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好人(修)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今天从外地回来,白天基本耗在路上了,晚上打扫卫生折腾得太晚了,只来得及修一下这章,这一章昨天感觉没太写好,今天修了靠后的三分之一内容。十一点半了,新章节实在赶不上了,明天继续更新,抱歉。
晚安。
十天时间, 足够项桢了解很多东西了,比如楚虞的实力,比如楚虞和季安宁的关系,又比如楚虞和他那位景华师叔及师叔门下弟子的交情。
项桢大概有些明白他那位师叔为什么敢点头把他带过来了, 让他亲眼看看楚虞是个什么样的人。
确实, 若不是师父师妹两条人命在身, 项桢也佩服楚虞是个人物,一个筑基修士,能与一众金丹修士几乎是平起平坐,不,甚至还更得敬重几分;
能让死对头罢手言和协同作战, 能当着天道宗那么多弟子的面杀了他师父这个天道宗掌门首徒而众人仍对她心服口服, 毫无怨怼, 不可能是凭实力、凭脸、凭她有个门士爹就能做到的。
项桢很安分,安分到就连秦浩然都几乎相信了, 他师弟是真为斩妖而来, 亦或者是认清了和楚虞之间的实力差距,秦浩然如是想。
直到他们一路斩妖蛇, 到距东海之极只有千里远时, 迎头撞上一群六七阶妖蛇,众修士被冲散开时,秦浩然两队临时组的筑基队伍勉力斩杀了一条六级妖蛇后,发现项桢不见了,再看金丹修士,早被冲散,楚虞也不在场中。
秦浩然心里一个咯噔,而后一声不吭, 不知从哪取出一只小玉瓶来,拔出瓶盖,一只指甲盖大小形如蜜蜂的小虫自瓶中飞出,嗡嗡振翅就循着一个方向去了,秦浩然与队友打了声招呼,只说有事,转声追着那小虫去了。恰好与秦浩然同队的赵全,想到了什么,一咬牙也跟了上去。
数十里外,楚虞刚解决了七阶妖蛇,正要去斩下妖蛇蛇头,身后有细微破空声来,她转身,见三根毫针疾打而来,楚虞飞身后退,却快不过那毫针,被击中的瞬间,她捂住肩头后退了几步,而后脸色变了变,倚在身后一棵树上靠住,看向毫针飞出的方向,不屑道:“暗箭伤人,鼠辈所为,该现身了吧。”
声音有些弱,却半点不输气场。
一人自林中踱步而出,楚虞唇角一勾,道:“你倒比我想象的要有耐心得多。”
“是吗?”项桢在离楚虞五六步外停了下来,道:“你也比我想象的要镇定得多。”
“给你师父报仇?”楚虞挑眉,道:“观察了月余,还敢动手,倒是要赠你一句勇气可嘉。”
项桢眸光微闪,细打量楚虞神色,见她捂着左肩倚在树上,虽已竭力让腰杆挺直,像是只是凑巧站在树前,可唇色微白,唇线隐隐显出几分灰暗之色却是藏不了。
“虚张声势?蟜狼眉间毫,遇血化毒,我不信你现在还有本事奈何得了我。”
“蟜狼?”楚虞面色微变。
蟜狼是蟜与狼,蟜是山海毒虫,形似蜜蜂纹似虎,乍看上去似虎身人面,其毒非常,传到如今,山海异兽已是极少见了,这里的蟜只是保留了上古时几分血脉而已,然毒性亦不可小觑,蟜狼是蟜与狼杂交而生的后代,体型外貌融合了两兽特征,眉间一根毫针是它通身最毒的所在,又名神仙倒,凡人中之即死,修者中之虽不致死,数天之内也别想使出什么手段来。
她冷笑,“怪道你有胆出来了,怎么,觉得你师父死得冤枉?”
项桢脸色肃冷了下来,沉声道:“他也曾是你师父,阿秀也是你师姐,纵使行差踏错,楚虞,你也不该做到那样绝情!”
“行差踏错?”楚虞笑了。
笑得项桢眼中冒火,渐渐不耐,“你有什么可笑的。”
楚虞终于止住笑,看向项桢,道:“我笑你枉费秦浩然一番为你、为师门中人周全的用心。”
项桢对上楚虞的眼,忽然就不想再听楚虞后边会说的话。
楚虞也没打算与他多说什么,只是难得的,思绪回到十二岁那年,小竹峰初见秦浩然时的场景。
自说自话道:“他还真是个好弟子,好师兄,总想着替谁都考虑,替谁都周全着脸面,可这世上的太平又哪是旁人能周全粉饰出来的呢?丑恶的东西,抹上再漂亮的表皮,也遮不了根子里的恶臭和腐朽啊,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项桢神色一厉,手中噌一声拔出剑来,“我听你胡言,以命偿命吧!”
一剑就要刺向楚虞,便就在此时,一块灵石划空而来,将项桢手中飞剑生生弹偏数寸,秦浩然纵身飞跃,一掌拍开了反手又要给楚虞一剑的项桢。
“住手!”
“师兄!”
这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项桢捂着被打伤的胸口,又抹了抹嘴角逸出的血来,看向秦浩然喝道:“你疯了,她中了蟜狼毫动弹不得,正是为师父和阿秀报仇的机会,你帮她?”
秦浩然救人心切,一时未能控制好力道,此时见项桢伤了,心中也是悔自己不知轻重,只是听到项桢指责的话时,却没就此认了下来,而是冷声道:“我早与你说过阿秀的事,是她要楚虞的命在先,也警告过你,若生了别的心思就回天道宗去。”
项桢握剑的手攥得死紧,眼眶通红,道:“可那是养育我的师父,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师妹,师兄,心都是偏的,阿秀死了,师父也死了,你的心就不痛吗?就不知道恨吗?你的血是冷的吗?”
一连三问,问得秦浩然喉头如被棉花哽住一般,好一会儿,他向项桢伸出手,道:“解药拿来。”
赵全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秦浩然护着楚虞,赵全决意先隐藏好,不曝露自己,必要时还能救下楚虞一命。
而项桢被秦浩然盯着,惨笑道:“你就执意帮她?”
“我不是帮她,我只是不想你重蹈师父和师妹覆辙,不想你来日后悔。”
秦浩然说到这里,微垂了眼睫,道:“我原不想与你细说,我想着,便就让你心中记着最好的那些东西就好了,看来是我错了,为人弟子不当言师之过,师弟心中若是仇恨难消,队中五十余修士,当日情况,不若问问旁人。”
师兄弟二人对视片刻,秦浩然再伸手,道:“解药拿出来。”
项桢知道,他再不给,秦浩然就该与他动手了,到底顾念师兄弟情分,也被秦浩然的态度动摇了杀心,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只玉瓶扔给了秦浩然,然后看楚虞一眼,也不说什么,转身就走。
秦浩然接过那玉瓶,打开看了看,又闻了闻,确实是蟜狼血不错,蟜狼毫之毒,也唯有蟜狼血能解。他把那玉瓶递给楚虞,转身也要走。
楚虞没急着解毒,而是问道:“你就不曾恨过我吗?”
秦浩然顿住脚步。
恨吗?
他摇头,道:“我不知道,或许怪责是有的,项桢说得不错,心都是偏的,我到底也不是真的冷血。”
倒是坦诚,楚虞问道:“那还救我,就像你师弟说的,眼下是杀我的最好机会。”
秦浩然终于微侧了侧头,却还是没转身,他道:“你是离开天道宗了,我却还记得你四年前曾喊过我一声大师兄。”
他说到这里,顿了好一会儿,最终轻声道:“哪怕你已不认我这大师兄,可……叫过我师兄的,这世上,也就只你和项桢两人了。”
秦浩然说完大步走了。
楚虞握着手中玉瓶,倚着那棵树,看着他离开的方向,许久许久。
赵全终于忍不住,出来道:“还傻看什么,快用解药吧,这里近着东海之极了,不太平。”
“赵师父。”楚虞见到赵全,半点也不诧异。
赵全奇道:“你早知道我来了?”
楚虞轻轻点了点头。
赵全见她情绪不高,又一次催她赶紧用解药。
楚虞嘴角扯了个勉强的笑,捂着肩头的右手放了下来,指间不多不少,夹着三根毫针。
赵全眼睛差点瞪出了眼眶,看看那毫针又看看楚虞肩头,“你没中毒!”
楚虞一笑,一个多月了,她有九兮灵珠中那神息这么大的外挂,修为早进了金丹十层,项桢坠在她身后她又岂会不知。
她道:“这样的暗算都躲不了,早死八百回了。”
“那你?”
楚虞摊手,似无意向一个方向扫了一眼,笑道:“一个多月了,总不好叫大家太累。”
什么太累,赵全初时愣了愣,很快明白过来,楚虞指的是秦浩然。
他还担心这丫头,原来她什么都明白,就连秦浩然的态度她心里也清清楚楚,赵全看看秦浩然师兄弟二人离开的方向,想起当日秦浩然那一声师妹,楚虞绝决的让他慎言,心中不由叹,也是嘴硬心软的啊,哪里真是那样绝情。
“放项桢回去,不怕他以后再找你麻烦?”赵全问道。
楚虞瞧赵全一眼,神情带着几分难得的小傲娇,不答反问,“他奈何得了我?”
赵全一笑,“那倒是难。”
“不是难,是基本没可能。”除非哪天得天大运,天道附身,不然项桢修为想强过她的话,不用想了,楚虞对此自信非常。
若换别的修士说这般肯定的话,赵全必是不以为然的,倒是楚虞,赵全就不知道这孩子的上限在哪,他是真信,想了想也对楚虞道:“你放心,我看秦浩然也是聪明人,项桢……在同一个门派,我对他的情况多少有几分了解,为人倒与他那师妹不太一样,他在外历练多年,回来突闻噩耗,想必只是被伤痛冲昏了头,看秦浩然的态度,此后应该会严加管教的。”
这是拐着弯替项桢说好话来,楚虞一笑,秦浩然能不能管教好项桢就不是楚虞在乎的事了,顾念着景华师叔和秦浩然当年几分善意,放过项桢一次自然没问题,若在她底线上反复狂踩的话,她也不是什么滥好人。
她爹从来不教她做什么好人,毕竟滥好人在这修真界大都活不长。
她笑笑,一挽赵全手臂,道:“不说他们,赵师父,咱们边往回走吧。”
“行。”赵全见她并不接话,也就知道了楚虞的意思,转而想到少时际遇,颇有几分怅然,道:“你这样其实就挺好,一味做好人哪,未必就能得什么好下场。”
楚虞听他这话,竟像是有什么故事的,只是观赵全神色,倒不像是什么愿意提及的好事,她点了点头,轻巧一笑便转了话题,道:“赵师父,您来得这样快,这月余也没少替我担心吧,是不是怕我在项桢手上吃亏呀。”
赵全侧眼,稀奇瞧她,“你能吃亏?”
“那您盯着项桢?”
“这不是也没什么事嘛,闲着也是闲着。”
“嘴真硬哪,您老做好事还不留名啊。”
赵全呵呵的笑。
一老一少也不着急,并未御剑,便就这么且走且聊,声音渐不可闻。
两人走后不久,楚虞方才无意扫了一眼的方向,景华身形显现了出来,捻了捻颔下新蓄的短须,眼中露出一抹笑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