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今生:白日锁门
冰河, 雪崩,两次九死一生,让姜羡余更加深刻的明白一个道理——
重活一回的机会本就来之不易, 他应该放下矜持与顾虑, 毫不吝啬地向谢承表明心意, 给予对方更直白的爱意, 更多的安全感。
于是他主动向谢承剖白心迹,在对方吻过来的时候, 弯着眼睛回吻他, 一下又一下地碰对方的嘴唇,俏皮又黏糊。
谢承被他逗笑,捏了捏他的耳朵。
“小余?”
房门突然被推了推,姜柏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大白天锁门做什么?”
姜羡余蹭地一下和谢承分开, 红着脸擦了下嘴巴,上前开门。
“哥,你怎么过来了?”他眼神飘忽,十分心虚。
姜柏舟提起手中的食盒,“娘给你留了烤羊排和羊肉汤。”
“娘不是不许我吃饭吗?”
“你以为爹娘还真舍得饿着你?”姜柏舟没好气道, “没有爹娘同意,谢承能来给你送饭?”
姜羡余自知理亏,心底更是感动,忙把姜柏舟拉进屋:“我错了, 爹娘和大哥最疼我了。”
屋里谢承站起身, 一派淡定地打招呼:“大师兄。”
姜柏舟点了点头, 又问:“你俩躲屋里干嘛呢?点着炭盆也不知道开窗透气,小余的脸都闷红了。”
姜羡余、谢承:“……”
姜羡余连忙把刚关上的门打开一条缝,又去把窗户打开了一些。
谢承则不慌不忙地解释:“我同小余问起淮安的消息, 怕隔墙有耳。”
姜柏舟闻言点了点头。
金陵这边的镖局不像扬州全是亲信,所以就连爹娘对小余发火都只能关起门来压着嗓子骂,有些镖师压根不明白小余为何会被罚站。
“你们说到哪了?”姜柏舟一边问谢承,一边把羊肉汤推到姜羡余面前,“你趁热吃。”
“说到找到九王回淮安的事儿了。”姜羡余抢答,瞥了谢承一眼,朝姜柏舟使眼色。
回程路上姜羡余就求姜柏舟,别把他们在山中九死一生那些事告诉爹娘和谢承。姜柏舟自然不可能替
他瞒着爹娘,最后只答应他不告诉谢承。
于是此刻便没提山中之事,说起沈追。
他们算是已经完全和沈追撕破了脸,不知对方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
谢承沉吟片刻,忽然道:“如果我没猜错,沈追这会儿已经被自己儿子架空了。”
“当真?!”姜柏舟惊道。
端着汤碗的姜羡余也有些惊讶,同谢承交换了眼神才反应过来,这应该是对方前世从九王那知道的消息。
不过谢承并没有暴露这一点,而是用方志洲做借口。
“我从方巡抚那听到一点消息,沈追的儿子沈封,也就是上回出现在武举比试场的那位天心使,可能是九王这边的人。”谢承道,“沈追这回秘访江南,命沈封代行指挥使一职。这权力给出去,想收回就难了。”
姜羡余:“沈封与他父亲不合?”
谢承回忆前世查到的线索:“他是沈追的嫡长子,原本还有个妹妹,不满周岁便早夭。此后他母亲数次有孕都意外落胎,身体垮了之后,沈追便抬了平妻,终于生下一女,许给了废太子。”
姜羡余听得一怔,立刻想到那道“皇后出自江晏沈,嫡子方可做新君”的太祖御令。
姜柏舟比他知道得多一点,冷笑了一声:“没想到沈家还是抵抗不了这个诱惑。”
姜羡余心绪同样变得沉重,前世知晓身世之后,他也去打听过江晏沈三大世家。
他们三家的女儿是天生皇后命,但大成朝还有那么多世家大族,不会甘心放弃成为国舅的诱惑,自然也就不希望江晏沈三家的女儿入宫。
这种不甘心随着时间的推移愈演愈烈。
从明仁帝父皇那一辈起,江晏沈三家的女儿就总在入宫前遭遇不测,后来更是有不少女婴早夭,少有能顺利长大成人的姑娘。
姜羡余的母亲和姨母便是他外祖父费劲心机、细心呵护才留下的血脉。
他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入宫,但明仁帝仍是以后位空悬为由,强娶与自己孙女年纪差不多大的江盈珍。
那时明仁帝的长子,
也就是当今圣上,早已过了而立之年,有了七八个孩子。
可沈家却与江家不同,半点不疼惜女儿。家中没有嫡女,庶女做不了皇后,便许给当时还是皇子的今上。也就是沈追的庶姐,如今的皇后。
她为今上生下长子,在今上登基后封了太子,沈追又将自己的女儿嫁了过去,野心可谓昭然若揭。
谢承:“太子被废,恐怕就是圣上给沈家的警告。”
姜羡余:“所以,皇帝可能早就对沈追不耐烦了?”
谢承:“嗯,他这些年在圣上面前一直小心谨慎,不敢逾矩。如果他当年真的放了江家一马,不管是好心还是无意,如今应该都不敢让圣上知道。”
姜柏舟:“难怪他特意警告我们,不要参与朝廷之事,就是怕我们被皇帝发现,牵扯到他。”
姜羡余啃着烤羊排插了一嘴:“那万一,他宁愿顶着被皇帝责罚的风险,也要告发我们?”
谢承:“如今江南灾情严重,他不会挑这个时候去触圣上的霉头。再说现在大雪封路,消息很难传到京城。若是通过天心府传上去,沈封也会拦一手。”
“这就给了我们时间准备。”谢承看向姜羡余,“平安镖局为救灾所做的贡献,是时候让江南百姓知道了。”
姜羡余点头,用胳膊顶了一下姜柏舟,“你看,所以我们才要去救九王嘛!”
姜柏舟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吃你的饭。”
姜羡余哼哼两声,把烤羊排啃得干净,还嘬了下手指,忽然顿住:“糟了!我们回来都没和巡抚大人说一声!”
他们可是带回了淮安的一手消息,包括九王平安这事。
姜柏舟无语地瞥了他一眼:“等你去复命,江南的雪都化了。”
姜羡余:“……”倒也不必这么损我。
“大哥你去啦?”他拽拽姜柏舟的衣袖。
姜柏舟抽出袖子,看着上头两个油乎乎的手印嘴角一抽。
姜羡余连忙缩回手,假装乖巧地坐直身子,又偷偷看了谢承一眼,朝他瘪了下嘴。
谢承看着他多姿多彩的表情,唇角不自觉
弯起。
姜柏舟瞥见他俩“眉来眼去”,酸道:“我可不像你,一回来就跑去别的哥哥家里,到底是有多惦记?”
姜羡余:“……咳咳。”
别的哥哥谢承:“……咳咳。”
别问!问就是心虚!
见他俩不约而同回避眼神假装咳嗽,姜柏舟的表情顿时更酸了——为啥你俩默契得更像亲兄弟?
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自家弟弟和他二师弟好到同穿一条裤子,但最近越来越觉得不对劲:这两人好得也太过头了吧?
姜羡余见姜柏舟盯着自己和谢承反复打量,生怕被看穿,连忙另起话题,问谢承:“我们回来的时候,你家粥棚是不是有人闹事?”
谢承点头:“应是先前琅云阁卖的低价棉衣招人眼红了。”
“那是他们自己想趁灾敛财,怎么能怪别人?!”
谢承摇了摇头:“他们也不全是为了敛财。大雪封路,他们进货出货的成本跟着提高,提价实属正常。只不过被我这么一搅和,他们只能亏本。”
姜羡余顿了顿,还是有些不服气:“那也不能涨那么离谱,百姓哪里买得起?”
谢承却沉吟片刻,说道:“可能不只是棉衣这一点……听说有一方势力囤了一批木炭和棉衣运到江南,但因为我建议老师控制物价,都没能卖出去,最后都低价卖给了官府。对方如果有些势力,打听打听便能知道是我出的主意。”
姜羡余皱眉思索片刻:“是忠王?任逍遥告诉他的?”
谢承点头:“八九不离十。落雪成字的异象发生时,大部分人都不信江南真的有雪。能提前囤货的,恐怕只有忠王。”
姜柏舟听得迷糊:“那和任逍遥有什么关系?”
姜羡余和谢承对视一眼:因为任逍遥也是重生的啊。
姜羡余朝谢承挤了挤眼睛,示意谢承回答。
谢承:“任逍遥在江南逗留了那么久,想必也发觉了江南早冬的迹象。”
姜柏舟仍是皱眉:“总觉得你们俩有事瞒着我。”
“没有啊!”姜羡余冲他无辜地眨眼。
姜柏
舟差点就信了。
他冷哼一声,没有刨根问底,而是看向谢承:“忠王如果注意到你,于你不利。”
谢承却是一派泰然自若:“九王接了赈灾的差事,我又拜了方巡抚为师,同忠王碰上是迟早的事。”
前世江南的灾情爆发得突然,救灾的重任被废太子抢去,睿王和忠王自然都不希望他借机复起,于是悄悄使了不少绊子。
最后还是九王被派下来收拾烂摊子,借此机会正式在朝臣和百姓面前露了脸。
这回他们提前弄出落雪成字一事,忠王有了准备,自然不会让赈灾的差事落到废太子手中,但最终还是落到了九王头上。
只是没想到忠王这次竟然狠到痛下杀手,显然是落雪成字一事将他刺激狠了。
再加上他出的主意断了忠王“财路”一事,不用任逍遥从中作梗,忠王都会记恨上他。
但方志洲如今对他十分看中,必定会保他。名声有时也能成为无形的护盾,让旁人没有充分的理由就不敢轻易动他。虽说救灾的本意是为了百姓,但既然付出了那么多努力,收点无形的回报也不过分。
再者,九王韬光养晦这么久,经过这一劫肯定也准备大展拳脚,只要办好了赈灾的差事,忠王必会将他视为大患,也就没空对付谢承了。
姜羡余听着谢承的分析不住点头,“那我们如今就只要继续帮助九王赈灾,不动声色地名声打响?”
谢承微笑:“对,也不对。”
“哪里不对?”
“我们应该先过年,给你过生辰。”
姜羡余呆了下,甜滋滋地笑了。
……
第二日就是除夕,也是姜羡余的生辰。
因运河冰封,姜家就留在金陵镖局过年。谢承和谢桑柔一家也只能想办法寄信回扬州,无法同谢父谢母团圆。
虽然两家都留在金陵,但年夜饭还是得分开吃。姜家要同留在镖局的镖师一起过年。谢家也要招待一些铺子里的掌柜和管事,谢承还决定把留在金陵的张涛、刘定才等人请到家里一块过年。
于是两家人
商定,中午在平安镖局给姜羡余庆生,虽然不是大生辰,但也办得热热闹闹。
午后谢承便回家忙碌起来,给方巡抚送年礼,给铺子里的掌柜和管事发年货,又招待张涛等人……直到吃完年夜饭才歇了一口气。
谢承借口有些疲惫,没同谢桑柔和段书文一家三口守岁,回屋之后却趁着夜色出门,翻墙去找姜羡余。
他想同姜羡余守岁,准备好的生辰礼也还没送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
咸鱼:今天我沐浴了,香香的。
谢承:好的我懂了!(一把将人抱起丢床上!然后后面就不能写了哈哈哈哈
(已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