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女冠
但是赶巧儿, 谁知西琳公主身边的一个侍女水土不服,侍卫长就把阿依慕安排进了陪侍宴会的侍女行列当中。
索浅浅:“……”还免了她还要做别的安排,省事。
索浅浅本来是不欲去了, 却被紫云道人拉了去。
紫云道人挼着长髯, 笑得道貌岸然,“师妹, 朝廷这次迎接楼兰,可是由左相亲自招待,宴会还放在曲江花萼倚辉殿, 人生难得几次啊。”
“你不去, 日后可是后悔都来不及。”
索浅浅发现他眸中露出了怀疑之色, 立即道:“师兄都这样大力邀请我去了, 我若是不去, 岂不是辜负师兄的心意。”
紫云道人和她也认识了一两年了, 到现在还始终看不懂她到底想做什么, 可是他算过一道卦, 他的人生会因为她而变得不同。
紫云道人倒是很期待那一天。
只不过到目前, 似乎……都让他有些失望啊。
索浅浅被紫云道人看得毛毛的,“师兄,请呗——”
她嘻嘻哈哈的,两人这师兄师妹的称呼本也是一种戏谑,偏偏还唤习惯了。
索浅浅有点儿无奈。
紫云道人长笑一声,先行一步, 伴在伽罗皇子身边。
阿依慕这边,似乎不受西琳公主待见, 被她指使去了大后边, 美丽的容貌都被遮盖了。
阿依慕倒是不生气, 还乐呵呵地和身边的侍女们坐在同一辆马车中。她一向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侍女中就没有不喜欢她的。
索浅浅在旁边看着,颇觉得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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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待使臣的宴会在曲江花萼倚辉楼,正值浓秋,秋高气爽的时候。
曲江之美,即便不是杂花生树、百花盛放的盎春,可秋天亦有风情满满,金桂光辉灿烂如月色,竞相开放的秋菊品种多姿多彩,使人目不暇接。
木芙蓉更是深红浅白,繁艳丰娆,皎若芙蓉出水,如青霜女神步入华庭。
一日三变的艳色,衬着曲江这条流泻千年的绿波荡漾,在花萼倚辉楼仿若凌霜仙宫,淡淡雾气笼罩,如梦似幻。
礼部侍郎等人早早地便着手在准备宴会了,楼兰一行人到来后,自然是以上朝礼仪相待,美酒佳肴、玉盘珍馐。便是来往斟酌酒液的侍女也皆是国色天香,温柔小可。
伽罗皇子等楼兰使臣都醉在舞女那轻歌曼舞中,西琳公主昔日高傲不可一世的姿态,在经过这两日在金马别馆的苦闷焦灼,都已经折了腰。
可今日来到曲江后,受到这般的款待,她脸上重新放出艳光。
索浅浅的席位在楼兰使臣最后的几个次席之中,远远的,她看不太清前边的。只看见在前,一位紫衣贵人谈笑风生,陪侍着西琳公主,便连她的苦闷都被一一化解了,逗得佳人乐开怀。
即便是隔得那么远,那几乎刻入骨髓中一样的熟悉音色,清隽得就如一抹月色悄悄地滑入你的心中。
索浅浅半挽面纱,喝了一杯流香蔷薇露。
不知,她的视线早已被师霁玉捕捉到,紫衣左相眸色清淡,在瞥到是一位面戴面纱的女冠时,墨眉微蹙。
他忽而又怔忪了一下,只因这一眼望过去 ,便在人群之中都有说不尽的眼熟。
难道,曾经在哪里遇见过?
“左相大人……?”礼部侍郎似发觉他的视线张望着楼兰使臣末端,小声地唤了一声。
原来,那西琳公主正在询问于他。
紫衣左相脸上又带上了那种雾一般神秘莫测的神情,叫人看不穿。他漂亮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捏着雪白的小盏,如星如月的墨眸放在西琳公主身上,轻轻一笑,道:“公主自可放心,皇上今日忙碌不便过来曲江,请公主再降尊纡贵在那金马别馆住上几日,礼部这边自有安排。”
西琳公主已被他的一双玉眸攫住了所有的心神,这种神秘而带着历史魅力让她无法抗拒。
作为一个公主,西琳公主自然见过数不清的美男子,可是都没有一个像是他这样,有着上朝男子的风姿仪度,仙人之姿。
“真是劳烦左相了。”当然,很快西琳公主又把怦怦跳的芳心给掐灭了。不无遗憾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可惜他不是皇上。
礼部侍郎一直在观察着楼兰的西琳公主和伽罗皇子,就已经对西琳公主大胆火热地注视着自家左相的视线相当不满了。
忍不住在心里嘟囔了一声,不愧是小国蛮夷的公主,一点女子的温柔和婉都没有,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伽罗皇子也发现了,比起问起皇帝,自己这位妹妹看向上朝这位左相的目光更加炙热。
他不太高兴地给西琳公主使了一个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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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间歇,歌舞重上,而索浅浅也蓦然发现席上那位紫衣贵人已经离席了。
西琳公主这会儿正在生气呢,指使着阿依慕是为她摘一朵最美的木芙蓉。
大抵是刚才,那位左相大人称赞过她容姿如木芙蓉一般风姿艳丽吧。
阿依慕鼓着脸,还是行了礼绕出去了。
索浅浅皱皱眉,她也发现了,西琳公主似乎很不喜欢阿依慕,但从来没有今天表现得这么明显。
她想了想,还是比较担心阿依慕。
她现在很怀疑,阿依慕能从曲江的千姿百态的鲜花中找出木芙蓉吗?
索浅浅向左右点头致意,找了一个借口也就离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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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江风景优美,恰时浓秋,红枫如火落在地上便如一场织就的旖、旎地毯。
“人呢。”
这小妮子步子还是够快的。
索浅浅手指别着一枚枫叶,站在芙蓉花丛边张望,时而见侍宴的侍女们来往,却未曾见到被命来采花的阿依慕。
“难道真的是迷路了?”
蓦然,她听到一身碰撞的声音,她转眸发现了在枫树后的一条路上,被风吹得蹁跹的紫色衣袍,还有无意撞到了紫衣谪仙的阿依慕。
“对不起。”阿依慕慌张地说着。
索浅浅走过来时,怔了一下,眸色一转,顺势把自己的身影遮挡在旁边的花树后,然后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只觉是,天设地造的一双璧人。
他也一如是从前那样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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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衣人身姿修长,当是霜凝雪塑般的玉人,他浅浅笑着,把阿依慕扶了起来。
他眸色落在她手上一捧如霜雪般美艳皎洁的木芙蓉上,“姑娘,这花是西琳公主让你采的?”
阿依慕不好意思地说:“左相大人,你刚才在,你怎么知道?”
紫衣青年望着她那几分眼熟的容貌,嘴角慢慢地翘了起来,“西琳公主美若芙蓉,高贵骄傲,这木芙蓉倒是衬她。”
阿依慕摸摸脑袋,觉得自己没听到她的话,果然上朝人说话就是太绕了。
不过,她还是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左相大人,我觉得这木芙蓉更衬您呢。\"
都是一样美丽。
紫衣左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唇边的笑容已然淡了下来,“姑娘,西琳公主还在等着你,别让她久等了。”
“哎呀。”阿依慕蓦然才想起这回事,“那阿依慕先走了。”
少女步伐轻快如同小鹿灵动跳跃在山间,经过花丛时,裙琚飞扬,背影娇俏窈窕。
紫衣左相凝望的视线并未收回,在这少女身上他发觉到了一丝与故人相似的感觉。
会是错觉吗?
他温润细腻的眉眼忽而一冷,紫袍蹁跹随风,宛若从九重天降落的神明,眸光望向那花树之后。
“阁下还要张望到何时?”
修长挺拔的身姿宛若青竹般飘然清逸,又不失男子那种举重若轻的沉稳,慢条斯理地说着这么一句话,也是礼貌足足的客套。
花树后的索浅浅心情有几分难以言喻的酸涩。
怯怯的,倒有几分近乡情怯之忧虑。
素色的鞋覆终究还是从花树中探了出来。
披戴着面纱的女冠,身着深色的道袍,一副平淡无奇的样子,微微低声道:“左相见谅,贫道并未有意躲在这后边,只是方才经过,不意惊扰了贵人。”
音色倒是别致的清冷中带着一丝甜美。
师霁玉眸中划过一丝深色,“原来是女冠啊。”
索浅浅抬头,迟疑了,他这副样子,怎么像是认识她一样。这可就真的吓人了。
她暗中咽了咽,“华云一时惊扰了左相,知道大人宰相肚里能撑船,定然不会责怪华云的。”
只听得清雅琅琅的一声浅笑,那人神色却无端的清冷,“女冠,本官可从未标榜自己是个宽宏大量的人。”
“这次便算了,若有下次再见到女冠这种小人行止,本官可绝不会轻饶。”
潺潺如春泉般美妙的音色,偏偏话语之间冷漠无情得煞是叫人畏惧。
索浅浅低下头,作揖应了一声是。心中难免咋舌,还忍不住地哼了一声,好一个玉儿,刚才对阿依慕还那么温柔、巧言令色,对她这个形貌普通的女冠倒是不假于色。
她在心中吐槽,却不敢抬起头,只盯着自己的素色鞋覆。
紫色衣袍上绣着仙逸云鹤,山河为倚,每一根云锦丝线都华丽端严,透着一品文官的矜贵文雅。
漫漫地经过她的眼前。
靠得越发近了些。
“大人……”女冠声音之中带着微些惊恐。
师霁玉才发现自己竟然鬼使神差地被眼前的女冠吸引住了心髓。
或许是他的感觉出错了。
他面不改色地从她身畔走过,袍角曳过旁边开着的一丛木芙蓉,还有些水露簌簌地倾泻而下,湿润了那华美的袍泽。
紫衣贵人却视若无睹,眸子微阖了阖,脸上又是往常再不能平静的神情。若非袖角下那双修长漂亮的手都泛着一丝白,微浮的青筋,任谁也不能发现他的失态。
不是浅浅。
他冷静地告诫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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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浅浅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懒懒地抱胸,小声地道:“三年了,看来变化真是不小。”
唔,不过出乎她意料的,师霁玉和阿依慕的相见更早,所以说他们是有缘的吧。
回到宴厅时,紫衣贵人已上座,正在欣赏着舞女曼妙的舞姿,偶尔侧眸垂听着西琳公主的话语。
西琳公主如本朝女子般,鬓边簪了一朵粉中卷白的木芙蓉,正如师霁玉所言,富有异域风采的美艳妖娆。
时不时地看向对座的贵人,脸上泛着些微红。
索浅浅额头擦汗,玉儿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招蜂引蝶呢。
她找了一会儿,也没在侍女之中找到阿依慕的身影,过了一会儿,发现阿依慕偷偷地跑到了她的身边,还把她手边的流香蔷薇露给抢走了。
阿依慕小声地抱怨着,“浅浅,你喝了好几杯了。”
一副管家婆的样子,索浅浅讪讪地笑,从桌子上拿过一枚葡萄吃着。
阿依慕在她旁边坐下,这会儿正是宴会最热闹的时候,倒也发现不了他们尾端。
“浅浅,好无聊啊,我想回去弹琵琶了。”阿依慕拿了个香梨,吃着,然后问。
索浅浅无语:“再忍忍,一会儿就该结束了。”
索浅浅想了一下,又道:“你近来,离西琳公主远些,她恐怕是不太喜欢你,不要主动上前便是。”
阿依慕咬了一口香梨,“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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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霁玉蹙了蹙眉,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手指轻轻搭在玉盏上。
若有所思。
方才那么容颜那么肖似慕朝卿的女子,和这位女冠举止似乎很亲近啊。
千头万绪,仿佛有什么蒙蔽着他似的。越是这样,他越是想要知道,这其中到底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