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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被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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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琳公主还是得偿所愿了, 入宫为妃,也是鬓边那朵木芙蓉给的好彩头。

    皇帝亲自册封为芙妃,说她清若素霜, 艳若芙蕖。

    西琳公主为这个称号引以为傲, 徒然不知,宫人们都在嘲笑她“胡妃”。

    且封妃之后, 便在西琳公主侍寝当日,皇帝难得地,还让身边的大监通知了, 准备一下午就过来陪她说话。可谁知半路上就被近来颇受宠的兰妃哄走了。

    西琳公主得知后, 气不可遏, 把宫中的珍奇物件都砸了个稀巴烂。

    “贱人!”她止不住怒气地骂着, 然后又手指着地上跪着的一群奴仆, “你们都是废物啊, 连皇帝都让人抢走了。”

    没人敢发话。

    里面犹如一片废墟。

    折回的皇帝笑悠悠地望了一眼, 只有大监高利知晓这位阴晴不定的主儿不高兴了。

    “本就是看着她有点新鲜儿, 发起脾气来可真像是恶鬼。”

    “高利, 走吧,看好那些人的嘴,别说朕来了。”

    长发有些微卷的皇帝,笑眼里的弧度却很冷酷。

    大监高利问:“皇上,今儿去兰妃那?”

    皇帝笑悠悠的,打了个响指, “不去。”

    “咱们啊,去慕府玩玩, 听说慕爱卿最近认回了遗失多年的亲妹妹。”

    大监高利偷偷地瞥了一眼这位兴致颇高, 笑容纯良, 看起来像个邻家弟弟的皇帝。可谁也不敢真的就认为,皇帝是人畜无害好欺负的,而相反能够从昔年那样剑拔弩张的夺嫡之争一路走来,就连他这个身边人都看不懂今上呢。

    高利低头问:“皇上,您现在儿,便装去?”

    皇帝轻轻转动着左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逗趣儿说:“慕爱卿近来也不知在忙些什么,手倒是伸得挺长,也就忘记了朕最是讨厌这种人了。”

    高利心里咯噔了一眼,回头看了眼西琳公主所在的宫殿,又想起了方才兰妃的人过来请皇上。

    他还以为只是后宫之间的吃醋。

    没料想,原来这里面还有一层。

    --------

    皇帝便衣来到慕府,手持令牌不费吹灰之力就轻易进了去。

    皇帝似乎对这慕府相当的熟悉,都不用引路,自个儿就穿过外院,还细致颇好地把慕朝卿让人重新雕琢过的江南风景的亭台楼阁,假山庭院悠悠地赏了一遍。

    以至于走上半山腰的小凉亭上,就连大监高利也分不清自家主子到底是来找茬的,还是来游玩的。

    蓦然地,听到一曲激烈昂扬的琵琶奏乐声。

    皇帝止身,似乎已被这圆润如珠,又高昂清脆,危机四伏,斗争猛烈的琵琶声吸引住了。

    “《海青拿天鹅》,多少年没在人手里听到过这么纯正的曲子了。”

    皇帝视线被小花园里的两个女子吸引住,但见坐在秋阳光线下弹琵琶的秋香色襦裙的少女,以及坐在旁边看书喝茶、女冠打扮的女子。

    琵琶声丝毫不输于宫中的大家,铮铮化作咽咽声,勇猛的海东青搏斗天鹅,经过交锋,击落天鹅。琵琶声把每一幕都表现得淋漓尽致,在听得懂的人耳中,是一种无上的享受,甚至能够细致地感受到那种狩猎的快感。

    “是高手啊。”皇帝感慨一声说着,视线却被坐着看书,十分潇洒悠闲的女冠吸引了,并不是如何出奇的一张面容,远远地望着,却让人颇有种幸福宁静之感。

    皇帝颇为感兴趣地问向身边的大监高利,手指着那女冠问:“知道她是谁吗?”

    由于离得有些距离了,且女冠和慕小姐坐得并不算远,大监高利还以为他点的是慕小姐,“回禀皇上,这弹琵琶的,正是慕指挥使认回的妹妹慕姝,听说她过去在楼兰的碎叶城生活,弹得一手的好琵琶,丝毫不逊于乐坊的大家。”

    好在大监也顺便把那女冠说了,“坐在慕小姐身边的这位女冠,据说是紫云道长的师妹,也是慕小姐的义姐。”

    皇帝哦了一声,瞥了一眼大监高利。

    那一眼看得高利颇为不安神,不知道自己哪儿说错了。

    “走吧,这会儿慕爱卿应该知道朕来了,咱们别让他好找。”

    “喏。”

    --------

    索浅浅觉得方才有道视线凝在她们这,抬头一望,觉得自己真的是想太多了。

    近来被困在慕府,她门都没出,主要也是发现慕朝卿的人始终盯着她。

    看来还是没有打消对自己的怀疑。

    但他没有证据,也就只能把她放在身边盯着,所以才会许她和阿依慕一块儿住进慕府吧。

    阿依慕弹完一曲《海青拿天鹅》,微昂着脑袋,天真中带着美艳的容颜在秋阳下,纤毫毕现出一种无可挑剔的美丽。

    “浅浅,怎么样,我有进步吗?”完全就是一副求夸的样子。

    索浅浅有点心虚,她又没什么音乐细胞,纯粹是把这好听的琵琶声当做背景音了。

    “好听。”

    --------

    头晕晕沉沉的,再次醒来闻见的竟然是一种优雅高贵的熏香。

    她脑海里不假思索地想出了这种熏香的名字。

    龙涎香。

    她整个人也被惊骇得一个鲤鱼打滚地翻身起来,视线落在床榻上金丝银线刺绣的陌生锦被,大的不知几何的明黄帐幔绣蟠龙,显得格外的辉煌金碧,壮观得索浅浅忍不住捞开了帐幔,然后一看——

    她都懵了,脚落在床下,看着这华美的宫殿内布置。

    这是哪里???

    她记得她喝了一盏茶,然后就乏了,也就睡着了。

    索浅浅低头发现自己身上的道袍早已经被换了下来,穿的是白色丝质的单衣,一看就非一般的材料,而是名贵的天蚕丝,穿在身上冰凉舒服。

    “这里哪儿?”

    系统???

    出事了,怎么都不提醒她一下?

    正在吐槽着,骤然地耳朵听到了一阵悠闲走进来的脚步声。

    有人撩起珠帘,发出一串清脆美妙的噼里啪啦声音,索浅浅眸光随着声音而去,就看见有个身形英挺的青年手里扶着把檀香扇,笑眯眯地走来。

    他体态修长纤细,有一种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美感。

    长发意外的微卷,况且并未戴冠,只是一半以银色卷云纹的发带随便地挽起,其他都随意放下,微卷的发丝给予人一种很闲适慵懒的感觉。

    身上着的月白色长袍,长袖大襟,衣摆飘飘,被游离的光线一映,流动着难以言说的华丽质感。

    索浅浅仔细一瞧,才发现竟然是暗绣着龙纹。

    说这么多,一言以蔽之,眼前的这个青年并不是一个普通人。

    一双圆眸正含着笑望着她,“哟,醒了啊。”

    索浅浅望着这有几分面熟的面孔,再看这环境和他华贵却不显的衣着打扮,都能猜到这家伙的身份。

    当今皇帝……?

    就是这么一副不着调的样子?

    索浅浅一时竟然不知如何反应,于是面上竟然有些呆呆的。

    皇帝却满心地觉得有意思,想要逗她,“听说你的道号叫华云?”

    他走到她身边,挑起她的下巴,那双温顺如羊羔般的圆眸轻轻含着笑,打量着她平淡无奇的面容脸颊,说出的话却格外的恶劣。

    “这张脸还真是平平无奇,和华云两个字沾不到到边。”

    索浅浅拍开他的手,退后几步,“不知阁下……把我弄到这里,到底是想做什么?”

    索浅浅发现他圆眸中竟然还有几分因为她抗拒的怒气,只不过很浅,仿佛真的就不存在一样。他还是那副悠哉,瞧着她,看猴戏一般的高高在上。

    “因为……我对你很感兴趣啊,华云女冠。”

    “不知为何,看见你就隐隐想起了很久以前,曾经在避暑山庄看见一只调皮鸟儿,你还挺像她的。”

    “我把你带了回来,便是想把你困在这儿。折了翅膀的鸟儿,兴许更加可爱。”

    索浅浅瞳孔地震,根本没明白这厮到底想做什么?

    就……莫名其妙。

    “华云女冠,怎么不说话?”皇帝声音冷了下来,那副白汤圆的皮儿终于剥了下来,眼底酝着风暴,笑意浅浅却不达底。

    索浅浅恼怒了,“你让我说什么?”

    “莫名其妙地来到这里,又莫名其妙地听着你说了这么一通奇怪的话。”

    “我都不知道你是谁呢。”

    “不知道我是谁?”皇帝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嘲讽,他漂亮如玉的手指指着殿中随处可见的龙纹,“女冠觉得,这天下除了朕之外,还有谁敢用龙纹?”

    “女冠是个聪明人,在朕面前也不必藏拙了。”

    皇帝又柔和了神情,真似一个追求心上人的爱慕的一样柔情似水。“女冠,朕对你很感兴趣,你愿意一直留在朕的身边吗?”

    说这话时,索浅浅倒还能感觉得到他的几分真心实意的。

    “恕……贫道拒绝。”这叫个什么事,简直就是莫名其妙的。

    皇帝笑容僵住了,“为何?”

    索浅浅道:“贫道是个出家之人,怎能待在皇上身边。”

    皇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好啊,看来女冠还没想通。什么时候女冠想通了,朕再来瞧你。”

    却也不恼,转身便走。

    索浅浅要跟着出去,却发现外边被人拦住,凶神恶煞的两个禁卫。

    旁边宫女还规劝道:“女冠,您请吧。”

    索浅浅:“……”

    合着她还被关小黑屋了?

    “系统!”

    索浅浅无奈地发现,它也不知道跑哪去了,看来还是得靠自己。

    她真的觉得最近自己有点流年不利,得烧香拜佛送瘟神才对。

    呸,她现在是道士。就算拜,也得拜三清。

    ---------

    索浅浅的失踪,阿依慕是一个发现的,好好的,就一个下午人就没见着了。

    “哥哥,女冠一定是出事了,你得帮我找找。”阿依慕着急的样子,看得慕朝卿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还觉得,这女冠是自己跑路了。

    姝儿这个小傻瓜。

    不管心里怎么想,明面上还是得找人的。

    那天,皇上来了一趟,次日下午这女冠人便消失了,慕朝卿是有些怀疑的。

    可找了一通,便是以兰林卫的手段,都没有差点半点,仿佛这个人被一只无形的手,抹去了所有存在的痕迹。

    慕朝卿的动静不算大,可也不算小,有心人自然能够发觉得到。

    师府,月棠阁中。

    南洲如实地禀告了给了自家公子,他抬眉露出些担忧之色,不明白自家公子为什么也会对这位女冠的事情这般的在意。

    但见雪衣卿相长袖微卷,擦拭过灵牌之上并未存在的尘埃,只留给他一个寂寥的背影。

    “最近,陛下上哪儿了。”

    语气亦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在他身边多年的南洲,却默契地明白了他的意思。“南洲去查过,再来禀告公子。”

    雪衣人微颔首。

    南洲离去时,望着内屋里,不免叹息了一声。

    自索小姐走后,公子又如昔年一般,甚少出门了,除了庙堂,和必要的一些宴会,整日闷在这月棠阁中,就如那飘飘欲去的仙人。

    那种无言的寂寞,令人看了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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