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知恩
凌曦几乎是本能的听话张开了嘴，一股温热的液体滑进了喉咙，直到吞入腹中才感觉到了唇齿间腥甜的味道。
但是那液体入腹后，极寒和极热交替的折磨慢慢就消散了，随之而来的是温暖和煦的感觉，仿佛浸泡在一个非常舒服的温泉里，所以她本能的伸出舌尖想要获取更多。
给与的人似乎愣了一下，却没有抗拒。
李乌夫妇已经被眼前的一幕吓傻了，直看到晏扶光那凌厉的眼神扫过来才猛然回神想往外跑，门窗却啪的一声关上了。
晏扶光的脸色难看的可怕，直到凌曦身上的鬼荆棘缩回了左手手腕上才松了口气。他将昏厥过去的人抱到了里李福最远的小榻上休息才回来处理这边的事情。
他先去看了眼李福的情况，确认那鬼荆棘已经全部转移到了凌曦身上才冷着脸把情况告诉了李乌夫妇。
芸娘听到消息，立刻扑过去抱住了自己的儿子痛哭，发泄着劫后余生的喜悦。李乌也明显的松了口气，却几不可查的远离了凌曦几步。
这几步晏扶光看在眼里顿时十分的厌恶，对他说话的语气也没好到哪里去。
“今日之事不可对外宣扬，令郎已无大碍，这几日多注意休息便是。”
李乌立刻点头称是，看着晏扶光抱起凌曦就往外走，竟然连挽留答谢的意思都没有，等晏扶光都快走出这别院了才想起来问道：“仙长和姑娘可有留宿之地？我在扶仙府还有其他别院——”
“不用。”晏扶光抱着人头也不回的走了。眨眼就消失在了李府。
芸娘确认自己的儿子没事之后，出来寻找李乌，问两位恩人的踪迹，李乌却一直没说话，良久之后问了句：“你说今天福儿发病的时候很多人看到？”
芸娘点了点头。
李乌下定决心一般让府外的人准备马车。
芸娘不知他这么晚了要去何处，急忙问人，李乌去额头也不回道：“去府衙。”
这边已经回客栈的晏扶光将凌曦放在了床榻上，确认息壤和鬼荆棘没有再次事情之后才坐在桌几前捏了捏眉心。
整件事情都透露着诡异，自己仿佛在出山之时就踏进了局中，但是却无从下手。
而最坏的是整个事情的中心是完全不受自己把控的凌曦。
他从鬼佬的死亡里感受到了阴谋的气息，就担心与冥河相连的人界河流，因此打算在去仙门大会的前确认自己的想法，好在目前的影响并不大，也没有道难以收拾的地步。
他今天突然起来的怒气完全来自于幕后黑手对凌曦的恶意，那种恶意让他有种想要立刻把人揪出来杀了冲动。
这种失控的感觉让他觉得不舒服又不是很想改变。
凌曦万万没想到自己就是看个人也能中招，神志模糊间她好像从李乌夫妇的眼神中看到了幼时的自己。
凌曦的父母在她不记事的时候就去世了，自小是在福利院长大的，对于钱和礼物都十分的向往，然而越是向往越是不敢迈出那一步。
任何一种交际活动都需要金钱为基础，新融入一个群体的时候大家会互相分享一些糖果和礼物，但是凌曦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东西。
幼时的孩子总对这个世界都抱有无限的向往，有次她终于攒了些钱，买了很漂亮的叠纸，熬了几个晚上叠了很多千纸鹤，纸鹤上都写了自己最真诚的祝福，想要当做礼物送给新的朋友。
然而那些千纸鹤却被随意的扔进了垃圾桶，她听见自己认为的朋友和别人说自己，小气、穷鬼、没钱还交什么朋友！迎面撞上凌曦后那眼神同李乌的眼神骤然融合在了一起。
心虚、害怕、明明是自己的错却恨不得她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凌曦就是在那种眼神中睁开了眼，周围温暖而昏暗，有人特意压低了烛火的灯光。鼻翼间有一缕很好闻却有些冷的味道，然后她看见了晏扶光。
“醒了？”晏扶光声音低低的，似乎还有些暗哑，“现在感觉怎么样？”
凌曦摇了摇头，觉得身上酸软的要命，脑子也不是很清醒，所以就把心里话问了出来：“你一直守着我？”
晏扶光点了点头，招来了一杯温水递了过去：“能起来么？”
凌曦勉强坐了起来，却感觉左手手腕刺刺的痛，抬手就看到了手链下的皮肉上环着一圈鬼荆棘，“这是？”
“在你昏睡的时候我已经探过你的内息了，鬼荆棘已经开始往你身上转移了，这次的鬼荆棘就是个导火索。”晏扶光让凌曦把息壤祭出来，只见那息壤上只有边角还有着属于神物的光芒，其余的部分都被鬼荆棘覆盖住了。
“最重要的是，和其他人相比，你对鬼荆棘的吸引力要远大于其他人。”晏扶光指了指她手腕上的鬼荆棘，“我虽然用凤凰血强行压下了它在你身体里蔓延的速度，但是这……”
但是这只是一时之法。凌曦明白晏扶光想说什么，点了点头。她实际上没怎么听晏扶光的分析，只是觉得有个人为自己操心的感觉暖暖的，甚至有点开心。
看着凌曦勾起来的嘴角，晏扶光就知道她根本没有听自己说话，轻叹了一口气。
遇见凌曦之后他把自己一辈子的气都快叹完了，无奈道：“你在听么？”
“在听。”凌曦抱膝看着他，眼神里带了些少女特有的坏心思，“但是我饿了，想吃甜的。”
晏扶光木着脸看着他。
凌曦冲他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
一刻钟后凌曦如愿吃到了糖葫芦，蜜桃粉羹，荔枝膏和冷元子。晏扶光差遣小二去买的。
因为晏扶光不准她在床上吃东西，所以只能规规矩矩的坐在桌子前吃，晏扶光在旁边的桌几上翻看着什么。
甜食很好的抚慰了凌曦的噩梦还有受伤的身体，同时驱散了那点若有若无的暧昧。
“你在看什么？”凌曦吃饱了凑了过来看晏扶光手上的发着光的书简。
“仙门帖。”晏扶光换了个方向让凌曦看清楚那上边的内容，大致就是仙门大会的邀请函。标明了仙门大会的地址和时间。
仙门大会在七日后，就在九河的入海口上。
“嘶，他们把仙门大会挪到了海上开？”凌曦颇为震惊，怪不得会要那么多防风防水的灵石。
晏扶光点了点头，“那地方距离扶仙府特别的近，想来扶仙府未来会很热闹。”见凌曦这会状态还行，他便道：“把手伸出来。”
凌曦伸出了右手，晏扶光真的是无奈了，“另一只。”
晏扶光认真的看着那骇人的鬼荆棘，从乾坤囊中掏出了一条绣着符文的鲛丝丝带认真的缠在了凌曦的手腕上。
丝带的末端还系了两个玉铃铛，凌曦抬着胳膊晃了晃，丁丁当当的声音清脆醒神。
丝带和那手链相映成章，讲真还挺好看的。但是凌曦莫名的觉得晏扶光就像在给不听话的小狗绑项圈。因为那目光和之前她一个养狗的同事训不听话的萨摩耶是一模一样。
“这是？”
“扶仙府内对鬼荆棘的态度有异，还是先藏着的好。”晏扶光看着那丝带，似乎很满意，“而且鲛丝能克制魔气，上边的符文也是降魔咒，能帮你抵挡一二。”
能克魔的法器在仙门都是顶级的存在，凌曦顿时觉得自己的手腕值好些钱又觉得晏扶光像是一个土豪版的哆啦a梦。
土豪哆啦a梦原本是想自己去探地脉的，现在也没法把凌曦单独丢在客栈，思考再三决定带着人一起去。
扶仙府这两日来的陌生人明显变多了，而且能看出来大多都是身怀法力的修道之人。想到仙门大会在这里举办的消息应当已经传出来了。
九河的地脉连通海脉，想要深入地脉就需要从两脉的交汇处进入，这个地方晏扶光一直是知道的，就在城外一处断崖下。
考虑到凌曦的身体状况，两人还是慢悠悠的走了过去，晏扶光习惯性目不斜视，凌曦却恨不得每个店铺都进去看下，甚至还想攀谈两句。
就在凌曦准备进一个成衣店的时候，街上突然来了一队气势汹汹的官兵不由分说的将两人围了起来。
两人本来不明所以，但是看到那队官兵身后的李乌时，脸色都不是很好。
李乌对着身边身着朝服的男子道：“府令大人，就是这两人！他们就是那些东西的罪魁祸首！我昨日亲眼看到她将那秽物过到了小儿身上！多亏内子全力保护才让犬子逃过了一劫！还请大人帮我讨回公道！”说罢声音里还带了哭腔，演的十分到位。
晏扶光看着李乌不由的皱起了眉，甚至在那瞬间起了杀心。
周围的官兵都被这凛冽的气息吓得后退了一步。
凌曦看着眼前的情况，大致猜出来了发生了什么事情。感情他们两人还当了一次吕洞宾。
不过眼下的情况确实难办，仙门铁律第一条就是不能同凡人动手，若是其他的妖魔鬼怪，凌曦就能把他们打趴下，但是凡人不行。
“李大人，这般恩将仇报不怕天谴么？”凌曦冷笑一声，“你爱子心切，将那些渡到了我身上，有没有想过，那法子真能渡干净么？”
李乌听到这话突然不安起来，下意识的反驳：“这位仙长明明说我儿已经——”
“已经无事了？”凌曦当真被这智商气笑了，转头看向扶仙府的府令。
那府令看起来刚及而立之年，颇为干练。也并非是非不分之人，听到这里就觉得李乌对自己说的话有异，但是凌曦身上有那些污秽想来也是真的，思索之后还是命人将凌曦和晏扶光带回去。
正在官兵准备动手之际，不远处突然传来一老一少的声音。
“凌姐姐？！”
“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