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离婚的第二十二天
在消耗完那本就不多的父子情之后，段俞敏又开始嚷嚷着看电视了。
他的作业确实已经写完，不让他写也说不过去，但他想看电视的理由不太行，因为他想看到段书昀。
家里长辈都在，俞赫奕一旦打开电视，就是不打自招了。
按照俞家的家风，是绝对不允许家里出一个抛头露面的omega的，肯定让他把段书昀喊回来。
可是段书昀怎么可能回来？
如果说他肯回来，大几率也会提离婚的事情，俞赫奕不能承受这样的后果。
见撒娇不成，段俞敏开始泫然欲泣。
他的手段不多，小孩子能做的也有限，只能耍赖和哭闹。
“我好久都没见到爸爸了，你凭什么不让我见？”段俞敏拽住俞赫奕的衣角，“我偷偷看也行啊，不让爷爷奶奶发现，父亲，你就让我看一眼，就一眼。”
在这种哭闹中，圣人也会冒火。
俞赫奕很少带孩子，除了小时候，基本没见过段俞敏耍赖的样子。
平时他见段俞敏是很可爱的，此刻却觉得他简直像个小泼猴，一点也不可爱了。
俞赫奕试图讲道理：“你看爸爸就要打开电视机，电视机在客厅里，爷爷奶奶祖父祖母也在客厅里，他们怎么可能不发现？”
段俞敏哭：“我才不管。”
俞赫奕：“……”
在公司里，他可以解决任何问题，可是哄孩子该怎么哄，他完全没经验。
而且段俞敏再哭下去，楼下听到是迟早的事情。
正一筹莫展，俞赫奕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打开一看，紧皱的眉头渐渐松懈了下来，几乎是立刻把电话接通，听筒放在段俞敏耳边，“你爸来电话了，快听。”
段俞敏瞬间被摁下了静音键。
他在抽泣之中，维持了种小孩的娇气腔调，“爸爸！”
段书昀早就听到了他们这边嘈杂的声音，甚至听出了段俞敏的哭腔，他放下网上的新闻，平静问段俞敏：“怎么了？”
“你又是好久没消息啦，我想你啊。”段俞敏的语气开始哽咽，“你怎么还不回家？我大爸爸好笨，都不会教我学习。”
他的心中，俞赫奕没有段书昀厉害，也没有俞赫奕有耐心。
而且俞赫奕一消失就是好长时间，完全没有段书昀陪伴他的时间长。
小孩的心有时候也是偏的，不会因为血缘关系而优待谁，也不会因为血缘关系就可以原谅一切。
段俞敏的偏爱藏得很深，段书昀一直没有感受到过。
他一直觉得在段俞敏心中，他和俞赫奕的分量该是一样的，哪怕他天天在段俞敏的身边。
到现在，他才微微感觉到不同。
他说：“父亲和爸爸都是一样的，教你的时候你就听着，不要顶嘴。”
“哦。”段俞敏闷闷一声，“可是他说我拼音读不对，就连我写个八，父亲都要说我写得不对。”
俞赫奕：“……因为确实就是不对！”
段俞敏：“你看你看。”
段书昀：“……”
“那你也不能不听话。”段书昀很淡定，“大人说话的时候，你多听多做少说，现在这个世界上，所有大人都比你懂得多，哪怕是街边的乞丐，也可以当你的老师，知不知道？”
他和段俞敏已经相处出来自己的方式了。
因此段俞敏罕见地没有顶嘴，甚至是乖乖听着。
三言两语解决完了段俞敏，俞赫奕接过了电话。
段俞敏看电视本来就是想见到段书昀而已，现在已经和段书昀通过话，想看电视的心也就没那么强烈了。
保姆上来，他乖乖跟着保姆回了卧室，临走前还隔着电话亲了段书昀一口。
总算把他打发走，俞赫奕比工作一天还累。
他本想和段书昀抱怨两句，可是话堵在嘴边，半路又咽了回去。
在之前，段书昀每天都看孩子，一年三百六十天，自从段俞敏可以上学开始，他这种日子起码持续了一千多天，他冲段书昀说累？
段书昀那边声音嘈杂，显然是还没回家。
他哄段俞敏有段时间了，剩下的空暇不多，和俞赫奕开门见山道：“你打开你的微知看看。”
俞赫奕一愣，回了卧室，找到平板登录进去。
甫一登录，消息提醒的铃声瞬间填满整个卧室，平板是最新买的，都有瞬间的卡顿，俞赫奕上次见这个阵仗，还是他几年前上热搜的时候。
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在沉默中，他点进去了评论，入眼就是一条：[老公你究竟什么时候和段书昀结婚的？我不允许你有别的omega！]
俞赫奕对网上这种胡乱叫人的流行文化一直适应不良。
尤其是这种不把自己当外人的网友。
他沉着脸，直接在后台的界面回复：[我和他的事情，和你有关系？]
而后他才往微知主界面看。
只见热搜上飘着他和段书昀的名字，顶在了热搜第一。
后面带着个小尾巴——“热”。
他这才反应过来，他和段书昀的关系一直没被曝光过，甚至除俞家人之外，也很少有人知道他娶了段书昀。
段书昀道：“你不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发那条动态什么意思？”
俞赫奕觉得迷惑，“我什么时候……”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了？
然而细想他之前的表现，似乎确实从未有过公开的意思。
不过不公开，不是因为他“不想”，而是因为俞家一向低调，很少做博人眼球的事情，加上段书昀已经退圈，公布与否重要吗？
可段书昀为什么会认为是他不想？
俞赫奕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错了。
段书昀那边一顿，似乎是看到了什么，轻轻一叹气：“你回复那个人……是不想澄清了？”
段书昀看见了俞赫奕回怼的那个网友。
那条评论正在以飞快的速度往上升，又有热搜的架势了。
俞赫奕张了张嘴，他根本搞不懂段书昀的思路了。
在几番斟酌之后，俞赫奕小心道：“那你想不想澄清？”
“俞赫奕。”段书昀一顿，突然道，“离婚协议书你签了没？”
再次从他嘴里听见“离婚协议书”几个字，俞赫奕眉头一皱，他绷紧唇角，硬邦邦道：“没签。”
“签吧，”段书昀道，“所以澄清不是我们想不想的事情，而是事情已经到了没必要说出去的地步。”
他想说的话就这么多了。
在俞赫奕欲言又止的沉默中，段书昀挂断了电话。
那份离婚协议书，至始至终都被俞赫奕放在身上，他没有扔掉，但也没打开过，换洗衣物的时候拿出来，匆匆放进新衣服里。
并不是不屑于看，而是不敢。
他怎么也想不到，为什么他和段书昀能走到这一步。
都说一步错步步错，可究竟是哪一步开始的？
俞赫奕终于肯摸出那份离婚协议书，再次打开，里面的纸面崭新，那条款上写明了段书昀净身出户，不要他的一分财产。
那天的支票，也不过是段书昀的一个玩笑。
如果离婚协议书也是就好了。
等段书昀回过头，喻伟也正在招呼他，喻伟的神情十分激动，把他拉起来：“我们这次很有可能拿下一位，你的排名正在和第一较量！就看截止的时候谁在上面了！”
这次的第一名，是新生代偶像，段书昀并不认识。
而当初信誓旦旦要压他一头的蒋椿，打歌舞台没来不说，排名也落在五六名，最终公布排名的时候，他连大荧幕都进不去。
段书昀被拽去了舞台上。
舞台一般有两个，一个站爱豆，一个站主持人，他们投映的镜头也不是一个，在主持人说致辞的时候，他们这边都在等待着。
好多人认识段书昀，也有不认识的，但是他们的目光都若无若无飘在他身上。
流量大的平台竞争也大。
如果段书昀在这种场合拿下一位，接下来还有很大的几率能拿一位。
终于，主持人的致辞说完了，镜头切在了爱豆们身上，调动紧张气氛的bgm响起，主持人说：“我们的小哥哥看起来都很紧张啊。”
“是啊，换谁不紧张呢，我的手心也跟着冒汗。”
他们的调侃没能缓解氛围，段书昀看到了好几个爱豆在偷偷擦汗。
在场的，男女abo都有，其中a和b最多，段书昀能从现场闻到淡淡的信息素，不是勾引人的那种气息，而是紧张。
信息素也能传播情绪。
段书昀慢慢也开始跟着微微攥拳。
他垂下目光。
“好了，时间快到了，又要进入我们每次最紧张的环节——倒计时。”
“今天我们排名的浮动很大啊，请大家一起，来跟我默念。”
“五。”
“四。”
“三。”
“二。”
——“一！”
在万众瞩目中，舞台中央的屏幕跳动了几下，停留在了个固定的数值，好多爱豆捂着脸往后看去，紧接着，那一小片蓝海发出尖叫声。
“段书昀！你一位了！”
“段书昀你回头！快回头看看！”
“《懵懂》一位！”
段书昀缓缓回头，看见了专辑上他的海报照片，他和照片上的自己遥遥对视，有一瞬间的恍惚。
截止到晚上十一点五十九分，《懵懂》以十六万八千九百六十一票，位居榜首，拿下一位。
于此，沸腾和狂欢的还有微知上的吃瓜群众。
俞赫奕，简单粗暴护妻
俞赫奕，段书昀结婚实锤
[这两人也能凑一起去是我没想到的。]
[我也满脑门儿问号，全网都快翻遍了，愣是没找到他们在一起过的蛛丝马迹，这届吃瓜的网友不行啊。]
[此处应艾特号称第一狗仔的某位。]
[这两人孩子都五岁了，也就是说，他们在一起起码六年，他们结婚的时间在段书昀承认结婚的那一年还得再提前一点，谈恋爱的时间也要往前挪，没有人一开始谈恋爱就要孩子，因此，保守估计他们在一起有七年，七年的时间，某第一狗仔什么风声都没抓到？你卸任吧干脆。]
[好像从没见过俞赫奕在公众平台上回复任何人，没想到第一条就是怼人。]
[我日，老公果然帅爆了，看人不爽直接怼。]
[有点甜啊姐妹们。]
[我脑补了下他们在一起的画面，该是多么养眼！想知道有没有人扒他俩的合照？我想嗑了！]
[所以有钱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又复出娱乐圈？]
[有钱人的世界，我们不懂。]
[之前还觉得段书昀穷，现在我的脸有点疼，小丑竟是我自己。]
[最新消息，段书昀新歌夺一位了！]
[有钱人果然牛逼，一回来就一位，不是我等凡人可以仰望的，想我的小爱豆混迹多年，最近才拿了个一位。]
[你这话我听着怎么这么酸呢？]
[他爱豆没天赋，别人一回来就拿一位能不酸吗？但是恕我直言，造谣一张嘴而已，还是记得给你爱豆积德行善，少作孽。]
[路人，怎么没听懂上边什么意思？为啥就酸了？]
[他的意思是，段书昀有钱+段书昀一回来就得一位=段书昀的数据是钱刷出来的，所以有朋友说他造谣，懂了？]
在一片乌烟瘴气之中，段书昀的粉丝终于加入了战场。
人少时，他们谁都不敢惹。
现在段书昀得了一位，粉丝也有了底气，基数一大，在众多路人之中，也就显得没那么可怜了。
[感谢大家对我们家书昀的关注哦！不过还是希望大家多关注我们家书昀的作品，少关注私生活。]
[纯路人，在看过这位爱豆那么多花边新闻后，总算看见除吃瓜路人外的粉丝了。]
[可怜到有点好笑的程度。]
[俞赫奕，还不来帮你老婆控评？]
[难道今年的热门cp快要产生了吗？]
在一片热闹之中，当事人却始终沉默。
因为俞赫奕在大众的目光中不多，大家对他有一层滤镜在，段书昀又退圈多年，也为结婚的事情付出了代价，总体来说，看热闹的声音是大于讨伐的声音的。
甚至还有人觉得他们很般配，暗戳戳嗑cp。
没有人知道，这是对即将离婚的伴侣。
这段婚姻曝光的太晚了些。
在打歌的事情告一段落后，段书昀的工作也告一段落，他终于得以喘息段时间，从那种高压的生活中脱离出去。
回归虽好，但也不能天天回归，身体肯定承受不住。
打完歌之后都快过去一个月了，他每个平台都轮着去了一边，总共打了三周的歌。
他是属于老人了，新人的话，有六周的打歌机会，曝光率相应也会高一些，不过那是新人的待遇，他不可能有。
且在他这个年龄，或者和他同辈的艺人，要么已经不混圈子了，要么已经成了大前辈。有些甚至都不用打歌，一回归就是屠榜的节奏，他蹉跎这么多年，实在是有点拖他们那一辈的后腿了。
所以网上说他一回来就得一位，在那些大前辈的眼中，实在不算什么。
段书昀在休息时间也没怎么闲着。
不管什么行业，一旦松懈，想重新拾起都不是件轻松事，尤其是艺术上的东西，他的嗓音条件好，复健的快，舞蹈和表情管理上却还需要下苦功夫。
还有就是，他从段书雯家住了太长时间，这次回归赚了钱，是时候搬出去了。
段书雯倒是巴不得他住着。
她说：“从小就是你照顾我，好不容易让我照顾照顾你，结果你基本也不在家里待着，都没工夫吃我做的饭。”
其实是吃过好几顿的，但是她总觉得不够。
能带出这么个妹妹，段书昀心底是自豪的。
除这些需要他忙碌的事情之外，还有个拖了许久未处理的事情。
——正式脱离俞家，和俞赫奕领离婚证。
这件事情，确实是拖了很久了。
把俞赫奕约出来的那天，他磨磨蹭蹭到了，似乎是猜到了段书昀的意图，还故意迟到了半个月小时。
段书昀把地点约到了民政局旁边的一家店，出去就是民政局。
他问：“离婚协议书签好了吗？”
在桌子上，他手上拿着自己那份签好的协议书。
俞赫奕动都没动，“没签。”
段书昀道：“那就现在签吧。”
俞赫奕唇角绷紧：“没带笔。”
“我带了。”段书昀从口袋掏出一支笔，放到桌子上，顺便又拿出一份崭新的离婚协议书，“签吧。”
俞赫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