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低沉的嗓音传来，姜芮涵脑子里一片空白，却乖乖深吸几口气，讷讷地看向那道高大的背影，然后她惊讶地发现，狂乱不已的心跳此刻竟诡异地平稳下来……
四肢放松，意识渐渐回笼，快速调整好状态，姜芮涵深深吸口气，稍稍移开一步，视线掠过男人肩头，看向病人。
吐出那口血，病人脸色似有所缓和，嘴又开始动了，四下张望，一直在找姜芮涵，两人视线一对上，他好像还笑了笑？
“你说什么？”姜芮涵上前一步，低声问。
病人侧躺在床上，声音不大，因为着急，他的口音更重。
姜芮涵还想再近一些，旁边却多出一只手，挡住她。
“站这里就可以了。”
姜芮涵偏过头，戴着口罩，她看不清程景笙的表情，只见他双眼眯起，一直盯着病人的嘴。
“嘴！”程景笙忽而出声，说的是英语。
病人闻言，激动不已，连连点头。
“是，是这！”病人含糊不清地吐出几个字，带出一大口血，指着自己的嘴，这会声音总算清晰一些，“这，这！”
程景笙轻点头，从上衣口袋里取出小手电筒，来到近前，单手托住病人下巴，让他张嘴，灯光照进去。
李明元在一旁控制吸引管，口腔内的血一吸清，很容易就看到出血点。
程景笙定睛一看，当即下结论：“异性血管瘤，约二厘米。”
“啊？”站在另一头的年轻医生满脸诧异，简哭苦笑不得，“那他胃里的血……都是他自己吞下去的啊？”
程景笙点头：“快缝针吧。”
病人这时却突然扯住程景笙的衣角，一个劲地呜呜，不知想表达什么。
姜芮涵凝神去听，艰难辨认出几个单词，她赶紧与病人说几句，然后转过脸，抿了抿唇：“你们说的那个……异性血管瘤，我不知怎么解释……他在问自己是什么问题？”
话音一落，诊室里突然安静了，李明元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笑道：“刚听你叽里呱啦一讲，是告诉他这是异性血管瘤了吧？”
姜芮涵点点头，之前导师让翻译相关医学典籍时，她对这个病症有印象，不过具体要怎么描述，她不是专业人士，绝对不能乱解释：“只说了这个单词，没给他解释具体的。”
李明元闻言笑意深了一些，挑眉看向程景笙：“确实比之前那几个好多了……”
程景笙当作什么都没看到，轻轻抚开病人的手，眼角微扬，语速轻缓：“异性血管瘤，问题不大，缝针止血就可以了。”
“诶？程副院这是美式还是英式发音？”护士极其诧异。
“英式。”姜芮涵几乎是脱口而出。
下一秒，所有视线齐齐投过来，她脸上一热，快速扭头，视线随意落在一处。
“还不去准备？”程景笙扭头看向还在笑嘻嘻的年轻医生，眸光凌厉。
“哦，哦好。”年轻医生立马挺直背脊，让护士和他一起出去做准备，出门前还故意多看姜芮涵好几眼，搞得她尴尬得不行。
李明元还是老练一些，立马打圆场：“小姜啊，这位就是我们院的程副院。”
“程副院，这是我们组新来的科研助理，姜芮涵，小姜。”
程景笙与病人说清楚之后，慢慢转过身，幽深的目光扫过来，语气平淡：“你好。欢迎加入。”
看不清他口罩下的唇形，姜芮涵却十分肯定，他的嘴角一定是勾着的，她稍稍捏拳，极力稳住有些慌乱的呼吸，礼貌地笑笑：“程副院好！谢谢。”
刚刚出去的那位年轻医生恰好与护士一同进来，瞧见这架势，立马笑起来。
“鲁靖奇，缝针！”
程副院一声低吼，室内彻底静了。
“就你话多。”李明元上前，在鲁靖奇嘴前做了一个缝针的动作，“干脆把你的嘴也缝住得了。”
“可别！”鲁靖奇连连摇头，想起什么，不顾程景笙警告的视线，可怜兮兮地说，“程副院……我的英语你也知道的……如果一会还听不懂，怎么和病人沟通。能不能……”
他挑眉，视线落到姜芮涵身上，意图明显。
“我留下。”程景笙直截了当，看向李明元，“你先带人出去。”
“哦好。”李明元长长松口气，拍拍鲁靖奇的肩头，笑道，“有程副院亲自坐镇，没问题的！”
“好的吧……”
姜芮涵瞧见鲁靖奇朝这边看了好几眼，还没弄懂他想干什么，视线就被阻隔，高大的身影挡住鲁靖奇的目光，只听他低声催促：“还不快点？”
“是！”鲁靖奇似乎哆嗦了一下，立即埋头干活。
“小姜，走咯。”李明元停在门边，朝姜芮涵招手。
“是。”姜芮涵应声，绕过男人的瞬间，立马察觉到那道视线斜过来，落在她身上，还一直紧随，她呼吸一紧，不由地加快脚步。
一出门，空气都新鲜不少，压抑感随之消失，她用力吸了好几口气。
“这……”李明元看着她满是血的白大褂，指向一旁紧闭的门，“你先去里面清理一下。”
“好。”姜芮涵点头，转身进入。
脱下染血的白大褂，放入指定回收篮，摘掉医用帽和口罩，她总算看清楚自己此刻的面容。
本就白皙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她用力抿几次唇，唇色总算恢复一些。
双手清理干净，整理好仪容仪表，连连深吸好几口气，她才拉门。
脚刚迈出去，边上传来声响，男人恰好从另一道门走出来。
李明元却不知去哪了。
两人视线对上，都没有吭声。
姜芮涵本想转身回去避一避，对方却先一步出声：“既然来了，就好好干，要对得起自己的专业。”
姜芮涵眨了眨眼，还没说话，男人已经迅速拉门出去。
“……”
罗莹莹一直在诊室门外等候，瞧见两人前后脚出来，眼前一亮，蹭蹭地迎上去，满脸兴奋：“芮涵，程副院是不是超级无敌帅？”
程景笙没走远，正与其他医生沟通病情，一听这话，他稍稍偏头，视线掠过罗莹莹，精准无误地落在姜芮涵有些发僵的脸上，然后微微勾唇，笑了……
姜芮涵恰好瞧见这一幕，用力抿了抿唇，错开视线，刚要随便说点什么转移话题，前头却传来一道疾呼。
“天！谁来帮帮我？这位病人叽叽咕咕说什么，根本听不懂！”
一位护士急得要命，转了一圈，最后停在程景笙面前，却见他朝姜芮涵所在方向指了一下：“那位新来的同事……或许可以帮上忙。”
“芮涵，赶紧！”
姜芮涵被罗莹莹轻推上前，听她与那位护士介绍：“这位是我们组新来的同事，英语专业的……”
“太好了！”护士一脸惊喜，拉起姜芮涵就往前走。
程景笙再抬眸，就瞧见小姑娘冲他一阵咬牙切齿，不禁……又笑了。
这个护士显然性子比较急，很快就帮姜芮涵戴好医用帽，顺手递给她一个医用口罩，还不忘询问一下：“不晕血吧？”
姜芮涵一边戴口罩一边想了想，然后摇头。
刚刚被吐一身血她都没晕，想来是不晕血的吧？
“那就好。”护士似乎松了口气，然后撩开帘子，“就在这里。”
这是一个外籍女病人，年纪不大，她一直压着左胸，青绿色的上衣已经染血。
护士低声解释，原本是有一位男医生要给病人看诊，她却怎样都不肯，一直喊“female”。
姜芮涵看女病人把胸捂得紧紧的，拧眉问：“急诊科有女外科医生吗？”
“目前急诊外科没有女医生，普外的黎医生现在刚好有台手术，她答应了那边一搞定就过来。我本想让其他医生给病人先做初步检查，看看是什么情况，她却紧紧按着胸口，怎样都不肯撒手。”
“本想叫小罗先帮忙看看的，但她是规培生，还不能独立看诊……”
“现在先安抚住病人吧。”
护士口中的“小罗”想来就是罗莹莹了。
姜芮涵大概了解情况，低声道：“我先问两句。”
女病人躺在平车上，她半蹲在旁，用英语低声问：“请问是哪里不舒服？”
在她进来那一瞬，女病人已经看过来，以为她是医生，似乎松了口气，却见她在那里与护士讲话，又开始疑惑起来，现在一听她这么问，眼里带着试探：“你是医生？”
姜芮涵顿了一下，知道病人在担心什么，柔声道：“我是医生的助手，先提前了解一下情况。”
这时，帘子外头有人轻咳一声，护士听出声音，立马撩开一条缝隙，伸头出去，低声问：“程副院，怎么了？”
“问她是不是做过隆胸手术。”
这句话明显不是对护士说的，她回过头，恰好撞见姜芮涵的视线，赶忙冲她扬扬下巴。
姜芮涵会意，压低声音安抚几句，女病人紧绷的神经似乎松开一些，她才继续问：“请问，你做过隆胸手术吗？”
女病人面色一紧，防备地四下张望，目光最后落在护士拉着帘子的手上，惊得护士赶忙松手，拉好帘子，掩实了。
“做过……左胸，最近伤口总是疼，现在还出血了……”
女病人声音极低，几乎是贴着姜芮涵的耳廓说的，护士拧着眉，一直在等姜芮涵反馈。
“好的，我知道了，请你放心，医生会尽快过来。”姜芮涵安抚好女病人，起身来到帘子边，低声将刚才女病人说的话重复一遍。
帘子另一头的男人轻轻“嗯”一声，然后吩咐护士去准备处理伤口的药物。
“不用看一下……再准备吗？”姜芮涵皱起眉，忍不住又问了一下。
话音一落，护士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过来。
“有备无患。”男人清冷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