自然的像是情侣，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花，忽然觉得自己挺逗的，连人家有没有男朋友都没搞清楚，就自诩是护花使者。
花没送出去，直接丢进了垃圾桶。
他转身，就当没来过一样，离开。
在夏川转过身后，苏绵看着眼前的男生，皱眉，但声音还是很温柔的问：“黄伟明，你干什么？”
“对不起绵绵，我是来向你道歉的，我当初不该在你生病的时候说那些混账话，我现在已经清醒了，我知道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和好。”
苏绵往后退了步，粥粥已经挡在了她的前面，“因为我手术成功了，又能看见了，所以就想和好了吗？”
“不是，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你觉得提了分手我就好过吗？我们谈了三年了，也不是说能放弃就能放弃的感情，我这段时间想了很多，我才知道我自己就是个混蛋，在你最需要的时候抛弃你。”
黄伟明一脸的恳切，他往前一步，想要去握住苏绵的手，被苏绵让开了。
苏绵态度很明确，“你也说了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甩了我，那么我现在不需要了，我也没必要再跟你和好。”
“你这是气话，你还生我气，没关系，我可以等到你消气的那天。”黄伟明挡住苏绵的路。
苏绵：“……”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我们已经分手了，就这样。”
“粥粥，我们走。”
粥粥听到起身，往前踏几步时，吓黄伟明一跳，直接往后退了几步。
苏绵头也不回的离开。
夏川很少回家，一来是他这样不靠谱的性格，跟自己的父亲不对付，二来是家里自己的母亲大人为他的婚事操碎了心。
今天晚上回来，夏母高兴，亲自动手做了一大桌子菜。
“听说你最近还算正经，收性还是做做样子？”夏父随口问道，没抬头，甚至没看他一眼
。
夏川还没回答，夏母已经先开口，“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也不知道从哪里学的，说起话来硬邦邦的，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说完又转头对夏川道：“你别听你爸的，他昨天晚上还不知道有多高兴呢，跟我说他看到你这个样子总算是放心了。”
夏川哼笑了下。
心里还带着苦闷，不怎么能笑的出来。
“你就是护着他，你要是不护着他，也不会至今都还是一个人。”夏父话音一转，将话题抛到了夏母擅长的领域了。
饶是夏川早已经做好了准备，都有些猝不及防。
夏母放下碗筷，“你爸这句话说对了，人家顾家可都已经结婚了，你是什么情况，你一个女朋友也没有，到时候不会人儿子结婚了你都没结婚吧？”
这句话算是扎人肺管子了。
夏川捂着自己的胸口，“你儿子我有这么差吗？”
“你再耽误下去就真的有了。”夏母语重心长，“我这边已经给你挑了几个都不错的姑娘，我跟你爸都挺喜欢的，有时间见见？”
“哎哟我们也不是要逼你，你愿意你就处着，不愿意就算了，就是多认识几个女孩，认识多了，可能性就大了。”
“怎么样，就这个周末，见见？”
夏川伸出筷子，夹了一颗花生米，无奈笑了下，“行，您安排吧，到时候时间发给我。”
“我还有照片，发给你了，你记得看。”
“嗯。”
好不容易等到儿子松口，夏母也显得高兴，留着他多住一晚上。
夏川一妥协，夏母也不会一直把催婚挂在嘴上，倒是没以前那么烦了。
等到约定时间，他直接按照地址过去。
夏川来也只是为了应付一下，女孩的信息都没看，跟服务生提了下就径直挑了个位置坐下。
他脑子里全是苏绵，他还是第一次这么动心过，没成想人家是男朋友的。
“请问是夏先生吗？”
“嗯
。”夏川往后一靠，抬头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眼前的人，不是苏绵又是谁。
苏绵今天穿了件吊带长裙，外面搭着轻薄的防晒服，长发扎起来，清爽干净。
夏川目光一直没收回来。
他一时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直到苏绵在他的对面坐下，伸出手，跟以前一样自我介绍道：“你好，苏绵。”
“你好，夏川。”
苏绵笑，“看到名字的时候我就想会不会是你，没想到真的是。”
“你……我……”夏川指着自己，事情太突然，他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苏绵撑着桌面，靠近几分，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有了焦距，也有了光，“是不是我突然出现吓到你了，你没想到是我？”
“我是太惊喜了。”夏川总算是回过神了，“我上次去找你，看到了有个男生，我以为那是你男朋友。”
“是前男友。”苏绵莞尔一笑，“我还是被甩的那个。”
说完，俏皮的伸出舌头。
“怎么会？”夏川抬眉，多少觉得他有些不知好歹。
苏绵淡笑，并不在意提到这件事，“你知道的我有段时间失明，所以他跟我分了手。”
夏川啊了一声，“渣男。”
苏绵噗嗤一笑，“正常吧，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
对于前男友，她也不愿意多提。
夏川沉闷了多久的心在这一刻重新轻松起来，“手术怎么样？”
“挺顺利的，没做之前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要直面黑暗了。”苏绵刮了刮眉毛，弯着眉眼，就像是月牙。
夏川靠着椅子，忍不住看着她笑。
他是真做好了放弃的准备。
苏绵伸手碰了碰自己的脸，下意识去看，“我的脸上是有什么脏东西吗？”
“没有，”夏川笑。
“那你为什么总看着我。”苏绵一脸疑惑。
夏川笑而不答，道：“既然大家是来相亲的，还是走一下流程？”
“好
啊。”苏绵点头。
“夏川，三十岁，没什么特别的，只有一个运气特别好。”不然怎么会刚好遇见苏绵。
苏绵也学着他的语气，“苏绵，二十六岁，在读硕士生，即将毕业了，算的上是待业女青年了。”
正儿八经的互相介绍，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
“我是爸妈总催我，我说不着急我还在念书呢，我妈更急了，说那你以后赌博都快三十岁了还在念书呢，这能不着急吗？”
苏绵声音很软很轻，“然后我看到你的名字，想着既然相亲是躲不掉了，那遇见熟人应该没那么尴尬。”
“你条件这么好，追你的都有一大把了，哪用得着相亲。”
“我以前挺排斥的，现在感觉也没那么差。”苏绵搅动着饮料，低头喝了口，是冰的，酸甜的味道蔓延到了味蕾。
夏川笑，他又何尝不是。
“你知道我那天找你，是为什么吗？”眼下没有花，但夏川也不想浪费这个机会，毕竟这样的几率太小了，他能碰见，就该把握住。
苏绵问：“什么事？”
她刚问出来，一个身影径直走到过来，拉了一把椅子在他们身边坐下。
黄伟明看着苏绵，笑，“我说你为什么分手分的那么果断，原来是有了新欢啊，苏绵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现在怎么也这样了？”
苏绵皱眉，“你怎么在这里，你跟踪我？”
“我跟着自己的女朋友有什么问题吗，我要是不跟着你能看见你跟其他的男人在一起吃饭吗，苏绵你是不是当我是傻子啊，我对你这么好，你还要跟其他男人在一起？”
黄伟明话还没说完，椅子忽然被夏川一脚踢开，他没做稳，一个趔趄直接摔倒了。
这边动静不小，瞬间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夏川收回脚，“没人教过你什么叫礼貌吗，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这么跟苏绵说话？”
平时玩归玩，但不代表他好脾气。
黄伟明踉跄几步站起来，揉
着自己的手臂，有些忌惮，退到了一边，他知道自己打不过他，只能转而去博眼球，博取怜悯。
“我知道你觉得这个男人比我强，就因为他有几个臭钱，所以你现在就看不上我了是吧。”
“大家给我评评理，我女朋友跟其他男人吃饭，这男人还有脸打我？”
“是，我知道我是没钱，但我起码还知道什么是尊严。”
“……”
黄伟明是破罐子破摔了，丝毫不顾及脸面了。
餐厅里用餐的人都看了过来，什么样的目光都有，打量的，好奇的，鄙夷的，怜悯的……
苏绵从来没觉得这么丢人过，她不知道自己谈了三年的男朋友竟然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这样的嘴脸，无耻到连她都意外。
她低头，“对不起，我们先走吧。”
“等一下，我们堂堂正正，不能任由他泼脏水。”夏川握住她的手腕，让她坐下来，“等一下，交给我来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