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大鹅
很近，真的很近的距离。可是，心里止不住的想，再近一点，再近一点。鼻息相交，再近些。
躁动燃烧的心，驱使着唐文远的手，从眉心滑到鼻梁，从鼻梁往下。
再近一点，他要干什么呢？唐文远想到这，手被烫了似的缩了回来。他感觉自己什么都不对了，身体是，心也是。
这会，他甚至都不敢去看自己的下身。
这是耍流氓，还是对宋智明，要命。
……
天蒙蒙亮的时候，宋智明就醒了。
他从昨天下午一直睡到现在，可以说是睡得十分饱。可是喝醉了，醒过来也不好受，昨天晚上好像在做了一个奇怪的梦，自己在和小青年聊天，聊着聊着，小青年身上就起火了，然后追着他跑，要把他烧了。
诡异且毫无逻辑的梦，宋智明没多在意。这会他头闷闷发疼，胃也不舒服，还有强烈的尿意。
揉了揉太阳穴想缓解下，感觉没什么卵用。宋智明整个人都是迷糊的，晃晃悠悠的爬起来，要去排水。
结果一个不注意，踩着一个人。那柔软的触感，一下就让宋智明清醒了，立马收脚。
“哥!”
唐文远弹坐起来，呆呆的看着宋智明。他昨天很晚才睡着，黑眼圈重的很，不知道还以为他去抓鬼了。
宋智明挺尴尬的，“抱歉，没注意看地上。”
看着唐文远呆愣愣的样子，他恍惚间，想到了昨天晚上那个诡异的梦。
踩的是手，唐文远甩手说没事。
他的目光从宋智明脸上移开了，有些心虚的样子。
宋智明没品出个啥来，也那没那个心思去想这些。他着急，再不去排水，水管就要炸了。
等男人走了，唐文远捂脸，想着自己是不是太久没下火了，怎么这么容易上火。看来金银花要多泡着喝，下火。
这会应该是五点左右，起来也没事。他赶紧收拾犯罪现场，那些纸丢的越远越好。
本来以为，宋智明不会这么早醒的……
宋智明排完水回来，就听见唐庆国的念叨声。
“我不是捆了好多引火柴吗？你干什么拿纸来烧！晓不晓得纸多贵……做什么粥，又不好恰。”
“这是新的，泡去年陈的！”
……
起的真早，宋智明想。
这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这会又要天晴了，山那边，一缕红霞飘扬在山天交界处。乡村里的清晨，是很安静的。微风清凉，烟丝顺着风，都温柔了几分。
这里的空气比城里好多了，宋智明之前在北方的大城市住过一段时间。
化不开的雾霾，汽车呼啸而过留下的黑烟。感觉吸上一口气，都是烟尘味和刺鼻的尾灰味。
宋智明对北方的城市的印象，是灰蒙蒙的冬天。
宋智明站在院子里，眺望着远方。
手中烟丝飘尽，一道鸡鸣划破宁静。炊烟升起，家狗狂吠，暖色的晨光照进村落，它才真正的醒来。
“智明，恰饭了。”唐庆国喊道。
不管是吃面，还是喝粥，唐庆国统一都喊是吃饭，这是他们老一辈的习惯。
煮的是白米粥，里面放了几颗大红枣。把枣捣碎了拌着吃，有丝丝枣甜味，喝着也不寡淡。宋智明胃不好，以前经常喝粥，喝习惯了，昨天晚上没吃东西，就喝了两碗粥。
而唐庆国明显就不爱喝，为了不浪费粮食，才喝下一碗。他们那个年代穷的要命，经常只能喝这些。不过比这个稀多了，也没有红枣。
他是喝怕了，不想喝了。
唐文远面前放了一个大搪瓷杯，里面泡着金银花，泡的还挺多的，水的颜色很深。
宋智明面前也有一杯，是唐文远给他泡的，比唐文远给自己泡的清些。
“降火的。”唐文远轻声说。唐文远今天有些奇怪，宋智明感觉。太安静了，不像他。
宋智明哪里知道，是唐文远心虚啊！唐文远有个屁胆敢再那么搭话，他自己都被自己昨天晚上整懵了。
他也活了二十多年了，昨天晚上怎么上的火，他不可能不清楚。是因为宋智明啊！他们都是男的！
要是宋智明知道自己对他硬了，是那方面的遐想，不得……
唐文远不敢想下来，他要冷静一下，他昨天好晚都没睡。这事对他的冲击有些大，他一时半会缓不过来。唐文远灌了一大口金银花茶，想着让自己清醒一点，火气降一点。
安静一点好想事……
不过他这安静，没有维持到中午，因为徐梅来了，就是小梅姐。
唐文远在赶鹅和鸭子，让它们去小溪里吃食。一场大雨，溪水都是浊的，冲来了很多东西。它们吃饱了野食，就能省点粮食喂它们。
而宋智明坐在院里，悠闲的看着他那本破小说。一点都没有作为村里名人的自觉，虽然是个快过气的名人。
徐梅是从他们家后面来的，所以唐文远听到声，才知道来人了。都是熟人，听声就认出来了。
“你……是智明哥！”徐梅也是个嗓门大的姑娘，唐文远在坡下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有那么一瞬间，想跑上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但是又想到，宋智明回来这件事，早晚是要被知道的。
这想法又被他自己碾死了，但这耳朵不知怎么不听话。硬是把徐梅和宋智明的对话，听了个仔仔细细。
是耳朵想听的，他为自己辩解。
“你是？”宋智明明显不认识徐梅。
唐文远的好气心突然加重了，听徐梅这语气，好像是认识宋智明许久了。什么时候的事？
“我是徐梅，以前在你厂里干过，就是你之前在镇上开的那个。”
徐梅这么说，唐文远就想起来了。他上高中那会，徐梅没读书，去县城里打工了。他听他爸说，宋智明开个个服装厂，招女工，村里好多姑娘去了。
也难怪宋智明是村里那么多姑娘惦记的对象，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对宋智明这种类型的，年少有为，有钱帅气，哪怕不是那种男女的喜欢，也会有些仰慕之情。
这么一想，以前的他不是也这样吗？唐文远被自己的想法吓着了。
“女工长？”宋智明放下书，他对这些女工还真没什么印象。
人不是他收的，也不是他管的。
“赵闻，赵主任，我是他表妹。”徐梅有些兴奋，开始套近乎。
宋智明意味深长看了徐梅一眼，“赵闻？”
徐梅是个时尚的姑娘，短发微卷，夹了个红色的大蝴蝶结。上身是白色短袖，下身是喇叭裤，估计是刚从城里回来。
搭配的很精致，而且她长的也不错。从那双灵气十足眼睛上，唐文远看到了赵闻的影子。她经常在城里打工，思想比较开放。对于宋智明打量，是满意，自信十足的。
不过还是有些让她不开心的，这眼神太纯澈了，没带其他的意味。
宋智明关上书，起身问道：“我跟他不熟，有什么事吗？”冷冷的，没什么起伏的声音。
“我……”徐梅顿了，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别提赵闻。难道是闹什么矛盾了，她记得以前可不是不熟的。
“我是来找文远买鹅的。”她撩起耳边的碎发，白净的手滑过脖颈。
她脖子比村里一般的姑娘都白，很漂亮。
“唐文远，找你的。”
“来了！”唐文远听的太认真了，几乎是立马接话的。
接完才暗骂自己傻/逼，怎么会有自己这么傻/逼的人。那只水鸭也不知道怎么的，放声大叫。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真的，听起来特别像嘲笑声。
等着吧，过节就炖了你。
刚把鸭子和鹅放了，徐梅就来买鹅。这是真的“赶巧”，唐文远之前答应了徐梅，也不好说什么。
白天抓鹅，这是个巧活，一个人不好干，要两个人一起干。
徐梅这一身，一看就不是干活的料。也不能让唐庆国，拄着拐杖来赶鹅。劳动力只剩下宋智明和唐文远了。
看宋智明撸着袖子，拿着竹棍，赶大鹅，好像也不错……
这不错，还没维持三分钟，就破灭了。
村里面的大鹅，村头的疯狗，邻居家大公鸡，简称村里三霸。
那要是凶起来，不管你是男女老少，它该欺负还是要欺负的。唐文远犹记小时候被一只吃了蜈蚣的大公鸡，啄屁股的事。
非常丢脸的往事。
有个婆婆，每次看到他，都会把这事拿出来说一说。童年阴影，导致唐文远现在不养大公鸡，只养线鸡。
（线鸡:被阉的公鸡。）
家里的大鹅，对唐文远熟，对宋智明不熟。
看着宋智明拿着棍子要赶它，直接雄起了。鹅说，我是谁呀，我可是村霸，怎么会怕会穿衣服的猴子。
压低身子，伸长脖子，翅膀振振。橘色喙微张着，发出嘎嘎嘎的威胁声。
健步如飞，唐文远想拦都来不及。
只见那大鹅向扑去，宋智明后退，拿棍子赶。大鹅越赶越勇，扑朔着翅膀要来个飞扑。
唐文远上前帮忙，无奈大鹅不鸟他，专心攻打宋智明。
这躲，那闪，宋智明棍子一扔，选择正面刚。等大鹅扑上来的时候，眼疾手快一抓。
拿捏的十分好，刚好抓脖子上。手那么一提，大鹅就被提了起来。大鹅不认命，使劲扑腾，甩了宋智明一身的脏水。
宋智明眯着眼睛问唐文远，“鹅要活的死的。”
唐文远失神片刻，才反应过来，嘁嘁道：“活的吧。”
这不是陈述句，这是疑问句。
看宋智明的样子，感觉这只鹅，下场很惨。他莫名的想到那只被踢飞的癞□□，得罪大佬的下场都不好。
大鹅还在拼死挣扎，完全不知道自己命运堪忧。
然后，它被甩了一圈。
鹅有些懵，没反应过来。
又是一圈，鹅反抗，宋智明继续甩。
直到把鹅甩傻了，才停下。
把鹅扔给呆看着的唐文远，宋智明淡淡的说：“活的。”
唐文远本以为像宋大强说的那样，宋智明在城里待了那么久，应该不习惯村的生活了。
结果宋智明用事实打脸他，大佬就是大佬，没有不行的时候。
经历过这场抓鹅风波，唐文远又被征服了。什么上火的事，都抛之脑后。
“小梅姐，鹅绑好了。”鹅被用草绳捆着腿和翅膀，唐文远还特意用纤维袋把鹅装了起来。
在袋子剪了一个小洞，让鹅脑袋露出来透气。鹅大概是让宋智明甩傻了，这会子乖巧的很。
徐梅爽快的给了钱，比之前说好的还多几块。唐文远说不用，徐梅说没事。
钱是给在他爸手里，唐庆国已经把钱收进去了，还笑眯眯的说要留徐梅吃中饭。
唐庆国的心思很好懂，徐梅跟自己儿子同岁。长得漂亮，家里条件也不错，将来会是个好儿媳。
他爸的心思跟村里其他差不多，都觉得张根生配不上这么好的媳妇。他爸这点小九九，唐文远心知肚明。不过依他看，徐梅目光都在宋智明身上，哪里会看得上他。
不知道是不是异性魅力竞争失败，唐文远心里不舒服。
徐梅是想留下来的，毕竟多相处一会儿，就多一点机会。
她向来是喜欢主动出击的人。
不过今天赶巧，她确实有事。家里有人要回来，她得赶紧回去。
“唐舅舅，我还事，下次再来。对了，文远啊，智明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我怎么没听人说。”
她声音不小，好像故意要谁听见一般。
“刚回来没多久吧。”唐文远含糊的说。
“没去镇上他叔家？”
“不知道唉。”
“就一个人，没带媳妇回来？”
“啊，没带，应该在外面。”
……
唐文远一副你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徐梅跟他聊了十几句，没得着一句有用的。最后干脆不问了，走人了。
估计是自己去打听了。
宋智明又坐回了椅子上，继续看书，好像这完全不关他什么事似的。
唐文远心安，又不那么安。
“哥，小梅姐刚在问你的事。”唐文远凑过去，小声的说。
男人的目光没分他一半，依旧在书上。
“嗯。”
唐文远不死心，“我觉得小梅今天挺好看的，有人还说她是村花呢，家里也不错。”
翻了一页，男人抬眸，“你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