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同归于尽吧
听到动静，他转过身望过来，狭长的凤眼微动，闪过一瞬的迷惑，很快便消失。
下一瞬，陆云沉眉目阴鸷，眼尾泪痣愈发鲜红。
“怎么是你？清陵呢？难道他怕了，不敢来极渊，才把任务牌丢给你的？”
他白皙的脸上渐渐笼上暴虐，周身气息浮动，吹起他垂在肩上的黑发，杀气四溢。
“正好，留你多活了一年。”
“你既代替清陵，想必也早就知道天剑宗接任务的人是我，如此迫不及待，我也不好辜负了你的一片情义，今日便亲手杀你，了了你的心愿。”
“你想怎么死？”
陆云沉缓缓抽出灵犀剑，唇角翘起浅浅的弧度，似是心情十分好。
“看在清陵的面子上，本君可以让你选择心仪的死法，不至于让你像那些死在我剑下的修士一般，肢体残缺，脏器破损。”
恐怖的杀意笼罩了她，虞鱼看着他淡薄的面色，知道他是真的想杀她。
记得茶楼里，他就是这般面不改色的杀了说书人的三个儿子。
心底阴影被唤出，她禁不住有些发抖。
“你为什么要杀我？”
虞鱼召出了自己的碧月剑，浑身紧绷到僵硬。
“除了茶楼中见你杀人，我自问从未得罪过你，你为何就如此执着的要杀我？”
“况且茶楼我也不是故意要留下，只是没来得及逃而已，你我也没什么仇怨，何不放过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
腿有些发软，虞鱼深吸了口气，努力不露怯意。
陆云沉杀人一向不喜欢废话，但想到这是清陵的嫡亲师妹，他握剑的手紧了又松，勉强生出几分耐心。
“杀人需要什么理由，想杀就杀了，我剑上沾血无数，还从未有杀不到的人，你自然不会是那个例外。”
“我身上还有师尊留下的一道剑气，你杀了我，自己也不会好过。”
“只要能杀了你，重伤又如何，别忘了我师尊丹枫道尊丹器双修，区区化神一剑，多舍点灵器，嗑点丹药，死不了就行。”
虞鱼陡然就明白了，这人根本不是因为茶楼目睹他杀人才不放过他，仅仅是因为他曾经对她起了杀心，不能容忍自己没有杀掉想杀的人而杀她。
就像强迫症患者一样，只是这人是强迫自己杀人。
甚至为了杀她，不惜激出她身体里封的化神剑气，冒着重伤濒死的风险，不惜一切代价。
虞鱼握紧碧月剑，指尖泛白。
最后的底牌没用了，面对绝路，即便是怕，也要做最后一搏，她可不甘心白白受死。
陆云沉周身的杀气几乎凝成实质，对一个金丹中期的女修，他丝毫不放在眼中。
提剑劈了过去，带了几分漫不经心。
他杀人的阴影虞鱼还记得十分清楚，她只瑟缩的躲闪，下意识只想保命，分外狼狈。
陆云沉倒是没想到这女修修为低于自己，竟然还能强撑着不败。
即便他没用全力，也让他高看她一眼，不是那些喜欢盯着他脸看的花瓶。
但……也不过如此，她今日必死。
陆云沉眸光一厉，戾气凝聚，眼白蔓出密密的血丝，狭长眼尾的泪痣红的滴血，显出疯魔之态。
灵犀剑酝起淡淡的光，虞鱼一个躲闪不及，脖子擦过剑气，堪堪割到大动脉，血冒出来，她疼的眼冒泪花。
一分神，脸又被剑气割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打人不打脸，女修的脸何其重要……
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虞鱼瞪大了眼，睚眦欲裂，精神绷到极致，仿佛一根拉紧的弦，一触即断。
“既然你不放过我，那我们就一起死。”
她也疯了，死了也要咬掉敌人一块肉。
迎着他刺过来的剑，虞鱼只稍稍侧身避开要害，借着靠近猛的抱住他的腰往后冲去。
灵犀穿透她的锁骨，她疼的面目扭曲，疯狂运转全身灵力。
极渊尽头下是一望无际的黑雾，让人看不清里面的场景，未知的深渊仿佛蛰伏的野兽，让人生出无限的恐惧。
据说里面生活着喜噬人肉的魔族，他们面目可怖，残暴冷血。
哼……
既然你不放过我，那咱们就做同一锅的肉。
虞鱼开心极了，连身上的伤都觉得没那么疼了。
闭着眼静静感受下落的自由气息，自从穿过来便压抑的惊惧也没了，她从没觉得这样放松过。
陆云沉脸上的诧异掩都掩不住，他记得这女修刚见他时，还怕的发抖，竟然有勇气拉他同归于尽。
难道她迫不及待的抢了清陵的任务来见他，不是出于爱慕他？
陆云沉胸口生出股小小的郁闷来，回忆了下前几日无意中从宗内弟子手里看到的，修真界最新美男排行榜，他依旧牢牢占据榜一。
心中稍稍放心。
又不得不高看了这女修一眼。
极渊的黑雾笼罩，他看不清周围，只感觉自己在不断下落。
女修还抱着他，把头埋在他胸口，大约是能和他这么亲密接触，十分陶醉。
他顿时更放心了。
不过这也是陆云沉第一次和女修如此亲密，他自小爹娘惨死，被萧家小儿子留下后，一直无所不用其极的折磨他，直到成年他才有机会逃了出去。
等修到金丹，他便开始复仇，杀尽萧家人，也杀了不少拦路人，他至今都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人了，反正他修到金丹后的每一天，不是杀人就是在杀人的路上，一成不变，乏善可陈。
他不由的蹙起了眉心，推了推怀中女修。
见她没动静，眼尾微动，泪痣显出几分鲜活，面无表情的去□□在她肩上的灵犀剑，一掌打去，周身爆出恐怖的杀气。
“你叫什么名字？”
虞鱼被巨痛拉回神智，又狠狠撞到石壁上，吐出一口血来。
她疼的面色扭曲，根本懒得回他，疯狂压榨经脉里的灵气，一剑劈到石壁上，借着冲力加快下落的速度，赶上陆云沉。
抬剑刺去。
剑修本就是疯起来不要命的人，春江剑法是临缘道尊的成名剑法，凌厉杀伐，先前虞鱼用起来总畏手畏脚，现下被逼入绝境，三分威力被发挥到了五分。
她根本不躲，只抱着我伤你也必伤的打发，让陆云沉躲闪的有几分狼狈。
他本就是疯子，疯起来连命都不要，敢冒着被化神剑气诛杀的风险杀人，也不是畏首畏尾的人。
当下被激着使出了全力，灵力疯狂运转。
他不怕死，但也不可能像虞鱼这般完全不躲避，以伤换伤，只能以修为灵力压制，灵力耗得快了，金丹巅峰的灵力储备优势也显不出来了。
打斗中，两人都没发现黑雾渐渐散去，已经能看到底面了。
噗通一声巨响，陆云沉直接喷出一口鲜血。
那一瞬间的优势，让虞鱼砸在了它身上，但她浑身都是剑伤，肩上和肚子上都被戳了个洞，经脉碎的七七八八，伤也没比陆云沉轻多少。
她还沉浸在疯狂的情绪中，撑着起身，却压到了他胸口，陆云沉嘴角又溢出丝丝鲜血。
他脸色苍白的透明，显出几分病态，眼尾泪痣黯淡，眸中的暴虐和杀气凝成一个漩涡。
突然翘了翘唇角。
“自从逃出萧家，修道二十载，还是第一次有人把我逼到如此境地。”
“我不杀你，都对不起我这一身伤。”
“废话少说，你不早就说要杀我，啰里啰嗦的，搞得老娘不弄你，你就能放过我似得。”
“嚣张什么，老娘长这么大，也是有人第一次把老娘逼到这般境地。”
“你以为你比我伤的轻多少？咱俩半斤八两，还有脸bb，老娘生平最讨厌这你种喜欢装x的人了。”
都和他拼命了，虞鱼自然也对他没了惧怕。
恶向胆边生，狠狠瞪他一眼，手下故意用力，看他又吐出一口血，里面夹杂暗红色的内脏碎片，心情瞬间好了不少。
想撑着站起来，却发现有点困难，虞鱼干脆翻了个身躺在了地上。
两人灵力都枯竭了，又都受了重伤，像条死狗一样。
一黑一白，这一幕倒透出几分和谐。
实则两人都暗暗积蓄力量，等着一击必杀。
陆云沉倒是好像没听到她的咒骂一样。
只淡淡的开口问她。
“你叫什么名字？”
“虞鱼。”
“你修炼多久了？”
“三十年。”
“修炼三十年还没我这个二十年的修为高，废物。”
“我资质差，修炼速度自然不如你，可我这个废物不也把你这个天才打到重伤，沦落到和我这个废物一般的境地，你这个天才也不过如此。”
陆云沉气笑了，已经多久没人敢和他这般说话了。
上个敢骂他的人，好像是萧家的弟子，他隐约有点印象，被他用灵犀剑一剑劈成了两半，内脏洒了一地，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杀气瞬间四溢。
他猛然翻身压到虞鱼身上，死死掐住她的脖子。
“倒是牙尖嘴利。”
发冠早在打斗中坏了，他满头黑发散开。
嘴角又溢出鲜血，他歪头吐了口血沫，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苍白的唇血迹晕染开来，那一点红刺目，又勾出无限的旖旎艳色，美得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