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贺净植主仆三人与魏逍过手才两招,连青远就看出了魏逍武功的精妙,贺家纵有三人也实是不能匹敌。
魏逍本可速战速决,但他却偏偏没有,用一种十分戏耍的方式在挑着贺净植三人玩。
“连公子,若这位公子使出伤害我家公子的招数,可否请您上前去帮下忙?”安好对身侧的连青远请求说。
如意一听,也转向连青远,“对呀,连公子你武功也高的!能不能去帮下我家公子?”
连青远没有贸然出手,是因为他并不了解贺净植与魏逍之间的过往恩怨。
听完安好和如意的话,他回答说:“不用担心,这位公子目前没有伤害亭宝儿的意思。若是他使出凌厉招数,我会出手阻拦的。”
“好,那就多谢连公子了。”
“谢谢连公子。”
四人交手数十招,因着魏逍存着戏谑心思,战况胶着了近一刻钟还未结束。
魏二公子未使出真正具有威力的招数,但他却十分恶劣地用剑鞘击打了贺净植的臀部、背部十多下。看着贺净植吃痛得龇牙咧嘴,他还十分欠扁地朝贺净植展露出了潇洒不羁的畅快笑意。
“魏逍!我和你拼了!”
贺净植是真恼了,纵然他一向脸皮厚,可现在是在自己心上人眼前呢!魏逍这样具有欺辱性的行为让他十分跌面儿,倒不如真招全式地来打,就算又被痛殴一顿,那起码是武者过招,单技不如人罢了。
贺净植正要像一颗炮弹般不管不顾地冲过去,却忽然被从天而降的一个蓝影给拦住了去路。
“嗷——”
贺净植收步不及,脑袋重重地撞在了来人的背上,一瞬间痛得他眼睛里泛起了盈盈泪花。
“覃公子——”如意和安好一起惊喜地喊道。
来人正是贺净植的好友之一,覃尧。
覃尧头戴湖蓝色玉冠,身着淡蓝色华服,手执一柄折扇,面容清俊,端的是玉树临风、气宇不凡。
听到如意和安好的叫唤,贺净植也知道自己撞上的“这堵墙”是谁了。
原本快要被收回去的眼泪顷刻间汹涌而下,贺净植放下揉着自己额头的右手,对着身前之人大哭着诉委屈:“尧天,魏逍打我——”
尧天,是覃尧的字。
闻言,覃尧十分无奈地看了好友魏逍一眼,同时收回用来格挡魏逍剑鞘的折扇。
“你俩上辈子是冤家吗?怎么每次见面都要吵吵打打?”
贺净植扁着嘴,委屈万分,“除了第一次,我可再没有主动招惹过他!今天见了他我就要绕道走来着,可他就是拦住路不肯让我走。”
覃尧是知道贺净植身体状况的,他上下仔细打量了贺净植一番,又询问他说:“有哪里受伤没有?”
贺净植委屈地捂捂自己的屁股,这处被打的次数最多,就算没有肿,那肯定也红了。
“魏小人太卑劣了,尽打我屁股!你还说他是侠士,我看是恶霸才对!就知道仗着自己的武功欺负人!”
嘿,真恶霸还敢说别人是恶霸?
魏逍简直要被气笑了,“贺净植,现在开始装无辜扮良民了?那你拦路抢人的时候,怎么就那么理直气壮呢!”
贺净植才不理他,就当没听到。
覃尧伸手探了探贺净植的脉象,没有察觉出异常这才彻底放了心。
“覃公子,我家公子没事吧?”如意急切地问。
覃尧先行探了贺净植的脉,如意和安好就没有再去探,她们是知道覃尧功力高深的。
覃尧看向如意和安好,回答说:“没事。”
覃尧自然是已听闻贺净植昨天新抢了一名“夫人”回家的事,他看向站立在街道一旁的连青远。
连青远迎上他的目光,便点了下头致意,覃尧也回了一个点头微笑。
“亭宝儿、子逍,随我去太白楼吧,晋元也在那里。”
贺净植自是不想和魏逍再有交集的,而且昨日他生辰,中午大宴时刚与覃尧和黎晋元聚过,今天他的主要任务是陪伴连青远游逛。
“尧天,我就不去了,我在陪青远游逛街市呢。这样吧,戌时你和晋元一起去荟萃楼,到时我正式介绍青远给你们认识。”
“青远?就是你身后的那位公子?”
贺净植小跑几步到连青远身边,拉着他的胳膊将他带过来。
“青远,这是我的好友覃尧。覃尧,这是我的意中人,连青远。”
这般介绍,覃尧是没有料到的,他不由好奇地又打量了连青远一番。
“连公子。”
“覃公子。”
两人又互相打了个招呼后,覃尧说:“那你们先继续游逛吧。”
然后转向魏逍说,“走吧,子逍,一直说引荐你和晋元认识的,这次赶巧了。”
“好。”
覃尧把魏逍带走了,贺净植大大地松了口气。
“青远,覃尧和黎晋元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是特别有才有德的人。”
“嗯,覃公子一表人才。”
闻言,贺净植赶忙指指自己,“我也是一表人才的!”
连青远笑笑,“嗯。”
贺净植听了夸赞,开心地嘿嘿笑。
两人走在最前面,重新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着。
贺净植没有主动提及与魏逍的恩怨过往,连青远也没有主动去问。
望着覃尧逐渐远去的身影,如意边走边回头望着。
是的,覃尧是如意的心上人。
他自幼聪慧,文武双全,是方棠县乃至咏棠府都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
如意知道自己的倾慕是不可能有结果的,只是每次见到,心神还是不受控制地会被他牵引。
安好、平安、喜乐、贺净植都是知道如意的心思的,众人都一致鼓励、劝说她去表明心意,但如意却一直不肯。
虽然在贺府,她的身份地位比普通丫鬟要高,但说到底本质上也还是贺府的奴仆,而且就算没有主仆契约,依着与贺净植的情谊,她也不可能在贺净植三十岁之前离开他身边的。
况且,覃府直系世代皆为朝廷要员,而覃尧又是覃府唯一的嫡系少爷,那必然是要迎娶官家小姐的。
顾虑种种,直到如今如意都没有去表明自己的心意。
察觉到最后面两人的步伐越来越慢,贺净植干脆就带着连青远、平安和喜乐一起停下脚步等着她俩过来。
“你啊你,可真是没出息!”贺净植恨铁不成钢地瞧着如意,“喜欢就去说啊,前瞻后顾的。等尧天明年考取了功名被赐了婚,你就后悔得哭吧你!”
如意与贺净植对视了几秒,然后垂下头去,她心中十分难过。
“公子,我配不上覃公子的。”
贺净植怒瞪了她一眼,“胡说!我家如意这么漂亮,还知药通毒的,比哪个名门小姐差了!你不要把自己看得那么低,如果你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如人,那别人又怎么会高看你?你得肯定自己的优点!尧天现在还未有意中人,你先表白哪怕给点暗示呢,这样就能先赢得他的关注,这可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好时机啊!”
类似的话语,贺净植也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但这女儿家的心意,他又不能擅自越俎代庖地去挑破了,成了还好说,不成的话如意该要恼他了。
如意叹了口气,蔫头耷脑的,“我再想想吧,公子你别管我了。”
喜乐提议说:“先下手为强!要不就今晚吧,如意你借酒壮胆去说了。可别再优柔寡断的了,这可根本不是你的风格。”
平安也说:“对,与其这么眼巴巴看着苦着,不如大着胆子放手一试。”
如意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愁眉苦脸地看了众人一圈后先迈着步往前继续走了,魂不守舍的。
“我陪着她。”安好说罢,快走几步赶上了如意。
贺净植也无法,他对连青远说:“青远,女儿家的心思搞不懂啊,为什么要想这么多呢?今朝有酒今朝醉,及时行乐才不负韶华啊。”
关于感情,连青远没有经验可言。
“世上有多少个人,就有多少种性子,每个人的想法都是不一样的。”
继续带着连青远走遍大街小巷,今日贺净植一行可谓收获颇丰。
等到了荟萃楼,天已经黑了,楼里点上了数百个灯笼,映照得里面如似白昼。
“少爷来啦!覃公子、黎公子酉时末已到了。”荟萃楼的掌柜迎上来道。
“晋元、尧天,我来啦!”
人未至,声先到。
掌柜的走在最前面,率先推开三楼雅间的门,待贺净植六人进入后他才关了门跟了进去。
“再不来,我们就要先点菜吃上了。”覃尧笑着说。
“抱歉抱歉。”贺净植朝两人拱拱手,“想吃什么随便点。”
贺净植将掌柜的递过来的菜谱摆在了连青远身前的桌面上,这菜谱共有三卷,都是竹简形式的。
“青远,这卷是我们楼里的招牌菜,你看看有没有特别想吃的。”贺净植指着第一卷竹简说。
“好。”连青远快速浏览了一遍竹简,“这道‘八仙过海’吧。”
按照惯例,其余众人又一人点了一道菜,贺净植则连点了三道。
等掌柜的带着菜谱下去,雅间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贺净植面向连青远,介绍说:“青远,这就是下午我给你说的黎晋元,是我们咏棠府第一的大才子哦。晋元,这是连青远。”
黎晋元,与连青远书中读到过的书生大不相同。书中的书生多是清瘦文弱的,但黎晋元的气势很强,隐隐带着上位者的威严。他周身贵气逼人,倒不是说他穿戴得多么奢华,而是他的气度雍容所致。
与覃尧一样,黎晋元也是半束发。他头戴一顶银质玉冠,身着一袭银白色华服,衣领和袖口处皆有黑纹镶边。
贺净植介绍完毕,连黎二人互相微笑点头致意了下。
“覃尧,这个下午我们刚见过的,他是我们咏棠府第二大才子。”
覃尧和连青远也互相微笑点头致意了下。
覃尧问:“连公子不是咏棠府人吧?”
看连青远的气质,应当也是一名世家公子。方棠县乃至咏棠府的“连”姓之人都不多,名门世家公子基本都是在“翰文书院”读书的。看连青远的外貌,年龄应是与他们相当的,但覃尧和黎晋元却从未见过、听闻过他。
连青远回答说:“不是,我来自离方棠县甚远的一个小镇,一路游历至此。”
贺净植拿起安好递过来的茶浅饮了一口后,说:“青远所在的小镇叫镜影镇,很特别的名字吧?他昨天刚到我们县城,一下子就被我给遇上了,可巧吧!”
黎晋元眉毛一挑,不咸不淡地说:“只是遇上?不是抢上?”
“嘿嘿。”贺净植以微笑来缓解气氛,“那我不是一见钟情了么,就没忍住。”
黎晋元却又说:“错了,是‘七见钟情’了。”
贺净植赶忙伸手想去捂黎晋元的嘴巴,却被黎晋元迅敏地避闪开了。
贺净植有些着急,跺跺脚,“晋元!你不要在夫人面前拆我的台!”
一着急,就又把称呼给用错了。
覃尧也挑挑眉,加入调侃行列,“夫人?”
这称呼,两人还是第一次从贺净植口中听到。
贺净植吐吐舌头,看向连青远,“口误,口误。”
又转向覃黎二人,气哼哼地,“再拆我台、打趣我,我可要生气了!”
覃尧和黎晋元对视一眼,都品出了一种意味深长。
贺净植以往“强抢”的民男,两人都是见过的。
论容貌,连青远并非绝色,堪堪中上等。
论气度,也只是清雅温和。
都不是贺净植一贯的偏好。
林丹砚,容颜绝色,一颦一笑皆能动人心魄。
兰山月,“流光馆”的头/、牌,妖娆魅惑,有着一颗玲珑心,人称“解语草”,一手玄妙琴技在古棠省内皆享有盛名。
苏彦,俊俏灵动,喜着一身紫衣,被贺净植赠予昵称“紫苏玫瑰”。
如此三人都未能让贺净植保有长情,未曾见过有何特别对待,那连青远又是因着什么而让贺净植忽然一副“浪子回头”的模样呢?
覃尧和黎晋元一下子对连青远充满了好奇。
不过,眼见贺净植要恼了,两人只好收了继续调侃的心思。
“好、好,我们不说了。”覃尧笑道,然后问:“亭宝儿,你准备参加今年的乡试吗?”
贺净植摇摇头,“我可不是当官的料,再说了,我这身体也不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