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人坐在走廊上聊了约莫十多分钟的时间, 突然贝拉·扎伊采夫的声音再度于她们脑海中响起，但此时她的精神波动似乎有些虚弱，以至于这种精神传话显得有气无力。
“你们现在在哪里？”贝拉声线缥缈地问。
这回轮到尼雅起身, 因为她更靠近走廊上的那扇窗。她从窗口向外望，发现她们此时身处东楼一层的走廊最北端。她回复了贝拉, 贝拉道：
“真是太好了，我通过大致的精神判断你们可能在附近。你们快来东楼的南侧, 那里有一个女盥洗室, 我和梅森博士在这里。”
“我们马上来。”尼雅应道, 此时安娜已经站起身来, 人并肩快步沿着走廊往南端的女盥洗室行去。
不多时, 人已经看到了南端的女盥洗室。这盥洗室靠近主楼，与西侧的男盥洗室对应，主要是给前来拜访的外人提供便利的。
尼雅看到了盥洗室的门，不禁有些踌躇道：“咱们进去不会再度进入未知的其他区域？为什么贝拉就能笃定我们可以到达盥洗室里面？”
“她恐怕也不确定。”安娜道。
“咱们现在在一楼, 如果此时穿过前面的主楼，沿着走廊进入西楼, 就能抵达停尸房了。”尼雅道。
安娜知道她的意思是要不要先试试去停尸房，免得功亏一篑。摇头反驳道：“可是你也不能确定通往停尸房这一路上完全不会出现空间错乱，何况就算到达了停尸房, 单凭我们俩的力量, 恐怕也难以对抗那魔胎。”
尼雅权衡了一下，还是决定试一试进入女盥洗室, 看看能不能和贝拉、梅森博士二人汇合。她尝试着在脑海里询问了一下：
“贝拉，你听得到吗？”
等了片刻，没有回答。尼雅想了想，干脆出声喊道：“贝拉？你听得到吗？”
如果贝拉能听见自己的声音, 那就说明外面走廊和里面盥洗室的空间是相通的，若不相通，声波也就无法传达。
没想到回应她的竟然是梅森博士：“我们在里面，贝拉小姐晕过去了。”
尼雅和安
娜当即打开了盥洗室的门，走了进去。一眼就望见盥洗室的地面上，梅森博士坐在地上，好像站不起来的样子，他怀抱着贝拉·扎伊采夫，后者已经没了意识。人周身无比狼狈，身上的衣服都成了布条，看上去比一身血污的尼雅和安娜还要糟糕。
安娜当即上前，先检查了一下晕厥的贝拉。她翻动了一下贝拉的眼皮，观察了一下她的眼睛，然后摸了一下她的脉搏，道：
“大约是疲累过度，精神透支，并无大碍。”
随即她又看向梅森，道：“你怎么样？”
“左腿断了……”梅森博士苦笑道。
“这里？”安娜观察了一下，似乎一下就找准了症结所在，轻轻碰了一下梅森博士左侧的小腿骨，疼得梅森博士脸都紫了，安娜叹息道，“腓骨大概是断了，得做进一步的检查。”
“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尼雅问道，她蹲下身来，将自己的绑腿绷带解开，又将盥洗室通风口的木棍拆下来，递给安娜。安娜有些惊讶地望了她一眼，然后才用木棍和绑带包扎了梅森的小腿。她没想到尼雅还懂这种医疗急救的知识，打绑腿是野战军士兵的普遍做法，用以保护裤腿、减少蚊虫叮咬、保护脚踝、防止长途行军时腿部充血浮肿等，受伤时还能拆下用以急救。安娜相信所有死而复生之人都并非是出生时的那个人，那么此时栖居于尼雅躯壳之中的灵魂，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灵魂？她似乎有非同一般的知识储量。
梅森博士在安娜包扎的过程中忍着痛道：“神主在上，没人知道我们经历了什么。这里的空间错乱了，我最开始被传送到了楼顶的花房里去了，那里面的植物都像是活过来了一般攻击我。我忙不迭地逃，结果刚打开花房的门，我就摔到了楼梯间里，腿砸在了台阶上，断了。我站不起来，只能在地上爬。我从楼梯间一直爬到了下一层的走廊中，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当我经过一间开着门的病房时，里面突然有怪物冲出来攻击我。那是一个拿着犁耙的人形怪物，但是它长着羊蹄和羊角
，面孔更像是恶魔一般青面獠牙。
“神知道这是什么怪物，神知道他为什么手里会有犁耙！我哪里逃得过那怪物，差点被它一耙子打死，多亏了这位贝拉小姐出现才救下我。她好像有着精神方面的特殊能力，可以对怪物产生精神冲击，迟滞怪物的行动。不过更可怕的是，贝拉小姐身后还有一个更恐怖的怪物，可以跨越错乱的空间对她进行追捕，只是那怪物行动很慢，我们才有时间逃脱。贝拉小姐凭借着她对精神力场的直觉，带着我在各种空间之中穿梭，她尽量挑选没有怪物存在的空间，但因为受到干扰，她的判断并非是百分百准确的。我们在其间受到了不少次攻击，险之又险才避开。最后抵达这里后，贝拉小姐已经快支撑不住了，又因为感受到了你们在附近，她用最后的精力向你们传话，随后就晕倒了。”
原来如此，尼雅做出判断：这精神病院里的病人恐怕都变异成怪物了。
“博士，冒昧问一下，您是……神眷者吗？”尼雅斟酌着问道。
“我是视能者，但无能力。”梅森博士无奈回答道，“如果我有能力，又怎么会这么狼狈，需要依靠一位女士这样保护我。唉……”
“视能者？”尼雅困惑，这又是一个新词。
安娜解释道：“视能者就是能看到怪物，能感受到灵力的存在，能观察到神眷者动用神力时的能量运动过程的人。用更通俗易懂的话来说，就是他们能看到幽灵和超自然现象，而这种事大多数人看不到。视能者拥有比一般人要强大的灵力和精神念力，但是他们无法将这种能力延伸至体外和作用于实物，只能用来观察。除了视能者，还有听能者、嗅能者、触能者，总共四类人。”
明白了，就是哑炮的意思，尼雅点头，她有她独特的理解路径。
“灵力和精神念力有什么区别？”尼雅好学生的毛病又犯了，她思维极度敏捷，非常容易把握到老师讲课时话语中的一些重点细节，有什么问题立刻就会提出来。
“嗯……我打个比方吧，如果说灵力是一片湖水，那精神念力就是用以
盛装湖水的容器，有着各种各样的形状和容积，决定了你能运用多少灵力，怎么运用。有的人的精神念力如水泵一般能最大限度的调动灵力，而有的人的精神念力宛如漏勺，捞上来几滴就不错了。绝大多数的普通人，精神念力甚至都不曾成形，就别谈动用灵力了。比如这位贝拉·扎伊采夫小姐，她的精神念力就很强大，可以做到穿越空间与我们直接进行精神传话。而梅森……抱歉梅森我不是故意要损你的……”
“没事教授，你说吧，我已经接受事实了。”梅森无奈耸肩苦笑。
“梅森的精神念力很弱，以至于除了让他能不自觉的看到一些什么，其他的他什么也做不到。”安娜这一刀毫不犹豫地捅了出去，扎得梅森心都在滴血，但安娜却丝毫没在意梅森的苦瓜脸，有些兴奋地看着尼雅道，“尼雅，你的精神念力极强，甚至于你可以随心所欲地控制，最大限度地调动你的灵力。我还没见过如你这般的强者，所以我才说你是天才。精神念力的强大与否可是神明的恩赐，与生俱来。后天想要加强，付出无比艰辛的代价，进步也不过只是在方寸间。”
又是神的恩赐……这话听多了，尼雅真的有些高兴不起来。作为一个无神祇信仰的人，世事都蒙受神眷，让她有种被无形高位的存在操控监视的毛骨悚然之感。
“等一下，位。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聊好吗？别忘了，还有个不明怪物能够跨越空间追杀贝拉小姐，再耽误下去，它就要追上来了。”梅森有些焦虑地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尼雅和安娜也不再多说什么，尼雅架起梅森，安娜则背起了贝拉，一行四人走出了这间女盥洗室。一边走，安娜一边问梅森：
“你看到那个可以跨越空间追杀你们的怪物了吗？”
“我怎么可能看到了。也就是贝拉小姐刚与我汇合的那一次，那怪物就追到了我们近前。当时我俩身处走廊尽头，角落里突然冒出了一大片诡异的青色烟雾，我只是听到了它的动静，我就受到了相当大的精神冲击，鼻血当场就下来了。贝拉
小姐架起我就跑，说绝对不能回头看它，否则可能会陷入痴傻。那个怪物貌似刚刚成形，能力尚未发育完全，还很弱小，所以行动十分迟缓，很快就被我们甩掉了。”梅森道。
“不会就是阿米莉亚肚子里的那个魔胎吧？”尼雅无意道了一句。
安娜和梅森顿时陷入了沉默，片刻后他们二人都意识到，尼雅所说确实是十分可能的。那个魔胎本身就具备打乱空间分布的能力，如今这个追杀贝拉的怪物又能够穿梭在各个散碎的空间之中。能掌握空间穿梭能力的怪物哪里会那么常见，今天竟然让他们一口气给撞上了两个，哪有这么巧合的事？这怪物恐怕就是魔胎本身。
“若真是如此，那怪物为什么要追杀贝拉小姐？”梅森不解。
“恐怕是因为贝拉对它的威胁最大吧，贝拉的精神力能穿透散乱的空间，也容易被那怪物捕捉到。”安娜分析道。
此时尼雅却突然有些疑惑，自己第一个遭到了那魔胎的袭击，按道理说这魔胎一出来第一个仇恨对象应当是自己，再不然就应当是用手术刀威胁到魔胎存活的安娜，却为何不追杀自己或安娜，反而去追杀起贝拉？难道说她的猜测是错的，那个追杀贝拉的怪物并不是魔胎？还是说真如安娜所说，是因为贝拉对它的威胁最大？
这魔胎到底是不是智慧生物，是否拥有类似人类的仇恨情感呢？
“我想，我们就去停尸房验证一下吧。”前方带路的尼雅说道。她架着梅森，正拐过弯来，进入了主楼前堂之中，并往西楼行去。
“等会儿等会儿……你这就要去闯那停尸房？”梅森惊骇道，开始死命阻止尼雅前进，奈何尼雅看上去如此纤瘦，力气却大得惊人，他一个大男人居然拗不过，直接被尼雅抬起来走。
尼雅道：“猜测不过是猜测，一切在于实证，眼见为实。有了实证我们才能针对性地制定反攻策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知什么？”梅森满脑子疑问，方才尼雅说了一句他一个博士都没听懂的话。
尼雅也没做解释，安娜则有些犹豫地顿
住脚步，道：“我们是不是该先与查兰队长汇合？”
“如何汇合？”尼雅回首看她，并询问道。她的神色看上去异常冷静。
安娜一时语塞，她咬唇，内心承认自己是畏惧了。如今别无他法，尼雅的想法才是最正确的。她叹口气同意道：
“好吧，看来我们必须冒险了。”
作者有话要说： 梅森：这就是古汉语吗，这就是文化壁垒吗，怕了怕了。
当然尼雅其实说的是拉莱耶语的翻译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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