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第一百六十三章（加更No.17）
亨廷顿和侍从长的对话还在继续。
侍从长从怀里取出一个信封, 递给亨廷顿道：
“这封密信您收好了，等去了临海郡，将信给对方, 接下来的事他会处理。”
亨廷顿将信收入贴身的西服上衣口袋里。
侍从长又道：“接下来一个季度的拨款, 已经走秘密渠道从皇室金库划拨了，您记得查收。”
“议会当真不曾察觉？”亨廷顿确认道。
“您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侍从长似是有些不悦。
亨廷顿笑道：“我只是得到了一些消息，似乎议会近来对皇室有些风言风语，传闻皇室绕开议会审核在消耗金库钱财，同时还有大笔来源不明的资金入项。议会的金融审查组已经在蠢蠢欲动了。小心使得万年船，德比侍从长, 您说是吧。”
“您放心，事情我们会处理好的。”这位侍从长看上去地位不高, 但说话似乎很有分量。亨廷顿得到他的肯定答复, 一时放下心来。
他最后补充了一句：“我现在可是为皇室尽心竭力了，希望能有始有终。”这意思很明显, 半是威胁，半是请求。
这回侍从长没答话。
他们在远端静默地站了片刻，便又返回了宴会大厅之中。安娜拍了尼雅一下, 道：
“你去跟着那个侍从长，看他去哪儿, 我去会会亨廷顿。咱们今天最好能就在这里把内鬼揪出来。”
“好。”尼雅没有多说什么, 很默契地开始行动。
她二人状似悠然地回到了宴会大厅之中，接着很快分开。尼雅刚离开, 布林肯就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笑着问安娜：
“你们家小姑娘这是去哪儿？”
安娜心想这人怎么这么烦，管这么多？他身旁的梅森却不知去了哪儿。她不想理会，但又不愿表现得太过生硬惹人怀疑, 便敷衍道：
“如果你指的是我的伴侣，那么她内急，去解手了。”
布林肯道：“那这会儿便由我来陪伴美丽尊贵的麦克莱恩小姐，您意下如何？”
安娜本想一口回绝，但忽而灵机一动，计上心来。她想借着布林肯的掩护，去接近亨廷顿，否则她一个人去找亨廷顿攀谈，就显得有些太刻意，太明显了。
她扬起笑容，对布林肯道：“我很乐意。”
布林肯伸出手来，安娜强忍着不适，将手虚搭在了他掌上。“啪”，安娜忽而将手缩回，她被电了一下。
“哦，失礼，静电了。”布林肯收回了手。
二人不再接触，只是并肩而行。安娜手指有些酸麻，方才这一下静电有点严重了，使得她心中浮现一丝异样，但暂时未能明晰异样从何而来。为了缓解酸麻，她握紧了拳头，手臂虚悬在身侧。
她道：“我听闻这回的晚宴，是你一手促成的？”
布林肯道：“我只是发挥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作用，毕竟我与亨利私交甚笃，他是我上一届的学长，我们在学校里是一个社团里的成员，经常一起骑马、打球。”
“这么说，是亨利先生去说服了皇室资助科考团？”
“也不完全是，实际上亨利只是做了个牵线搭桥的工作，他将我引荐给了皇室。而陛下则早有意愿派人前去临高考察，我这是恰好撞了大运。”布林肯笑道。
据安娜所知，亨利·兰开斯特是上议院议员，同时也在负责皇室与政府之间接洽的工作，他会知道皇室目前的意愿是很正常的。
不过，如果皇室和兰开斯特家存在矛盾，而兰开斯特家意图撇开皇室在临高谋取什么利益，那么亨利引荐布林肯给皇室，让皇室资助考察团的行为，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多半是为自己开脱，以洗清嫌疑，降低皇室对自己的怀疑。
“我很好奇，你在贵族圈人脉有多广？”安娜笑问。
“这……我可只是个渺小的存在，谈不上什么人脉了。你知道我们布林肯家族，不过也就是个伯爵爵位，本身是财政官僚出身，属于被大贵族瞧不起的技术型官僚而已。”布林肯笑道。
“但是五十年前，你们家可是出了位传奇首相——摩尔·布林肯，是他主持了整个伊斯罗廷的翻修工程，建造了一整套的地下排水系统，给整个伊斯罗廷旧貌换新颜。”安娜道，她的潜台词意思很明确：你小子别装了，我知道你们家人脉很广。
“哈哈哈，确实。摩尔叔祖父是家族中的奇人，他也是这么多年来我们家唯一的一位医学博士，他那严重的洁癖，连我都受不了。我儿时和他相处过几个月的时间，真是难忘啊。”托尼·布林肯提起往事，眸中泛光。
这小子……还给我装傻呢，那就只能再把话说明白些了。
安娜刚要开口，布林肯却忽而转移开了话题，指了指不远处一位身着典雅西服，斜背红绶带、大腹便便的蓄须男子，道：
“你看，咱们的首相先生今天也来了。”
安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现在正与博宾顿教授交谈的，正是当今的政府首脑——首相埃德蒙德·弗莱舍。此人已年逾七旬，但看上去依旧精神奕奕。
“他可是政经学院的高材生啊，是我们的大前辈。”布林肯继续道，“我记得他们那一届出了不少传奇人物，弗莱舍相比之下只能说是个平庸之辈。当时政经学院有一位顶级的大红人，名字好像是叫做克莱斯勒，我记不大清了。
“那人当时可是最耀眼的政坛新星，以平民身份一路过关斩将考入政经学院，颇受我摩尔叔祖父青睐。我叔祖父是时任首相，兼任政经学院的名誉校长，偶尔也会去授课。
“那样一个政坛新星，奈何不知出了什么变故，后来他突兀退学，就此销声匿迹。我记得我父亲曾在一次聚会上和几个叔叔伯伯聊起这事儿，当时政经学院的那起变故好像很严重，还是我叔祖父亲自出面处理的。”
安娜安静地听布林肯聊起往事，一时有些揣摩不透，他是故意与自己说这些的，还只是有感而发？她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向布林肯提出自己的请求。
没想到她的困扰很快消失了，因为布林肯的话竟然吸引了不远处的亨廷顿，对方听到了布林肯侃侃而谈，很感兴趣地围了上来。并接话道：
“好久没听到摩尔·布林肯的大名了，真是怀念啊。那会儿我只是个毛头小子，我对老首相真是崇拜得紧，他是我的偶像。”
“哈哈哈哈，亨廷顿勋爵，您过奖了。”托尼·布林肯大笑道。
“亨廷顿勋爵，贵安。”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安娜抓住机遇，扬起笑容，优雅提裙行礼，打招呼道。
“安娜小姐，托尼先生，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你们，年轻真好。”亨廷顿这会儿显得非常和蔼，对晚辈也亲切地用名字来称呼。
“您太客气了，您正值壮年，我们年轻人都得依仗着您的功绩，才能有所建树呢。”安娜顺势道。
“哦？此话怎讲啊？”
“若不是有您修建的铁路支撑，我们科考团前往临高山脉的路途，还会更艰难。我们心里可感激您的贡献。”安娜笑道。
“哈哈哈哈哈，安娜小姐，你真是个可人的孩子。”大约是被安娜这一通吹捧说得舒坦，亨廷顿心情大悦。
……
就在安娜试图与亨廷顿攀谈，套出关于内鬼的消息时。另一头宫殿幽长晦暗的廊道之中，尼雅正无声地跟在那侍从长德比身后。
她随着对方走到大殿第三层，发现自己没办法再继续跟踪下去了。对方进入了一处有卫兵把守的区域，尼雅没有隐身的技能，除非费劲儿把人引开，否则过不去。
她不想打草惊蛇，脑海里回忆了一下此前她在外面时观察到的整个皇宫大殿的建筑构造，心想自己也许可以从外部绕到那一部分区域之中去。
于是她原路返回，尝试打开这条走廊上的房间。第一间房的门就没锁，她推门进入，空无一人，未曾点灯。不过户外天际的倒悬城市的光芒十分明亮，透过窗玻璃照耀进来，将这房间里照得透亮。尼雅打量了一下，判断这里面应当是个会客用的花厅，陈设很典雅华贵。
但尼雅无心欣赏，她径直走到窗边，开了窗，向外探看了一下。一阵大风吹来，差点将她的帽子吹飞。她将帽子取下，装入了伸缩腰包之中。
尽管只是第三层，但因为皇宫山的宫殿群修建在陡峭的崖壁之上，从此处的窗户向下望去，临空两百米，下方就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渊，颇为惊悚。
但尼雅对这个场面却没有丝毫的畏惧，她轻飘飘地跳到了窗台上，然后沿着宫殿外墙开始横向移动。宫殿外墙之上有非常多的外立面，其上有各类装饰，对尼雅来说都是绝佳的落脚点。
她在高空之中，对抗着强大的风力，如若散步一般优雅地行走着，衣袂猎猎，不紧不慢。沿着墙外的突出物，或攀或跳，敏捷毫无停顿，很快便游走到了一扇窗边。她先偏着头仔细听了听，听到里面有说话的声音，虽然很微弱，但可以判断是那个侍从长的声音。
于是她小心掩藏身形，向内探看。这是一间画室，正有一个青年人侧身坐在画布前，端着颜料盘，提着笔在画布上涂涂抹抹。
尼雅惊愕得发现，这位青年正是约翰·兰开斯特。她一时间脑子里是全然混乱的，完全不明白为什么约翰·兰开斯特会出现在这里。
不仅是他，约翰身侧还有一位身着白金大教士袍的老年男性，发丝银白，面容慈祥。他身侧站着一位面容严肃的中年男性教士，一身大红教士袍。二人像是伺候主子一般候在约翰身边，毕恭毕敬。
尼雅曾在很远的地方见过那位白金大教士袍的老年男性，他就是当今教宗保罗二世。而他身侧的红衣主教，尼雅并不认识，只能猜测有可能是现在灵教会的代理主教西斯廷斯，因为他与兰开斯特家的关系最近，同时也是教皇现在最信任的人。
侍从长正在低声与约翰·兰开斯特说着什么，尼雅实在是听不清，外面的风太大了，而对方说话的声音太小。
她只能读唇语做一个粗略的判断：
“……小姐，已经可以起来……很快会到……”
约翰背对着尼雅，口型尼雅看不到，他似乎问了侍从长什么。
侍从长回答道：“小姐认为那身体不错，很好用。”这句话，尼雅切切实实看清楚了。
什么身体很好用？尼雅悚然一惊。
忽而那疑似西斯廷斯的红衣大主教将眸光投向窗边，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一般快步走近，要推开窗查看。尼雅匆忙之间急急向下方落去，扒住墙体，错身藏在了狭窄的窗台之下。按照老师瓦尔基里教的，封闭大脑，不让精神力溢散出去，同时屏住呼吸，转为内息。
“西斯廷斯？怎么，有小野猫偷听？”教宗保罗二世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笑意。
“似乎……是我的错觉。”西斯廷斯回答道，他声音很冰冷无情。
“回来吧。”尼雅听到了约翰·兰开斯特的声音，听上去还是那气虚体弱的模样。
窗户关上了，尼雅不敢放松，又静静等了片刻，确认对方并未给自己下套，便迅速原路返回，又从之前的窗户回到了宫殿之内。
她整了整领结，拉平领口，又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理了理吹乱的发丝，便迅速返回大殿，要去寻安娜。她意识到自己可能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情况，必须尽快和安娜商议对策。
她沿着廊道返回大殿，刚走到一层大殿的外廊上，忽而瞧见那个熟悉的一袭蔚蓝礼服长裙的身影。
安娜？尼雅一愣，就见安娜从外廊尽头的楼梯上楼去了。
她疑惑，连忙去追。几步赶上，发现安娜从这条通道上了三楼。她恰好在三楼楼梯口追上了她，忙伸出手拉住她：
“安娜？你怎么跑上来了？”她出声问道。
安娜转过身来，起初显出一丝困惑，随即又扬起惊喜的笑容来。她一时不回答，只是抬手摘取了尼雅的面具。尼雅很迷惑地看着她，她直觉认为眼前的安娜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可她说不上来。
而安娜望着她的面庞，忽而轻笑一声道：“尼雅，你别戴面具了，跟我来吧。”
“啊？”尼雅一头问号。
作者有话要说： 更有趣的事儿就要发生了。
这周日预计仍然要疫情防控加班，看情况，我明天努力攒一章，尽量更新，如果更不了，会在wb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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