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
安娜再度确认道：“你仔细回忆一下, 当时他们夫妻俩说了什么？”
劳瑞妮很费劲地想了一会儿，道：“我真的记不大清楚了，好像有争吵, 说话的口气不大好。我记得那个女的好像吼了句‘不要回来’, 是不是这句话我真不敢确定。”
安娜看向尼雅，尼雅想了想，道：“还是得去教会, 到她父亲那里问问。”
安娜点头，随即转脸看向劳瑞妮道：
“劳瑞妮，你收拾一下跟我们走吧，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可能会有危险。等我们排除危险, 你再回来。”
劳瑞妮没有过多的犹疑，立刻套上外套，随在安娜等人身后，出了公寓。
一行五人向着镇上的大地教会行去。尽管劳瑞妮一头雾水, 但她察觉到事态可能很严重，因而不敢多问。队伍气氛沉默且紧张，脚步飞快, 不一会儿就赶到了教会。劳瑞妮不得不小跑跟上, 体质虚弱的她累得气喘吁吁。
正值圣临节，临近中午, 大地教会在筹备节日午餐会。安就是在教会布善堂做厨师，也经常会去教会的餐厅帮忙。布善堂也在大地教会的院落内部，位于教堂的西端。如果安不在家，那么她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去了教会。
今天教会还是接待了不少镇上的信徒。伊斯罗廷附近的居民过节的习俗基本相同，他们会在圣临节当天上去去往当地教会做弥撒祈祷，沐浴圣光洗礼, 参加教会举办的午餐会。然后下午才会回家，为家中的节日夜宴做准备。
因而，整个大地教会正门大敞，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他们一众人刚一踏进主教堂，就被一名年轻的男性教士拦住，询问道：
“几位是外地人吧，请问有何贵干？”
尼雅不大方便露面，此时的她已经做好伪装，蒙上了面庞。安娜看了一眼巴顿，让巴顿作为话事人出面交涉。巴顿领命，出声回答道：
“我们来找马德里奇教士，有重要的事需要询问他。”
“什么重要的事？”
“见了他的面才能说。”巴顿言简意赅，且话语中透着一股
不容拒绝的强硬。
那年轻教士有些为难，解释道：“马德里奇教士现在正在为镇上的居民做圣光洗礼的仪式，抽不开身。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代为转告。”
巴顿略显不耐烦道：“是关于她女儿家里的事，我和你说不清，事情很紧急，多耽误一会儿，她女儿可能就有生命危险。你就这么转告他吧。”
年轻教士闻言，顿时面色一变，他让众人等在大教堂的角落里，自己迅速向隔壁举行仪式的礼堂行去。
尽管南河镇并不是一个多么富裕的镇子，但这里的大地教会却修建得颇为精美雅致。尽管规模上无法与大教堂区的神圣五神归一大教堂相比，但高耸的尖塔、优雅展开的飞扶壁与尖拱顶也颇具古老神圣的氛围。
众人似乎都不大习惯这种宗教氛围浓厚的地方，他们围成一个小圈，站在教堂靠近大门的角落里，前方的一排排长椅上，坐满了正在做祈祷的镇上民众。这些人会回头，用异样的目光去审视众人，或好奇、或排斥、或鄙夷，展现出对外来人不友好的一面。
约莫等了五分钟，不远处的礼堂处门扉打开，一个中年男性教士匆匆行来。他一身教士袍，头戴教士的黑色圆顶帽，面容让尼雅感到熟悉，因为与安有六七分相似。他身材不高，微微发福，没有蓄须，有一双淡灰色的眸子。
他上前轻声道：“诸位，午安，我是马德里奇。神主保佑，请诸位随我来，我们换个地方谈话。”
说完后，他一刻不耽误，领着众人快步离开了教堂主殿，向着西侧的布善堂行去。前往布善堂的走廊上还有不少人，今天布善堂也在为穷苦人家发放过节的食品，马德里奇一路带着众人穿过廊道，最终来到了一个相对偏僻的库房。一进来众人就嗅到一股浓重的小麦粉的味道，这里是食品的库房，堆积了大量的小麦粉。
“抱歉，委屈诸位在这里说话。今天人多眼杂，我不方便带你们去我的办公处。长话短说，安和罗杰出了什么事？”马德里奇教士问道。
巴顿作为代表，将此前列车上的惨剧以及他们去安的公寓的经历言简意
赅地说了。但此中隐去了尼雅的存在，只说他们是受到了列车员同事的委托，拿到了安与罗杰的住址，前来通知安有关罗杰的死讯。这个说法漏洞不小，但马德里奇教士此时并没有心思去在意那些细枝末节的问题。
叙述间，马德里奇教士的面色越来越苍白，罗杰之死给了他相当大的打击，而安的失踪更是让他陷入了深深的惶恐之中。
“所以，您也不知道安的所在吗？”安娜问道。
“我真的不知道，她今天没有来教会，她跟我说今天要随罗杰去罗杰父母的家里过节。还有罗杰，他今天应该是轮休的，为什么会今天去值班？”马德里奇教士焦虑且奇怪地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罗杰换班这个事儿，他们之前也没听其他列车员说过。
“您还知道有什么地方是安有可能去的吗？我们可以帮您去找找。”安娜再问。
马德里奇教士拼命回想，列举了安平日里常去的市场、裁缝铺、花坊和镇剧场，这就是他所知的全部了。
在他拼命列举时，尼雅一直在冷眼旁观。她、巴顿、梅拉和安娜都是神眷者，本身对普通人的情绪有着敏锐的感知能力，他们都能看出马德里奇教士确实根本没有撒谎。同时他身上也没有任何神眷者的气息。如此看来，他完全不知道尼雅返回南河镇的事，教会派出刺客的可能性基本上可以被排除了。
此外，同行的劳瑞妮也尝试发动心灵感知成功，确认马德里奇教士所说句句属实。
“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她是个听话的好姑娘，活动范围都不出南河镇的。求求你们，你们都是好心人，救救我的女儿！”
“好，您别着急，我们这就分头去找。您就留守在教会，以防安返回教会。这位是劳瑞妮，安和罗杰的对门邻居，我们让她留在这里，您在教会里安排一下她的住处好吗？我们怕她也会有危险。”安娜商量着问。
“没问题……没问题……”马德里奇教士内心已然无法平静，只是机械式地回答道。
于是劳瑞妮留守，其余四人分作两组，安娜和尼雅一组，巴顿和梅
拉一组，分别去搜寻马德里奇教士提供的几个地点，看看安是否会在。
尼雅和安娜去了镇市场和镇剧场。安每天都要到市场采买食材和生活必需品，在距离市场不远的地方就是镇上的小剧场。看剧是安的兴趣之一，每次路过剧场，只要有演出，她都会买票进去瞧瞧。
但今天是圣临节，市场经营完早市后，早早就关门了。而镇剧场也一样，今天大门紧闭，根本未曾营业。
安娜和尼雅一无所获，一时在剧场后门附近踯躅不前，思考下一步的对策。
“难道只能让警方大规模搜索了吗？一个大活人不能就这样不见了。”安娜蹙眉道。
尼雅却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安娜，据我所知，教会里的修士结婚生子这种现象，似乎只存在于北派，也就是洛克公国地区。马德里奇教士好像并不是北派的教士，他为什么会结婚生女，他妻子又去哪儿了？”
此前她一直没有在意过这个问题，直到认识了尤金，知道了教会里的习俗，如今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身边竟然存在这样一个特例。
“你不知道？还是你不记得了？”安娜奇怪问道，但显然她并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尼雅摇头：“我大概是不记得了。”
安娜想了想，道：“如果一会儿与梅拉、巴顿他们汇合后还是没有消息，我们要不要去橡树村你家看看？”
尼雅点头：“也就只剩下这个可能性了……还有蓝湖，就是我们儿时出事的地方，也许我们也该去那儿看看。”
“你为什么觉得她会去那儿？”安娜奇怪问。
“我说不清，就是一种感觉。”尼雅道。
就在她们交谈时，剧场后门不远处，走来了一个女人。这女人年纪不大，也就二十来岁，穿了一身彩布碎拼的长裙，身上披挂着一件菱形格子花纹的硕大的毛毡斗篷，一直拖到脚踝。她有着亚述人的面孔，棕色的皮肤，黑头发黑眼睛，面孔有些东方，很像是地球上的美洲原住民。
她右手臂挂着一个菜篮子，里面装着一些蔬菜、肉类和面包，左手提着两瓶酒
。走到剧场后门时，看到尼雅和安娜，她顿了顿，迟疑地上前询问道：
“你们找谁？”
她嗓音略沙哑，但音色很性感。细看，她五官也长得很漂亮，尤其是一双黑眼睛，很透亮。
“啊……我们就是在剧场附近看看。”安娜出声道。尼雅则选择了闭口不言，她毕竟身份敏感，不大方便与南河镇上的人交流。
但却没想到这位亚述女子仔细盯着尼雅看了片刻，道：
“尼雅？是你吗？”
尼雅震惊得瞪大双眼，随即迅速撇过头去，她不能被人认出来，而自己现在的反应简直就是在变相承认自己的身份。
“真的是你……尼雅……”对方的表现除了初时的惊讶之外，竟然略带一丝释然和喜悦。
安娜挡在了尼雅的身前，蹙眉问道：“请问你是哪位？”
“尼雅，你不要藏了。我知道你不记得我了，但我对你可是记忆太深刻了。”对方并不理会安娜，只是对着尼雅道，“我和你曾在同一个工厂工作，我受欺负，是你帮了我。后来我离开了工厂，能够进入镇上的剧社做演员，借宿剧院，也是你写信委托安和罗杰帮我安排的。你出事、复活、进城的事，安都和我说了。我和她算是镇上唯一能谈心的朋友。”
“你是？”尼雅感觉自己好像要记起来什么了，可脑海中却像是蒙着一层厚实的遮布，始终无法揭开。这让她感觉很难受，眉头皱得紧紧的。
安娜安慰般地抬手抚了抚她的肩臂。
“穆南·库亚。”对方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穆南……”尼雅呢喃着，拼命回忆，然而还是一片空白。
“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会来这里？”此时穆南问道。
尼雅回过神来，忙道：“安出事了。”随即又将今天发生的事向穆南解释了一遍。
在此过程中，前去查找裁缝铺和花坊的梅拉和巴顿原路返回，在剧场后门找到了尼雅等人。不出意外，他们也一无所获。一行人汇合后，彼此介绍认识，接着穆南不紧不慢地道：
“你们别着急，先进剧场，我与你们慢慢道来。安一时半会
儿可能找不到了，但她应当没有生命危险。”
穆南·库亚身上有种十分特殊的沉稳气质，说话时的腔调也很特别，带着一点亚述口音，四平八稳，很是能抚平众人的焦虑情绪。
众人非常奇怪她为什么能如此确定安没有生命危险，于是皆随她进入了剧场。在圆弧形的剧场旁边，有一间略显狭窄的值班室，这里便是穆南的住所。尽管狭窄，但这里被她收拾得井井有条且颇具异域风情，甚至还有芬芳的插花散发着香气。
众人挤在小屋里，没有足够的座椅，只能站着交谈。
穆南知道众人着急，于是上来就抛出她的推测：“安应当是去参加集会了，她跟我说过，圣临节这两天有很重要的集会，她会离开两天的时间。”
“什么集会？”尼雅问。
穆南解释道：“是一个神秘学研究组织的集会，安非常热衷于神秘学，这件事也遭到了她父亲和她丈夫的双重反对，所以关于神秘学的事，她只和我说。”
听到神秘学，众人皆感到不妙，这不是个好兆头。
安娜问道：“安有说她去哪儿吗？那个神秘学研究组织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个很拗口的名字，卡尔克萨？对，卡尔克萨，应当是这个名字。安说那个研究会叫做卡尔克萨研究会。集会的地点在南区，但具体在南区什么地方，她就没细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卡尔克萨是个好地方啊【滑稽】
明天有加更，记得来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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