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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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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相隔有一段距离且如意和安好两人说得还很小声,但连青远仍是可以听清她俩的对话。

    他并不缺人间所用的银两,他的乾坤袋里金银珠宝数不胜数。

    那要问他为什么同意随贺净植一道回来且答应留宿贺府,原因自然是在贺净植身上。

    “夫人。”贺净植神秘兮兮地问连青远,“有闻到什么气味不?”

    连青远点了下头,回答说:“莲花的香气。”

    贺府里有一片荷塘,此时里面正荷叶田田、莲朵相倚。

    “夫人也喜欢莲花吧?你身上的香味很像莲花的清香呢。不过,你身上的香味我闻着和寻常莲花有所不同,是我闻过的最好闻的一种莲花香。这也是我们的一个共同之处哦,我也很喜欢穿莲花熏染后的衣服。”

    最好闻?莲花的香味闻着还不都是一个样?公子可真是“我俩本无缘,全靠我瞎编”。

    如意在心里吐槽着。

    “公子,去荷塘边散散步、消消食吧?”安好提议说。

    一般用过晚膳后,他们都不会立即就回房洗漱休息的,这样很容易积食。

    但今天情况不同,夫人远道而来、一路风尘肯定已经十分疲惫了吧?

    “夫人,你累吗?想去荷塘边走走吗?”贺净植询问道。

    连青远摇了下头,回答说:“不累,去走走吧。”

    于是一行六人便朝荷塘去了。

    今晚是月圆之夜,月儿又大又亮,皎洁的光辉撒在这片荷塘上使得众人可以清晰地欣赏到别有意境的荷塘月色。

    白的、粉的、紫的、黄的、蓝的,五色莲花在荷塘里争奇斗艳、各放光彩。

    荷塘氤氲着淡淡的灵气,连青远又悄悄用灵识探查了一番,此处或者说整个贺府确是没有其他灵物存在。

    贺净植向连青远介绍说:“夫人,这片荷塘有个诗意的名字,叫‘风荷举’,取自‘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风荷举?很雅的名字。”连青远评价道。

    用“人比花娇”来形容一个男子似乎并不合适,但在花前月下来看自己的心上人,那真真是无与伦比的美。

    贺净植忍不住小小地咽了下口水,连青远在赏花,而他在赏连青远。

    见自家公子看着连青远露出的痴迷模样,如意的脑袋中不断冒出大大的问号。

    论相貌,连公子不如林公子倾城绝色。

    论气质,不及兰公子的妖冶妩媚,亦不及覃公子那般玉树临风、意气风发。

    所以对着这三人都从未露出过分毫痴迷表情的公子,究竟是连公子身上的哪一点使得自家公子如此迷恋呢?

    贺净植盯着连青远瞧,如意也一起跟着瞧。

    难道说公子内心真正偏好的是温和淡雅的这一类吗?

    安好觉得,自家公子这一次似乎是真的动了心,她是第一次见贺净植这么眉眼含笑地注视一个人这许久。

    就像是醺醺的酒客,他的眼神里含有沉醉。

    他看得那么认真,所有的欢喜与期待都能从他的神情中看得出来。

    安好看了看自家公子,又转眼看了看连青远,心中暗想:连公子会是最后一个吗?

    虽然这片荷塘里没有莲灵,但连青远看着这些清圆的荷叶、绰约的莲花,依然觉得甚是亲切。

    他周身灵力微转,轻轻拂过眼前的繁花盛叶后再收回。

    他转头看向身侧一步之遥的贺净植,发现贺净植正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与他目光交汇后,贺净植的眼神没有闪躲,而是笑容变得更加明媚了。

    小霸王看向他的眼神中没有恶意,丝毫侵略性也无,只带着温柔与诚挚。笑意蔓延至眼底,配上他肉乎乎的脸蛋,模样十分可爱讨喜。

    “夫人。”贺净植向连青远靠近了半步,试探着去牵他的手,“我牵着你一起在水廊上走走可好?”

    贺净植的手是微凉的,按说在这初夏时节一个男子的体温不该是如此。

    连青远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贺净植见状赶忙又握紧了一些。

    他用一种近乎讨好的语气恳求道:“只牵牵手,我不会做别的,求你了,夫人,和我牵牵手吧,好吗?”

    润圆的眼睛里满含着期待,还有一丝因为连青远刚刚的行为而产生的委屈失落,原本威风凛凛的荒野猎犬瞬间化身成了一只小哈巴狗,乖巧弱怜。

    同为男子,牵手而行似乎并没什么,古人不就常把臂同游么。

    连青远略想了一下,回答说:“嗯。”

    闻言,贺净植立刻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就算连青远没有回握他的手,却也足以让他十分满足和快乐了。

    他哼着一首欢快的小曲,带着连青远一起上了水廊。

    怪不得总说“十指连心”呢,将连青远的手指握在手心里,贺净植觉得自己心中的温度也随之上升了。

    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比平常要快很多,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感受。

    心动心动,果然心要动。

    在这暗香浮动的幽静荷塘之上,兴奋和甜蜜暗暗在胸腔里交杂,最终化为股股暖流,缓缓融化着他身体里的沉疴冰渣。

    夫人怎么这么好哦?贺净植甜蜜地想。

    虽然今天只是第一次相见,但贺净植敢肯定连青远一定是他遇见过的最温柔亲和的男子了。

    都说相由心生,贺净植觉得气质也是由心生的。

    “安好、如意、喜乐、平安我们五个基本每天晚上吃完饭都会在荷塘边和水廊上走走散步的,这里的空气特别清新,闻着身体会变得轻盈舒服。”

    连青远问:“贺老爷、李伯、吴婶不一起吗?”

    “他们不爱和我们一道,我们五个玩我们的,他们三个玩他们的。他们喜欢一起下棋、品茶、种花,夫人,你会下棋吗?”

    “会一些。”

    “那有机会我们一起来下,我也会一点的。”

    就这样边走边闲聊着,气氛一直十分融洽。

    如意四人不远不近地跟在两人身后,她们偶尔小声地闲聊两句,当然注意力主要还是放在贺净植身上的。

    “公子,该沐浴、吃药了。”

    两刻钟后,安好出声打破了这温馨的气氛。

    贺净植私心里当然是想牵着连青远的手一直这么走下去的,不过来日方长么,也不必急于一时。

    “夫人,我们回房沐浴就寝吧。”

    安排连青远歇下的屋子与贺净植的屋子相隔也就几步远,这是贺净植用来招待友人小住的地方。

    他的朋友不多,除了府中的如意、安好、平安、喜乐四人,府外的就只有黎晋元和覃尧了。

    与贺净植这个书院差生不同,同岁的黎晋元和覃尧现今都已是举人了,其中黎晋元还是解元,黎覃两人明年就要一起进京去参加春闱会试了。

    是的,虽然贺净植是个总要卧床休养的病秧子,但他还是得去书院读书的。贺老爷没期望过他学富五车,能多识几个字便可。

    不过,一年前贺净植的身体愈发差劲后,贺老爷就没再让他去书院了。贺府请了一位有才的老先生回来,贺净植想学习时就去这位先生那里。

    带着连青远回了寝屋,贺净植仔细检查了一遍里面的陈设物什。

    黄花梨木桌上摆放有三套新衣,白色、淡青、浅蓝各一套,是贺净植特意吩咐准备的。

    待小厮们在浴桶中新添好热水,他走过去用手试了试,温度正好。

    贺净植转向连青远,笑眯眯的,这时候的他就像地主家的傻儿子般,一点也没有街上抢人时的嚣张与傲慢了。

    “夫人,热水备好了,你沐浴吧。我把平安留在这儿,如果发现缺什么了你就告诉他,他会立刻给你补齐的。”

    “好的,谢谢。”

    贺净植的沐浴与常人是不同的,在他的沐屋里共有两个浴桶,一个是专门用来泡药浴的,一个是正常用来清洁身体的。他要先在药浴桶中浸泡两刻钟,这期间安好和如意去药房为他煎药,平安和喜乐就负责适时往浴桶里添加热水,泡完药浴他再去另一个浴桶里清洗干净。

    贺净植还未从药浴桶中出来,平安就回到了他的身边。

    “夫人那边沐浴完歇下了?”

    “是的。”

    “你在夫人屋外候一会儿吧,万一夫人需要什么也好能立即补给他。”

    “好。”

    于是,平安又回了连青远那边。

    良药自然是苦口的,但从小就浸泡在汤药里的贺净植已经习惯或者说已经麻木了。

    他接过安好端来的浓黑的药汁,眉头都没皱一下就“咕噜咕噜”一口气给喝完了。

    每次看着自家公子服药,安好四人的内心都会泛起心疼来,这缠人的病魔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能被彻底驱除啊。

    贺净植刚喝完药,平安就再次回来了。

    “公子,连公子打发我回来了,他说不习惯屋外有人候着。”

    “嗯。”

    沐浴更衣完毕,贺净植对四人说,“你们也都快去沐浴休息吧。”

    四人依言回去洗漱了,他们的房间就在贺净植的隔壁。

    名义上,四人是贺净植的贴身随从,但实际与府中其他的仆人完全不同。

    平安比贺净植大上一岁,安好和喜乐与贺净植同岁,如意小贺净植一岁,他们四人是在贺净植三岁的时候被贺老爷买进府的。他们并非孤儿,而是方棠县四户穷苦人家的孩子。

    贺老爷买他们用的不是终生契,在贺净植三十岁之后四人留在贺府还是选择离开皆可随意。贺老爷并非将四人当做普通仆人来对待,而是予以精心培养,平安、喜乐学武,安好学医、如意学毒。当然,这安排自然都是为了保护和照顾他的宝贝儿子考虑的。

    他们四人与贺净植朝夕相处、一起长大,有着非比一般的情谊,是主仆,也是异姓兄弟姐妹。

    躺在床上,良久后贺净植还是没什么睡意。

    可能是情窦初开的缘故?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连青远。

    想看着夫人,如果能和他说说话就更好了。

    贺净植从床上起身,披上外衣,迈步来到连青远的寝屋门前。

    卧室里已经熄了烛火,一片黑漆漆的。

    贺净植试探着推了下门,门后落了闩,但这一点也难不倒他,他拔下头上的木簪,几番挑拨,门闩就被挑开了。

    “公子,你在做什么啊?”

    贺净植正欲推门进屋,身后忽然传来了喜乐的声音。

    喜乐是刻意放低了声音的,但贺净植依旧怕会吵醒连青远,所以慌忙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你们回屋去。”贺净植用更低的音量对喜乐四人说。

    如意来到贺净植身边,看看贺净植又往黑漆漆的屋里看了眼。

    “公子,你这样不大好吧,连公子都已经歇下了,你未经允许擅自进入他的房间,这行为不合礼数。”

    贺净植也知道自己这样不礼貌,但他就是很想和夫人待在一处么

    “睡你们的觉去!大半夜的不好好休息,出来管我干嘛。”贺净植不想听劝。

    喜乐说:“公子,我们一起回去歇息吧,夜已深了,早点休息对你的身体好。”

    “都快别啰啰嗦嗦的,等会儿吵醒了夫人,我可要扣你们零嘴儿。”

    贺净植把四人往他们房间的方向推,见如意想伸手拉他还怒瞪了她两眼。

    “公子”

    如意还欲再说,立即又被贺净植甩了个眼刀,无奈只好作罢。

    四人站在原地,一起望着贺净植回转到连青远的房门前。

    这回贺净植没有再在门口磨磨蹭蹭,朝四人摆了摆手就利落推门进屋再关门了。

    如意在门外急得直跺脚,这可怎么办才好?公子这回怎么回事,在林公子、兰公子和苏公子入府后,自家公子可是尽显礼仪风度,这回怎么就开始半夜潜房了呢?

    “公子他偷摸进连公子的寝屋里去想要做什么啊?不会真要欲行不轨吧?”

    “额,连公子是男子又不是黄花大闺女,进个房间没什么的吧?我和平安还一直睡一个屋呢。”喜乐说。

    如意朝他翻了个白眼,“那能一样吗?你和平安自幼就在一个屋睡。再说,公子可是喜欢男子的!你没瞧见荷塘边上公子望向连公子的眼神吗?迷恋得紧!”

    喜乐抬手呼噜呼噜自己的脑袋,别说,他还真没看出有什么“迷恋”。公子这吊儿郎当的样又不是头一回了,哪回也没和哪个公子真发生点什么啊。

    安好拍拍如意的胳膊,说:“比起担心公子霸王硬上弓,不如担心公子会被连公子打一顿给丢出来。你可别忘了,连公子的武功在平安之上,我们公子那三脚猫的功夫,可是连喜乐都打不过的。”

    “哎呀!”如意一跺脚,更急了,赶忙拉着平安的衣袖就往墙壁旁扯,“平安,快听听里面的动静,公子没被怎么样吧?”

    而室内,因有清亮的月光助力,贺净植好歹还算顺利地来到了连青远的床榻前。

    连青远没有放下帷幔,借助透过窗纱的月光,贺净植隐约可以看清他的面容。

    与贺净植润感十足的脸庞不同,连青远的脸庞轮廓优美,下颌线清晰,他有着一对浓黑的眉毛,粗细恰到好处,一双清亮的黑眸,鼻梁高挺,双唇略薄。

    睡着的时候显得有些清冷,像一株遗世独立的青莲,醒着的时候,总是眉目柔和,又如水细润万物。

    贺净植在脚踏上坐下,趴在床沿,双手托腮,盯着熟睡中的连青远认真地瞧。

    只是静静地看着一个人而已,为什么就可以有岁月静好的感觉呢?

    视线由上及下落在了连青远朱色的薄唇上,贺净植忍不住喉结滚动了一下。

    好想亲一下

    脑中升起的这个念头鼓动着贺净植往连青远的面庞靠近,但就在快贴上的时候,一双清润的眼眸唤回了他的理智。

    想偷亲人家却被当场抓包,贺净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他对连青远讨好地微笑,“夫人,你醒啦?”

    两人贴得很近,连青远可以清晰地闻到贺净植身上淡淡的药香。

    “嗯。”

    贺净植往后退开一些,“抱歉啊,我并不想把你闹醒的。你再继续睡吧,我这回保证乖乖地坐在这不动弹。”

    连青远觉得贺净植和清雨很像,有些喜欢黏着他,但两人的眼神却是大不相同的,清雨看向他的时候眼神中有孺慕、亲近,而贺净植则是欢喜里带着期待与宠爱?

    “来我房里是有什么事情吗?”连青远坐起身来,问。

    他当然不是才醒的,贺净植主仆五人的对话他听了个全程。

    对连青远的问题,贺净植摇了摇头。

    “那贺公子快回去休息吧,夜已深了。”

    贺净植不愿挪窝,“不想回去,我想和你待在一处。”

    连青远有些无奈地看着他,问:“想聊天?”

    “夫人你想吗?”贺净植兴奋地回问。

    “那就说会儿话吧。”

    贺净植眉眼含笑猛点头,调整了下跪坐的姿势,然后重新双手托腮,仰望着连青远。

    “夫人想说些什么?”

    连青远想了一下,问:“‘夫人’,是男子对自己妻子的称呼或者某人对别人妻子的称呼吧?”

    “对。”贺净植点了下头。

    “还有别的什么意思吗?”

    贺净植摇摇头,“嗯,没有。”

    “如此,还请贺公子不要再这样称呼我了,便唤我‘青远’吧。”

    “为什么?”贺净植有些失落,原本他认为连青远是默认了这个称呼,内心还偷偷开心来着。

    “我是男子,‘夫人’是对女子的称呼。”

    贺净植灵机一动,“那我可以叫你‘相公’呀!‘夫君’也可以,这些是对男子的称呼。你可以唤我‘夫人’。”

    连青远摇了摇头,他并不是谁的妻也不是谁的夫。

    “这样依然不合礼数,还请直接唤我‘青远’吧。”

    既然连青远再次重申了,贺净植不想惹他不开心,于是就只好不情不愿地点了下头。

    “青远,我把你抢回来,你不讨厌我吧?”

    心虚肯定是有的,但也只是那么一点点。

    贺净植觉得好奇怪,以往的六次,他没有产生过任何心虚的感觉。现在连青远没有对他怒目而视、恶语相向、可怜求饶,从头到尾都是一派淡然模样,但他却没来由地先心虚担忧起来了。

    讨厌?自己讨厌床畔的这个凡人小公子吗?

    虽然他当街抢人的行径是“恶劣”的,但奇怪地,自己却并不讨厌他,尤其是当他目光灼灼、满含期待地望向自己的时候。

    “没有。”连青远如是说。

    “真的?”贺净植开心地扑过去抱住了连青远的胳膊,“夫人你真是太好啦!”

    见连青远盯着他不说话,贺净植立刻意识到了自己在称呼上犯了错误,忙伸手遮住自己的嘴巴。

    “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么。”

    他跪着,自己坐着,这种姿势来聊天还是挺奇怪的。

    连青远往里侧挪了挪,拍拍自己让出来的位置,“上来吧,别跪着了。”

    这对贺净植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

    夫人简直全天下第一好!嗷嗷,我爱夫人!

    “是!”

    贺净植高高兴兴地爬上了//床,还将连青远让给他的一半薄被盖在了身上。

    躺在自己心上人的身边,心脏又开始怦怦乱跳。这感觉很奇妙,让贺净植一时想不起来自己接下来该说些什么才好。

    “平安公子说你每日都要泡药浴,是生了什么病吗?”

    说到自己的病,贺净植其实也说不大清楚,从他记事起身体就是这样了,一年里有一半的时间他都是病弱的,十多年来他早习以为常了。

    “郎中们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就说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罕见弱症。”

    在风荷举散步时,连青远已经藉由牵手仔细探查过贺净植体内的情况。

    不知是被哪位高人施了法术,贺净植真正的身体状况是被做了掩盖的。未用灵识探查时,连青远只看到贺净植身上有一层淡淡的灰气,经仔细探查后才发现,他体内的灰气已非浅淡。灰气倒并不大,只有一颗鸡蛋的大小,却十分浓郁,近乎于黑了。好在在这灰气之外,有充沛的木系灵气和白色灵气包裹着,在这双重灵气的压制之下,贺小公子才能依然存活在这世间,一旦这灰气反扑获胜,贺小公子将顷刻毙命。

    凡人身上有黑白灰三气,善人有白气,恶人有黑气,病者有灰气,这些气息都是静态的。当掌握了一定的诀窍之后,凡人可将自身的气给调动运转起来,并开始吸纳外气,由此产生了道士、巫师等术士。

    贺净植身上的灰气很显然是病症日积月累所致,按这灰气的浓郁程度来说他本不应该还活着,却因有双重灵气的加持所以依然可以活蹦乱跳。

    只是。一个凡人身上为何会有如此充沛的木系灵气呢?

    这股原不属于贺净植的灵气,在原主身上时是可以自行运转主动吸收外界灵气进行巩固提升的,但到了贺净植这个凡人身上,灵气便成了静气,除非学会运转这木系灵气的法术,否则它只会一天天消散和被灰气逐渐吞噬。

    从贺净植目前身上的灵气状态来看,他并不会运转灵气的法术。这就需要有术士或灵物持续朝他的体内注入灵气,否则他应该活不过今年。

    而如此行径,可谓逆天改命,是两厢俱损的做法。

    “我给我这个病起了个名字叫‘月亏症’,因为每逢望月前后我的身体最好,朔月前后就身体最差。”贺净植说。

    这种病症,连青远从未听说过,也未在任何一本书籍上读到过。

    贺净植接着说:“趁着这几天我的身体状况很好,我多带你出去逛逛吧,我们方棠县可是有着不少美景、美食的。”

    “好,多谢。”

    “不用和我客气,能和夫人一起,我觉得很开心。”言罢,贺净植觉出自己又犯了口误,忙补充说:“啊不,是青远。”

    连青远倒是没有生气,看着贺净植现在表情灵动、神采奕奕的模样,实在有些难以想象他实是久被病魔缠身的。

    按说长期缠绵病榻的人,多多少少会变得有些忧愁伤感,但在贺净植身上却看不出愁意,他就像这初夏的荷叶,翠绿盎然。

    “青远,给我说说你们镜影镇吧。那里好玩吗?还有啊,你有兄弟姐妹吗,还是像我一样是家中独苗?”

    连青远回答说:“镜影镇地处偏远没有方棠县这么繁华热闹,不过那里碧水蓝天很幽静。我并非家中独子,兄弟姐妹比较多。”

    “这样啊,那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和你一起去镜影镇看看。”

    贺净植说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他平日里睡得很早,且睡眠质量很好,几乎倒头就能睡着,像今夜这种和别人并躺聊天的情况几乎没有。

    “好瞌睡啊,青远,得睡了,我们明天再继续、聊吧”

    声音越说越小,贺净植闭上了双眼后就直接入睡了。

    连青远扭头看了看贺净植,觉得他可能是只小猪精,与其说是顷刻入眠不如说是直接昏过去了更合适

    在屋外蹲守了良久的平安对如意和安好说,“公子睡了。”

    喜乐也听了全程的,他说:“我就说没什么好担心的嘛,公子就是去找人聊聊天而已。”

    如意还有些担心,“现在是没发生什么啊,但就这么放任公子和一个来路不明的陌生男子睡在一个屋子里,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是好?”

    安好安抚她说:“我看连公子气质清雅,是个谦和有礼的,应当不会对公子藏什么坏心思。再者,公子想和连公子多待在一处亲近亲近,我们总不好现在进去硬把公子给拽出来吧。这样,平安和我一组,喜乐和如意一组,我们轮流在这守夜,以防出现什么意外。”

    “行。”喜乐拉住如意的胳膊,“走吧,我们先回去睡了,等会儿来换他俩。”

    在贺净植睡着后,连青远从床上坐起身来,他运转灵力探入了贺净植的识海,迅速获取到了他的记忆。

    贺净植没有说谎,他的病的确是自小就有,郎中们说过的病症缘由也大差不差。

    从他识海的情况来看,他也确确实实只是一个凡人。

    连青远探查完贺净植的识海后将其整个封印住,他的手指轻抵着贺净植的心口开始往他的身体里缓缓注入灵力。

    刚开始还好,淡绿色的水系灵气催动着春绿色的木系灵气与白色灵气一同运转起来,三重灵气快速净化掉了二分之一的灰气。

    这团灰气却并不甘心就此消逝,竟然犹如活物般开始自行运转,它与外围的三重灵气对抗,并试图重新对外扩张。

    连青远尝试注入更多的灵力,却使得那团灰气运转得更加剧烈,贺净植的身体也开始抽搐挣扎起来,显然正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连青远当然可以继续加强灵力注入,这团灰气虽然厉害,但却并不敌他的千年道行。只是如果不管不顾,在将这团灰气净化完毕时贺净植的小命可能也已休矣。

    一般凡人身上的灰气不会是动态的,更不可能如此厉害,现在的状况说明了贺净植曾经有过不寻常的遭遇。

    这团灰气浓缩在他的心脉之上,将他的生命给牢牢扼住了,还是不能轻举妄动。

    想要救这人间小公子一命,势必得先弄清楚他的身体为什么会是如今的状况,对症才能下药。

    这个答案,最可能知晓的就是贺老爷。但贺老爷与贺净植不同,贺净植对他全无防备之心,所以连青远才能轻易地探进他的识海而不被排斥和发现。

    他也暂时不准备直接询问贺老爷,因为他不想刚来人间就暴露自己的身份。

    逐步减少灵力的注入后,那团灰气重归了平静,贺净植的身体也不再挣扎。

    他的脸上、身上汗涔涔的,脸色苍白、黑发凌乱、呼吸粗重,看着脆弱而可怜。

    连青远施了净身咒使贺净植的身体恢复清爽干净,然后又为他盖好了薄被,不过连青远却并不准备躺下继续睡。

    在人间,灵识只能探索到周遭方圆一里地的情况,所以想将方棠县给彻底探查一番的话,连青远必须得出府去。

    对贺净植又施了沉睡咒后,连青远运用术法缩地成寸,一瞬间便来到了离贺府一里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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