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查兰嘲讽了一下远在主楼四层之上的伊斯特伍德, 随即将注意力转移到中庭的战场上来。她一边向吃力对抗那被称作“恐怖猎手”的双翼长蛇怪的波拉瑞斯打了个手势，让其避让撤退。同时一扬手，一团巨大的火焰已然在手中显现。她单手高高举起那硕大的火球, 拧身爆发，高高跃起, 若投掷链球一般旋转身躯，将那火球径直甩向恐怖猎手。随即飘然落地, 风衣飞扬, 开始操控火焰。空中扭曲的恐怖猎手极度惧怕她操控的火焰, 尽全力避开那火焰。可那火焰团就像是长了眼睛的活物一般, 查兰指哪儿打哪儿, 一直追着它在空中四处乱窜。凄厉的尖啸声中，那恐怖猎手就这样活生生地渐渐化为齑粉，最终再也无法逃脱火焰，被火焰吞噬, 消失于无形之中。
这……这也太强了吧，而且那风衣好帅！尼雅满眼惊叹。
轻松消灭了恐怖猎手的查兰走到了尼雅身边, 查看了一下晕厥的安娜、梅森和贝拉，确认无大碍后，她和波拉瑞斯一起, 将几人聚集在一起, 让尼雅和波拉瑞斯负责看顾。尼雅和波拉瑞斯要面向开阔地，闭上眼睛, 不准回头看。
“这是命令，你们要绝对服从，否则会有性命之危。”查兰单膝跪在她们身后，展开双臂, 勾住尼雅和波拉瑞斯的肩膀，前伸的双手则同时触碰到了梅森、安娜和贝拉的身躯，她声音很安定冷静，能在这样一个异常的状态之中做到正常发声说话。
“听我数到十，一切就都结束了。”
尼雅很想问难道我们不需要跑吗？但她没有问出口。查兰已然开始倒数，尼雅闭着眼，却敏感得察觉到四周有烟雾弥漫侵蚀而来，一股蛮荒又恐怖的气息泰山压顶一般逐渐靠近。是那个梅森提及的追杀贝拉的怪物吗？她心下胆寒。
“三、二、一！”
伴随着最后一个数字音落，耳畔仿佛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玻璃碎裂的声响，烟雾和蛮荒的气息顿时消失，随即伊斯罗廷潮湿阴冷的水汽钻入了鼻腔。那能够穿透眼皮压迫人视觉的血月红光，也突兀消失了，眼前似乎陷入了一片漆黑。
“睁眼吧。”查兰含着笑意对尼雅和波拉瑞斯道。
尼雅缓缓睁开双目，适应了一下眼前的黑暗，这才发现自己身在河边。圣玛丽精神病院就在不远处，此地恰恰就在她当时埋伏着的、混入安娜马车之前的那片小树林旁，令她无比欣慰的是，安娜、梅森、贝拉，还有身边的波拉瑞斯，所有人都被传送了出来。
长舒一口气，劫后余生的尼雅无言地望向圣玛丽精神病院，此时那精神病院外围笼罩了一大片泛着魔法波光的穹顶罩，似乎是从外部被控制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她沙哑着嗓子问道。
“探索者团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今夜我们决定请麦克莱恩教授来做解剖，就制定了一系列的应急配套计划，我们的人都在外面埋伏着呢。我身上还有一个不会受到干扰的传讯符咒，一旦被破坏，外部埋伏的同伴就会收到讯息，行动起来，封锁整个精神病院。”查兰解释道。
不等尼雅询问那传讯符咒是什么，小树林里走来一个身着皮衣、唇边蓄着一圈黑硬蓄髭的高个子男子，他形色匆匆赶来，面色挂着担忧的神色。看到查兰等人无碍，才松了口气。
“查兰队长，辛苦了，接下来的事我们处理就行。”他用低沉厚重的嗓音说道。
查兰道：“你们要小心，那里面有一个掌握召唤邪术的男子，名唤查尔斯·伊斯特伍德。还有一个不完全体的猎犬，你们最好使用时空冻结符，不要怕消耗，我会和团长打招呼。”
“猎犬？！”那高大男子吃了一惊，面色都泛了白。
“对，万幸不是完全体的猎犬，刚刚降生，而且还是个混血杂种。它行动十分迟缓，能力也很有限，你们不必太过害怕。但是还是要注意不要直视它，用时空冻结符要掌握好时机，立即派人去向上级申请球体牢笼进行关押。”
“是！”
查兰交代完了那高大男子，一旁的波拉瑞斯提出要返回战场帮忙，查兰应允，并目送他二人离去。随即她回首看向有些呆傻的尼雅，安抚道：“吓坏了吧，第一次就让你经历了二级事件。”
“二
级事件？”
“涉秘事件的等级，最高级是特级，最低级是四级，二级算是相当严重了，好在我们早有准备。”查兰解释道。
“你们刚才说的那个‘猎犬’，是什么？”尼雅问。
查兰顿了顿，似乎是在犹豫到底要与尼雅详细解释，还是敷衍回答了事。随后她抬手挠了挠略显凌乱的额发，道：“你应当是知道猎人团的存在的吧。”
“当然，你们就是。”
“那么你就该知道，猎人之所以被称呼为猎人，是因为我们肩负着一项古老又沉重的使命，我们要隔绝普通人与神秘世界的接触，保护普通人不被神秘世界中的神怪侵扰，因为人类在那些恐怖的怪物面前，实在太脆弱了。实际上，神秘世界在猎人的话语中被称为‘真实世界’，因为我们眼里见到的才是真实的，普通人并不知道他们身处的世界究竟有多么危险。我们行走在暗夜之中，与那些同样隐藏在黑暗内的怪物进行着一场永无止境的狩猎。某些时候，我们能够依靠团结取胜，但更多的时候，死亡常伴吾身。我们是猎人，同样也是猎物……”
说到这里她神色黯然下来，随即察觉到自己偏题了，于是转换神色，扬起笑容轻快道：
“古老的猎人们与真实世界里的神怪争斗了数千年，积累了丰厚的经验，先人编纂了《神怪图鉴》，记载有猎人从古至今曾遭遇到的几乎所有怪物，这本图鉴至今仍在不断扩充，也是猎人们必须熟记在心的战斗手册。
“图鉴中有记载这样一种生物，名唤廷达罗斯之猎犬，被归类为上级独立种族。啊……这个上级独立种族，你可以理解为他们是从自然之中起源，而并非是被某些强大存在所创造驱使，上级这个等级代表它们很强大。
“据记载，廷达罗斯之猎犬是一种形态极为模糊的异次元生物，之所以没有人能够将其具体形态描述清楚，是因为目击猎犬者必定会被它们追踪。而被它们追踪的猎物基本上难逃一死，根本来不及对它们的形态作详细的描述。
“这是一种能够随意穿越时空的异次元生物，它们栖
息在角状不连续时间孤岛的最深处，不老不死。一旦别的空间或时间的生物遭遇到它们，它们会不惜一切代价紧紧地跟踪他们，穿越一个又一个时间或空间界限，直到杀死猎物为止。‘猎犬’之名与其外在形态没有什么关联，而是对它们这种习性的比喻。
“由于它们和角状时间的紧密联系，它们要穿过时空的界限时也必须通过角。这里的角有一定的度数范围，但通常来说只要小于等于120度猎犬就能实体化而得以通过。当它们穿过房间的拐角而实体化时，先是从拐角喷出奇怪的烟雾，然后从烟雾中浮现出它们身影。”
“所以你们才会用时空冻结符和球体牢笼捕捉它。”尼雅理解迅速。
“对。这也是我职业生涯第一次遭遇猎犬，当然那只是个不完全体，是被人用邪术召唤而来的杂糅物种。如果是真的完全体，那我们的麻烦就大了，恐怕今晚全都要交代在这里，猎犬可以说是猎人最不愿遇到的怪物。”
说这话时，查兰观察着尼雅，发现这位年轻漂亮的送报员似乎对于猎犬这种绝大多数猎人都极度恐惧的怪物并无多么恐慌的反应。看上去并不是她没有意识到这怪物的可怖，单纯只是因为她确实不害怕。在那精神病院之内经历了那么多恐怖的事，她竟然情绪依旧平和，至少表面看上去完全没有受到什么负面影响。她暗忖：令人惊叹的精神强度和心理素质，直追十年以上老猎人，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猎人奇才。
尼雅不知查兰在想什么，她思索着问：“这个猎犬是阿米莉亚肚子里的那个魔胎吗？”
“是啊……”查兰叹息一声，“那魔胎，有猎犬的能力，但好像还杂糅了其他生物的特性，总之是个不伦不类的怪物。查尔斯·伊斯特伍德，就是这个人做的邪术召唤。除了猎犬，那个袭击你们的长着翅膀的长蛇怪物，名唤‘恐怖猎手’，是一种上级仆从种族，图鉴记载它但凡出现，背后一定有指使者。那指使者图鉴上只给了一个代号，叫做‘黑先生’，亚述地区称作‘千面魔神’。
“这案子有些玄，我不知道伊斯特伍
德是从哪里知道那些召唤邪术的，这一整个精神病院似乎都被他布置成了邪术召唤的献祭场了，死了那么多人，就连苏利文警督也被牵连了。唉……这次的案子，真是让人难受。”
尼雅消化了一下有关猎犬的信息，这个怪物着实让她不寒而栗，能力太强大、太诡异了。如果这种怪物会盯上穿越时空的人，那么自己这种穿越者，又会不会被盯上呢？她不敢去想，只能尽量维持冷静和理智。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船到桥头自然直。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她不断默念着先人们的话语，排解着内心的恐惧。
调整了一下情绪，尼雅缓缓道：“麦克莱恩教授与我提过伊斯特伍德，他是密斯特里安大学医学院的教授。麦克莱恩教授这次会来圣玛丽，也是为了调查此人。”
“啊，果然如此，我与伊斯特伍德对峙时就听他提起麦克莱恩教授，似是想要夺取教授的言灵之书。当时我就猜测他必然与麦克莱恩教授存在某种关联，多谢你提供线索。”查兰欣喜道。
尼雅却双唇紧抿，眸中暗含怒意。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不吐不快道：
“如果你们对今晚的事早有准备，为何还会让无辜的人身陷险境？麦克莱恩教授、梅森博士，他们都是无辜的人吧。你们将他们邀来，却完全不告知他们事情的危险性，这合适吗？”尼雅没提自己，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出现是意料之外的事。关于自己，此前查兰和安娜还有过口头协定，查兰要求安娜保护自己。这种推卸责任的态度也让她很不爽。
面对尼雅突如其来的质问，查兰愣了一下，随即面显歉意。她郑重道：
“我承认，这一次行动，我们虽然早有准备，但仍然有不小的疏忽。一是没有查到精神病院背后的操纵者伊斯特伍德的存在，二是低估了魔胎的能力，我们没想到魔胎有控制时空的能力，一解剖出来，事情就失控了。因为我们的疏忽，苏利文警督也牺牲了。我不找借口，都是我们的错。”
她如此爽快得承认疏忽，倒让尼雅无话可说了。仔细想想，这位队长本身有
空间穿梭的能力，又掌握有强大的火系法术，身边两个助手，一个有强大的精神能力，一个有神出鬼没的暗影能力，安娜·麦克莱恩教授还持有言出法随的言灵之书，再加上外面埋伏着的队友，若不是当真因为魔胎强大得出乎意料，这个阵容确实称得上是准备充足。她不能站在事后诸葛亮的角度去责备事发之前的她。
尼雅神色阴沉，查兰觉得有些不妙，为了避免尼雅对自己等人产生更多不必要的误会，她忍不住还是为探索者团说了几句话：“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们之所以请麦克莱恩教授和梅森博士来，是因为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协助猎人团处置涉秘事件了，对于危险早有事前的告知。麦克莱恩教授是我们能找到的最专业最有能力的人选，除了她，我们也无法找到更合适的人去解剖魔胎出来。如果你是在生气之前我让麦克莱恩教授负责你的安全的事，那是因为当时我必须那么说，麦克莱恩教授擅自带外人进入，率先违反了合作协议的内容，那么她就要对她带进来的人负责。但实际上，我们也不会对你的性命置之不顾。”
尼雅干脆把话说开了：“那位波拉瑞斯，暗影能力者，她不是就藏在我的影子里吗？为什么我进入精神病院之前她不出面阻止？”
“她不能……这是个很复杂的问题，我们最好找个地方，我详细解释给你听。”查兰无奈道。
“你不必与我说这么多，我只是个小小的送报员。”尼雅不想再就这个问题纠缠下去，现在她又饿又冷，十分疲惫，情绪极其不佳。
说话间，有一驾马车驶来，几个医护模样的人员下了马车，用担架将安娜、梅森、贝拉等人运上车去，他们将被送去附近医院做检查。尼雅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理了理零乱的发丝。医护人员见到她腰上缠着的染血绷带，招呼她上马车，她却摇了摇手表示自己无大碍。
开玩笑，她哪里看得起病，去了医院她下周基本就要饿肚子了。
“你们去吧，她交给我。”查兰对医护人员道，对方见查兰出面，便不再坚持。
尼雅
目送马车离去，查兰看了她一眼，心道：看来她的情绪也不是完全没有受到负面影响，但发脾气还能如此克制，如果此时去做心理评级，恐怕能达到优+水平。
“总之，还是谢谢你救了我，查兰队长。刚才我情绪不对，多有得罪，还请海涵。”尼雅长舒一口气，下意识想去看怀表，摸了一下口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外套连带着怀表都丢在精神病院里面了，她顿时无比懊恼。
“现在已经过了夜间8点了，你一天都没吃东西，要不要一起去吃点？反正现在也赶不上送报纸了吧。”查兰取出她自己的怀表，看了一眼，然后温和地出声道。
什么？！居然都已经过了夜里8点了吗？尼雅真是欲哭无泪，她又旷工了一次……工作真的要不保了。
“走吧，我请客，你不用烦神钱的事。反正，你很快也将不再是一个小小的送报员了。”查兰冲她眨了眨眼。
尼雅咬唇，最后还是可耻地做了金钱的奴隶。
作者有话要说： 查兰队长不愧有东洋血统，道歉就是迅速。【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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