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番外:过年
说上过年，唐文远印象最深刻的不是爆竹声，而且杀猪声。
大部分人家里的猪都是年前就杀好了，因为这些肉是自己要吃和招待亲戚。
冬天是最不想起床的时候，天微亮的时候，唐文远窝被子里，睡得正香。这个时候，他和他姐他哥一起睡的，三个人挤在一起，被窝里很暖和。
一声嘹亮的猪叫声破窗而来，这房子能隔寒风，却隔不了多少声音。那猪实在叫的凄惨，唐文远直接被吓醒了。
同他一起醒的还是他哥，他哥爬起来看了一眼，骂了一句，又躺下了。
他姐还睡着，因为感冒了，不怎么舒服。唐文远给他姐扯了扯被子，又打算躺下。
这个时候，唐庆国推门进来了，带个一股冷风，唐文远打了哆嗦。
“文远，去买些猪肉，我要去把鸡杀了。”唐庆国吩咐道。
没办法，唐文远只能不情不愿的爬起来，一层一层的套衣服。他的衣服都是他哥他姐剩下来的，有些已经破洞了。唐文远只能把坏的穿里面，这样就看不出来了。
那等唐文远穿好，那猪早就不嚎了，现在估计都烧黑了。
村里面都是有一个专门的杀猪师傅，他们村里的杀猪师傅姓张，张师傅已经杀了十几年的猪了。
把猪从猪圈里赶出来，这是力气活，猪没怎么出过猪圈，容易乱跑，要三四个人看着。
在猪圈养了那么久，猪大概也知道，它出了猪圈，就没活头了，所以抵抗非常激烈。
嗷嗷叫，好像在骂人。不过就算它骂的再激烈，也是逃不了被吃的命运。杀猪师傅在猪被控制住的时候，用一个铁钩把猪勾住，防止猪乱动。
然后就是快速在猪脖子上来一刀，猪这会惨叫一声，很尖厉的声音，不过人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猪血是要接着的，等凝固了，可以炒一道好菜。听说有些地方，会用生猪血伴饭吃，他们这没这个习惯，吃不下去。
不过会灌猪血肠，这是他们村里的一个外地媳妇教的，因为味道不错，很多人就学了起来。
等放完血，杀猪师傅就开始烧猪毛，这要烧精细一点，不然吃肉的时候，吃到猪毛，怪恶心的。等把猪皮烧黑了，再刮掉猪皮那层黑黑的东西。
然后就是开始剖了，在杀猪师傅的手里，就像削泥巴似的，很轻松就把猪剖开了。唐文远小时候最不喜这种场景了，不是觉得怕，只是因为那味道很难闻。
闻着不舒服，难受。但是这对村里的狗来说，就是食物的味道。它们也只有年末能吃好点，所以每次杀猪，竞争是非常激烈的。同时这也可以看出村里狗子的地位，最厉害的那只，往往是站在最前头的。
比起杀猪，唐文远更喜欢看狗子们之间的争斗的。狗子们争的不仅是地盘食物，还有配偶，所以这会也能看到母狗。
唐文远看了好一会，才辨别出一个胜负。那只以黑色为主，眼睛上带两撮小黄毛的，看起来像四个眼睛的狗，是今年的霸主。而稍稍落败的那只，是一只黄毛猎狗，看起来很凶，不过还是输了。
买肉的事情，是爸早就说好了的，他只要给钱就是了。新杀的猪，肉是很鲜的那种红色，还会蠕动，看起来是还是死得不完全。唐文远碰了碰，这触感有些奇怪。
拎着猪肉回家，要经过一片田地。这年的冬天很冷，田里一眼看去，白花花的。不是雪，是霜。田里带点水的，都冻上了，唐文远走一路，踩一路。
冰结得很厚，拿在手里，就是一把冰刀。在阳光在，很夺目，很漂亮。谁能拒绝在一个寒冷的冬天，有一把帅气的冰刀呢！唐文远拒绝不了，甚至还有点想把它带回家。
不过这东西融的也太快了，没到家就化了。有块松散的黄土里，里面也冻上了。结成了冰丝，脆脆的，踩上去的声音很好听，很带感，唐文远把那一片的都踩了。
过年还得买年货，其实大多都是自己家备着有。比如花生，板栗什么，自己家里面有种的。花生可以晒干，这样可以保存很久，直接吃。
也可以用新鲜花生煮盐水花生，晒干不晒干都好吃。不过唐文远比较喜欢不晒干的，觉得刚煮出来好吃。
还可以炒着吃，反正是吃法多样。板栗，他们这大多都是生着吃的。因为他们觉得，炒板栗吃了，上火，嘴里会打泡的。
除了板栗，其实还有尖栗和毛栗，不过这些一般都是留着自己吃，因为不多。
（尖栗就是锥栗，味道跟板栗差不多。要说和板栗有哪些不一样的话，我只能按我知道的说。样子不样，锥栗，顾名思义，锥形的。锥栗一般是一个刺球里只有一个锥栗，而板栗通常一个刺球里有两到四个板栗。）
毛栗其实就是板栗，样子差不多，味道也差不多，就是个头小些。唐文远不喜欢毛栗，觉得肉小，还难剥。
还有就是提前做好的豆腐干，要跟腊肉一样，一起熏。熏好的豆腐干，黄不拉几的，可以直接吃，有点咸。
还有红薯，煮熟了可以做薯糕。做简单一点，就直接把煮熟的红薯切成片，晒干，可以保存很久，很有嚼劲。
还可以捣烂，压成片，可以加点芝麻什么都，吃起来更香。晒干以后，还可以炸着吃，很香很脆，这些一般家里都备着有。
不过有些还是要去镇上买，毕竟还要招待亲戚。要上镇上，他们三兄妹是都想去的。往年都是唐文远守家里，带着他哥他姐去。
这次总算轮到他去了，他姐没有去。唐文远一路上很兴奋，他哥却嫌弃的说道：“带他去干什么，他又拿不了什么东西。”
“我拿得了！”唐文远不满的说。
他可以去山上扛柴的！
唐文成白了他一眼，没理他，唐文成正时期十七八岁的年纪，傲的很，根本不想搭理唐文远这个小萝卜头。
这个时候，街上很热闹，牛啊羊啊，都上街了。还有到处乱跑的鸡鸭，不小心就会踩着屎。
唐文远这看看，那看看，不会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他爸跟前。唐文成就不一样了，他爸给他拿了些钱，让他去买东西，他立马就不见了。
“你跟着我，别乱跑，这街上可有卖小孩的。”唐庆国哪看不出唐文远那点羡慕的小心思，认真的教育道。
他这话确实没错，这个时候人贩子很多，谁家小孩一不留神，就被抱走了，吓人的很。尤其是女的，要尤为小心，二十多岁的都会被拐，拐去给别人做媳妇。
他们村里就一个，很可怜的一女人。唐庆国带着唐文远卖一堆东西，他们来街上，还要卖些要用的东西。唐庆国是比较喜欢小儿子的，小儿子比大儿子懂事听话，他带出去，有面子。
想到唐文成卖个东西半天不回来，估计是又去找他那些狐朋狗友了。唐庆国直叹了，给唐文远买了糖。
“这糖只有你有，回去别告诉你姐你哥你吃了。”唐庆国说道。
“好。”唐文远乖巧的点头。
唐庆国摸了摸唐文远的头，心里想着，自己这小儿子，以后要是有出息了，一定能找到好媳妇，瞧这乖巧的性格。
不过就是怕挨欺负……
过年的时候，小孩子们最期待的除了吃就是爆竹。爆竹声中一岁除，小孩子只在意好玩不好玩。
那爆竹是一挂一挂的，包着红纸，特别喜庆。不过这些不是给小孩子玩的，小孩子们只能去捡放完以后，还没有爆的那些，自己点着玩。
玩爆竹有很多玩法，比如可以丢水里，炸起水花。也可盖在什么东西下面，炸的时候，能把上面的东西炸起来。
炸泥巴，炸牛粪的，什么奇怪的都有。
唐文远在放爆竹这，跟他姐是一个胆，不敢放，生怕炸了。那是因为小时候，他哥的朋友逗他说，爆竹点燃是要拿手上的。然后他就照做了，被吓了一大跳。虽然没被炸伤，但确实有了阴影，不敢放爆竹。
可是他越不敢放，唐文成就越让他去放，看着他害怕的样子，呵呵直笑，唐文远真想把爆竹扔他哥身上。
过年前有吃不完的杀猪饭，唐文远每到过年的时候，都要胖几斤。这家那家的，也吃了不少零碎。
他们这还流行请菩萨，庙里的那种请菩萨，是一大尊一大尊的请的，而且他们这是那种小菩萨，有个小木屋，菩萨就住里面。谁家要请菩萨，就可以背着走，很方便。
菩萨的名字，唐文远至今认不出来几个，只听他爸说是什么太平老人家和什么城隍菩萨。小时候只觉得他们长相威武，甚至看了，还觉得这些菩萨还有些吓人。
菩萨身上还挂着一些小花布，写了一些字。拜了拜，还要问卦，唐文远并不懂这些。
除夕那天，村里的小孩，起得比谁早，兴奋的很，唐文远是被他姐拉了起来。
吃饭什么的，对他们来说，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晚上。小孩子们可以去辞岁，附近的人家都会去，不管亲不亲，只要说恭喜你过红年，主人家都会给些吃食的。
有些人家，是给些钱，不多，但是对于小孩子来说，已经很多了。这是难得的快乐，唐文远辞完岁回来，已经很晚了，不过家里还是很热闹，很多邻居都来拜年了。
（辞岁:湖南某些地方的习俗，除夕夜里小孩子可以去别人家拜年。被拜年的人家，会分小孩子一些钱和吃的，现在一般都是两块钱。)
点点星子落入凡间，晚间，四散的烟花又点缀上天。
年，图个热闹，图个团聚。在中国人的记忆里，年总是带着一点别样的味道。
而和亲人爱人一起过年，对中国人来说，更是一种充满烟火味的浪漫。
“哥，今年我们一起过年吧！”唐文远蹭过来，抱着宋智明腻歪说。
唐文远刚帮张根生打完谷子，一股子酸味，宋智明也跟着去帮了忙，差不多。
两个臭烘烘的大男人腻歪在一起，就蚊子待见他们。
“别闹了。”宋智明推开唐文远，这边就一片快枯了的玉米地，光溜溜的，别人能容易就瞧见了。
唐文远这胆子大的，宋智明都无奈了。
“哥，哥。”唐文远刚刚在地里割谷子，就在想这件事，越想越兴奋。
“好好，起来。”宋智明把唐文远身上扒拉下来。
“哥。”唐文远不扒拉人了，就扒拉宋智明的手。轻轻地拉着，一脸认真的问：“哥，你说好的，可不允许反悔。”
“不反悔。”宋智明看着小青年，慎重的想了好一会，才说道。他这年纪，已经不适合随便许诺了，答应的还是做好。
他过年的时候，也打算留这，等明年再出去。
唐文远得到了答复，脸上的笑都是止不住的。宋智明看着他这样，也忍不住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