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秦怀初没骨头似的靠近沙发里, 修长好看的手指在扶手上随意地敲击着,漫不经心道:“我在你家蹭了顿饭, 没送礼物我多过意不去,这月饼就当是中秋礼物,你不会嫌我吝啬吧?”
沈冰檀看着眼前的月饼,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
在此之前她根本就没想过,今年的中秋节能和秦怀初一起过。
她眼眶里突然有点温热,强行收敛住情绪,好半晌才开口:“谢谢。”
秦怀初拿起刀叉, 指着那个写了字的月饼:“那我们就先吃这个吧。”
他把月饼切成四份,用叉子扎起一块递过去。
里面的果仁闻着很香甜,让人食欲倍增。
沈冰檀接过来咬上一口,外皮酥脆,混着馅料送进嘴里,更是齿颊留香。
这其实是她第一次做月饼,没想到味道好像还不错。
她慢慢品味着, 好看的眉眼渐渐弯起来。
两人吃月饼时, 荧幕里还放着电视。
沈冰檀选的长莞卫视的音乐频道。
一段广告结束后,正在播放的是陆继臣的演唱会, 场下五颜六色的荧光棒挥舞着, 尖叫声此起彼伏。
陆继臣这几年已经很少开演唱会了,如今播放的影视资料沈冰檀记得是三年前的。
她没机会亲自去陆老师的演唱会现场, 但每一场她都在手机上看过重播。
钢琴声响起,场下一片寂静,只有宛转悠扬的曲调回环缠绕。
秦怀初朝电视上看过去,随口道:“我记得陆叔叔都是四十多接近五十的人了,开个演唱会底下坐的全都是尖叫呐喊的花痴女孩, 这些人去追小鲜肉岂不是更香?”
沈冰檀无语地给他一个白眼:“你懂什么,像陆老师这种把钢琴弹到极致,又拥有一副好嗓子,还能写出无数好歌的音乐家,怎么是那些小鲜肉能比的?”
“再说了,”怕叉子上的月饼掉下来,她用另一只手托着,“你看他保养的那么好,看起来就像还不到四十岁。而且单论长相,他跟那些小鲜肉
比也不差呀。”
秦怀初把最后一口月饼吃下去,好笑地看着她,有点不可思议:“都是能当你父亲的人了,你还能欣赏得动颜值?”
沈冰檀觉得他庸俗:“颜值与年龄又没关系,难不成你觉得以后自己到了这个年龄,就没有颜值了?”
“那不能够。”秦怀初当即反驳,理了理衣领,坐正,“我肯定到时候比现在的陆继臣还帅!”
“……”
秦怀初一旦自恋起来,就没别人什么事了。
沈冰檀想起秦怀初跟陆家的关系好像挺近,她有点八卦地看向他:“陆老师是真的至今单身吗?还是说其实隐婚了,没有对外公布?”
按理说,他这个年纪的人,孩子都得很大了才对。
秦怀初拧眉打量她,神色略显不悦:“你打听这个干嘛,他结没结婚有你什么事,难不成你觉得自己还有机会?”
沈冰檀听完愠恼地瞪他:“你说什么呢,不要玷污我对陆老师的崇拜之情。”
她顿时不想跟秦怀初说话了,扭过头继续吃月饼。
拿叉子又扎了一块。
原来只是崇拜啊。
秦怀初渐渐弯了弯嘴角,终于有心情回答她的问题:“应该是真的没结婚,因为陆爷爷好像这两年一直张罗着给他相亲。”
“相亲?”
沈冰檀觉得像陆继臣这样的,如果真想结婚,应该也用不到相亲的地步。
“不过这都是陆爷爷的一厢情愿,陆叔叔从来都不配合,把陆老爷子气得够呛,天天跑去跟我爷爷哭诉。”
沈冰檀寻思着秦怀初的话,嘴里嘟囔着:“至今都不愿意结婚,难不成网上传他以前受过情伤是真的?”
秦怀初上身前倾,拿起桌上的杯子倒了点水:“陆叔叔应该确实受过情伤。”
沈冰檀眼睫轻颤,转首望过来:“这你也知道?那你跟我讲讲。”
秦怀初笑了声:“你怎么对你偶像的私生活也这么感兴趣?”
“既然是偶像,我关心一下不行吗?你不讲算了。”
沈冰檀也不是特别想知道,
她并不关注陆继臣的私生活。
只是她和秦怀初在这又没事干,既然有话题了,就扯出来聊聊而已。
水温有点热,秦怀初把杯子重新放下:“陆叔叔是陆家长子,原本是要继承家业的,可他偏偏不喜欢做生意,一心想搞音乐,年轻时把陆爷爷气得不轻,后来干脆冻结了他名下所有的房子、车子和银行卡,将他逐出家门。”
秦怀初想了想:“好像就是在他穷困潦倒的那几年,他谈过一场恋爱,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只知道那个时候陆叔叔没钱,那个女人嫌他穷把他抛弃了。”
沈冰檀:“?”
秦怀初:“那件事之后,陆叔叔写了不少伤感的歌曲,某天那些歌突然在网上火了,从此被观众所知,一步步走向歌坛,最终成了如今的音乐大家。而成名之前,陆叔叔一直没有回过陆家,也没花过陆家一分钱,他这条音乐路,全是他自己一个人闯出来的。”
沈冰檀:“!”
这些大概算是豪门秘辛了,一直被人压着。
秦怀初今天说的这些,沈冰檀在网上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过。
她没想到陆老师光鲜亮丽的背后,还有这么多辛酸过往。
她转动着手里的叉子,突然感慨:“不知道那个女人后来发现陆老师成了名,还是陆氏集团的继承人,会是什么感受。”
秦怀初捧着杯子喝了一小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她成就了今天的陆继臣呢。”
这么说,好像也有点道理。
沈冰檀还欲再说什么,一扭头看到秦怀初手里捧着的杯子。
她瞳孔陡然放大,脸颊涨得通红:“你怎么用我的水杯喝水呀!”
秦怀初四下看看,很不以为意道:“也没别的什么能喝水,我总不能渴着吧?再说了,我中午在这吃饭用的碗是你,筷子也是你的,你当时怎么不吭声?”
“……”
但这是水杯呀,怎么能一样?
都间接接吻了!
沈冰檀看看时间也不早了,提醒他:“你饭也吃过
了,月饼也吃过了,该回你自己家了吧?”
“刚听完我给你讲的故事就下逐客令?你这是典型的忘恩负义,过河拆桥。”
“……”
秦怀初站起来,要走时又看向沈冰檀,神色中的调笑隐去,脸上带了点认真:“陆继臣不管在任何情况下都坚持自己的音乐梦想,他不是你的偶像吗,你自己的梦想,怎么轻易就放弃了?上次团建你跳的那支舞,可不像四年没练过的样子,沈冰檀,你这四年从未放弃过练习,为什么不敢再站在舞台上?”
秦怀初走后,沈冰檀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拿起手机。
微信上和手机短信最近收到了很多让她重新出道的邀请。
前几天沈秋兰打电话给她,她一点都不稀奇。
自从前阵子她住处曝光,登上热搜,她自己也接连收到过不少类似的消息了。
那些人总有办法找到她的联系方式。
手机息屏,沈冰檀耳畔回响着的是秦怀初刚刚的话。
当年她在人气最高,资源正多的时候,放弃了跳舞。
那是高三的寒假。
沈秋兰突然从安芩回来,脸上带着疲惫和慌乱。
她和姥姥在屋里聊了很久,后来还发生了争执。
“你自己造的孽,捅的篓子,造成如今这副局面,现在还要让乔乔为你当年的愚蠢买单吗?”
“可这丫头名气越来越高,圈子就那么大,早晚有一天会被人发现的,到时候你让我怎么办?我已经结婚生子,回不了头了。沈冰檀再这么跳下去,她会害了我的!”
“你就只想着自己,不为自己的女儿想想?她是你亲生的。你明明知道她很喜欢跳舞,你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我就是在为她着想,妈,难道你想让全天下的人知道,她是个私生女。你希望自己最疼爱的外孙女,将来成为别人茶前饭后的谈资笑料吗?更何况,我当时没想过要生下她,如果不是因为……”
姥姥气急之下,给了沈秋兰一个耳光。
沈秋
兰捂着脸红着眼眶从屋里出来。
沈冰檀就在院子里站着。
沈秋兰走过来,张了张嘴,伸手去摸沈冰檀的头。
沈冰檀嫌恶地往后退。
她手僵了一下,温声道:“乔乔,妈妈真的是为了你好。”
沈冰檀没说话,平静地看着她,眼神近乎冷漠。
她到现在也没明白,那天姥姥和沈秋兰之间的谈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她是私生女就不能跳舞?
难道她没有父亲,是她的错吗?
她去问姥姥,姥姥也一个字都不说,只是抱着她哭:“造孽啊……”
那几天,姥姥肉眼可见地消瘦了。
总是偷偷背着她抹眼泪。
每次看到她,都欲言又止。
终于有一天,姥姥含着泪走进她房间,跟她说:“乔乔,咱们不跳了行吗?”
当时沈冰檀正在衣柜里小心翼翼地整理着自己的舞裙。
她脊背僵了下,没回头,什么也没再问,只是哑着嗓子轻轻应了声:“好。”
她在这世上什么都没有,唯一在乎她的只有姥姥。
因为跳舞,姥姥把所有的心血和精力都花在她身上了。
而如今连姥姥都这么说了,她还有什么资格去坚持?
眼泪砸在手背上,温度滚烫。
她把那些舞裙一件件取下来,折好,放进箱子里。
再也没有打开过。
——
一栋轻奢低调的别墅里,电梯到达三楼,姚颖踩着高跟鞋从里面出来,径直走向书房的方向。
每次来陆继臣家,姚颖都觉得这里简直冰冷到极点,就跟进了冰窖一样。
丝毫没有鲜活蓬勃的生机感。
不知道陆继臣一个人是怎么成年累月在这里住下去的。
她敲敲书房的门,听到有回应,开门进去。
陆继臣在落地窗前的摇椅上坐着,阖上手里的书望过来。
杨颖说:“阿臣,长莞卫视那边又发邀请了,上到领导下至主持人、工作人员,那边都不
知道打多少个电话,请了多少顿饭了,今年的跨年演唱会你到底去不去?我老被请吃饭都不好意思了。”
陆继臣前两年就拒绝了各大卫视的邀请,姚颖总觉得今年的希望也不会太大。
但总还是要他自己给个准信儿的。
陆继臣沉吟着看向窗外的景致,不置可否。
又倏而聊起别的:“姚颖,你也是有点舞蹈功底的,你觉得几年如果没跳过舞,能跳出前两天沈冰檀那样的效果吗?”
姚颖不假思索地摇头:“我一个月不练都生疏呢,何况几年?”
她又回想那天晚上,“沈冰檀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地踩在了点位上,简直如行云流水,应该不是几年没跳过舞的水准。”
陆继臣若有所思:“我也猜测是这样,好好的一棵苗子,埋没就可惜了。”
姚颖看他的样子,叹一口气:“您又开始惜才了。”
陆继臣的成名之路不容易,对于那些有梦想又有实力的人,他向来不吝啬给予帮助。
陆继臣笑笑:“歌舞不分家,沈冰檀这个小丫头年纪轻轻,能力倒是挺让我欣赏。”
姚颖把话题扯回来:“阿臣,我跟你说跨年晚会呢,你怎么跟我聊起沈冰檀了?你到底要不要应邀?”
陆继臣随便翻着手里的书,凝神片刻,把书重新阖上:“之前咱们邀请沈冰檀在我的演唱会上伴舞,不是没成功吗,你觉得长莞卫视的跨年演唱会,能请得动她吗?”
姚颖摇摇头:“不好说,沈冰檀已经退出舞坛四年了,四年来没人请得动。说句实话,她比你恐怕还难请。”
陆继臣并不赞同:“一个热衷于舞蹈的人,软肋很明显,邀请她未必很难。”
姚颖想象着那天晚上沈冰檀舞蹈,感慨:“沈冰檀给你伴舞的主意最开始就是我想的,那小孩算是舞坛出类拔萃的一个了,我四年前就觉得这样的人跟你同台,应该会是很完美的结合。可惜当时没如愿,如果这回能有机会,我倒是挺期待的。”
她试着问:“不然我去让他们电视台想想办法?他们长莞
卫视不是很擅长做艺人的思想工作吗?”
——
沈冰檀晚上做饭时,听到有人按门铃。
她凑在猫眼看了看,发现秦怀初站在外面。
打开门,秦怀初手里提着之前在超市买的各种食材递过来:“我又不会做饭,为了避免再次把锅给炸了,要不然咱们俩互帮互助?”
“?”
秦怀初把食材递过去:“我的食材免费送给你,接下来的几天,我继续在你家蹭饭?”
“……”
这天之后,秦怀初真的每天都来。
一日三餐,从不落下。
很快国庆假期过去,沈冰檀又开始了上班的日子。
她的工作还跟以前一样,每天翻译一些资料、合同或者文件,偶尔会被齐特助叫去秦怀初的办公室,整理项目素材。
这天下午,她又在秦怀初的办公室里整理东西,口袋里手机无声震动。
它拿出来点开,收到一条好友添加通知。
对方给的备注:小冰糖,我是初柠,初老师。
初柠是她很小的时候就认识的一位圈内长辈,对方是长莞卫视知名主持人。
以前沈冰檀年纪小,每次被邀请参加节目都紧张。
初柠在后台看见,总是给她一颗糖。
她说,吃点糖就不紧张了。
记得第一次跟她说自己的名字时,初柠笑着道:“冰檀两个字听起来像冰糖,怎么这么甜?”
后来她每次见面,都喊她小冰糖。
脑回路倒是跟秦怀初一样特别。
沈冰檀一直不怎么跟人接触,也不懂社交。
初柠老师应该算是她在那个圈子里,关系稍微好点的人了。
不过她这时候找上自己,应该不会毫无原因。
思索着,沈冰檀点了接受。
那边很快有消息过来:【小冰糖,听说你现在在长莞,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出来聊聊天?】
沈冰檀总觉得聊天的内容,应该会和跳舞有关。
她最近被秦怀初搞得心里很乱,什么都还没想好。
她打字
回复:【初老师,对不起,我在工作,不一定会有时间。】
初柠:【没关系呀,总有休息的时间嘛。】
【这样吧,等你晚上什么时候下班跟我说一声,发个地址给我,咱们可以在你住处附近的咖啡厅碰面。】
【不许拒绝我。】
沈冰檀没办法了,只能回复:【好的。】
初柠发来一个摸摸头的表情:【晚上见!】
收回手机,沈冰檀无奈地叹了口气,目光空洞地看着一处发呆。
秦怀初在办公桌前坐着,余光朝这边看过来。
一分钟后,他手指微屈敲了敲桌子:“喂,上班时间发什么愣呢?”
沈冰檀回了神,继续做着手头的工作。
秦怀初打量着她,想着她刚刚的反应:“怎么了,有心事?”
沈冰檀摇摇头:“没什么,可能刚刚有点累。”
“那就休息一下吧。”秦怀初起身走了过来,往沙发扶手上随意一坐,看起来有些玩世不恭的态度,“我来陪你聊聊天?”
沈冰檀不知道他想干嘛,继续整理着资料,眼皮都没抬:“也没什么可聊的,还是工作吧。”
“怎么没什么可聊的?”秦怀初看看时间,“这都快下班了,我觉得我们可以聊聊今天晚上吃什么?”
“……”
自从国庆假期里秦怀初天天去沈冰檀家蹭饭开始,他就跟黏上她似的,直到现在每天晚上还老去她家蹭饭。
脸皮算得上是相当厚了。
沈冰檀把已经整理好的资料往旁边推了推,拿笔在纸上做着记录,慢吞吞开口:“现在你家的保姆应该请假回来了吧,你以后要不然还是回家吃?”
“我家离公司很远的,不方便。要不然我为什么搬去水云湾?”
“那你之前怎么吃饭的?”
“我之前在外面吃呀,但最近觉得外面的饭太上火,还是你做的合我胃口。”
“……”
见沈冰檀低着头不理人,秦怀初观察她一会儿,也摸不透她此时心里在想什么。
犹豫片刻,他又道:“其
实我最近有在找做饭的阿姨,但是找一个做饭合胃口的太难了,总得慢慢来,我就在你家再蹭几天,等我找到了我就回自己家吃,到时候也请你去我家吃饭,怎么样?”
“谁要去你家吃饭了?”沈冰檀无语,顿了顿又问,“那你什么时候能找到?”
秦怀初想了想:“你月底不是要请假回学校吗,那我就尽量在月底找到,怎么样?”
沈冰檀还是不理人。
秦怀初:“你让我去你家蹭饭不亏的,你看我每天都陪你买菜,我还给你打下手,碗也是我洗的。我可是靠劳动换来的!”
沈冰檀心里想着,反正她晚上回家都是要做饭的,多个人也不费事。
而且吃饭的时候还没那么冷清了呢。
她勉为其难地点点头:“那你尽快找到。”
她终于答应下来,秦怀初松了口气,眉眼含笑:“那我们继续商量商量,今天晚上吃什么?”
“……”
沈冰檀看看时间,指着茶几上的文件,做出公事公办的态度:“秦总,已经六点半,这些资料我已经整理完了,我现在可以下班了吗?我今天约了人。”
秦怀初听完眉头倏然间拧起:“约了谁,男的女的?”
沈冰檀眨了眨眼,平静开口:“这好像不在我给您汇报的范畴之内吧?”
秦怀初不置可否,脊背往后面一靠:“我只是作为你的邻居兼老板,关心一下你的人身安全。”
“不需要,谢谢。”
沈冰檀拿起茶几上的手机站起来,准备下班。
从办公室里出来,她给初柠发了条微信,说自己下班了,约她在水云湾对面的kg咖啡厅见面。
沈冰檀去的时候初柠还没到,她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没多久,初柠紧赶慢赶地过来:“抱歉,现在刚好是下班高峰期,有点堵。”
初柠穿了身白色的正装,干练中又不失温婉。
看到沈冰檀,她笑着伸手过去。
沈冰檀站起来,跟她握了握手:“我也刚到,初老师坐吧。”
服务员送咖啡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