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杨桃
郁金香开花的季节，唐芷郁约顾柚去花圃看郁金香，骑自行车和烧烤。
本来顾柚想拒绝，但听到唐子麟对唐芷郁说，陈煦他们也来，她便同意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同意了，或许只是因为她有些无聊，她准备打车去他们家，跟他们一起过去。
周泽延也在，顾柚站在一边，并不打算理他，他毫不在意地把一瓶橙汁递给她：“是打算一辈子不理我了？”
顾柚拿过橙汁，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好像真的有点甜，她看向蔚蓝的天，盖紧瓶盖随意道：“是你不理我。”
语气太过一本正经，让人怀疑真是这么回事，周泽延轻笑，并不反驳：“嗯，我的错。”
他们先到，顾柚时不时看向入口，陈煦还没有来，不知道是不是不来了，她有点后悔来了，突然想回家。
陈煦没有来，宋亦辰倒和许伊宁一起来了。
唐芷郁皱眉，不满全表现在了脸上，像在一张纸上，明确写着闲人免进：“你怎么来了？”
“你哥打电话求我来的啊！”宋亦辰吊儿郎当地朝唐子麟微抬着下巴，“管管你妹。”
“我可管不了。”唐子麟闲散地踩在路边石头上，“陈煦怎么没来？”
顾柚下意识朝宋亦辰看去。
宋亦辰：“快了吧。”
“我们先过去吃点东西。”周泽延说完，便插兜朝卖土豆炒冰等小吃的摊位走去。
许伊宁立马跟了上去。
唐芷郁挽上顾柚的手臂，愤愤道：“我就不该让我哥打电话约陈煦，看到宋亦辰，我真的烦死了。”
顾柚没说话，而是看着，一脸笑意，盯着周泽延看的许伊宁，她的喜欢，太过自然明显，太过大方坦然，像一封署上真实名字的情书。
周泽延拿过许伊宁面前加辣的土豆扔给宋亦辰，语气很冷，没什么温度，顾柚却听出了他对许伊宁的关心：“你嗓子不要了？”
许伊宁撇嘴，扯过周泽延的冰粉：“那我吃你的。”
周泽延面无表情地起身又去买了一份冰粉。
唐芷郁不爽地翻着白眼，她现在真的很恼火，她都没有约许伊宁，不知道她跑过来干嘛，想见周泽延，自己约啊。
反正她就是不喜欢许伊宁，不喜欢她抢顾柚喜欢的人，更不喜欢他们之间，多出几个人。
差不多又等了十几二十分钟，陈煦才过来，顾柚朝他看去，他穿着一身黑色休闲套装，戴着蓝色棒球帽，漫不经心地跟大家打着招呼，还低声问她，怎么见到他都不开心的，笑都不笑一下。
她腹诽，她又不是杂物店喊欢迎光临的笑脸娃娃，才不要对他笑呢。
他们一起去租自行车。
顾柚站在后面，看着几个男生跟老板租车，唇边漫起浅浅笑意，像糯米糕上的桂花蜜，上一次他们几个人聚在一起，还是吃串串的时候，没想到这次又玩在了一起，她以前跟唐芷郁一样，很喜欢热闹，喜欢疯玩，也喜欢人多，但现在，她渐渐不再喜欢热闹，不再疯玩，也不喜欢人多，因为在热闹的人群中，她的安静，显得异常不同，孤僻的像生在郁金香旁边的玫瑰。
大家都会骑自行车，便租了七辆。
陈煦有刻意放缓在顾柚旁边，不知怎么回事，唐芷郁跟宋亦辰比赛起来，她大喊，就是要超过他。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迎面而来的微风，带着清新的花香，拂在脸颊上，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人一旦心情好，就会有分享欲，话也会变多，顾柚也不例外，她侧头朝陈煦看去，声音轻柔开朗的如粉色的花瓣：“我是自己学会骑自行车的，就是我站在自行车的中间踩着骑，那样不容易倒，然后就学会了，你呢？”
“跟你一样。”陈煦骑过去，抬起手轻拍在顾柚的脑袋上，“看路。”
顾柚看向前方，嫣然一笑，她笑起来的时候特别美，没有板着脸时的清冷感，而是带着奶油系的温柔感，跟许伊宁的笑容不同，许伊宁笑起来的时候也很美，但她的笑容像板栗，给人温暖的感觉，像在冬天喝着一杯热奶茶，她们是不同的，就像学校里女生形容陈煦和周泽延一样，都是校草，但是两个人完全不一样。
奇怪的是，陈煦和周泽延是很好的兄弟，但顾柚和许伊宁却不是好姐妹。
许伊宁把一根巧克力味雪糕递给顾柚，带着温柔的友好，顾柚看着她，谢谢两字还未出口，便被唐芷郁打断。
唐芷郁拿过巧克力味雪糕，皱眉道：“柚子最讨厌巧克力。”
顾柚的确很讨厌巧克力，她总觉得巧克力，吃起来，像块肥肉，太腻。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许伊宁朝顾柚抱歉一笑，“我去给你重新拿一个味道。”
“不用了谢谢，我不太想吃。”顾柚的语气，温和却又带着疏离。
唐芷郁咬着雪糕，盯着许伊宁的背影愤慨道：“我不想我们的友谊，出现第三者。”
顾柚笑：“放心吧，不会的。”
男生们从唐芷郁认为的幼稚游戏区回来，带着他们的战利品，一大袋玩偶，让她们随便选。
许伊宁问那个是周泽延赢得，然后她拿了一个灰色的熊，唐芷郁一个也不想要，顾柚没拿，但陈煦有给她一个，穿着蓝色裙子的小女孩钥匙扣，她觉得这个钥匙扣最好。
之后他们一起去看了郁金香，男生负责给女生们拍照。
顾柚一点也不想拍，但被唐芷郁拽着逃不了，她没有刻意摆什么动作，就是站着，却依旧漂亮到引人注目，落在照片上，自然而美好。
陈煦拿出他的手机，拍了一张顾柚独自蹲在花田旁边的照片，然后存在了相册里。
欣赏完唐芷郁最喜欢的郁金香花后，大家便骑车去了附近的农家乐，准备烧烤。
烧烤的任务，又落在了陈煦和周泽延身上，唐芷郁揶揄宋亦辰不帮忙，宋亦辰立马为自己辩驳：“你哥不也坐在这。”
唐芷郁不甘示弱：“我哥刚帮我们拍了照。”
宋亦辰气到低吼：“我也拍了好吧。”
顾柚看着他们争吵笑而不语，起身去到陈煦他们那边，主动询问道：“有什么需要帮忙吗？”
陈煦微扯嘴角，拖着尾音说道：“有，帮忙多吃点。”
“对。”周泽延赞同的附和道，顺势问她，“你最近有按时吃饭吧？”
顾柚懒懒散散地靠在桌边，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我吃了。”
“吃了就行。”周泽延把一盘烤好的菜递给她，“端过去，你们先吃。”
许伊宁接完电话后回来，拿起一串香菜，才吃了一口，就去夸周泽延烤得很好吃。
唐芷郁很无语，她突然觉得，就这样许伊宁要是都追不到周泽延，简直丧尽天良。
顾柚吃了几串鸡翅和玉米，觉得有点辣，刚想拿水，陈煦便递给她一瓶营养快线，她顺势拧瓶盖，才发现他已经给她开好了，她呢喃道：“谢谢。”
等他们吃好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们骑车去还，途中，有飚摩托车的一群人行驶过，不小心碰到走神的顾柚。
顾柚只感觉，四周像围了很多人，特别吵。
陈煦丢下自行车冲到顾柚面前，周泽延拽起男生就想打，但被许伊宁拦下，男生道了歉，唐子麟让他们赶紧滚。
只是被碰到胳膊摔在了地上，自行车压在小腿上，没那么疼，但巨大的心理阴影，像块黑幕罩在顾柚的身上，使呼吸变得难受起来。
陈煦轻声询问顾柚有没有哪里受伤，顾柚不说话，只是低着头，他的手刚触到顾柚的脚腕，顾柚便下意识尖叫起来。
大家都担忧地看着她。
周泽延上前示意陈煦先让开，他扶起顾柚：“你们去还车，我先送她回家。”
上车后，周泽延拧着眉心看着顾柚，她全身都在发抖，即便他在她身边，即便他一直跟她说话，让她不要害怕，她依旧感到恐惧，依旧无法从黑色的噩梦里走出来。
四周灯火通明，可她的世界，一片黑暗。
周泽延送顾柚回到家，他在她家安全通道里坐了很久，手机一直在响，直到因为没电而关机，突然安静下来的通道，像突然失去了心脏，感受不到任何活着的心跳，他恨不得赔上他的命，来换顾柚的开心，可他的命，根本不够赔。
顾柚蹲坐在她房间的墙角边，脑海里总是闪过一些碎片，撕扯到很疼痛，脚腕像又被人拽住往后扯，双脚用力地踩在地板上，用力的不让人拉走，用力地喊救命，却突然又被捂住了口鼻，像溺水的猫，毫无反击之力。
黑夜因为恐惧，更显漫长。
顾柚害怕的时候，害怕入睡，害怕睡着，更害怕做梦，只能睁大眼睛，让自己不要睡，醒在安全的空间里。
她恨透了这种感觉，恨透了想睡却不敢睡，恨透了睡不着却想睡，恨透了入睡前反反复复地害怕，反反复复地检查，反反复复地默念，没事的，都过去了，可是过去了有什么用，伤口存在，丑陋就存在。
今天顾柚的反应，再联想到之前她在舞蹈中心剧场时的那句话，唐芷郁想，难道顾柚之前是出车祸了吗？出车祸导致脚受伤，然后再也没有办法跳舞，可是出车祸，为什么所有人都要隐瞒呢？
唐芷郁还是忍不住问唐子麟：“哥，顾柚之前是出车祸了吗？”
唐子麟还在打周泽延的电话，不是在通话中，就是打不通，现在直接是关机状态了。
“我说过了，不要对顾柚的事情好奇，她只是不再跳舞了，这没有什么，她还是和你们一样。”
唐芷郁不懂唐子麟怎么又生气了，每次问到顾柚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就生气，莫名发脾气，到底怎么了吗？不问就是了。
唐芷郁给顾柚打电话，想问问她好点了没，但她没接，只能明天回学校安慰她了。
没有舞蹈又怎样呢，她还有她这个好朋友，不能跳芭蕾舞，还可以跳其它舞蹈啊，她会一直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