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０４章开端（下）
2015年10月12日，星期一。早晨去上学时，我多少有些异样，出家门的时候，我抬头多看了一眼门前的镜子。
165厘米的身高，略有些瘦，但唇红齿白，眉目如画，怎么看也是小美女一枚。
我没多停留，换上鞋子出门上学。但走到周南家门口的时候，我心思一动：“我比周南差哪儿了？”这个念头一起，我就有点好笑了，这是咋了？受刺激了？吃了狗粮受不住了？就常欣宇，连他小时候尿床的事儿我都知道，难道我还对他有啥想法不成？
人都有嫉妒心和占有欲，常欣宇对我来说就像是一根早就放在我窝里的骨头，年头太多了，我是不会吃的，但一旦被别的狗叼走了，我还有些不习惯、舍不得的。何况是骨头自己跑了，这是多大的打击呀？我有点心理波动也是很正常的。上学的路上我这样想。
我没当回事，到了教室，回到座位，我看都没看我的骨头就开始学习。
一支笔在我桌子上敲了敲，我抬头，常欣宇的俊脸凑了过来。
“哎，小绯，你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啊。”
我愕然，怎么不一样了？
常欣宇没让我久等，他深深地看了我好几眼，给出了答案。
“小绯，你今天好像特别好看啊。”
我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为掩饰我的失态，我不由分说打了他两下。
“你……”
我瞪眼，常欣宇忙露出笑脸：“姐，姐姐，我错了。”
“错哪儿了？”
“不知道。你不是嫌我不关心你吗？我这好不容易才想到一句好话，你还打我。”常欣宇非常委屈。
“这是什么好话，今天特别好看，就是昨天不好看，前天不好看，一直不好看。”
“哦，我知道了。但是你今天就是有点不一样啊。”
我又瞪眼，常欣宇悻悻地拿起卷纸，开始做题。
我也开始做题，但做着做着，心思又一动，好看吗？有周南好看吗？回过神来我有点生气了，姜绯染，你这是干啥呀？都什么时候了，还有227天高考，这时候，把自己的每分力气都用到学习上还不足，哪能胡思乱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人的精力有限，分心不得，放纵不得，一切都要为了高考让路，要沉下心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清心咒念完我好多了。一天做了很多事，感觉非常有效率。
10月13日一早，我起得有点晚，匆匆洗漱完换好校服，出门又看了眼镜子。啊！这谁呀，长相很一般，头发有些乱，校服还不合身，关键是她还满脸不高兴，好像别人欠了她很多钱。我强忍着换掉校服的想法，快速走向学校。一路上我有些自惭形秽，仿佛受了什么委屈，又像是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愤愤不平地来到教室门口，我足有几分钟都不敢推门，仿佛是哑了嗓子，不敢出场的歌女。
我知道教室里面大家都在各自看自己的书，没有人会有闲心留意我，但我也知道静静地看书的时候，门声一响，大家会条件反射地看一眼，而我怕大家不经意的目光，发现我如此难看。
从门口到我的座位，好长好长，我蹑手蹑脚地潜过，尽量不发出一点点声音，手不知道放在哪儿才好，脚也不知道要如何迈，我就像是邯郸学步归来，已经忘记了如何行走。
离椅子很远，我就挨靠过去，直到坐稳了，我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顺利地通过了敌占区。
坐在座位上，我决定一会儿无论常欣宇说什么都要打他，要让他养成不乱说话的好习惯。不过我等了一会儿，常欣宇却什么都没说，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失望，心里竟有点空空的感觉。
第三节课课间，常欣宇从我的保温瓶里倒了些水，边喝边嫌弃：“你这水打几天了，怎么一点儿也不热了，还有点苦。”
我白了他一眼，冷冷地道：“用不用给你加点糖呀。”
常欣宇毫无防备地把水递了过来。我拿到了水杯，放到了一边。
“加糖呀！”常欣宇催促道。
我笑：“想得挺美呀，还加糖？嫌水不好喝，你可以不喝。”
“姐姐我错了，水很好喝。”
我冷眼，直到他说尽好话才把水还给他。
不知为什么，我一整天心情都很好，学习像开了挂，卷纸做得又快又好。晚上回家做题，做着做着，我又想起来白天的事，常欣宇的一言一行，面部特写，细微表情都历历在目，特别是他发现上当后，是那么惊讶、委屈、狼狈，但又不得不强颜欢笑……我不禁一笑，笑完之后，我愣住了，我最近有点不对头呀，以前学习心如止水，古井无波，现在怎么总是走神呢？
都怪周南和常欣宇，如果不是知道了常欣宇喜欢周南，我就不会这么反常了。我暗想，我决定明天开始再也不搭理常欣宇了，不和他说话，不和他交往。人生的关键时刻，我一定要做到不负自己，不负人生，为了更美好的明天，为了自己会有更好的平台，更高的起点，加油，姜绯染，你可以的。我不停地给自己鼓劲。
10月14日早晨我在卫生间洗漱，觉得头发有些乱，梳了半天都不顺。结果我用温水冲了个澡吹过了头发才出门。因为我的任性，错过了吃早饭的时间。一上午，我都是在饥饿状态下度过的，我也有些后悔，我知道自己这样做很傻。但我更知道，如果不让我洗澡，这一天我都不会高兴，不高兴就不会有好心情，没有好心情就不会有高效率……
总之洗澡这件事我就必须做，我控制不住。
其实事情已经很明显了，我喜欢上了常欣宇，就在知道他喜欢周南的刹那，不早一点儿，也不晚一点儿，心念一动，便难自禁。我的注意力越来越多地倾注在他身上，他对我的影响越来越大，但那时的我还是不肯承认，我把自己的异常归结为嫉妒和占有欲。我的意识在装睡，它选择自欺欺人，对一切视而不见。
然而，窗户纸总会有被捅破的那一天的。
10月16日，我上课看黑板的时候，突然发现在我的视域内，始终有常欣宇的半个脑袋，且怎么也忽略不掉。难道是他长得太高了，或者是脑袋太大了？我这样想。这种感觉蔓延到了间操，在队伍里，在他前面的人或在他后面的人我都可以视若不见，唯独他被辨识出来，忽略不掉。我很奇怪，但还是没有多想，接着不走心地做间操。突然，我发现别人弯下腰的时候，只有我和他站得直直地挥臂。他做错了，而我跟着他也做错了，错了多久，不知道。
我的脸蓦地一下红了又白，一瞬间就仿佛有一道光，突然照亮了我的意识深处，让一切清清楚楚，无所遁形。我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思。我这是喜欢常欣宇吗？在这个将决定我命运前途的时候？在我需要靠别人的施舍才能上学的时候？这怎么可以，又怎么能这样？我看不起这样没出息的人，不能容忍自己的不理智行为。
我慌忙跟上别人的节奏做操，生怕自己见不得人的心思会被示众一样。幸好大家都漫不经心，没有人发现我的异常，我若无其事地做完操，回到教室。但窥得自己隐秘心思的那一刻，一切都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