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第一百六十九章
苏晓睁开眼睛时，看到秦复正握着她的手。
他靠近她，“晓晓，你回来了。”
苏晓发现他虽然气色还不错，但是两鬓的白发增多了，脸上的纹路也更深刻，霎时间，她对他的所有埋怨都烟消云散了。
“……秦复，”她落泪了，“你好吗？”
“我很好，天爱也很好。”秦复轻轻拭去她的眼泪，“谢超群也醒了，状态不错，你不用担心。”
苏晓松了口气。
可是，有一件事情不能拖了。
“秦复，袁阿姨告诉我，新月姐得了重病，她没有告诉我们。”
秦复明白她的意思，“你放心，我来处理。”
苏晓看到他还握着自己的手，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心传来的阵阵热力。她这才意识到，她和他已经离婚了，而他也已经有了高春玲，这样的行为显然不合适，于是，她想抽回被他握着的手。
秦复却不撒手，他说：“晓晓，你先养好身体，其他的事情，我们再慢慢谈。”
苏晓一向难以抗拒他，现在又虚弱，自然听他的。
几天后，她回到了普通病房。
按她的要求，第一个来探望她的人是虞新月。
一番问候之后，虞新月见她已无大碍，于是问：“晓晓，你是怎么知道我生病的？”
“袁阿姨在梦里告诉我的。”苏晓握住她的手，“新月姐，好好治病，好吗？袁阿姨说，你这个病是可以治愈的。”
虞新月摇摇头说：“这个病不是那么容易治愈的，更何况我的病情发现得比较晚。晓晓，这是我的劫难。”
苏晓握牢她的手，“住院治疗，好不好？”
“进去就要做化疗，做化疗就会脱发，体重下降，精神不振。”虞新月一脸嫌弃，“晚云遭罪的样子我还记得呢，我不想变成那个样子。”
苏晓气结：“性命攸关，你竟然如此轻飘飘？”
“你不也轻飘飘？”虞新月瞪她，“那么可怕的洪水，说跳就跳。那么纤细的手腕，愣是一刀子狠狠地划下去，得亏抢救及时！”
苏晓知道自己的前科可观，她不作辨解，而是恳求说：“新月姐，不要放弃自己，好吗？”
虞新月笑了，“你把离婚的真相告诉我，我就乖乖治病。”
可是苏晓不想把那个诅咒说出来，因为她不想破坏袁婉华的形象，更不想秦复听到那些伤人的话，哪怕袁婉华最后原谅了这一切。所以，她只能说：“新月姐，我不是有意瞒着你，我离婚确实有不得已的苦衷。现在，这个苦衷已经化解了。这么说，可以吗？
虞新月笑着点了点头。
只要苦衷化解就好，是个什么苦衷并不重要。
“新月姐，住院治疗，好不好？”
“好，听你的。”
苏晓总算稍稍放心了。
虞新月离开之后，周思楠和沈明玉前来探病。不出苏晓所料，她们都问起了离婚的真相。然而苏晓给她们的说法和她给虞新月的一样——她的确是有苦衷，但是这个苦衷已经化解了。这个说法显然不能满足周思楠，但无论她如何追问，苏晓就是不肯多说。
出得病房，周思楠跟沈明玉抱怨：“这个家伙，究竟是什么苦衷，死活不说？”
沈明玉笑了，“她不说，无非是为了维护那个人。”
周思楠这才反应过来。
沈明玉说下去：“既然如此，苦衷化解了就好，我们何必多问？”
“你果然知情识趣，难怪我爸那么喜欢你。”周思楠拍拍她的肩，“对了，我爸怎么样？”
“他很好，”沈明玉笑得温柔，“就是每天念叨你什么时候才能怀孕。”
周思楠小脸一红，“……快啦！”
沈明玉十分欣喜，“加油。”
“你们放心好啦！”
两位好朋友高高兴兴地离开医院。
第二天，王霖来了。
此时的她已经怀孕五个月，因为胎儿偏小，医生要求她多吃，因此，她长胖了许多。由于孩子来得不容易，所以怀孕之后，她没有再化过妆。现在的她，素面朝天，体态臃肿，看上去就是一个十分平凡的孕妇。
苏晓一见她就问：“你自己过来，梁大哥没陪你？”
“他也来了，在病房外面。”王霖有点不好意思，“我想单独和你说说话。”
苏晓马上说：“快坐下，大着肚子太累了。”
王霖坐到了病床前的椅子上。
苏晓说：“王霖，我们是好朋友，共同经历很多事情。有什么问题，你大可以摊开了跟我说。”
“晓晓，都是我不好。”王霖垂下眼睑，“我太多疑了。”
苏晓握住她的手，温柔地说：“孕中敏感，这是很正常的，我那个时候也是这样。而且，我也有做得不太合适的地方。所以，你不要再自责了，好吗？”
“那我也做得太过分了。”王霖小心地挣开苏晓的手，“尤其是我妈妈……”
苏晓马上说：“姚阿姨不是有心的，她只是爱女心切，我理解她。”
“当我得知你进了医院之后，我真的很后悔。”王霖落泪了，“我好恨自己，为什么那么多疑？我甚至认为，我一定是继承了父亲多疑的基因，所以，我才会像他当年怀疑我母亲一样去怀疑梁自得……”
苏晓握住她的手，恳求说：“不要这想，你父亲和你都没有错。”
王霖点了点头说：“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梁自得怕我多疑，愣是一次也没有来看过你。他不断地宽慰我，还说我没有错，都是他做得不好。现在的他，每天两点一线，连朋友聚会都是能推则推。我从来没有想到，那么爱自由的他，居然可以做到这个份上……”
苏晓欣慰地笑了，“我知道，梁大哥是真心待你的。”
“经过这一番折腾，我这才明白。”王霖擦擦眼泪，“晓晓，以后你不必避开他，你和他仍然是好朋友，我信任你们。”
苏晓眼睛发酸，“王霖，谢谢你。”
“傻姑娘，应该是我谢你才对。”王霖握住她的手，“晓晓，我们能和好如初么？”
苏晓板起面孔，“和好可以，如初就不可能了。”
王霖的目光立刻黯淡下去。
苏晓俏皮地说：“经历了这么多磨难，应该是‘胜初’啊！”
“你这个小丫头！”王霖嗔怪地轻轻推她，“一定是那个人把你教坏了！”
苏晓知道那个人是谁，她的笑容凝固了。
王霖小心地问：“晓晓，你有什么苦衷，非要和他离婚不可？”
苏晓说：“对不起，这个苦衷我不想说出来。但是我可以告诉你，这个苦衷已经化解了。你看，这可以吗？”
“化解了就好，其他的我并不想知道。”王霖也是聪明人，“晓晓，你和他什么时候复婚？”
苏晓差点被口水呛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霖很是诧异，“苦衷不是化解了吗？接下来难道不是复婚？”
苏晓小声说：“想必你也知道，他已经有了高春玲。”
“这件事，他跟你解释了吗？”
“还没有。”
“什么？”王霖不高兴了，“你醒了好几天，他还没解释？”
苏晓没好气地说：“那是他的女朋友，我一个前妻，有什么资格过问？”
“你没有，谁有？”王霖腾地站起来，“不行，我立刻联系他，要他给你一个说法。好歹我也是孟素琴的女儿，在他面前还是有点面子的。”
苏晓被她逗笑了，“王霖，你好像妈妈在护着女儿。”
“这叫为母则刚。”王霖抚着自己的大肚子，“晓晓，你放心，这件事情我来办。”
苏晓忙说：“不必，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解决，你安心养胎吧。”
“这件事情不解决，我没办法安心。”
“可是……”
就在这个时候，梁自得进来了。
他小声地说：“秦先生就在外面，他叫我进来看看你们聊得怎么样了。”
苏晓大惊，接着压低声音对王霖说：“你不要跟他乱说。”
王霖邪恶地笑了，“说曹操，曹操就到。”
“讨厌，”苏晓摇她的胳膊，“请你看在我刚从鬼门关回来的份上，答应我，好不好？”
梁自得虽然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但他见到苏晓如此为难，于是也恳求王霖：“霖霖，听她的，好吗？”
王霖点点头，“晓晓，你赶紧跟他要个说法，尽早复婚。”
为了让她安心放心，苏晓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王霖这才满意地带着梁自得离开。
他们一走，秦复就进来了。
他径直走过来，坐到了病床的床沿上。
苏晓脸红了，她指着病床前的椅子说：“你坐到椅子上去。”
“我就坐在这里。”秦复不动如山，“刚刚，你和王霖聊了什么？”
苏晓想了想说：“澄清误会，冰释前嫌，和好如初。”
“澄清误会，冰释前嫌，和好如初。”他笑着重复了一遍，“这很好。”
苏晓明白他的话意，她红着脸低下头去。
“晓晓，抬起头来跟我说话。”
苏晓非但不抬头，还把脸别向一边。
秦复扶住她的肩，接着把她的脸捧起来，“晓晓，看着我。”
“我们已经离婚了，你这么做合适吗？”苏晓的声音软软的，“万一高小姐知道了……”
秦复哈哈一笑。
“你放心，她已经是过去式。”他抚着她的面颊，“以后，她不会出现在我们的生活当中。”
苏晓不放心，“对她，你可是善始善终？”
他轻轻颌首。
苏晓这才松了一口气。
秦复问：“晓晓，你有什么想问的吗？比如洪水爆发的那个晚上，还有那件礼服？”
“坦率地说，这两件事，我之前很想知道。”苏晓看着他两鬓上的风霜与脸上的纹路，“但是当我醒过来，再度见到你，我发觉，我一点都不介意那些事情了。”
秦复欣慰地笑了。
他理好她两鬓的秀发，温柔地问：“你和我离婚的苦衷是什么？”
苏晓仍旧守口如瓶：“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
他敏锐地问：“这个苦衷还有效力吗？”
苏晓羞涩地摇了摇头。
秦复笑了，那是属于胜利者的笑容。
“晓晓，谢谢你。”他将她拥入怀中，“我知道，你为了我，为了天爱，为了其他人，吃了很多苦头。”
苏晓把头埋入他的脖颈处，喃喃地说：“我认为值得。”
秦复把脸贴在她的头上，大手抚着她的脊背。
就是就这个熟悉的气息，就是这种既像父亲又像情人的感受，别说走一回鬼门关，就算再多走几遍，苏晓也毫不犹豫。
忽然，秦复问：“晓晓，你在梦里都去了什么地方？”
苏晓把她和袁婉华的旅途大致讲了一下。
“……最后，我把她送回了福建龙岩。她说，她最快乐的时光是在龙岩。”苏晓如实说，“当她再度见到姚世玉的堂爷爷，她便叫我回到你的身边。我知道，她是真正地放下了一切。”
秦复听完，轻轻颌首。
苏晓小声地问：“谢大哥呢，他怎么样了？”
“放心吧，他好得很。”秦复拍拍她的手，“他已经接受庄家璇，号称一出院就跟她去登记。”
苏晓大喜，“我知道，他一定会和庄小姐真正地相爱。”
秦复摸摸她的头，“我们的眼光都很准。”
“谢大哥什么时候才能出院？”
“还要再过半个月，但是婚礼已经在准备了，蕴华不知道有多高兴。”
苏晓由衷说：“有时候，谢小姐真像谢大哥的家长。”
“那个家伙知道自己能当富贵闲人，全靠他这个堂姐。”秦复一脸嫌弃，“正因为他不做事，我和蕴华才不得不给他找个能做事的太太。”
苏晓笑了，“谢大哥虽然不爱做事，可是美麟很能干，完全不像她父亲。”
“她太冲动了，”秦复摇头，“竟然能对你下这么重的手。”
苏晓忙问：“你没有太责怪她吧？”
“当时她父亲生死未卜，我也没忍心说重话。”秦复仍没好气，“不过，谢超群醒来后，没少拿这件事批评她。不但如此，他还把唐奉玉那几个人叫过去开会，把所有事情说个清清楚楚，美麟这才解除了对你的误会。”
苏晓皱眉，“那么奉玉和世玉……”
秦复宽慰她：“这是他们迟早要面对的。”
苏晓只能点点头。
接着，她问：“秦复，新月姐的病，会治得好吗？”
“她已经住院了，医生说有希望。”秦复叹气，“晓晓，这是她的劫，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力帮助她。”
苏晓愁眉不展。
“好了，不要太担心了。”秦复扶住她的肩，“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过两天出院。别忘了，天爱还在家里等着你呢！”
提到女儿，苏晓立刻来了精神，“我会加油的。”
“出院后，我们马上复婚。”他神秘地笑了，“我还要给你一个巨大的惊喜。”
苏晓忙问：“什么惊喜？”
秦复摇了摇头。
苏晓娇嗔：“讨厌，告诉我好不好？”
秦复还是摇摇头。
“你再不说，我就……”
苏晓的威胁没能说完，因为秦复吻住了她。
金色的夕阳透过落地窗投射进来，落在那对久别的爱侣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