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星星小夜曲
她对霍行薄没有爱情是真的, 但她在海岛那件事上却十分信任霍行薄。
她总觉得,他一开始就在拒绝她,不可能故意给她下药。
他的身份地位犯不着做这种事, 卢市那个圈子,漂亮的千金多得数不过来, 她并没有特别之处。
她实在不相信陈亚雯这种话。
“你不信啊, 听说拿了钱的那个服务生没消失干净, 他一直在查人家服务生。林似,你就没察觉什么吗?”
服务生。
林似脸色白了几分,她想起来了, 前天晚上霍行薄就在酒店门口追一个女服务生。
她有些失神。
而陈亚雯满意她这样的状态, 从她身边离开。
“霍太太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回去时, 霍行薄正在四处找她。
宴会厅里有乐队演奏《小步舞曲》, 旋律俏皮优雅。
他的视线穿透众人,终于望见她才似乎松了口气。周围也有人在喊她霍太太, 对她说霍先生正在找你。
林似望着朝她走来的霍行薄, 即便不论地位,这个男人在一堆人群里也是最出众的。她忽然更加看不懂他, 明明他们睡过那么多次。
霍行薄来到她身前。
“去哪了?”
“陈小姐刚刚来找我。”
她看见霍行薄眼中忽然涌起的深潭,是一汪看不见底的暗。
他问:“她找你做什么?”
“她好像喜欢你。”林似望着他眼睛。
霍行薄皱了皱眉:“然后呢?”
林似说没什么了。
她留意着霍行薄的神情,他在听到陈小姐时眸底竟然真的是片刻的自乱,却很快被他惯有的漠然盖过。他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掌权者,跟身边来找他攀谈的人谈话自如。
他跟他们说完几句,来牵她的手:“先回去。”
林似跟他走出酒店大门,司机已经把车停在了门口,门童弯腰恭敬来开门,她松开霍行薄的手坐进车里。
车子驶离酒店, 后视镜里是九十度鞠躬的门童,也有被甩在身后的城市灯火。
林似忽然很冷静,在这一刻竟然这么冷静。她觉得一点也不像她,明明她刚刚是气愤的,是要冲过来找霍行薄对峙的。
她原本不相信,但霍行薄前天晚上的确是在追一个服务生。还有他刚才的自乱。明明车厢里空调温度刚刚好,她却感到很冷。
如果那才是真实的霍行薄,她要怎么办?
她不想跟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
但是离婚吗?
吃亏的还是她啊,他们结婚时虽然没写过财产分割的协议,但她一定拿不到半分钱,林家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报复他?
好像是很气愤,但她现在竟然异常冷静,才想清楚她根本无法报复到霍行薄。
她太渺小了,奶奶和徐老太太帮她查过监控,都证实是服务生拿错的酒,她不可能会找到证据。
他们这段婚姻原本就是他单方面扶贫,如果就这样挑破,他生了气不再帮衬林家怎么办?
这跟她本质上愿意嫁进霍家帮到林家就完全背离了。
林似很混乱,她竟然能在十几分钟里想这么多,而理清楚这些之后,她竟然觉得如果真是霍行薄给她的酒那也没什么,她不就是想要救活林家么。
等林家站起来了,她就跟他离婚。
好像因为不爱他,她竟然感觉透彻轻松了。
“陈亚雯还说什么?”安静的车厢里,霍行薄忽然问。
林似顿住:“我刚刚只提陈小姐,你就知道是陈亚雯,你还记得她名字啊?”
霍行薄说,陈亚雯追过他。
他回国后举办了一场晚宴,卢市各界名流都在,陈亚雯跟她爸爸来的,主动为他倒了一杯酒,问他要不要睡觉。
第二次见是在怡岛,她还是追着他不放。
林似不料他会这么坦诚。
她欲言又止,霍行薄说:“想问我什么就问。”
林似看了眼司机:“到酒店再说。”
回到酒店,她终于问出这个疑问:“我喝的那杯酒,是你让服务生换来的吗?”
她不想搞误会,是真是假都想知道答案。
是假的最好,就
算是真的好像也没那么大不了,她还好没有爱上他,就恶心一点,不会太难过。
霍行薄眯起眼:“不是。”
他回答得很快,好像这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说那晚是宋铭看见陈亚雯在酒里放东西,他吩咐服务生换掉了那杯酒,但她还是喝到了那杯酒。
林似沉默了几秒钟,也渐渐相信他这个解释——她最擅长的不就是配合和妥协么。
在林家是这样,为了林家也是这样。
她就想,相信他也没什么不好的。
她问:“前天晚上我看见你在追一个服务生……”
“嗯,我觉得那个服务生眼熟,像怡岛酒店的服务生。我想问清楚她是换错还是故意没换。”
“故意没换?是有人要故意给我?”
霍行薄摇头,说应该是陈亚雯没死心,还是想把酒给他。
他说:“我查过怡岛酒店的监控,除了你奶奶和徐老太太在帮你调监控,还有陈家也在要监控。”他说他原本不想打草惊蛇,但既然陈亚雯敢挑衅他,他不会让陈家在商界里混下去。
林似很久没有说话。
霍行薄问她在想什么。
她正要回答,他说:“不信我?”
林似微愣,摇了摇头说信。
他眼里有短暂的诧异,而后因为她这份信任笑了起来。
林似说:“我信你,这件事就过去吧,如果以后真查出来是谁故意的,我希望你要让我知道这个事。”
霍行薄点头。
他好像没有预料到会这么轻松,似乎还有话对她说,最终欲言又止。他弯下腰来看她,想要吻她。
林似后退开:“那个,陈亚雯怎么办啊?”
他挑眉:“不是说了我会动陈家的企业给你出气么,我跟这人也不熟。”
林似哦了声,说想去洗澡了。
她要去拿睡衣,霍行薄说帮她送进来。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知道等下又将是他带来的一场风雨。
她进了盥洗室卸妆,不过就是一两个小时的宴会,今天却感觉很累。
许佳在这
时给她发来了语音通话。
林似一边用卸妆棉擦口红一边接听,点了下免提,忽然又怕霍行薄听到,忙关掉免提,将手机举到耳边。
“你这假期有点长啊,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还要两天吧,你去看过师母了吗?”林似担心余映,她请假的这一周拜托了许佳去帮她探望余映。
许佳说今天刚去了,边禹陪她去的,也看着医生给余映做了治疗,所以才打个电话过来。
许佳听着水流声,笑得不怀好意:“这个点啦,还没睡啊,是不是在干坏事呀!”
林似倒很一本正经:“没有,刚刚我们还险些吵架了。”
“怎么了?”
林似看了眼门,霍行薄并不在,他拿睡衣不会这么快,上次就是等她洗到一半进来,他最喜欢那个时候。
确认没有人,她把今晚的事告诉了许佳。
许佳:“不要脸,这什么大小姐啊,没道德底线吗!”许佳感叹,“不过如果不是这杯酒,你们是不是也不可能结婚?”
林似说是吧,重新取了张卸妆棉擦眼妆。
许佳问:“你怎么这么淡定啊。”
“那我还能怎么办?不是他做的就很好了啊。”
“那如果真是姓霍的呢,他说谎呢?”
林似顿了下,苦笑也是自嘲:“也不能怎么样啊,林家还没站稳,我还不是得跟他过。”她闭上眼睛卸睫毛。
“那你不恨他?”
“可能会恨,也应该不会太恨吧,我又不喜欢他。”她说完这句睁开眼,一瞬间傻眼在原地。
镜子里是正推门进来的霍行薄,他手上拿着她的睡衣,竟然不是他爱的款,是她带过来的宽松棉裙子。
他就立在盥洗室门口,颀长的身躯,把背后所有的光都遮挡。她看见他轮廓的阴影,深邃的眉眼,还有周身沉静之下的死寂,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暗潮汹涌。
一瞬间,林似脑子里只有嗡嗡的充血声。
她死定了。
就算是做戏也要做温柔深情些吧,他好歹是林家的恩人。
许佳的声音还响在电
话里,叫了她好几声,没等到回应,只好大声说:“林似你干嘛了,被霍霍抓走了?你不是说他很帅也对林家很好嘛,就当信他这一回,慢慢培养喜欢啊。”
这一声震破耳膜,林似不知道霍行薄有没有听到,但盥洗室回音那么大,他应该是听到了。
她快速挂了电话,心凉到冰点,忽然没了底。
霍行薄一动不动,微微抬起下颔,他好像深深看了她一眼,但她却因为背光而无法看清处在阴影当中的他。他把睡衣扔到脏衣篓里转身走开。
“……”林似僵硬地追上去,不知道说什么。
迎接她的恐怕即将是一场暴风雨。
…
霍行薄站在阳台上抽烟。
总统套房的景观阳台宽阔,沙发前是可开启的玻璃窗,二十几层的高楼,夏日晚风里夹裹着热浪。从林似的角度看去,风吹动阳台上青年的睡衣,他穿着一件宽松的香槟色睡袍,在眺望这座城市的华灯。
林似望着这个背影好久,想解释但又不知道要怎么说。
她和他本来就没爱情。
今晚怎么这么多事!从她有理一瞬间变成她没理了!
霍行薄一动不动在抽烟,烟雾被风带过来,林似忍不住咳了几下。
他并没有停下来,依旧背对她眺望城市的烟火,把这个修长挺拔、但又有几分寂寞的背影留给她。
“我去洗澡了。”林似最后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就当他没听到。说完这句,没有等到霍行薄回应,她转身去衣帽间拿了新的睡衣。
她洗完澡出来时,身上穿的不是霍行薄拿的那件,而是他喜欢的款式。
林似闻到了她身上晚香玉的香气,是她刚刚特意喷的香水。
吊带是干净的、浅浅的薄荷绿色,勾勒着她白皙锁骨。即便是条睡裙,精致的做工也能在放量里勾勒出纤细腰肢。
霍行薄仍在刚才那个地方,只是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多了好几个烟头。都是抽几口或者一半就扔掉的,他喜欢这样抽烟。
林似从他背后环住他腰。
青年
宽阔双肩僵硬了瞬间,她收紧手臂:“那个,你别生气呀。”
她第一次主动对他撒娇,也可以说是被动的——她想清楚了,她不希望跟霍行薄离婚,不希望林家失去保护。
没错啊,她就是这么卫护亲人,她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李英芝对她最亲最亲,只有林仲君和巩秋韵把她当女儿。
霍行薄转过身来。
他修长的指尖仍夹着烟,下巴会抵到她额头,他微微抬起下颔,望见她这一身,眼底情绪也仍没有波澜。他抽了一口烟,忽然俯下身撬开她唇齿。
他把这口烟全部渡到她口腔里。
林似呛得挣脱咳嗽,眼泪都咳出来了。
霍行薄扣住她手腕将她往怀里带,她被他连牵带拽带到了门口的仪容镜前。她忽然之间明白了他的意图,他要她看着镜子里的人在经历什么。
林似涨红了脸,但没有拒绝。
也许是她这样的顺从倒令霍行薄索然无味,他松开她,望着镜子里她脖子上的咬痕,冷笑一般扯起嘴角,转身进了盥洗室里。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今天来晚了,我太生气了太难过了,去抓小三了,小三竟然还不怕还敢笑
不是我,是为我姐姐出气(t_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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