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程景笙脸上笑容稍僵，故意忽略她的话，反问：“如何？这里的环境不错吧？”
“嗯，美！”姜芮涵连连赞叹，“这老板……一定是个文人。”
“文人？”程景笙摇头，十分笃定，“这老板就是个俗人。”
“哪里俗了？”姜芮涵才不相信这鬼话，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伸出手，接下几滴雨，在手里汇成大水珠。
一眼望去，好似一颗晶莹的珍珠在她掌心晃动。
“随缘……是他心上人名字的谐音。”程景笙轻嗤一声，“这还不俗么？”
“哇哦！”姜芮涵惊讶地睁大眼，将掌心的水珠洒到廊下，转过头，眨眨眼，“这是真的么？真的么？”
程景笙点头，一言难尽的模样。
“啧啧啧……”姜芮涵转了一圈，连连感慨，“这份狗粮！香！真香！”
程景笙：“……”
不就想安安静静吃个饭而已，他是不是选错地了？来这找虐呢？
“咦……不过话说回来，这位老板追到他的心上人没？”
程景笙终于忍不住翻一下白眼：“这个话题能打住吗？”
“为啥？”姜芮涵表示不太理解。
这座听雨轩那么美，不该了解一下它背后的动人故事吗？
“我来这是吃饭的，不是来这找虐的！”
“哦哦哦……”姜芮涵好像顿悟了，一阵喃喃，“那倒是……单身狗嘛，确实看不得这些东西。”
程景笙：“……”
几年不见，这嘴倒是一点没变！冷不丁来一句，就是顶心顶肺的！
不得不说，“随缘”的菜式出品确实不错，姜芮涵在外用餐一般吃得不多，今天居然还添了一小碗饭，小嘴一直嚼着，没怎么停过。
两个人，三菜一汤，份量很足。
盐焗鸡与吊炉烧鸭各半只，烧汁鲈鱼一条，外加一盘普宁豆酱炒番薯叶，都是家常菜，接受程度很高。
姜芮涵平时很少吃鱼，一是怕鱼腥，二是怕鱼刺，今天这条鲈鱼处理得极好，烧汁特别好味，大半条鱼肉都进了她腹中。
看她吃得这么香，程景笙眉眼舒平，笑意满满。
“你……”
姜芮涵闻言，抬眸，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吞下嘴里的食物，才道：“食不言寝不语，不是你说的吗？”
“好吧。”程景笙做了一个“封嘴”的动作，笑着扒拉几口饭。
这餐饭，姜芮涵吃得很满足，脸上的笑容一直没停过。
这时，程景笙的手机震起来，来电的是李明元。
不知李明元说了什么，程景笙的脸色沉了几分，他只回一句“我知道了”便挂掉电话。
雨停了好一会，阳光冲破云层洒下，周围气温明显上升不少。
午休时间也差不多了，从这回江大附院大概还要二十来分钟的车程，姜芮涵估算着时间，忙道：“走吧？”
“嗯。”说着，程景笙就要去买单，却被姜芮涵拦下，“这餐我请！”
程景笙微微眯眼，好看的眼眸映照出水面上的亮光，炫目逼人。
“干，干嘛啊？”姜芮涵被他这么盯着，不太自在，又道，“不是说好谢谢你，所以这餐我请么？”
“好。”程景笙眉梢一挑，眸里有细碎的光在流转。
“那，那我先去买单啦！”姜芮涵不太顶得住这样的视线，迅速迈步离开。
回程途中，程景笙放在中控台的手机一直在震。
姜芮涵瞄了几眼，都是“黎医生”的来电，又一次震到停，她轻咳一声：“会不会……有紧急情况？”
“不会。”程景笙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路况。
如果刚才不是提前把黎颖姿的手机号码拉入黑名单，想来他们别想顺利吃完这餐饭。
“一会回去，今天的慰问情况写个说明，杰妮芙的要求，照实写。”
“好。”姜芮涵应下声，想起什么，又问，“有没有模板？”
“找李医生。”
“好。”
姜芮涵明显感觉到程景笙自从接了李明元的电话之后，心情变得很差，尽管他现在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语气却没早前那般轻松了。
是因为黎颖姿么？
姜芮涵脑子里闪过好几种猜测，却一个都不敢问出口。
两人一同乘电梯上楼，停在7楼，姜芮涵有些疑惑，却见程景笙指了指东边。
“哦好，再见。”姜芮涵迅速迈步，朝西区走去。
察觉到身后那道视线一直紧随着，她脚下步子更快。
一进办公室，罗莹莹笑嘻嘻地迎上来：“如何？慰问得还顺利吗？”
“还行。”姜芮涵回到工位，这才留意到对面坐了个人，连忙冲对方点头笑笑。
“王元菲，科研助理。”
“姜芮涵，请多指教。”
王元菲面色淡淡，扯了扯唇：“指教谈不上，一起配合工作吧。”
“好的。”
王元菲就是从综合部抽调过来的行政管理人员，罗莹莹隐晦提过，她是自己申请调到科研组来的，听说与综合部主任陈慧关系不太好，所以才想调部门。
这人看上去四十出头，长发中规中矩地盘在脑后，有些不苟言笑的样子。
“芮涵，来一下。”罗莹莹招了招手。
姜芮涵放好包，起身走过去。
罗莹莹领着她，来到7楼西区走廊尽头。
“刚和程副院一起吃午饭了？”
姜芮涵微微蹙眉，没有应声，罗莹莹只得沉声道：“大概半个小时前，黎颖姿不知发什么疯，跑来质疑我师父管人不严。”
“我还以为她说的是我呢……后来，听到她说什么公私不分什么的，我师父就怼了她一句－－这事是谁惹出来的？为什么她这个当事人不亲自去慰问？”
“这句话一下子就踩到她的痛脚，她疯疯癫癫地跑去院长办那边投诉我师父了……”
“我刚刚得知……她还投诉你，故意接近程副院，所以跟着一起去市一院了。”
“我呸！”
“她也好意思说这种话？要点脸好吗？”
姜芮涵眉心皱得更紧，双拳紧握，身子微微发颤，紧咬着唇，一声不吭。
“不知程副院说什么了，齐院长险些把桌子给掀了……”
姜芮涵眸光微暗，还以为程某人能处理好这些破事，没想到反倒搞得一团乱。
“小姜。”李明元的声音传来，两人齐齐看过去。
李明元让王元菲把情况说明模板发给姜芮涵，并让她尽快写好这份情况说明，一会调查组开会要用。
姜芮涵文字功底还行，加上本来就是陈述事实，写起来丝毫不费力。
李明元一看到这份初稿，一会点头一会摇头，搞得罗莹莹一头雾水：“师父，芮涵写得不好吗？”
“好，好啊。”李明元忍不住赞叹一声，“措辞严谨，客观转述事实。”
“那你摇什么头呢？”
“没想到……人家病人受到这样的对待……”
罗莹莹本想瞄一眼，却被李明元挡开了：“这事，你少掺和，调查组的结果还没出来，你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小姜那里也是，记得守口如瓶。”
“是。”姜芮涵从李明元紧绷的脸色之中，察觉出这件事应该没有那么容易翻篇。
果不其然，罗莹莹很快就收到风了。
姜芮涵也没想到，她写的情况说明，打印出来最后签名的居然是程景笙。
黎颖姿得知此事，立马爆了，直接反问：“那个女病人那么害怕男医生碰她，怎么可能亲口告诉程副院这些事？！”
调查组其他人员纷纷扭头看向程景笙，齐院长的眼神尤其凌厉，只见处在旋涡之中的程某人，一点都不紧张，淡淡然道：“不信，你可以亲自去问她，顺便……当面向人家道歉。”
“你！”黎颖姿气得双眼发红，“不可能！”
程景笙看都不看他一眼，缓缓起身：“急诊科还有会诊。”
说完，不等齐院长出声，他已经拉门离开。
“现在黎颖姿就咬着这句话不放，就差没直接说这是程副院杜撰出来陷害她的了！”罗莹莹气得直跺脚。
“等我一下。”姜芮涵不紧不慢地拿出手机，走到一旁，拨号出去。
罗莹莹听到她在说英文，声音很低，听不清到底在说什么，只见她挂掉电话之后，紧皱的双眉已然松开，脸上还多了一丝轻松的笑意？
“我去一趟急诊科。”
“诶？”罗莹莹双眼发亮，刚想说一起去，却被姜芮涵拦下，“我去去就回，很快。”
“好，等你好消息。”罗莹莹双手握拳，向下一挥，给她加油打气。
姜芮涵来到程景笙在急诊科的办公室，却不见人，停留几分钟，她刚要离开，人就出现在面前。
“找我？”
这人面色淡然，语气轻松，看起来……不像被困扰的模样啊！
姜芮涵腹诽一阵，才道：“有段录音，看看用不用得上？”
“录音？”程景笙盯着她，深邃的目光好似要穿透她的心，嘴角的弧度一点点扩大，“这是……担心我？”
姜芮涵翻了一下白眼，并不回答他的问题，直接问：“有没有耳机？”
“有。”程景笙指了一下自己的耳朵，上面就挂着一只白色的蓝牙耳机。
姜芮涵：“……”
“那我连你的蓝牙耳机。”
“不用。”程景笙嘴角翘了一下，拿出手机，点开扫一扫，“加个好友，直接发给我。”
“怎么？加个好友，这么难？”
程景笙尾音拉长，浓淡分明的眼里出现一抹阴沉的暗色，直直看进她的眼。
姜芮涵低笑一声：“好像……是挺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