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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望舒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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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山之颠上,川细月坐在土石上,静默地看着底下的楼房,此地虽是村落,却被治理得繁荣昌盛,圩日时,街上来赶集的人络绎不绝,往来的商队走动亦很多。

    川颉华料想川细月是躲到此处,来寻人时,便见川细月一人静默地坐在土右上,他大步迈向她身旁,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明崖村这几年发展得越来越好了…”似是感叹,川颉华眸光落到底下神色奇异叹道。

    川细月静默,她那张过分俊美且怪异的面上静的如同浅滩上平水,她惯来这样,冷情冷性。

    川颉华瞧她望了眼,“真不再试试吗?”

    这些天来,川颉华运用一境愈合对川细月进行治愈,到底是相处时间太短,治愈并不是很成功,川细月即使对他放下警惕,可也达不到百分百的信任,几番修复探测,无不以失败告终。

    川细月静静地,过了一会,“也许,我命该绝于此,尝试着提前接受,感觉其实倒也还好。”她显得很云淡风轻,对自己的命运有一种坦然的接受。

    谁说不是呢?昔日黑夜罩笼,许多像她这样的人都被埋在深坑中,若不是那大将军救下,她也会随着那些人一样死在了那个严寒的冬天。

    只是想到了什么,川细月眉尖蹙起,心底轻轻地叹起了气,若是叫国都那头那位小公主知道她大限将至,定是也会伤心罢。

    语窒,罢了,她扫了一眼身旁的人,“再试试罢,我就不信,我命绝于此。”

    她身上恹恹的气息散去。

    川颉华定了神,能明显感觉自家闺女身上的气息有波动,虽是不解,但他也不能辜负闺女的信任。

    太阳落山后,父女两道狭长的影子一前一后走回家去。

    治疗的时候,要把信任给川颉华。

    控仙一脉是偏精神方向的,川细月尝试着放松下来,此时此刻感觉到体内的那些经脉被有股温暖的感觉修复,只是,她脸色变得煞白,额头冒出冷汗。

    川颉华睁开双眼,担忧地朝川细月看去。

    川细月吐了口鲜血,“还好。”用力擦了嘴上的血渍,低语了句。

    趋身站起,冷汗凛凛,川细月从未想过她的身体有这么弱过,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世事无常啊。

    川颉华抽了一张陈旧的木长椅扶着川细月坐下,川细月推开了他虚扶的手,坐了下来,“不过是这点小痛,我还能忍,若是现在这苦我都吃不得,以后只怕有的我受。”

    川颉华被她说的心酸酸的。

    川细月却看着他笑,“你这幅模样倒是像极了我记忆中的一人,十足十的老父亲心态。”

    川颉华斜了她一眼,“我本来就是你的老父亲。”

    “与你相处的这些时间,一直都觉得你性子冷,总怕你以前过得不好才这样,倒甚少见你主动提起以前,但现听你这么说,又稍稍安心了些,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也有人像待闺女一待你,如今你安好地站在我面前,我这颗悬着的心多少有些放下来了。”

    晚风袭裹着淡淡花香从半掩的屋门徐徐吹来,絮絮叨叨的声音和沁人心脾的芳香丝丝缕缕地闷进了川细月的脑袋里。

    月亮怡人,她缓了过来。

    川颉华端来了一碗浓稠的汤药。

    川细月抬眸,眼神有明显的询问意思。

    他说道,“暖气养身的药罢了。”

    川细月静默了一会,伸手接过,一饮而尽。

    川颉华的目光有些讶异,“你现在就那么信任我。”

    “喝都喝了,断没有吐出来的理。”说这话时,川细月显得有些一本正经的正经模样,“我现在,父亲想捏死我,就跟捏死一个蚂蚁一样,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川颉华浅笑,“通透。”

    川细月也笑了。

    “明日族里要为你举行认祖归宗的仪式,你早些休息罢。”片刻温馨后,川颉华起身轻落了眸光到温软无害的女儿身上。

    川细月轻轻点头,斜睨看着天空中那抹明月,怔出了神。

    在遥远的国都,雕梁画栋,古色古香,金壁辉煌的王宫中。

    公主殿中的小公主似有所感,白着脸望向那轮明月,想起了一个人名,她轻轻地念出声,“月亮…”不知你现在何方。

    月色带来的惆怅似是风一般地吹散在夜空中。

    窗外秋风瑟瑟鸣鸣,发出絮絮的拍打树叶的声响。

    隐隐绰绰内殿门口立着个高大的身影,小公主后颈一凉时,转身朝那方向望去,身体一下僵直生硬起来。

    她不知他来了多久,站了多久,她反射性地拔腿就跑,等她意识回拢时,人已经被人抱至榻前,浓重的酒气熏得她眼眸起泪。

    不一会,内殿中便有利器摔地声和少女的哭泣声传出。

    天色渐亮,明崖村的村民一大早都起身了。

    杏花婶子带着两个同她年纪一般大的婶子来,川细月一睁开眼,便见那两婶子向她袭来。

    一阵收拾捣鼓后,川细月身上穿的那件男装被换了上来,异人族的服饰与豫国服饰不同,复古的布料衣裳穿到了川细月身上,头上的发式也被编换成异人的发式,真是一幅新奇、异域的打扮呢。

    杏花婶子眼睛一亭,“月丫头打扮起来真好看呢。”

    其他两个婶子连连附合。

    川细月瞧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有些不自在,这么多年来甚少会有这种偏女性的打扮。

    杏花婶子拿过柳枝,沾着圣水,往川细月脸上甩打了几下,川细月静静地看着她,直到杏花婶子让她把手放到圣水上洗时,她才幽幽地放下去。

    身旁的人说道,“这是族里的圣水,你离家多年,沾上圣水的气息去见祖宗,祖宗不会怪罪你的。”

    川细月洗过后,伸出手。

    简单的仪式后,杏花婶子带着川细月去族祠。

    来日岛暴露后族长柏镜献就带着幸存的异人族同胞寻找新的避护地了,十六年前他们找到了此地,从此就扎根在此地,村子是一个伪装起来的文明,这支上古遗民从此都称为明崖村村民,村子虽有百家姓,但族祠供俸的祖宗都是同一个。

    族祠里供俸是一座高大的神像,神像身旁还环绕着一条巨龙,巨龙的眼神直直地盯着堂前,威仪俱盛。

    川细月收回了目光。

    川颉华念了一堆话,她有没有听进去不知道,总之后面,他们又让她朝着神像叩了三个响头,这样,便算认祖归宗了。

    认祖归宗后,上官大刀朝着惠良挤眉。

    惠良收到示意后,朝着族祠内的众人说道,“今川家闺女小月归宗,我辈甚感欢欣,然为了血脉的传承,与族里的族老商讨后决定,川家小月和康家康奈缔结婚约,今月十五完婚。”

    川颉华当即冷了脸,“惠算师,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么上赶着替我闺女择婿,是怕她嫁不出去吗。”

    惠良神秘莫测道,“二当家,这是祖宗的意思,我也没办法,更何况小月也总要嫁人的,早一天与晚一天都是一样的,你且放宽心罢。”

    “那门子的意思,我看是你们的鬼主意。”川颉华声一扬,没好气地冷哼,冷骇地四周环视,拉过川细月,临行前侧眸说,“既然是祖宗的意思,那就让祖宗来给我托梦吧,你一个人说什么算,你们那些个小心思,少打到我闺女身上。”

    川颉华和川细月离开族祠后,族祠里又开始窃窃私语。

    “二当家,未免太不识好歹,我们也是为了族里的未来好呀…”

    “难道他要这代的控仙一脉折于他身吗,我的祖宗…”

    上官大刀将场上的反应都看在眼里,清了清嗓子,“此事已成定局,不是他二当家可以决定的,族老也不允许他擅做决定,这是全族的未来。”

    什么狗屁未来,都说这支上古遗惠术师会在这一代断承,可是术师难道就不是普通人了吗,来日岛殒落到现在死的死残的残,人们不是还照样活得好好的吗?来日岛的术师就剩下他一位,人们还是活在旧有的想法,是不行的,往前看,往前看,只有往前看才有路可走。

    川颉华拉着川细月出来,拉着走了好长一段路,川颉华的心情才略平复了些,他松开手,叉着腰,目光落到了川细月那张始终平静的脸上,语窒,“小月,刚刚那事你就当从没听进耳就行了。”川颉华这般说着。

    缓了一会后,又似觉得不解气,“真是一群老腐朽,都什么年代了,祖宗还能管死后魂归那处,一死皆空,穷瞎折腾寒了生人心,呸。”

    川细月静静地听着。

    良久后,她安抚地说道,“嫁不嫁,那不是他们说了算。”

    川颉华念了两下才知她这平淡的语句是何意思,当即就深有荣焉,闺女虽冷情,但脾性是像他的。

    不过,川颉华念头一转,瞧着川细月那平淡如水的面容,“小月你这些年在外头奔波,就没喜欢的人?”

    川细月似没想到他这样问,愣了神,缓缓地说道,“为何这样问?”

    川颉华见她面有迟疑,不禁意上阑珊,“为父只是觉得,对你的了解还是太少了,也想听听那些年你的事。”

    川细月白了他一眼,“你有点像杏花婶子。”

    川颉华讪讪的一笑。

    川细月这会才慢慢地回忆起来,但是那片地方,是她也不允许触碰的地方,“那应是没有的。”她淡淡的说道,川颉华信没信那就不是她该想的了。

    遥远的国都,公主殿内。

    一室的凌乱,小公主幽幽的醒来,空荡荡的四周寂静无声,青纱帐层层低垂,风卷着青纱帐轻轻飘动。

    小公主的眼睛自醒来就一直盯着那静止的窗口,满身的狼狈像闷进心里看不见的光,许久过后,内殿的门发出了声响,有人进来。

    小公主那双死寂的双眼转动死死盯着殿门的方向,双眸布满了血丝,却不知是昨晚哭尽了眼泪,还是宿夜未睡好。

    进来的人是她的大宫女季童。

    小公主的身体犹似还在发颤。

    季童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后知后觉扑到了小公主床前,小公主一见到她哭干的眼睛又开始哭了,“季童姐姐,我好疼…”

    季童闻言也是不忍地落了泪,“公主,陛下怎么能对你做出这样的事,你可是未来的津王妃啊…”

    小公主脸上完全没有了血色,哭出的声音都是微弱犹似气音似的,“季童姐姐我该怎么办,他的力气太大了,我根本逃不开躲不掉…”小公主的哭声颤带着恐惧和害怕,不难听出其中的惊、怕。

    季童何尝又不是,自去年陛下登基,那场宫宴后,偏居一禺的公主殿就有了常客,这件事就如同惊雷闷在了鼓里,没有人会知道那天会爆发。

    始作俑者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登堂入室就犹如进自家后宫妃子的寝殿似的,平时里还时不时会送上些讨巧奇趣的小玩意,谁不道一声皇帝与公主兄妹情深,感情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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