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无力
温温柔柔、懒懒洋洋的夏日阳光，透过枝丫斑斑驳驳的洒在校园的林荫小道上。
“龄熙，我要去食堂，你要来一起吃饭吗？”施诗拨通了华龄熙的电话，一脸地温柔。
“我还在仓库呢，韫森报名了一个比赛，我们现在在排练呢。而且，最近可能大部分时间都要泡在仓库里了。”华龄熙笑着和施诗打趣，“是不是想我了？”
“是是是，那你们中午吃什么？”施诗无奈地一笑，每每对着华龄熙这般不正经她就只能红着脸投降。
“下午再说吧，现在都还不饿。”华龄熙漫不经心地回应着。
“那我一会儿买了给你们送去，是五个人吧？”施诗不自觉地摇了摇头，华龄熙对自己的身体总是毫不在意，仗着年轻还不觉什么，可总是这样子还是会出现问题。
“也好，这样我还能忙里偷闲地见见你。”华龄熙再一次避重就轻地逗着施诗。
大约二十分钟之后，施诗提着打包的饭菜出现在了仓库门口，而仓库门口华龄熙已经在等着了。
华龄熙一把握住她的手，伸手将她拥进怀里，没有犹豫地搂着她转身往仓库里走去。
仓库里倒是一片和谐，看到施诗进来，热热闹闹地地打着招呼，还不住的感谢施诗带来的饭菜。
周韫森边吃饭也边和施诗说明这个比赛的情况。
这是由省上音乐协会举办的一个比赛——“燃烧”，主要是为了发掘有天赋的乐队，而报名的除了高校里的社团乐队，还有一些社会的乐队工作室，经常在那些音乐媒体上发布自己的作品，已经有了一定的影响力和关注度。
“high极”乐队参赛资格是社团的老师为他们争取而来的，如果这次没有拿到好的名次，学校会取消“high极”乐队。
当然，这件事周韫森并没有告诉其他人。
而这次乐队计划参赛的歌曲是一首原创歌曲，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谱曲、写歌词。几个人的风格并不完全一致，而且各有所长，所以歌曲最终要选择一个什么风格、什么基调，仍旧是个未知数。
“施诗，还是得和你说一句抱歉。这个比赛时间还是比较紧张的，所以最近需要大家经常排练，龄熙陪你的时间肯定也会受到影响，还请见谅。”周韫森认认真真地和施诗开口，希望能让施诗不要怪罪华龄熙的缺席。
施诗摇了摇头，微笑着，“不碍事的，你们都在做着自己喜欢的事，再说，不是也就只有这段时间嘛，你们好好准备就好，我可以负责你们的后勤。”
周韫森一愣，看惯了徐倩的反对，他竟一时间没有想到施诗会是这样的反应，反应过来之后心里是说不出的感激和感动。
华龄熙倒是没有说话，只是勾起的眉梢唇角仿佛在笑。
“施诗，等我们得了奖，请你吃大餐。”都莫天嘴里还塞着吃的，但是眼睛却格外地亮。
“好呀，那我就开始看看我想吃什么了。”施诗眨了眨眼睛，然后微笑地看了一眼华龄熙。
华龄熙也正好看向施诗，伸手将她耳边的碎发放在耳后，然后凑在她的耳边，轻轻地开口，声音还带着些温热的诱惑，“等忙完了这阵子，我亲自补偿你。”
施诗瞬间脸红，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华龄熙。
明明是自己想要逗逗施诗，可看到施诗这般娇羞的模样，华龄熙虽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好像燃起了一把火。
——
“姐姐，我奶奶又不在家，我可以跟你走吗？”苏子然拉着施诗的衣角，声音小小地，生怕自己请求被施诗拒绝。
苏子然突然出现在“栀子香”施诗的小房间里，身上的衣服依旧还是薄薄的。
施诗蹲下身子，温柔地帮苏子然把外套的拉链拉上，“当然可以啦，我先和你爸爸说一声，然后带你去吃饭。”
施诗带着苏子然去食堂吃了饭之后，又为带他去哪里犯了难，苏子然穿的薄，肯定不能在室外闲逛，但室内他又进不去。
犹豫再三，给华龄熙拨去了电话，吞吞吐吐地开口道，“龄熙，你在忙吗？子然来找我了，但是我不知道要带他去哪里，我……可以带他去找你吗？”
华龄熙想了想，答应道，“乐队没有外人，过来就行，不过就是我们排练会有些吵。”
到了仓库门前，想象中的音乐声并没有传来，苏子然睁着大大的眼睛看了看施诗，眼中难以掩饰地透露着不解和好奇。
还不等施诗拿出电话联系华龄熙，就看见仓库的大门缓缓打开，华龄熙带着一脸地笑意看向施诗。
施诗不记得自己说没说过，她最喜欢这样的华龄熙，像是从黑暗中走出的天使，周身带着光芒，似在用微笑抚平他人心中所有的不安。
“哥哥！”苏子然笑着张开双手向华龄熙扑过去，华龄熙也顺着他的势将苏子然抱起来，还伸手掐了掐他的脸蛋儿，随后华龄熙转过头来，凑近施诗的耳边，“你什么时候能这样张开双手跑过来要我抱啊？”
温温热热地气体让施诗瞬间脸红，而这正是华龄熙想要看到的样子，他哈哈哈一笑，伸出一只手揽着施诗的肩膀。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幕好有一家三口的既视感。”都莫天用双手比出个长方形，将正在进门的华龄熙和施诗框了进去。
“龄熙，你这不厚道呀！有了女朋友天天秀恩爱就算了，还背着我们养了个这么大个儿子。”黄程坐在高脚凳上打趣道。
华龄熙看着身旁的女孩面颊越来越红，才笑着开口解释，“这是施诗的学生，你们别逗她了。”
“来，小弟弟，让哥哥抱抱，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要自己学会不能做夜空中最亮的星。”程嘉朔向着苏子然伸出双手，苏子然倒也是乖巧，犹豫了一下后就笑嘻嘻地抱住了程嘉朔的脖子。
转眼间，苏子然就和这一群大哥哥玩到了一起，咿咿呀呀地说个没完。
苏子然的奶音清清脆脆，“哥哥，你们的学校教你们弹吉他、打鼓好厉害，我们幼儿园只教我们读书写字，小学也只教我们读书写字。”
“那小子然喜不喜欢上学呢？”黄程摸了摸苏子然的脑袋。
“不喜欢，因为学校的小朋友们都欺负我，说我没有爸爸妈妈。”苏子然低着头揪着自己的衣角，声音越说越小。
周韫森他们并不知道苏子然的情况，但苏子然这个时间无处可去被施诗带来仓库，也多少对苏子然的情况猜测了几分，直到苏子然自己说出了没有爸爸妈妈……
“那以后要是再有小朋友欺负你，你就告诉他们，你有一群哥哥，不服我们去揍他。”都莫天双手叉着腰，气呼呼地想要给苏子然撑腰。
“哥哥，我也很强壮，我可以保护自己。”苏子然举起小胳膊，露出那一小小块肌肉。
苏子然的天真毫无意外地引来了大家的大笑。
施诗和华龄熙坐在一旁，笑着看这些心理年龄差不多的一群人打打闹闹，华龄熙转头看着身边人竟觉得这般光景虽然吵闹却仍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快快，我们再练几遍，然后带小朋友去吃饭。”一阵玩闹后，周韫森起身拍了拍黄程的肩膀，招呼大家。
华龄熙对着周韫森点了点头，轻轻地揉了揉施诗的脑袋，凑在耳边轻语，“你带着子然在那边坐着就行，乖乖等我。”话落间，偷偷地吻了下施诗的耳垂。
舞台上的华龄熙，沉醉在音乐中的华龄熙，是那么迷人，似乎一言一行都在散发着魅力，就好像变了个人一般，张狂不羁。
“姐姐，龄熙哥哥好帅，等我长大了我也想变成他这样的人。”苏子然眨着眼睛看向抱着自己的施诗，可不等施诗说话，他又开了口，“不对，我肯定不会变成龄熙哥哥这样的人，龄熙哥哥有很多人爱，可是我没有。”
施诗听完一愣，心里顿时涌上说不出的心疼，她语气轻柔，“子然，你也有很多人在爱你，即便你的父母不在一起生活，但是他们依旧是爱你的。”
苏子然摇了摇头，“姐姐，我没有妈妈。”
尽管施诗知道苏子然的爸爸妈妈常年分居，但仍理所应当地认为爸爸妈妈分开并不代表不爱孩子，可出乎意料的竟然是苏子然的妈妈真的对这个孩子毫不在乎，甚至偶尔因苏子然奶奶和爸爸不在而留宿在妈妈家，妈妈也会算的明明白白——住了几天？花销多少？都会一一报给苏子然的爸爸要求报销。更甚的是，苏子然的作业，妈妈是全然不在乎，即便是需要家长签字，妈妈依旧是淡淡地一句“我不是你的家长”。
施诗不知道苏子然在面对妈妈的冷漠时，小小的内心究竟在想些什么，可除了心疼她却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自己终究是个外人。
“施诗？”
“姐姐？”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华龄熙轻轻的扣着施诗的脑袋，“走啦，我们排练结束了，去吃饭啦。”
都莫天领着苏子然在前面一直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而华龄熙则环着施诗走在最后。
“说说吧，小丫头。”华龄熙轻声问着施诗。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有些心疼子然。”施诗不自觉地摇了摇头。
“我们只能尽力去帮他，但我们不是他的父母，甚至不是他的家人，我们没有立场插手太多。”华龄熙的语气不慌不忙，当却让人听起来格外地安心，“我们诗儿就是太善良了，心肠这么软，不知道以后结了婚会不会对我也心软一些，有求必应呢？”
华龄熙的三言两语倒还真是拂去了施诗心上的灰尘，“要我有求必应什么？”
华龄熙挑挑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施诗的眼睛，嘴角似笑非笑地说了句，“要你。”
晚饭间，苏子然甜甜的奶音萌化了这几个大男生的心，不住的给苏子然添菜。
“子然啊，你看我们这么多哥哥，你最喜欢谁呀？”都莫天不厌其烦地哄着苏子然说出自己的名字，甚至不惜用美食诱惑。
“龄熙哥哥。”苏子然的小嘴巴塞得满满的，“因为龄熙哥哥最帅。”
“……”
“……”
“但是你龄熙哥哥最喜欢你施诗姐姐呀。”都莫天像小孩子一样逗着苏子然，和苏子然拌嘴。
“可是施诗姐姐也最喜欢龄熙哥哥呀。”苏子然一脸的理所应当。
“……”
“……”
这么说……好像也没毛病。
这样愉快的氛围被一阵手机铃声打破——苏子然的爸爸。
三言两语问了地方，便匆匆挂了电话。
这是施诗第一次见到苏子然的爸爸，穿着笔挺的西装，带着个金丝边的眼镜，略微有些胖，但看得出来是个事业有成的中年人。
“老师啊，真是太感谢您能照顾我们子然，我实在是工作抽不开身，他奶奶打麻将、广场舞样样不落，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苏子然的爸爸倒是格外的客气。
“不碍事的，子然也很乖，我今天也刚好没有课。”施诗笑着将苏子然交给了他爸爸。
苏子然的爸爸突然开口，“老师，您看这样行不？我按月付给您工资，您每天帮我带着他，我也就放心了。”
还不等施诗开口，身边的华龄熙便揽过施诗，面上带着标准的微笑，“子然爸爸，施诗还是学生，在画室也是兼职，姑且不论施诗能否带好子然，但陪伴孩子是家长的责任。我知道您家里情况特殊，但这也不是您付了钱把孩子交出去就可以心安理得的。”
“这位是？”苏子然的爸爸一愣，似乎没想到会被拒绝。
“这是我男朋友。”施诗轻轻地拉了拉华龄熙的衣角，然后对着苏子然的爸爸点了点头，“子然是个好孩子，我也很喜欢他，您忙的时候我可以陪陪子然，但照顾他确实不太现实。”
苏子然的爸爸在听到施诗的拒绝后，像是从来没有被人拒绝过一样不可思议地看了施诗一眼，心里暗暗嘀咕“穷学生有钱不挣是傻子吧”，随后不情不愿扯着苏子然离开了。
只是那时的施诗没有想到，这竟是她最后一次见到苏子然，不知是什么原因，苏子然的爸爸给苏子然转了学，至于去了哪里，就不得而知了，当然这是后话。
华龄熙揽着施诗目送苏子然离开，“诗儿，怪我吗？”
“怪你什么？”施诗转头看向华龄熙，略带这些诧异。
华龄熙仍旧看着慢慢变得模糊的两个人，“怪我这么不留情面。”
“我不是也拒绝了吗？”施诗摇了摇头，“只是觉得有些无奈，有些无力，还有些心疼。”
“宝贝，你还有我。”华龄熙轻轻地吻着施诗的鬓角，是极尽的温柔与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