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晋升仙君
次日，玉七看着被凝霜上仙捆成粽子、还在昏睡中、身体缩小、换上同款梅花雪衣的素栎魔君，略带惊讶地询问：“凝霜上仙这是？”
“抓人。”凝霜上仙也不含糊，拎着素栎魔君就要返回仙界，转身时，低声威胁道：“昨日之事……”
“小仙不曾路过。”本以为素栎魔君抓不住，怎料凝霜上仙这般公私分明。
凝霜上仙走在前头，露出一副算你识相的表情，看上去心情不错。
“凝霜上仙和素栎魔君……”不等玉七仔细打听，凝霜上仙便毫不客气地回道：“我乐意。”
半响又道：“我修了几千年的仙，住惯了仙界，这人看着顺眼。
他若肯老老实实跟我回仙界，万一哪天心情好，还能给他个名分。若是不肯，天牢以后就是他的家。”
弱小又可怜的素栎魔君很应景地打了个寒颤。
听完凝霜上仙这番洒脱的说辞，玉七自愧不如，要不人家怎是上仙。
回到仙界，一天之内完成了仙君试炼的玉七，一战成名。众仙皆说，析木上神收了个好徒弟，素栎魔君又有了新克星。
只有玉七心里明白，唯凝霜上仙才能抓住素栎魔君。
等素栎魔君醒来，在天牢里鬼哭狼嚎，闹了个天翻地覆，又一次华丽丽地越狱，凝霜上仙冷着一张脸紧追其后。
此刻，晋升为仙君的玉七重回诸仙殿。大殿之上，二殿下一身月白色官服，伏案疾书，眼神专注，再容不下其他事物。
玉七候在一旁，回想起玉蘅从前看书时的样子，也是这般目不斜视、专注投入。
我深爱的，就是这样一个，对人对事认真专注，没有丝毫懈怠，想法简单真挚的人。
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即使再过八年，八十年，八千年也不会变。也不会因为他的身份，他的突然消失，他的不喜欢而改变。更不会因为他人的反对、厌恶而改变。
唯一变的就是，曾经我理所当然地占据他身前的位置，现在我要一步一步跟在他身后。曾经可以肆无忌惮无所不谈，现在要循规蹈矩闭口不言。
体会过依赖于他的感觉，竟忘了一开始想要的只是可以见到他。
“二殿下。”玉七上前问安，举止依旧恭敬，声音却少了分生硬。
二殿下玉蘅上仙停了手上的动作，抬头看去，眸子里多了分惊喜。
听说景安昨日出关，接取了仙君试炼的任务，这就已经晋升为仙君了，剑法境界竟快要突破剑圣，景安真厉害。
“异火一事，明年再去。”二殿下在心中暗想道：明年解了禁，我们一起去。
“这些事，交给你。”二殿下掏出一个卷轴，面色如常地递给玉七，心中隐隐期待。
在玉七闭关的那些日子里，二殿下找了不少活计，就等正主来，一一安排下去。有事情做，景安就不会闭关去了。
“是，但凭殿下安排。”玉七略带惊讶地接过卷轴，不知二殿下在想什么。
卷轴打开，上头密密麻麻地填满了规整的字迹，玉七握着卷轴的手有些伸展不开，卷轴上记录的约有千桩事儿。
玉七抬头对上二殿下认真恳切地表情，摸不准二殿下这一遭是想让自己知难而退，还是单纯想给自己找些事儿来做。
“敢问殿下，可有期限？”不管二殿下在想什么，这些事儿，我都会一一完成。
“不急。”被宽袖遮住的左手腕上，缠着一条蓝色发带，已经用了九年。二殿下显然不太满意自己只有一条，那卷轴的最后正写着，要景安再织一条。
二殿下仔细思考了一番，又补充道：“一百年。”
一百年的时间，完成一千桩事情，每年至少需要完成十件，每月完成一件即可。玉七盘算着，应下了。
大殿上方两人的交谈，传入大殿下方假装查阅资料，实则开了顺风耳的仙官们耳中，就变成了“百年之约”。
一时间，仙官们交换眼神，互相传音。
“一百年完成一千桩事情，这可不少，咱们一年只盯着一桩事来搞。”
“怕不是仙主大人设下的考验，仙主家的门可不好进。”
“之前不是说，大殿下身旁的仙侍，就被仙主大人处罚，除了仙籍，剔了仙骨，入轮回百世不得飞升。”
“这事我听说了，就在大公主事发前夕贬入人界的，那位仙侍既没背景，仙力也低微，仙主大人以此考验其心智也是无可厚非的。”
“有道理，景安仙君是析木上神的徒弟，仙主大人有天大的不乐意，也得被打服了去。只能出此下策，借机让景安仙君知难而退。”
“唉！依我看，这一千桩事情，定是一桩比一桩难，要不咱们闲时去问问，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这倒可以，早就想去结交一下这位景安仙君，一直没得空。”
“说好了到时候可得带我一个，可别再瞒着我偷偷备礼！”
“一定一定！”
“景安仙君也是个厉害的，这才刚飞升几月，就晋升仙君了。”
“一天就将协助凝霜上仙抓住了在逃十年的素栎魔君，这世间论逃跑，谁也比不上这位魔君。”
“咱就是说，你们瞧景安仙君周身的剑气，这是已经突破剑圣境界了。”
“真是天纵奇才，这天赋比起咱二殿下也不差。”
“哎哎哎，要不要趁机拉景安仙君进来？谁去拉一下试试？”
玉七看着卷轴上写的第一桩事情：“清点家当。”清点二殿下的家产？还是清点自己的家产？殿下此举何意？
沉思间，一声声“景安仙君”传入脑海，玉七扭头向下看去，见那位黑色官服的碧云仙君紧张地看着自己，示意自己噤声。
随后一道道陌生的声音传入脑海中。
“景安仙君，恭喜晋升仙君，小仙碧云，敢问仙君可需要帮助？你这一千道考验不好完成吧！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说的是，这门可不好进，谁进都得完成考验，景安仙君放心，大家能帮一定帮！”
玉七以为这门是诸仙殿的门，这考验是入诸仙殿的考验，心下多了分暖意。
在天云宗，每年考核课业时，大家也都是这般互帮互助的。没想到仙人们，也是这样热切。
“多谢诸位好意，眼下这第一桩事情，尚不需帮忙。”玉七颔首传音回道。
“敢问景安仙君，这第一桩事情是何事？”
“之前那位要入门的姑娘，要完成的第一桩事情，是清点家产。”
那位姑娘，说的是大公主要娶进门的那位。大公主平日里是个大手大脚、不管家务事的，所以仙主大人特地出题考验了一番。
“巧了，小仙也是。”听到仙官们的话，玉七如同吃了定心丸，原来入诸仙殿的人，都要接受此考验。“敢问诸位可知道，需要清点的，是谁的家产？”
“自然是二殿下的家产。”
“二殿下的家产……两个月能点完吗？”
“这考验当真难，上回那姑娘似乎记了两月有余。”
大公主作为仙主大人膝下最年长的孩子，年约万岁，身家自是不菲，零零散散的物件，不计其数。
玉七点头了然于心，看来每次的考验会略有不同。
这清点家产一事，重在整理，日后来诸仙殿，再面对这堆积如山的卷轴折子，也不会觉得无从下手。
事实上，二殿下只是想让景安清点物件，然后都送给他。书里说，这叫适当的显露家底，追媳妇儿，得豪！
若让仙主大人知晓傻儿子脑子里想的东西，大概会跳出来大骂一句：“适当显露，没让你掏空家底！擦！”
大殿之上仍旧伏案疾书的二殿下，丝毫没有察觉到：大殿下方诸位假装认真思考的仙官们，正拉者景安仙君聊的热火朝天。
“说来，景安仙君初入仙界到诸仙殿之后，我们还未曾为景安仙君接风洗尘，不如趁着今日景安晋升仙君，诸位一同去乌啼山庆贺一番？”
“我看可以，乌啼山常年不见日与月，天色将明未明的样子，里头有一家月落酒馆，里头的乌啼酒那可是一绝！”
“这一说，我也想喝了！那一壶酒就要十万功德，或是一块仙玉！咱们的月俸，也就八万功德。”
在仙界，功德是流通货币，仙玉是为修炼资源，需要用功德换取。
“今晚可得大喝特喝一场，把二殿下去年扣我的那些功德补回来了！”
“可长点心，今年年终总结按时交，二殿下素来大方，还不乐意扣你那点功德。”
“就是就是，你自己的问题，关二殿下何事？接风宴的钱还有每月下馆子的钱，那次不是二殿下给的。”
“还有能比殿下更明主的主子吗？依我看你得再回到主神大人那待上一段时间。”
“别别别，小仙永远追随二殿下。”
有景安仙君在，几位仙官据理力争为二殿下说好话。二殿下心里畅快了，他们这些仙官才能舒畅，比如，今天一定能按时散会。
这么想着，果然听到大殿之上，二殿下低沉的声音响起：“散了吧。”
众位仙官一个个喜笑颜开，互相告别，约在了乌啼山的月落酒馆。
玉七收起卷轴，迎上二殿下探究的目光。于是问道：“乌啼山，月落酒馆，殿下可要去？”
二殿下侧耳等待解释，乌啼山的月落酒馆是那些仙官们每月都要去喝酒的地方，景安刚来就知道了？
“今日小仙晋升仙君，殿下可要来喝酒？”
“去。”二殿下眼眸微亮，以为景安只邀请了自己一人，毕竟在仙界，景安只跟自己熟，熟的不能再熟了。
只是景安还在生气，好些年没见，连名字都不肯叫，自己要好好努力，争取早日追回景安，娶回家。
景安飞升的太快，刚准备的飞升礼还没送出去，如今就晋升仙君了，该送什么？
二殿下暗暗决定夜里回去，再学一篇仙主大人给自己量身打造的《追妻妙法大全》。
两人一路无话，行至乌啼山。山中不辨昼夜竹林青翠，清风徐来听得竹枝为乐，林中红石铺就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
竹林深处被一条清溪围绕着的屋子，提名为“月落酒馆”，馆外种满花卉，娇嫩的花朵上带着花露，馆内仙官们换上常服，拼了张桌子。
看到从竹林中走出来的景安仙君，众仙官们心中一喜，看到景安仙君身旁站着的二殿下，众仙官心中一惊。
“二殿下、景安仙君请！”碧云仙君露出得体的笑容，邀请两人入座。
仙官们顿时开始传音：“二殿下怎么来了？二殿下看上去不太开心……”“这酒还能好好喝吗？”“二殿下从前都不出来的。”“这下还能给景安仙君灌酒吗？”“就是说，我还想听听景安仙君和二殿下在人界的秘事！”
二殿下穿一身月白色常服落座，看着身前的酒杯，看着酒桌上的其他人，碍眼。满心想的都是：景安背着自己认识了好多人。
二殿下扭头看向面色不改接过酒杯的景安，强烈的危机感出现在二殿下心中，景安酒量差从前只跟自己喝酒。
“这第一杯酒，先敬咱们二殿下，谢殿□□谅下属！”碧云笑容依旧的举杯敬酒，天知道，二殿下会不会喝酒，喝多了会不会醉，喝醉了会不会打人！
仙官们彼此交换眼神，示意：待会若是二殿下喝醉了，就麻溜的跑路，趁着殿下没拔剑，赶紧跑。
玉七见桌上的氛围其乐融融，深以为二殿下平日也会同他们喝几杯，于是，举起杯一饮而尽。
“这第二杯，庆贺景安仙君加入诸仙殿！”碧云倒满酒看向景安仙君，却见景安仙君低着头不发一言。
“景安喝醉了，我替他喝。”二殿下拿起玉七身前的酒杯，倒满一杯，饮下。心里仍是不乐意听别的人，叫他景安。
景安仙君听到熟悉的声音在叫自己，立即半眯着眼睛抬起头看向声音的源头，那张侧脸的轮廓似乎看过无数遍，但就是想不起他的名字。
“你是谁？你怎么在这？你怎么不笑？”
二殿下转身正对着醉鬼，正色道：“我是叶莫，因为你在这里。”
“叶莫叶莫叶莫。”醉鬼嘟囔着，好似想起了什么，想要凑近将人看的真切些，又觉得眼前的人跟记忆里的不太一样，不是真的，不能碰。
于是，醉鬼趴在桌子上，倒头睡了起来。
“景安。”二殿下轻唤了声，心口有些闷，景安似乎忘记了自己的名字，这跟在天云宗的时候不一样。
那时景安也喝醉了，也问自己是谁，他当时叫自己的名字时，声音里夹杂着惊喜和愉悦。现在声音里没有太多感情，仅有的一丝怀念，却好像隔了很远很远。
为什么？明明自己就在他身边，就在他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
二殿下扯着景安的衣袖，想让他起来，想让他再叫一声自己的名字，用从前那样的语气，热切的，撒娇的，开心的，怎样的都可以。
想听他再叫一声“阿莫”。
未能达成所愿的二殿下，将原因归结于这里人多，所以景安才会噤声，才会不像从前那样叫自己。
在天云宗时，把景安灌醉，然后差遣，是件百试不爽、令人开心的事情。
正主一杯倒，二殿下带着正主离开后，仙官们欢呼雀跃，撸起袖子开始拼酒。
“万万没想到，景安仙君一杯倒。”
“咱就是说，原本还想把景安仙君灌醉，从他口中套出来他跟殿下在人界的事情。”
“你说咱要是去问殿下，殿下会说吗？”
“我猜殿下只会叫景安仙君的名字，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哦对，刚刚碧云叫景安仙君的名字时，殿下的眼里闪过一抹寒光，依我看，咱以后在殿下面前，就叫仙友！”
“我看行，咱家殿下就白长了一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