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对峙
燕国，位处中原，平定四方，是当世国土最大的国家。
先帝燕玄武功盖世，乃当世强者，为巩固国土尽心尽力，英年早逝，驾崩于战场之上。当朝皇帝年幼，太后更是思念成疾，一身苦痛，更是因妇道人家而不得参政，无可奈何之下，便设立摄政王，以辅朝政。
换言之，普天之下，权力之鼎盛，便是慕十三此刻眼前的这个男人了。
燕祁嘴角露出一抹微笑，眼神还是不住上下打量，眼底总是藏着一抹深沉与稳健:“孤之模样，令足下大失所望？”
“呵呵。”慕十三轻咳一声，嘴角带笑:“乡野之人，没见过什么大人物，像您这样的老爷，实在是没见过。”
“哈哈，孤很是难相信，这样的话会出自江湖第一剑客慕十三口中，孤很赏识你。”燕祁说着，同时朝着书桌走去，边走边道:“有不少人慕名而来，投奔于孤，些许或有真材实料，些许却是欺世盗名，孤能看上之人实在不多，但是孤却很是欣赏你，要不要归顺于孤啊。”
燕祁背对着慕十三，嘴里说着欣赏，但是眼底流露出的不屑却是实打实的。
慕十三惨笑:“我这般废人，如何有才得？若是想杀便杀，龙骨我没有。”
慕十三已经猜出了这摄政王寻自己的目的了，他已是权势滔天，权力加身，金银财宝，武功秘籍，要什么有什么，何来还需自己？只是见了对方一眼，慕十三便猜出其中一二。
出动御刀卫追杀自己，决计不会是因为所谓张夫子，唯有可能便是龙骨了！
他想要谋权篡位，便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自传出龙骨之名以来，天命加身之言辞便不胫而走，引人注目，想来对方也是想要这一点了。
说完话，慕十三却是哑然大笑起来。
燕祁望着眼前无声大笑的慕十三，眼中浮现出一丝玩味，歪头问道:“你在笑什么？”
“我笑贵为王爷的你，却竟也是相信所谓龙骨之言，什么天命加身，都是虚言，都是扯淡！”慕十三双目一横，切在燕祁身上，盯着对方不放:“若是你当真因为张夫子之死来擒我，我倒是对你有几分敬佩。忠于礼法者，当为豪杰。只可惜啊，哈哈哈”
燕祁神情不变，只是微笑:“激怒孤？”
“呵呵。”慕十三只是冷笑。
燕祁道:“何人对你说，孤只是为了龙骨？”说话间，燕祁转身走到书柜前，顺手将一柄挂在墙上的长剑摘了下来，放在手里来回把玩，一把扔了出去，正正落在慕十三的脚下。
慕十三斜着眼睛看了眼，虽只是借着窗外月光去看，却还是引得他双目紧盯。
好剑！
剑色若潋滟秋水，虽未出鞘，剑身却已经绽出一股凌人剑气！
无形剑气！
无人自成！
自成的剑气，当真可贵！
“好剑！”慕十三不由自主地说道:“如此好剑，当世绝不出两手之数。”
燕祁的声音响起:“这种剑，孤不止一把。”
“不止一把？”慕十三更为惊讶。
慕十三面部还未消肿，但却可以看清楚眼前一切。望向燕祁，对方已是坐定，正坐在自己不远处书桌之后，身后披风已经解下，只剩下身上锦袍近衣，魁梧身材端的是一绝，虎背蜂腰，倒三角的身材堪称完美，只是坐在桌子后，却给人一种位于高座之上的错觉。
燕祁道:“如此珍贵的宝剑，孤只将其当做摆设，如此品质，甚至更高的孤还有！”
“孤要你来，不仅仅是因为龙骨，还有便是，孤要感谢你。”燕祁邪笑:“张夫子死了，无论是不是你杀的，天平已经倾斜，他们父子二人有太多人想杀却不敢动，忽的死去，牵动了许多人的利益，但却也成就了许多人，他们一动，孤便可动了！”
“排除异己，你为的竟是如此！”慕十三忽的明白了燕祁的用意。
燕祁冷笑:“太小儿科。”
“所谓异己结党，若是孤愿意，一个念头便可捏造罪名，找出足够的证据杀其全家，灭其全族！”
“孤要的，是他们心悦诚服！”
慕十三瞪着眼睛:“好大的野心！”
“你可知道，在孤的人抓到你之后，不到半个时辰，三省巡抚李耀便是发来公文，要御刀卫将你交出，派回顺天府收押审判，你可知道有多少朝堂上的人想要你死吗？”
“朝堂的事情，我不太想知道。”慕十三只感觉一股子寒气上涌，这并非是因为寒玉掌的伤势，而是一种莫名忌惮。
本来追求逍遥的他，却感觉莫名被牵扯到一股子旋涡当中。
“好！”燕祁打了个响指:“既然不想说朝堂，那便说说江湖。”
“孤不太清楚你惹到了谁，但是正道盟，呵呵，土鸡瓦狗一般但却还成火候。他们追杀你，再加上龙骨之名，张夫子往来旧客，甚至还有趁火打劫之徒，慕十三你之远近仇敌，恐怕不太好过吧，很累吧。”燕祁笑着道，审视着对方。
慕十三沉默。
燕祁说得对，自己很累。
这不到半月的时间，自己遭遇了不下十余场追杀堵截，三天内被接连迷晕打昏数次，毫无反击之力，这让他心中不由得颤动。
他，真的好想提起三尺剑，无须顾忌一切砍杀一场！
见慕十三不说话，燕祁又道:“好，既然你不说话，孤就当做你默认了，孤继续说。”
“用你们江湖人的话说，朝廷皆是坏的，追杀你们通缉你们的，都是所谓鹰犬，对吧？”燕祁稍稍停顿:“只是，习得好武艺，卖与帝王家，这本就是习武之人的最高梦想，莫不成真的要追求所谓武道剑道极致，追求什么大道长生吧？太不现实了。”
燕祁道:“如今，江湖有人要你死，朝堂上也有人不想让你活，如今你只能靠一个人！”
“谁！？”慕十三眼露精光。
燕祁似笑非笑，伸手指着自己:“孤！”
“你？”慕十三皱眉，不可置信:“你在招揽我？”
“哈哈哈哈！”慕十三终于听懂了自己的意思，燕祁大笑:“你终于听懂了！”
“你只有在孤的手下，才不会有人敢对你动手！”燕祁道:“无论是江湖上，还是朝堂中，你慕十三都是安全的！”
“为何招揽我？”慕十三不解。
燕祁道:“天下第一剑客之大名，如雷贯耳，何人不知，哪个不晓？大败当年剑圣段红尘的时候，你还未满二十岁，剑道已是超群，孤最喜欢看见的便是天才为孤所用。如此剑道天才，或是百年难遇，既然传龙骨在你手中，大不了就抓来看看，在者不在，与孤而言，皆是有用。”
燕祁似笑非笑，英俊的脸上总是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如何？考虑考虑吧？”
慕十三沉默，没有第一时间去反驳。
若是以往，他定会一口拒绝，不会有任何沉吟的时间。
但此刻，慕十三的确是需要好好思量一番。
这般思量，倒并非是去考虑投奔与否，生性追求自由的慕十三是绝对不会成为任何人的附庸或是手下，让他去考虑的话那便只有否认这一条路。
慕十三所顾忌的，是自己如今的身体。
身体亏空，毫无内力，依旧有寒毒缠身，自己若是贸然拒绝，且不说眼前摄政王会不会立刻派人干掉自己，就是自己恐怕都会被自己的伤势所害死。
如今反抗无用，只能先拖着了。
“我需要时间考虑。”慕十三沉吟一番，如此说道。
燕祁却是摇头:“不，孤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你陪你去浪费。”
“你的身上的确没有龙骨，孤已经派人去搜过你的浑身上下了，但这并不代表你真的没有龙骨。”燕祁上下打量，眼底泛起一丝厌烦:“既然不愿投靠于我，那便去死吧。”
“来人！”燕祁叫了一声，房门应声打开，一人从门外走了进来，朝着主位上的燕祁恭敬一礼:“主人。”
“带他下去，赐死。”燕祁语气很是清淡，没有丝毫异样色彩，颇为笃定，没有任何缓和的意思。
“是！”那人应了一声，朝着慕十三便是走去，伸手去抓后者。被绑在椅子上的慕十三眼睛紧紧盯着眼前不远燕祁，身子忽然暴起，竟是在一瞬挣脱了身上的束缚！
慕十三肯定不会坐以待毙！
在他苏醒之后的一瞬，就在想着办法，嘴上与燕祁所说种种，皆是拖延时间，而后说自己要考虑一番也是缓兵之计。体内那大量堆积的真气，慕十三在暗处正紧锣密鼓地转化着，这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虽然转化不多但却也足够！
一丝内力！
只需一丝内力，便可助慕十三挣脱身上的绳索！
眨眼间，慕十三弯腰捡起地上燕祁扔来的长剑，一招猴子捞月格外漂亮爽快，剑柄入手，一剑抬起，身子前倾，手中长剑虽仍在剑鞘当中，却将整个剑身都横在了燕祁身前！
“大胆！你敢？！”门外进来之人大喝一声，朝前便是动起手来，动作还未完成，却被一声暴喝止住:“住手！”
暴喝之人，正是燕祁自己。
燕祁看着眼前逼着自己鼻尖的冷冽剑气，道:“你的确不错，在与我交谈同时，竟然还能保留一丝内力，贺赦他们小看了你。这把剑的确是一把好剑，你可以在一瞬间就削掉孤的脑袋，怎么不动手？”
慕十三冷冷道:“我不想杀你，我只想离开，不需要动手。”
“哼，呵呵。”燕祁轻哼一声:“如此情势，你觉得你走得开吗？你以为现在横剑于孤的眼前便是有了讨价还价的资本？笑话！”
“孤的王府，上下天罗地网般，苍蝇都飞不出！”
“你走不脱！”
“若是够胆，你便刺下！”
“放你走，不可能！”
“主人！”一旁那人紧张说了声，却被燕祁一个眼神呵斥道:“闭嘴！噤声！”说完，燕祁继续看向慕十三，语气之中满是不屑与威胁:“若是不敢，放下剑，孤愿保你一条退路！”
慕十三咬着牙，手持长剑的手一动不动，恍如一尊雕塑，继而猛力刺出！
场中，发出两声倒吸凉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