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驰援东海（修）
到底亲眼看着自家师父和师妹生死场里走了一遭, 江雁声还是按捺不住与楚虞道：“师妹你还是太莽撞了，似今日这样的情况，你着实不该再用言语去激怒那程元璟的, 若非天师观张前辈相护，师父都护不住你。”
楚虞闻言莞尔一笑, 惹得江雁声在她额上轻敲了一下, “还笑得出来？知道当时我和你二师姐多担心？”
最难挨的不是担心, 是哪怕存着飞蛾扑火的心舍命去救, 差距太大都是枉然，这种无能为力才最让人绝望。
楚虞此时倒是极为乖觉，全没了之前怼程元璟时那气场全开的霸气了，添了几分娇憨，瞧着真真儿是最乖巧的师妹，将两位师兄师姐左右各挽一个, 爱娇的告饶：“是虞儿不好，叫师姐和师兄担心了, 等东海告捷，就罚虞儿陪师兄师姐练剑过招。”
明亮的眸子转了转, 她侧头瞧着尹秋若道：“嗯, 一个月，要不然两个月也行！”
尹秋若哭笑不得, 捏住她鼻子轻轻拧了拧, 道：“你确定这是罚你, 不是借机给我和你三师兄安排差事？”
若说这世间谁人最疼楚虞, 除却楚行这亲爹，便数门中几位师兄师姐了，傅九尘游历在外和楚虞无甚相处, 萧雪姬师姐弟六人却可算得半是兄长姐姐，半是师父的角色了。
楚虞入逍遥门时不过十二岁，小姑娘在天道宗哪里过过什么好日子，又何曾得过多少指点啊，入逍遥门时炼气五层的修为，修炼上有楚行教导，这日常习练对招，却是六位师兄师姐轮番陪练指点。一群在天元都是排得上号的金丹修士，个个压着修为陪自家炼气期的师妹拆解练习术法，说是全师门宠着长大的也不为过。
楚虞一双眼弯成了月牙，“我会进步的嘛，说不好从东海回去我很快就结丹了呀，以我的聪明伶俐呀，到时三师兄恐怕也未必能胜我了。”
江雁声睨她一眼，“你还挺有自信，行，东海回去我陪你练练。”
楚行在一旁见江雁声被小丫头三言两语绕过了话题不自知，还
拐了少说一两个月的陪练，摇头失笑。
他前头收的两个弟子，一个强势精明，一个七窍玲珑，到了三弟子江雁声这里，武力值上倒是颇有天赋，这论心思谋算，凡事有两个师姐照应着，却是差些了。
楚行无奈拍了拍江雁声肩膀，道：“你呀，还是少历练了些。”
江雁声只道师父是指他被师妹绕了过去，只是笑笑，也不觉什么，毕竟自入门上边便是两位师姐，下边几个又全是师弟，直到结丹后才有了楚虞和小八这么两个小师妹，他当师兄的又哪里真舍得说哪怕一言半句的重话。
见江雁声还没领会过来，尹秋若扑哧笑了出来，道：“师父说的是师妹故意激怒程元璟和道洪大师的事。”
江雁声莫名，尹秋若摇头，睨一眼撒完娇索性半倚在自己身上的楚虞，道：“你故意说那些话，是为自己拉拢道洪大师的助力？”
楚虞终于端正了她那软绵绵的骨头自个儿站好了，笑着道：“还是二师姐厉害，什么都瞒不过你去。”
江雁声不解，“你俩打什么哑谜？那样骂两位化神修士，还能拉来道洪的助力？”
他听着怎么那么邪乎。
楚虞笑道：“焚天寺素有寺规森严之名，对门下弟子德行操守应是颇为看重，驭下如此，一定程度上代表的自然也是高层意向，所以基本能推测出道洪大师对于名声羽毛是极爱惜的。
再就是山河扇出现时，我见那位道洪大师眼中并无贪婪之色，显然不是那等谋人法宝没有底限之人，他修为在天澜宗程元璟之上，却能被程元璟以昔年一个人情驱使，这样的人，除却爱惜羽毛，必然还看重因果。”
江雁声的单纯只是相较尹秋若而言的，并不是笨，相反，以楚行收徒的挑剔，亲传弟子哪里会有傻的，听楚虞这么一说，旋即就反应了过来。
“所以你拿天下苍生说事？”
楚虞点头，道：“焚天寺讲究要出世必先入世，寺中弟子入俗世历练时也是以斩妖除魔为己任，所以那位道洪大师对上君迟
，直接用了专克妖修的降妖咒，可见杀妖他是不会愧疚的，哪怕他是为了了结自身因果在帮着程元璟杀人夺宝，妖，在他眼里恐怕根本就不计入因果之列。但是人就不一样了，拿天下苍生和大义来说事，才是真正有效的破防点。”
江雁声此时终于想起楚虞在骂程元璟道洪二人之前是先夸了她自己一通的，当时听着只是寻常，现在才知道里边字字句句都是算计好了的。
“所以师妹你先摆开自己在此次妖魔入侵时通知各派的功绩，是为后边的话先放的台阶？”
楚虞一下就笑了开来，她三师兄其实也是极聪明的，只是素来不在这些地方花费心思罢了。
“不错。”她点了点头，笑容中带上了两三分讥诮玩味，道：“虽然有些人是你给递□□他也不稀罕下的，比如天澜宗那位程老祖，他的认知里面杀人夺宝是理所当然的事，但另有一种人，身处的位置若是会沾上污点的耻辱柱，而脚边有人递过台阶来，让他可以下了耻辱柱再粉饰那污点，顺便还能借着那台阶给自己再镀一层道德高光的话，那是必然会顺着下的。”
显然，哪怕道洪和尚最后出手帮了她，在楚虞心中对这位佛门高僧也并无多少欣赏，什么得道高僧，也不过是被一堆枷锁套在脖子上不自知的人而已。
听楚虞娓娓道出对程元璟和道洪这两位化神修士的分析，江雁声心中滚滚踏过“多智近妖”四个大字，不自禁就朝自家师父看了过去，心中对遗传这种东西着实是服气了。
然他还是问道：“师妹就不怕错算了那位道洪大师的性情？”
楚虞灿然一笑，很是坦然道：“错了便错了，又不吃亏，拂云出自我手，我便是不讽那位程前辈几句，他也不会放过我和爹爹的，即如此能出心中一口气，还有可能拉来一个超强助力，何乐不为。便是焚天寺那位前辈不出手，到时有张天师帮着拖住一时半刻，也够爹爹带我逃命去了。”
楚虞没说的是，她当时心中打算若他爹带着她也跑不过
那程元璟的话，最后的退路便是试着把她爹一起带进九兮之中，虽此前没试过，但九兮之前既然作为秘境存在，能进那么多修士，虽两个九兮或许是一虚一实或是有什么别的机窍，但楚虞觉得，她手中这个九兮，她自己能进，其他活人活物应该也是进得的。
至于尹秋若和江雁声会不会有事，楚虞在问过楚行会否牵连门派后便已经想明白了，化神修士眼里看金丹不过蝼蚁，只要不是直接招惹到他，还不至于没品到这份上，这就好比人走在路上被一只虫咬了，你会顺手拍死那小虫，却不会连带着去找出那虫子百八十个同族一起灭了，是一个道理。
江雁声算是明白了，只旁听的尹秋若有一点还没想通，问道：“师妹为何笃定张天师一定会相助于你？还有你与岑天师说的天师观一诺又是什么？与这有关联是吗？”
楚虞点头，将织雨城中赠五岳护道符之事与尹秋若、江雁声二人说了，又说了此前传音请张道魁救君迟一事。
当日回龙谷亲眼见识过五岳护道符何等威力的两人，闻言双眼齐齐瞪大了，这师姐弟二人自入楚行门下，那日子过得，寻常修二代都和她们比不得，可见自家师妹将那样的符箓传承说送就送了，也是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不过也只一小会儿，那是楚虞自己的东西，她自然是有处置权的，尹秋若点头：“怪道如此，这就都说得通了。”
这样大的人情，师妹请那位张前辈救君迟，最后是师妹自己出手救的人，那位张前辈又岂能容师父和师妹二人在他眼前有失。
而道洪大师，正如师妹所言，两百年前一个人情，程元璟便能驱使得了他，可见他极看中因果，对君迟出手算是了结和程元璟旧日因果，师妹同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他又岂会愿意沾染杀孽，所以赌成了便是添一助力，便是赌输了，这位道洪大师顶多也就是袖手旁观，站个中立位。
而没有道洪插手的话，一个张前辈就足以与程元璟抗衡了。
步步谋
算，饶是自诩于人心谋算上尚可的尹秋若也不禁叹服这位师妹的冰雪聪明，这世间不缺聪明人，可若再要如她师妹这般谋略胆色样样不缺的，又找得出几个来？
不说别的，才筑基修为就能为救一个只几面之缘的恩人舍得下一件仙器、敢从化神修士手中夺人，敢当面嘲讽化神修士德不配位。
尹秋若自问她手中也有仙器的话，敢不敢行楚虞所行之事，又舍不舍得那一件仙器，她想，若出事的是至亲之人，她是敢的，若只是个数面之缘的救命恩人，未必。
莫说是她，这满天元看看，便是元婴修士又有几人有这等豪情与气魄。
倒是念头至此，尹秋若想起这几日那君迟的奇怪之处了，她疑惑的看向了楚虞，问道：“师妹，你与我说说，那君迟与你到底是什么关系，真是当年紫宵秘境中救了你的那只三尾赤狐吗？可他前几日初见咱们之时，是想袭杀师妹的吧？但后面又屡次出手相救，我一直没弄明白。”
尹秋若这话一出，楚行神色一下子就冷了，盯着楚虞问道：“那狐妖袭杀过你？”
眼眸森冷，杀意隐现。
楚虞无奈，这下不说清楚她爹怕是不会罢休的了，只好老实交待，道：“是有原因的。”
师徒三人都瞧着她，等下文。
楚虞无奈，只得把共生契一事说了出来，道：“爹可还记得我在幽云泽曾被卷须僧追杀之事？”
这哪能忘，楚行点了点头，只是这与那君迟有什么关系？
他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楚虞心虚地瞧了眼楚行，低低道：“其实那次我受了卷须僧一击，秦越也不及救我，当时差点命丧幽云泽了。”
这话一落，楚行、尹秋若和江雁声三人脸色全都变了，楚虞忙道：“别着急啊，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当时也是怕你们担心，这才瞒着没说的。”
尹秋若快要急死了，急道：“你倒是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楚虞把九尾狐神息一事瞒了下来，只道：“当时受了卷须僧全力一击，心脉俱毁，我能感觉得到
，那时是要死了的，只是濒死之际体内忽然凭空出现极强大的生命力，被损毁的心脉和受创的内腑瞬间恢复，这事太过离奇，当时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楚行听到自己女儿曾离死亡那样近过，心脏都快停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问：“你说，又是那狐妖救了你？”
话虽这么问，可怎么救的？
楚虞点头，道：“我当时不知道，但前几日织雨城外，我和师兄师姐带着门中弟子正准备回天雪城时，被君迟袭杀，当时他袭杀我，可我没事，他自己却伤了，因为攻击我，被反噬……”
楚行猛然盯住楚虞，神色震惊，不敢相信心中生出的那个念头。
“你是说……契约兽？”他说了又自不信，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不可能。”
那君迟为九阶妖修，再说楚虞若真契约了他，楚虞自己不会不知道。
尹秋若和江雁声也惊呆了，尹秋若道：“所以那天晚上织雨城大阵被破，我们被蛇妖追杀，他才一直护着师妹你，带着我们遁逃？”
楚虞点头，道：“对，那晚他用幻术让师兄和师姐陷入了幻境之中，是来找我解契的，我根本没契约过他，又怎知如何解契，只是后来我被那蛇妖击中过一次，除了蛇毒，其他伤势却被他承担了，他那时说到上个月他差点没命，我才确认了我被卷须僧击杀那次，是夺了他的生命力。”
这般匪夷所思之事，楚行三人都听怔住了，便是听到女儿中了蛇毒，见人没事，一时都顾不得去问。
尹秋若和江雁声此前自己二人竟被君迟用过幻术，难道人在营帐中，清醒过来却是被自家师妹用捆仙绳卷着逃命。
尹秋若想起当年三尾赤狐带着师妹从万妖丛中逃出之事，问道：“这么说，你当真与他结了主仆契？难道是当年紫宵秘境中？”
楚虞摇头，道：“并没有，但他身上确实有与我相关联的契印，而且也不是主仆契，他给我看过一枚北冥驭兽宗记载上古契印的玉简，那里面的记载，他额间激发显现出来的印记是
一枚半残缺的共生契。”
一听共生契三个字，楚行一指便点上了楚虞眉间探查，半晌脸色稍霁，道：“你身上并无与灵兽结契的痕迹。”
楚虞点头，道：“古怪就古怪在这里了，师姐可记得织雨城外他帮我对付计焰？”
尹秋若一下子就想了起来，眼睛蓦然睁大了，“他被计焰伤了，师妹你没事。”
楚虞点头，道：“对，我原本看到玉简中说那契印叫共生契，也担心来着，后来他被计焰所伤时我才知道，那契约好像只对他有效，对我却只有好处没坏处。”
江雁声恍然，“师妹你受重伤时他分担，你濒死时可夺他生命力，可他受伤时你却无事，难怪当时他脸色那样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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