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
劳瑞妮第一时间将钱放回了保险箱, 迅速将保险箱门关好，然后一个箭步坐回了自己在财会室里的办公座位。万幸，她的座位距离保险箱并不远, 所以当那个进来的人打开门时, 她已经若无其事地端坐在位子上，假装从自己的包里取出一些个人物品的模样。
“咦？劳瑞妮，你来了啊？怎么把门给反锁了？”进来的人是财务主管，看来他刚才只是送贝利离开，因而很快就返回了。
“咦？我反锁了吗？”劳瑞妮面露疑惑神色。
财务主管顿了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只是道：“早出晚归的，你一个女人也不容易。今天要把近三个月的财务报表都做出来, 加紧干吧。”
说着他从自己办公桌的抽屉里取出了烟盒与火柴, 走到屋子外去抽烟。此时，劳瑞妮的读心术突然自主发动了, 她听到了财务主管的心声：
【这女人有可能看到了我刚才和贝利……这事儿得向上头汇报。】
劳瑞妮心底升起了强烈的危机感，但现在暂时还不能动作，只能强装镇定, 伏在案上假装开始工作，内心却在思索对策。
这件事, 显然靠她一个人的力量无法继续下去了, 她必须得求助于外界。一会儿她得想办法抽身出去，去电报局打电报给麦克莱恩教授。接着……这工厂她不能再待下去了, 必须尽快离开。
……
查兰走后，阿姐在贫民窟的据点之中来回踱步，看上去好像陷入了深度的思考之中。戈娅来到她的身侧，轻声向她汇报几个病人的病情。
“……自从探索者团的那位朵丽丝总务来治疗过, 大家的病情都得到了好转，只是现在还缺药……想要彻底治愈，必须要有抗毒药。”
阿姐点头：“再等等，等最近的杂事处理完，我就能腾出手来去找药了。”
正谈话间，一个女战士从外部走了进来，顺手揭开了脸上的面具。如果查兰或尼雅在此，当能迅速认出，此人竟然是爱善天使孤儿院的总务会计——格莱德斯。
爱善天使孤儿院曾是探索者猎人团安置戴维斯家的小女儿海伦的地方，院长南希本身是视能者，她的丈夫曾经是探索者团的猎人，但已经牺牲了。
而总务兼会计格莱德斯，竟然与亚述巫女集团有关。
“找到了吗？”阿姐看向格莱德斯，询问道。
“还是没找到，抱歉阿姐……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对方的踪迹抵达过切尔西岗，方向应当是去了切斯纳德镇。”格莱德斯道。
“你再仔细回忆一下，当时到底有没有见到可疑人物进入孤儿院？”阿姐再问。
“没有，阿姐……我真的完全不记得有人进入过孤儿院，但不能排除有精神力远超我的存在，修改了我的记忆或混淆了我的视野。但是我的黄金刺一定是与小海伦一起丢失的，我坚定地认为，掳走小海伦的人也偷走了我的黄金刺。”格莱德斯道。
戈娅此时插话道：“如今看来……如果排除有第三方故意搞事情这种阴谋论，那么当时有可能是卡尔克萨研究会带走了小海伦，同时偷走了你的黄金刺。”
阿姐却摇头道：“卡尔克萨研究会与古藤堡事件并没有太大关联，实际上当时古藤堡出事时，整个伊斯罗廷绝大多数的神秘势力都并不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个别知晓的，比如我们，当时也在观望，并未加入进去。
“退一步讲，即便卡尔克萨研究会知晓古藤堡事件，他们也不会选择去帮助古藤堡里的阴谋家完成陨石的破坏。卡尔克萨研究会本身的终极目标是促使黄王降临，而古藤堡事件则与猎犬和时空有关，这两者的目的无法凑到一起去，反而会起冲突。
“因此排除了这些可能，唯一的可能就是第三方在谋划些什么事。也就是说，有一个神秘的第三方，当时进入爱善天使孤儿院，掳走了小海伦，同时还拿走了你的黄金刺。而你，包括南希，全都无所察觉。”
“那么，现在我的那把黄金刺，是这个第三方持有的吗？”格莱德斯问道。
“不一定，这把黄金刺被某个人用以刺杀了罗杰和罗兰德男爵夫妇，这刺杀的目的很明确，应当就是跨切尔西岗东线铁路的工事引发的纠纷，最后演变成了一场有预谋的刺杀。那个神秘的第三方，估计将黄金刺给了纠纷双方中的切斯纳德镇一方，才会引发刺杀。”阿姐道。
格莱德斯问道：“那么，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什么也不做，静观其变。我已经将切斯纳德镇的情报告知了探索者团，很快他们就会去切斯纳德镇进行调查，届时自然会查清楚其中的来龙去脉。那把黄金刺势必还是会被找回来的，不用太着急了。”
“我们不用将这些情报告知探索者团吗？”戈娅问道，“他们如果能知道铁路工事的纠纷和神秘第三方窃取黄金刺的事，调查起来不是更事半功倍吗？”
“不……”阿姐摇头，缓慢又意味深长地说道，“我还不能完全信任盾马团，而他们对我们也有猜忌，至今他们的高层也不愿答应与我们合作。我必须有所保留，才能牵制住他们。
“你们不能放松警惕，仔细想想吧，卡尔克萨研究会一直与我们不对付，现在金闵龙下落不明、水厂被炸，东区黑帮的势力被南区瓜分完毕，黑锅全扣在了我们头上。贫民窟里的局势变成这样，多半也是卡尔克萨研究会在从中作梗，他们和兰开斯特家族、西北公司都脱不开干系，已经成为了穆兹达赫伦人民的大敌。
“盾马团如今的立场不明，尤其是他们与麦克莱恩家族关系很深，这麦克莱恩家族刚宣布将与兰开斯特家族缔结婚姻，我怎么能轻易相信盾马团？我必须要先引导盾马团在情报不明的情况下去调查切斯纳德镇，看看他们在遭遇卡尔克萨之后，到底会作何反应，我才能下进一步的判断。”
“阿姐，还是您考虑周全。”戈娅钦佩道。
格莱德斯却最后问出了一个问题：“我只是一直很疑惑，只有信仰风神的我们才能使用黄金刺，为何那个神秘第三方从切斯纳德镇选了一个人，这个人也能轻易驱使黄金刺？”
阿姐现在对这个问题早有所思考，回答道：“两个可能性，神秘第三方选定的这个人，确实是风神信仰，而非哈斯塔信仰。但他/她的立场却与铁路公司为敌。第二个可能性，神秘第三方有能力抹杀掉黄金刺中的风神信仰限制，使得其他信仰的人也能使用黄金刺。”
“您觉得前者还是后者可能性更大？”
“不好说，但如果是后者……我们的麻烦就大了。格莱德斯，你再回一趟切斯纳德镇，监视探索者团和卡尔克萨的动向，随时向我汇报。”
“是。”
……
1月15日，近午十一点半，工厂短暂的午休时间到来，劳瑞妮趁着去食堂吃午餐的间隙，悄悄从工厂偏门溜走，向南河镇电报局赶去。
一路上她非常警惕，几乎三步一回头，确认自己并未被跟踪或引起他人注意。也许是因为情绪过于紧张，这一路走来，她总感觉身边擦肩而过的路人面上的神色不对劲。
这种疑神疑鬼的感觉让她十分不适，她安慰自己，尽快打完电报，然后就立刻去赶最近一班入城的火车，直接去找麦克莱恩教授寻求庇护。
之所以又要发电报，又要亲自去找麦克莱恩教授，是为了确保消息真的能够发出去，抵达麦克莱恩教授手里。如此，不论是电报被截获，还是她自己在半途出事，总有消息能够传出去。
十一点四十五，她匆匆抵达了镇上的电报局，将所有的讯息尽量凝练、精简，并编入暗语，用电报发了出去。
在发电报的过程中，她站在接待的前台口子上，隐约察觉到身后似乎有视线在注视她。她回头查看了两次，这个时间点里，电报局除了她几乎没有人，只有靠墙的一排老旧的木头长椅上，坐着个老态龙钟的老太太，视听昏聩，暮气沉沉。除此之外，并无任何可疑人存在。
她知道自己多半又是太疑神疑鬼了，这样下去不行，她得尽早找到麦克莱恩教授。
电报发完后，她匆匆离开了电报局，又马不停蹄地向南河镇火车站赶去。这一次她不大敢表现出自己的紧张了，也不东张西望，一步三回头，只是状似闷着头匆匆赶路。
同时，她调动起自己所有的感官，利用路面上的一些可以用来观察身后的工具，诸如橱窗、转角与路口的交通凸透镜来观察身后的情况。
她仍然未曾发现任何跟踪者。
十二点十三分，她赶到了南河镇火车站，并直接大步流星地冲向了售票窗口。过了十二点，就是下班时间了，售票窗口一般会歇息，一直到下午两点才会开启，售卖下半天与明日早间的车票。
不巧的是，她赶到时，售票员已经下班，她只能在车站里等待新一轮售票了。
因为前段时间由南河镇驶向伊斯罗廷东区的火车上发生了惨烈的刺杀案，现在所有南河镇驶向伊斯罗廷的列车都受到了严格管控，数量锐减，当然本身旅客人数也减少了。
今天，候车大厅内人员也不多，靠近站台的一排长椅边聚集着一群劳工模样的人，衣着寒酸、背着硕大的麻布背包，正在等待着乘车进城务工。
另一侧，隔了一段距离的候车长椅上，坐着零星几个衣着稍好些的中产人士，有可能是公务员、家庭教师或者公司跑业务的职员，都是男子，见不到女子。
劳瑞妮挑了一个角落里的位置坐下，开始了焦虑的等待。她无法安下心来，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抬起头来扫视一遍整个候车大厅，然后用自己的怀表对时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焦虑，她的读心术又发动了。她的读心术大概率会在情绪紧张时发动，这是不自主的。一发动，她就听到了整个车站杂乱的内心活动蜂拥而来，都是一些无用且无关的信息，吵嚷着她的心神。
她抬手捂住双耳，想要强行关闭读心术，奈何这特殊的技能根本不听她的意志使唤。
此时，忽然有人坐在了她的身旁，并翻开了一份报纸。报纸“哗啦”的一声，吵嚷的读心术在这一刻突然停止了，劳瑞妮长舒了一口气。
她不自禁扭头看向身侧的人，这是个西装革履的男子，身材修长高大，长相非常英俊，唇角挂着迷人的笑容。他察觉到劳瑞妮在看他，于是从报纸中抬起目光，扭头看向劳瑞妮。
劳瑞妮连忙扭过头去，并不与他对视。
“女士，冒昧问一下，你身体可好？我看你似乎不大舒服。”男子出声问道，声音温和又好听。
“没…没事，感谢关心。”劳瑞妮不自在地起身，想要离开。
“这天气太阴湿寒冷了，如果你不舒服，可以去不远处车站的值班室里烤烤火，会舒服很多。”男子好心建议道。
劳瑞妮点了点头，最后瞥了一眼这个笑容温和的英俊男子，便躲到更角落的地方去。男子提到了值班室里有火炉，她也感觉有些阴冷难受，为了避开视线，远离人群，躲到值班室里去也许会是个好的选择。
她很快走到值班室门口，却看到了一个穿制服的小个子男人在里面抽烟，一时之间只好在门口顿住脚步。这个小个子男人胡子拉渣，有一个红彤彤的酒糟鼻，看上去像是个长期酗酒的家伙。他应当也是铁路公司的职员，穿着驾驶员的制服。
劳瑞妮走到门口时，男子刚好差不多快要抽完烟。值班室隔壁的列车员休息室里，走来一位上了年纪的中年列车员，见到这个小个子男子，对他道：
“马克，你抽的什么杂牌烟，真难闻。”
“要你管老鬼？”
“嘿，你这小子嘴巴真是不饶人。这个给你。”中年列车员丢了一包烟给他。马克接过，嘿嘿地笑，露出一排黄牙。
“最近你老婆没打你吧。”
“哼……她哪里敢，看我不揍死她。”马克抽出一根，迫不及待吸起来。
“唉，你和你家那婆娘真是一对冤家。你看看人家罗杰……”刚说到这里，中年列车员说话霎时顿住，面色阴沉了下来，“罢了罢了，你小子等会儿出下午的第一趟车，小心着点，别和可怜的罗杰一样……”
马克一口气抽了大半根烟，在烟雾迷蒙中骂了句：“老鬼，你少咒我，我和罗杰可不一样。”
说罢他双手揣进裤兜里，弓着背离开了值班室。出值班室时，他叼着烟，眯着眼看了一眼门外徘徊的劳瑞妮，眸光中透出一丝打量。
作者有话要说： 所有的线索和伏笔都在收束，我作为作者不好多说什么，不然会降低你们的阅读趣味性。我就提一点，因为比较久远了，你们可能记不得。
这章出现的列车员马克，前文已经出现过了，在第五章，罗杰带着尼雅去酒吧找老欧文时，曾经撞上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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