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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二十军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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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一声暴喝,一校尉模样的人快步走了过来,十几名兵士呼啦一下把打架的一众人围在了正当中。

    那校尉个子不高,红色的军衣外罩着皮甲,瘦长脸,小眼睛,酒糟鼻,八字胡,看年纪有个三十五六岁。

    “才入营第一天,就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聚众斗殴,你们是不把军法放在眼里,还是不将本法曹放在眼里啊,还反了你们不成?都给我统统拿下,军法从事。”随着这法曹的一声令下,随来的军士便要动手拿人。

    “等等,等等”,孙恩跑到法曹跟前,一脸陪笑道,“朱法曹,我是孙恩,不知道法曹大人还记得我吗?昨晚我们在谢将军府上见过的。”

    朱法曹上下打量了一下,冷峻的面容顿时换了笑脸,“原来是孙公子,你这一换衣服,朱某差点没认出来。孙公子千金之躯,没想到也过来从军,真是我辈楷模啊!”

    这法曹姓朱名松,由于没有出身,也没有什么后台,当兵十一年了,始终无法得到提拔。今年好不容易才靠上了这权倾朝野的世家大族谢家,朱松这才得个小小的八品法曹。对于这个昨日出入谢炎将军府邸的孙恩,朱松知道孙家财力雄厚,是自己不能随意得罪的人物,自是不敢怠慢。

    “哪里哪里,为国略进绵薄之力,是我等应做之事,哪里当得上大人表扬。”

    孙恩随后就在朱松耳边小声说起,刘彧一句也听不到,心里自然知道他说不了对自己有利的话。不过他也不是很担心,他可不相信一个小小的法曹就能在军中只手遮天,还没了说理的地方。

    但很快他就失望了,那朱松听孙恩说完,立刻变了脸色,满脸怒意的看着刘彧,“真是大胆村野莽夫,殴打袍泽,还敢无视官长,按军法当责二十军棍。来呀,把刘彧给我拿下,军法从事。”

    数名军士上前抓住刘彧兄弟三人,不由分说就把胳膊拧到了身后,按在地上。程威山刚想反抗,被刘彧喝止住了,不让他胡来。刘彧知道抗法的罪过大了,绝不是责打几下的问题,后果是他们承受不了的。

    “法曹大人,我有话说,事情不是他说的那样。” 刘彧也是没想到这法曹竟偏听偏信到这种程度,连忙高声大喊,为自己分辨,可惜并无人听他的,

    “法曹大人,你处事不公,明明是他们故意找事还先动手的。”一声铜钟般的声音传来,吓得朱松不由得一哆嗦。

    朱松仰着头,小眼睛打量着站在身前的黑大汉,壮如铁塔,心里不由得发怵,下意识的就想往后退。

    “你…你…你是何人?为何阻拦本法曹执行军法?”

    “在下沈林之,刚才之事在下在场,知道事情的缘由,大人怎可只听那厮一面之词,冤枉了好人。”

    “大人,刚才动手的人里也有他,他们都是一伙的,大人可不能被他所骗,信了这种人的胡言乱语。”孙恩及时的补刀,打消了朱松心中的一丝顾虑。

    朱松知道这一营北府军的建立都是谢家的功劳,他只要抱紧谢家的大腿就绝对错不了。再说了他也没听说刘、沈是什么大姓,在这个讲究家族出身的年代,平民百姓是绝难有出头之日的。

    “在军营内公然行凶,还巧舌如簧想蒙逼本法曹,实在罪无可恕,来呀,用刑。”朱松在乎的可不是什么公不公正,他只在乎自己的官位和官威。

    “你敢”,沈林之一把推开了刚来抓他的士兵,又上前一步,几乎和朱松贴到了一起,吓得朱松不由得连退了几步。孙恩看到这一幕,心里更是乐开了花,没想到这黑大汉关键时刻又加了把火。

    果然,朱松暴怒,他感到自己作为法曹的威严收到了严重的挑衅,自己第一次执行军法,一个小小的士卒就敢如此无视自己。朱松竭斯底里的叫喊着:“来人啊,连此人一起,一并处以军法。”

    有两个士兵上前扭住沈林之的双臂,再次被沈林之一下子甩开。“你要抗法?你可知道胆敢抗法那可是要罪加一等的。”朱松指着沈林之阴测测的说道。

    “沈兄,万万不可。”刘彧见沈林之出来帮自己,心里是万分感激,他可不能眼看着沈林之头脑一热做了出格的事,赶紧阻止他。“莫要逞这一时快意,而中了别人圈套。这军营之中总有说理的地方,到时再论是非曲直也不迟。”

    沈林之一迟疑,被几名军士摁倒在地。

    “你们这帮山野刁民,来了军中仍不知规矩方圆,还敢肆意妄为。今日本法曹就让你们知道,这军中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来呀,军法伺候。”

    打斗声早就惊动了大批的士兵,大家都是刚入营的新兵,都只是围过来看热闹。但这也成了朱松树立自己官威的一个最好的场所,他志得意满,心里甚是洋洋自得。

    “大人,此事皆是因我而起,与他们无关,大人要打就打我一人。”刘彧看出朱松就是有意偏袒孙恩,也不在多做解释,只希望把责打都揽到自己一个人身上。

    “老大,这怎么能是你一人之事呢?我们是兄弟,兄弟就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钟河知道这是刘彧大哥心疼自己,但他可不能这么做,毕竟几十军棍下去,人打不死也得打残。

    “哎呀,好一个兄弟情深啊,真是让我感动,可惜呀,我们更愿意听军棍敲打你肉体的声音。”孙培在一旁不忘调笑,惹得他们哄堂大笑不止。

    军棍一下落下来,打在背脊上,疼痛难忍,刘彧忍不住闷哼了一声。钟河体质弱些,大声惨叫了起来,赶紧紧咬牙关闭上嘴巴。

    刘彧咬着牙,紧握拳头,这种屈辱他日一定加倍奉还,他在心中暗暗发誓。

    军棍每打一下,痛楚就会增加一分,脊背上早已是火辣辣的疼。每一下刘彧都仔细数着,过了第十下,那疼痛就更是有些难以忍受了,刘彧紧咬嘴唇也会不自主的发出一声闷哼。

    孙恩看着四人受刑,心里的郁结感觉消散了许多,白皙的脸上露出些许笑意。而孙培在一旁早已乐的手舞足蹈了。

    “住手,朱法曹,不知我手下的兄弟如何得罪了大人,让朱法曹如此责打我手下的兄弟?”只见一人分开人群,走了进来。

    肥硕的身躯,每走一步肚子上的肥肉都要颤三颤,肥肉纵横的脸上,大鼻子小眼睛看着倒是喜庆的很。这一身的肥肉只怕三百斤都不止吧。

    “吆,原来是肖掌旗使啊,得罪可不敢当,本法曹只是秉公执行军法而已,不想还惊动了肖掌旗使的大驾。”

    朱松本来对有人出来阻拦执法,心里十分的不爽,但扭头看到是肖良这个大胖子,怼人的话咽了回去,但语气却有点不阴不阳的。

    肖胖子虽然职位比朱松低,但军功可是不低,要不是出身太低,当兵十年怎么可能还是个掌旗使?朱松看不上肖良,但肖良是大帅刘恒的人,那可是自己惹不起的人。

    “那不知朱法曹给我兄弟按的什么罪名?”肖良心里更是看不上朱松,当兵这么多年,一打仗就怂,到处逢迎拍马,投机取巧。本来他正挺愉快的吃着午饭,不想就有士兵报告自己手下的兄弟要被法曹责打,他爱兵如子,立刻气喘吁吁的跑来,自然说话那是相当不客气。

    “听肖掌旗使的意思,我是冤枉他们了?事主现在正好在这儿呢?要不劳肖掌旗使的大驾,你来断断?”朱松有点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孙恩连忙施了一礼,“孙恩见过肖掌旗使,我是第一旗三队的队正。这几个人平日里就欺负我和我堂弟,今日见到我兄弟二人就动手打人,是手下兄弟看不惯,这才上来帮忙的”孙恩说起缘由,那是罔顾事实,把黑的说成白的,气的兄弟四人直骂他是狗放屁。

    肖良听说过这个孙恩,今天刚来就做了队正,似乎是谢炎将军的关系。一上午上蹿下跳,四处勾连,与这些队正和掌旗使们称兄道弟的。肖良很是反感,在北府军能做到队正的,哪一个不是凭的军功?像这种关系户一上战场就得尿裤子。所以当孙恩去拜会他的时候,肖良压根就没见。

    对于孙恩所说,他也不信,扭头看向刘彧等人,“把人放开,我想听你们怎么说?”

    可那几名兵士只是看了看朱松,却并没有松手。肖良见此情景气的脸上的肉都抖了一下,却忍着没有吭声。刘彧趴在地上,只好努力向上仰着头,看着肖良。

    “肖掌旗使,我叫刘彧,事情完全不是他说的这样,我们和那孙培打小是邻里,以前是曾没少打架,但那都是入营之前的事。今日之前,纯属他们故意找茬,动手在先。”

    周围的人有看到事发经过的,也有不知缘由只是看到打斗过程的,大家是议论纷纷。肖良看向朱松,“朱大人,今日刚刚开营,有些人都还没到呢,这就是小孩子过家家,这点小事不至于如此大动干戈吧?”

    “肖掌旗使,是打算教我如何做一个法曹吗?你要是觉得我做的不好,或者不会做这个法曹,你可以禀告大帅啊。”

    朱松在军营也混了这么多年了,早就看明白了,这军中的老兵大都是站大帅刘恒一派的,没根基完全靠军功。而世家豪族又在军中安插本家子侄或门人家奴,想把控军权。两派自然明里暗里多有争锋,如今自己靠上了谢家,自然要表明立场。这个时候含糊,可能随时就万劫不复,被两派碾压的渣都不剩。

    “再说了,肖掌旗使,你说我是改相信一个家世良好的名门之后呢,还是应该相信一个毫无教养的乡野村夫呢?”

    “你,”气的肖良的胖脸上明显有一层波纹掠过。肖良最是讨厌那些动不动就拿家世来说事的,这是他的软处,也是好多北府军老兵的软处。

    肖良知道这一营现在可是姓谢的说了算,而朱松早就投靠了谢家,连大帅现在都不愿得罪这些豪门,都是听之任之,自己更没必要出这个头。

    肖良压下怒火,“好,法曹大人果然执法如山,肖某佩服。”

    朱松看着肖良不服气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心中甚是得意。挥挥手示意,“别停,继续。”

    “慢着。”人群外又有声音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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