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第二百零八章
怪物带着尼雅和安娜飞行了相当一段距离, 越过茂密的丛林，她们看到脚下出现了一些古怪的城池，建筑都是茅草房顶、夯土而成的原始屋宅，稀松地点缀在城中, 道路上空无一人, 尽管无人居住, 却也并不显得衰败。
神奇的是, 这些屋宅、街道中, 满布着各种各样的猫咪, 它们悠闲自在地或匍匐在屋顶上, 或行走在街道上，仿佛这座城池就是属于猫咪的城池。
建筑群的正北侧簇拥着一大片祭祀区域，祭祀区内有大大小小各种更为精美牢固的建筑, 多以石造为主, 而其中最大的一座，便是布巴斯提斯神庙。
掠过城池, 怪物将她们放在了布巴斯提斯神庙高耸且漫长的阶梯下方, 它并不带着她们上去, 大约是因为身份等级的缘故。
这奇怪的怪物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留下安娜和尼雅凝视着眼前高耸的神庙，一时踯躅。
不久, 她们相视一眼, 牵起手来，开始攀登神庙。
刚踏上第一步, 她们就感受到了一种奇怪的对抗力量压制着她们，这是一种很难以形容的感受，就好像本来沉睡在香甜的梦境之中, 却有一只手提着她们头顶的发丝要将她们唤醒，她们为了继续这个香甜的美梦，不得不强行与这只手对抗一般。
“走快点，我坚持不了多久了。进来之后，我才能庇佑你们。”此时，安娜和尼雅的耳畔忽而响起了一个声音，是很好听的女声，尼雅听到这个声音顿生一股亲切之感。
是黑糖吗？她有所感应。
二人一面对抗着那股拉扯着她们的力量，一面努力加快脚步，攀登过上百级的台阶，终于冲进了神庙之中。在此过程中，安娜似乎升起一种既视感，她觉得自己来过这里，虽然并未攀登到神庙之上，但至少她曾经在神庙的脚下徘徊过，这附近的景象分外熟悉。
一来到神庙最上一层，看到这金字塔般的建筑上出现了古罗马式的大殿，看到大殿门口出现的两尊手持法杖和乐器的猫头女身的塑像，尼雅就明白她确实曾在梦中来过这里。如今她到底是在做梦还是身处现实，她竟然有些分不清了。
她与安娜逐渐步入了略显黑暗的神庙内部，这一回不像上一次，尼雅没有看到白发白须的老者出现，她只是看到了一只黑猫趴伏在神庙中央的一张黄金祭台之上，看上去很虚弱，但蔚蓝的眸子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黑糖！”尼雅激动地呼唤出声，这只黑猫对她来说是非常特别的存在，陪她渡过了刚穿越时的迷茫期，曾经也是她心灵的支柱。尼雅至今对黑糖的消失耿耿于怀，如今来找黑糖，尽管是猎人团下达的任务，但也是她本人的心愿。
“我不叫黑糖，愚蠢的家伙，你要尊称我为巴斯特神。”黑猫不满地摇晃着尾巴，用那尼雅非常熟悉的鄙视眼神看着她。
尼雅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但内心还是满满的感动，于是她顺从地说道：
“好，尊敬的巴斯特神，能再一次见到您，我打心眼里高兴。”
黑猫似乎有些不大自在地挪了挪两只前爪，面无表情的猫面孔似乎也显示出一丝别扭的神色。
此时，安娜开口问道：“请问，尊敬的巴斯特神，我们现在是否就是身处幻梦境中？”
“是，你们现在位于幻梦境西部的乌撒城中，这里是我的地盘。”
“我们确实是以真实的身躯进入此地的吗？”安娜继续问道。
黑猫蔚蓝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道：“你们对什么是真实一无所知，但我姑且回答你，是的，你的灵魂和你的身躯此刻并未分离。”
“恕我愚钝，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黑猫摇晃的尾巴缓缓落下：“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们是以入梦坠崖的方式进入幻梦境的，一般来说，只有你们的灵体才能以这样的方式进入。但实际上你们确然以真身在此，那么这意味着什么？”
安娜一时陷入了沉思，尼雅思考这个问题却有段时间了，此时说出了她的猜测：
“是不是说……幻梦境与镜面世界，本为同源？”
她此言一出，安娜顿时无比震惊，扭头看向尼雅，眸子睁得大大的。而祭台上的黑猫则咧开唇瓣，露出尖牙，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尼雅·李，你不愧是诺登斯神选中的破局人，你的感觉非常的敏锐。”
破局人？尼雅和安娜同时对这个词敏感起来。
巴斯特继续道：“你说的很对，幻梦境确实与你所称之为的‘镜面世界’本为一体，因而可以说你们本来就存在于幻梦境中，自然可以用真身自由穿梭于此。
“实际上我们称呼‘镜面世界’为博弈场，那里是一处战场，几乎随时随地，每一处隐秘的角落里，都在发生着诡异的争斗，那里面的人们很难察觉世界的真实状态，只有你们……猎人们，是最靠近真相的群体。
“哦，当然，还有那自诩为神之仆从的圣教教廷，它们也打从一开始就知道世界的真相，博弈场，就是他们的主子制造出来的。”
“怎么会……这样……”安娜的世界观遭到了剧烈的冲击，此时身子有些摇摇欲坠，尼雅忙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背，支撑住她。
“是谁与谁在争斗，争斗些什么？”尼雅问。
黑猫仍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转而说了一句意味深长而富含哲理的话：
“谁知道呢，总之混沌既是世界的本源，不争斗，又如何能挣脱混沌呢？”
“如果镜面世界既是幻梦境，那么你们为何不能自由出入那里？”安娜追问，她声音拔高了不少，语气中也少了尊敬。此时的她心绪波澜起伏，有些难掩激动。
“我说了，博弈场是圣教教廷背后的主子创造出来的，但这个创造是无心的，并非祂们主动而为。以至于后续我们发现博弈场的存在时，这个世界空间已经发展成熟到了一定的程度。博弈场自主发育而成的时空规则极难破除，我们只能以间接降临的方式进入其中。越是强大的存在，越是如此。更有甚者，甚至完全不能够降临其中，比如诺登斯大神。比如……某些连名字都不能去提及的更为原始混沌的恐怖存在。”黑猫舔了舔爪子，蔚蓝的猫眸渐渐眯成了两道缝。
“然而，奈亚拉托提普仍然可以自由穿梭。”尼雅道。
“奈亚……呵呵呵，祂虽然可以相对自由地穿梭于博弈场中，但祂的力量也被削弱了九成九。”黑猫显得有些不屑，“若不是这个家伙太过狡猾多端，我其实可以让祂彻底消失在博弈场中，哼……”
安娜没有在意黑猫的自夸，问道：
“那么，所谓的深海时代的远古传说，龙族、巨人族、精灵族，难道这些都是虚幻的？”
黑猫眯着的眼睛缓缓打开了，它望向安娜，道：
“怎么会是虚幻的，当然是真实存在的。那都是幻梦境中的生灵，在博弈场形成的漫长过程中，逐渐产生了神妙的进化而形成的种族。然而当外域发现博弈场的存在之后，为了夺取博弈场的控制权，这里就化作了战场，那么这里生存的生灵，那自然也就没有存活的可能了。这就是大灾的真相。”
“人类一开始也存在吗？”尼雅问。
“存在，但基本都是从幻梦境迁徙过去的。博弈场曾经与幻梦境之间存在很多的空间通道，并不如现在这般难以互通。那些古人类比现在绝大部分的人要更为强大。你们所谓的神眷者觉醒，其实是一种返古现象，在大灾未来临之前，幻梦境中存在的人类，都是如神眷者一般强大的存在。”猫神巴斯特似乎陷入了回忆。
“外面那些建筑，还有您的神庙，也都是他们建造的？”
“对，在博弈场形成的过程中，他们被集体奴役了。”猫神道。
“奴役的意思是……”
黑猫叹息道：“一场彻头彻尾的洗脑，不仅压制了他们身上存在的灵觉与力量，同时使得他们忘却了自己的历史记忆，忘却了自己曾经创造的一切。
“在深海时代末期的大灾，也是幻梦境遭遇到的最大的灾难，幻梦境曾差一点在那场大灾之中毁灭。大洪水侵入了幻梦境，我们这些幻梦境神祇也都遭到了冲击，被迫沉眠。
“最后幸存的人类所搭乘的那艘船只被控制了，船只彻底离开了幻梦境，驶入了博弈场，再未回返。幻梦境最后的人类抛弃了家乡故土，就此完全从幻梦境迁徙进入了博弈场内，在那里繁衍生息，创造了完全迥异于幻梦境的另外一种社会形态。”
“我明白了。”尼雅喃喃道。不仅她明白了，安娜也明白了。
谁与谁在争斗？是幻梦境与外域侵入者之间在争斗，而且由于双方都不能亲自下场，这是一场纯纯的代理人战争。
外域争夺者在博弈场内渗透自己的力量，引诱人类对自己产生信仰，并尝试着利用这些人来做降临，使得他们的力量能够更多地入侵进去。越是频繁地发生神降，就意味着博弈场对外域入侵者的限制越薄弱，也就意味着博弈场这个世界越来越不稳定，迟早会陷入崩溃。
而幻梦境的做法则更为隐秘，祂们引导外界特殊的人魂穿进入幻梦境，并利用这些人去阻止和破坏神降事件，消灭邪/教组织，对抗教会。因为教会，实际上就是整个镜面世界中最大的邪/教组织。
此双方在争斗的过程中不断地在镜面世界中引发神秘事件，尼雅魂穿后所经历的一切，显然也都属于这一范畴。
这两方到底在争斗些什么？答案当然是争夺博弈场，也就是镜面世界的控制权。而现在明显是外域侵入者占了绝对的上风。
掌控了镜面世界，则意味着有了进一步入侵幻梦境的能力。这也是为何幻梦境的神祇会耗费这么大的力气引导如同尼雅这样的人进入镜面世界，去抵御外域入侵。甚至不惜自己受损，也要耗费力量去保护尼雅活下来。
但是从尼雅的角度来看，她好好地身处在自己原本的世界之中，按部就班地过着平静的生活，却莫名其妙的被幻梦境的神祇强行拉入镜面世界，及至如今，也不知到底遭了多少罪，磨难重重。而这一切，只是为了帮助祂们去抵御外域入侵？
一股难以抑制的火气从心底窜起，这关她什么事？凭什么她要为此去冒失去生命的危险？！
安娜清晰地感受到了尼雅的怒意在积聚勃发，她当然能明白尼雅的怒意从何而来。而显然，黑猫非常了解尼雅，还不等尼雅的怒气爆发出来，祂就开口道：
“尼雅·李，保护幻梦境不被入侵破坏，也是在保护你原生的世界不被入侵。这一点，你必须明白。”
“你说什么？！”尼雅双眉紧蹙，她下意识就认为这是黑猫的托辞，但仔细想想，似乎幻梦境与自己的世界确实存在某种关联。
黑猫以不容反驳的语气说道：“幻梦境才是真正的镜面世界，是你之前所处的真实世界的镜像。博弈场只是幻梦境的一部分而已，就像是一大块被圈出来的斗兽场。实际上，五千年前的那场大洪水不仅深刻影响到了幻梦境，也已经影响到你的世界了。地球上所有的古老民族都有大洪水的传说，我说的没错吧。”
尼雅只觉得自己脑海在此刻轰然炸开。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出现的老鼠，是克苏鲁神话中的迷魅鼠，栖息在迷魅森林之中，会酿酒，和它们搞好关系就能品尝道菌类酿造的美酒。相反，则有可能在夜晚被吞噬。
拉着尼雅和安娜起飞的怪物，是夜魇，也是一种栖息于幻梦境的生物。
另外，近期大家如果在评论里面见到一些奇奇怪怪的评论，请一定无视，不要对线，隔空对线也不要，无视掉，大家多给我发点评论刷掉她就行，小书万分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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