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分歧
虞鱼猛然抬眼打断他,面色肃然,隐隐带着几分冷意。
“师兄也说了,事关仙魔大战,几千年前的事情,不是我们能插手的,况且……”
她纤长的睫毛快速眨动,默了默,神情缓和下来,皱着眉不赞同的反驳他。
“师兄,魇大人和魔主都是两界大战时期的人,虽不知真假,但魇大人修为深不可测,连师尊的剑气都能轻松挡下,我和陆师兄刚从他手下死里逃生,若再遇到他,师兄,我们必死无疑。”
突然不躲不避的望进他澄澈的眸中,坚定又冷静的告诉他。
“师兄,我惜命,我想活着,我不想将自己置入险地。”
清陵眉眼舒展,他唇角的弧度下压,神色恍惚了一瞬间,想起什么,犹豫的看向她,转而又化为坚定。
“师妹,既然如此,你带着陆道友先行离开,我和……”
清陵顿了顿,反应过来,不情愿的看向一边的穆灵灵。
“穆仙子,你是要和我探查魔殿,还是先和师妹陆道友一起离开?
两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穆灵灵害怕的抖了抖,她小心翼翼的看看虞鱼,又看看清陵,指了指漆黑的魔殿入口。
“我觉得魔殿没……没危险,我想……想和清陵师兄一起。”
她偷看了一下虞鱼,发觉她没生气的样子,放心的松了口气,偷偷向清陵身边靠了靠。
虞鱼瞥了眼穆灵灵,女主一身白裙,巴掌大的小脸,神情怯怯,娇小柔弱,楚楚可怜,仿若一阵风就能吹跑。
她觉得魔殿里没危险……
虞鱼想到她好到可怕的气运,又看向满脸正色的清陵,到底还是不太放心,改了主意。
“师兄,魔殿危机重重,我之前和魇大人交过手,也知道些魔主的消息,总比你们熟悉魔界,我还是和你们一起去吧。”
清陵呆了一瞬间,回过神,神色舒展开来,唇角控制不住翘起浅浅弧度,噙着一抹柔和的笑。眼角微微上扬,显出几分炫耀之色,目光不着痕迹的掠过虞鱼背上的陆云沉,停在虞鱼明艳的面容上。
“师妹,师兄知道你担心我,你的好意,师兄心领了,但陆道友伤的颇重,这来回折腾,万一又遇上什么危险,陆道友怕是……”
他皱眉,面上带了几分迟疑,目光故意停在陆云沉的身上。
虞鱼顺着清陵的目光看向颈侧,他亲昵的半揽着她的脖子,整张脸埋进她的颈间,有平稳均匀的呼吸喷在皮肤上。
收回目光,解释道。
“师兄,他睡着了,听不到你的话……不过,他有我看着,你放心便好。”
清陵唇角弧度僵了僵,最终难以维持的放下了,为她的疏离感到难过。
明明他才是她的嫡亲师兄,才是她最亲近的人,界限划的这般清楚,反倒他像个外人……
心口微微发酸,他转身向魔殿入口走去。
“如此,我们就走吧。”
路过穆灵灵身边,他顿住,侧头看向她,穆灵灵乖巧的朝他眨眨眼,赶忙跟在他身侧。
清陵顿觉心中安慰了许多,他立刻又想起她之前灰溜溜的跑回来,明明他都百般交代了,她竟然还是如此不中用,不仅没让师妹和陆云沉两人心生间隙,反倒还赔了几瓶丹药进去。
那点安慰散的一干二净,他恨铁不成钢的瞪她一眼,冷哼一声,大步走进魔殿。
穆灵灵也理亏的很,一直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还是没逃过,她缩了缩脖子,垮着张小脸像条小尾巴一样跟上去。
虞鱼诧异的看完两人的互动,没想到师兄竟然和穆灵灵这般默契了,该不会……
她皱了皱眉,又觉得自己杞人忧天了,抬脚跟了上去。
和被魔兵们压着走过的路一样,进入长长的走廊,走廊两边是一间间的房间,光线昏暗,灯芯晃动,房门上禁制散发着淡淡的白光,安静的诡异。
几人精神紧绷,注意着周围的动静,走的不快,这才注意到走廊墙壁上刻了画像,最中央是一副巨大的女子肖像图,女子一身红衣,妖娆美艳,极淡的眸色,像晶莹剔透的琉璃中点了淡淡的一点红,含情带笑,眼尾微微上挑,勾出摄人心魄的妩媚之色。
她身边并肩刻了幅男子画像,那是一个丰神俊朗的男子,容貌极其俊美,眉眼端正满含正气,倒不像是魔族。
二人并肩而立,宛若一对璧人,分外般配,与青黑石殿墙壁格格不入。
在往前走,各是不同女子的画像,只她身边不再只有一个男子,男子画像越来越小,人也越来越多。
不过,倒皆是修士面貌,不像她们见到的魔族一般,皮肤黝黑,面目丑陋。
“这大概是历代魔主和她……夫侍的画像。”
陆云沉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他蹭了蹭她的脖颈,脸颊凉凉的,惹得她不适的侧过头斜眼看他。
他嗓音含糊低沉,还带着些刚醒来的迷蒙。
“你怎么知道?”
三双眼睛直直盯着他,他伸手抚开她颊边垂落下来的头发,抓了抓被搔的发痒的耳尖,又找了舒适的位置,趴好,淡淡吐出两个字。
“猜的。”
三双视线收回,往前走,虞鱼又想起那两幅并肩而立的男女画像,再没有那般惊艳绝伦的人物。
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虞鱼猛的抬眼看向清陵。
“师兄,魔族是两界大战后才被囚禁在极渊的,那这墙壁上的画像是不是也从两界大战开始才刻下?”
“师妹,你的意思是?”
清陵也想到了某个可能,他渐渐敛了温和,神情一寸寸严肃下来。
“你觉得第一幅画中的男女是魔主和魇大人?”
“嗯。”
虞鱼轻点了下头,脚下不停,继续往前走,目光专注,紧盯着墙壁上的画像。
“假如魔主和魇大人都是两界大战时期的人,那么那两幅画像为何不能是她们呢?”
“可魔族是突然出现的,两界大战前魔界有多少魔主,又都是谁,都无记载,师妹为何单单觉得那副画上的男女是两界大战时期的魔主和魇大人呢?”
清陵皱紧了眉心,目光没了往日的柔和,淡漠的盯着虞鱼,带了几分莫名的压迫。
神色显出些迟疑,但并没有怀疑和过于震惊。
显然,他也倾向这种可能性。
虞鱼回头看了他一眼,昏暗的光线下,她半张脸隐在黑暗中,看不清神情,只一双清澈的眸荡着粼粼波光,冷静的近乎冷漠。
她没说话,突然歪头蹭了蹭颈侧陆云沉的额头,明艳的面容突然映在油灯下,眸光闪烁,神情瞬间柔和下来。
“你觉得呢?”
“我赞同你的想法。”
他动都没动,语气敷衍,也不知是真的这般想还是单纯为了附和虞鱼。
虞鱼唇角不自觉翘起,眸中溢出笑意。
清陵舒展的眉心又紧紧皱起,他不赞同的看着两人。
“师妹,事关整个修真界的安危,你们不该如此儿戏。”
虞鱼心情很好,她扭头朝清陵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师兄,我只想苟着保住小命,这种大事还是交给你们这种有责任心,身怀天下的修士吧,我修为低下,就算出事,也轮不到我做什么。”
清陵目光中满是震惊,他像是突然不认识了虞鱼一般,面色严厉,显出几分迂腐古板的师长风态。
“师妹怎么这般想,你身为修真界的修士,怎么能置身事外?师尊是……”
怎么教导你的?又想起师尊确实没怎么教导她,倒是处处避她如蛇蝎。
反而是他,身为铭剑宗的天才弟子,肩负宗门未来,自入宗门便被教导万事以宗门为重,谨遵宗门职责,守护修真界。
是他以己度人了。
愧疚铺天盖地而来,几乎淹没了他,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明明说过许多次要护着她的,现下这般……
罢了,反正有他和师尊在。
虞鱼瞧见了他微妙的变化,倒是不在意,毕竟他们之前忽略嫌弃的也不是她。
她停下脚步,朝清陵笑了笑,眉眼弯弯。
“师兄,不是我要置身事外,你想想,若那幅男女画像真是魔主和魇大人,那么,两种可能。”
朝她伸出两根手指,白晃晃的,让人不自觉地顺着她的动作,聚起心神听她的话。
“第一种,壁画从仙魔大战后开始记录。”
“魔主和魇大人只是历任魔族领头人的其中两个,因为一些原因发起了仙魔大战,战败后被囚极渊,她们靠夺舍存活至今,布置了几千年,企图再度带领魔族占领修真界。”
“第二种,魔主和魇大人是魔族的第一任领头人,毕竟现在修真界根本没记载魔族是何时出现的,那么,就不排除这种可能,而这意味着什么,师兄该明白吧?”
虞鱼弯弯的眸渐渐恢复正常,笑意一点点消失,她面无表情的看着清陵,显得有些冷漠。
“就算那幅画像上的人不是魔主和魇大人,”
她伸手指了指背上的陆云沉。
“师兄,他耗尽储物袋中的灵器挡下魇大人随意挥出的一击,用了慕仙子这么多灵药,还是现在这个样子。”
“争论这些有用吗?师兄谴责我不顾修真界安危,可若命都不在了,一切都是空谈。”
“师兄,万事要量力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